葉殊一邊聽展星說話,一邊跟他一起走進了小殿之內。


    盡管一定很多內門弟子都聽過這門課程了,但因著總人數眾多,如今小殿裏的修士也頗不少,足足將蒲團占了大半——殿中的地麵上有許多個蒲團,每個弟子入得此間,都是自己尋一個蒲團坐下。


    葉殊也找了個蒲團坐下,展星跟過去,坐在他的旁邊。


    展星還在小聲與他說話,這次說的就是他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譬如來給他們上這門免費課的師長是一位神遊境界的長老,莫看對方的修為似乎隻與一些實力強大的長老們的弟子差不多,但本身卻擅長多種陣法,也對一些上古大陣有研究。他來免費開課,所言雖淺顯,但也都是他多年研究後的經驗之談,據說對想要修煉陣道的弟子頗有助力……


    雖說新認識的同門話多了些,葉殊也並未嫌棄,左右從那些話裏也能得出不少消息,他既然要說,就容他說就是。


    展星眼見葉殊一直聽著,還時不時地應和幾聲,分明並非敷衍,頓時喜不自勝,說得越來越多,透露出來的各類消息也越來越多了。


    ——直到有一位白發老者從外麵走入,展星才安靜下來。


    這位白發老者就是這門課的教導之人,姓錢,眾人皆稱其為“錢長老”。


    他臉色紅潤,鶴發童顏,眉眼間也帶著幾分善意。


    是個看著慈和之人。


    待錢長老進門之後,順手一揮,殿門便關上了。


    不論是否收取費用的課程,每次的開課時間是寫在殿外的一座小碑上的,來聽課的弟子們在此之前進入小殿即可,而授課的師長每每都在時辰到了那瞬將殿門關上,就不再容人進來了。


    殿內的光倏然暗了暗。


    緊接著,錢長老再一拂袖,有一盞小燈懸浮而起,高掛在屋頂,灑下道道柔光。


    就將整個殿內照得明亮。


    也是此刻,在錢長老的身後,出現了幾種布陣之物。


    葉殊一眼就認出來,那都是與傳送陣相關的。


    錢長老並不拖遝,環視眾多弟子一眼、見他們全都正襟端坐後,也就拿起一樣布陣之物,開始與往日每一次課那般,徐徐講述起來——不錯,“傳送陣課程淺論”當真就隻是淺論,故而也僅僅一堂課就能講完,不必在弟子們離開前定下下一次課的時間。


    “但凡傳送陣,或可將活物、死物盡數傳送到另一處所在,又或者隻能傳送死物而不能傳送活物,其鐫刻的陣紋多有不同,但傳送活物的陣紋須得更加穩定、牢固,布陣之物也須更為強韌,才不至於在傳送過程中有損。”


    “除卻布陣之物與陣紋之外,還要用強大的力量灌注陣法之內,才能驅動陣法。而那力量正是為了將傳送之人、之物庇護起來,使之能在傳送中安穩抵達。這力量於過程中不斷消耗,若是有所不足,被傳送之人、之物便或者在最後一刻被拋出,又或者被混亂的虛空之力所傷,隕落、毀損在虛空之內。”


    “傳送的距離越是遙遠,所需的力量就越多,而這力量的來源,又有數種……”


    “絕大多數傳送陣的陣紋都是通用的,所用來推進力量的陣紋為靈石。你肯且看,此一二三道陣紋結合起來,便成為能汲取靈石力量的微型小陣,再灌注到陣法之內,運作於入內的修士——甚至凡人身上。不錯,縱然凡人身上並無法力,也可以自傳送陣進出。死物更不必提,其所需力量要相對小上許多。”


    “若是不用靈石,傳送陣中還可套嵌陣法,通常是將聚靈陣與之相合,再輔佐灌注陣法,多種一同運轉時,所得傳送陣幾乎就不會停歇,每時每刻有人進入,皆可傳送到相應之地。”


    “傳送陣又分為多種,有確定傳送之地的,也有不確定的。若是不確定的,就如同先前老夫所言那傳送力量用盡後將內中之人、之物拋出一般,會有特殊陣紋護持入陣的人與物,使其在傳送之力即將耗盡時強行打開虛空縫隙,將其拋出。而若是確定的,則往往是傳送的兩地早有默契,兩邊的傳送陣上鐫刻互相呼應的陣紋,使得雙方可以連通。還有一種則是當一個修士自某座不定去向的傳送陣拋出後,就在另一邊也設立一座傳送陣,使兩邊相連……”


    “……布陣之物須得仔細挑選,不過因其並不進入虛空之內,不會被其中混亂之力腐蝕,平日裏也很難毀損。隻是究竟能承受多少力量,傳送多少人,都要仔細考慮。不過用聚靈陣與灌注陣法的那些傳送陣,布陣之物會長久接受天地靈炁的滋養,比起使用靈石的那些傳送陣來,能驅使的年限更長……”


    “為免傳送陣將活人卡在其中,但凡布置了這等陣法且有人進出這陣法之處,都要時常查看陣紋是否完好,布陣之物是否不曾毀損……”


    ·


    隨著講解,這位錢長老也做出了一些示例。


    先前被他取出來的那些布陣之物被他一一講解介紹過後,他就當真在眾多弟子的麵前布置出一對相當小型的傳送陣來。


    葉殊早已看出,那幾個布陣之物都很是小巧,除非多個小件組合套嵌,否則根本無法形成真正能將人來回傳送的大陣。


    如今錢長老的舉動,也就並不意外。


    在一張長桌上,最左邊立著一個極小的傳送陣,在最右邊立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另一個。


    兩個小型傳送陣中都投入了一塊下品靈石,接著就有錢長老取出了一個玉碟,放進了左邊的傳送陣裏,再將陣法啟動。


    隻見一道華光閃過,空間仿佛生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紋。


    在眾多弟子的視線之內,那玉碟倏地出現在了最右邊的小型傳送陣中。


    很清晰地展露出了傳送陣的妙用。


    接著,錢長老改動了其中一邊陣法的陣紋,再將玉碟送入其中並激發陣法時,那玉碟先是消失,而後不過轉瞬就忽然出現在兩個傳送陣之間的某處——隻是此刻它不再是完整的玉碟,而是一蓬雪白的玉屑,零零碎碎地掉落。


    霎時間,就有幾個弟子喉頭微動,分明便是想到了什麽。


    若是他們遇上這種情形,隻怕是極難順利生存下來……


    接著,錢長老依照他先前所講述的那些知識,用兩個小型的傳送陣一一展示,所顯現出來的情景,都與他所講述的分毫不差。


    也正因如此,眾多弟子的麵上也都紛紛露出了然的神情。


    葉殊聽得仔細,感覺這淺談的確是淺顯,但也的確直指傳送陣的核心,錢長老的講述直白易懂,作為粗講的課程,也的確稱得上是絕佳了。


    就連旁邊那不知自己在陣道雜學上是否有天賦的展星,亦是聽得雙眼發光,似乎聽得極明白、對課程極滿意的模樣。


    看來,這展星多半是有心走向陣道了。


    ·


    整個課程中,錢長老果然是將他所知的關乎於傳送陣的知識淺淺談論了一番,但始終並未深入,但凡涉及到的,都是點到為止便完。


    當淺論說完後,他隻大致教導了幾個常用的、以及幾個簡單卻特點分明的的傳送陣紋,若是聽過這堂課的弟子出去曆練,在什麽秘境或者險地裏發現相似的陣紋,就可以做出一定的判斷——比如陣紋所代表的地方有傳送之能,一旦遇見了危險,或者可以借助這些陣紋所在將他們傳送逃生。當然,若是發現那處逃生所在的陣紋有所毀損,那麽辨認出來之後也可以通過記憶中的所學將之彌補一二,使之恢複傳送能力。


    不過最多也就隻有這些了,日後若是還對傳送陣有興趣,想要深學的,就要去挑選其他課程了。到那時,所要學習的就不再是淺論,而是不同的大小傳送陣如何辨認、修補、布置,甚至包括陣紋如何鐫刻、布陣之物如何挑選籌備、若是沒有現成的布陣之物又要如何煉製出這樣的布陣之物來……在這裏麵,也就還要涉及到一些淺顯的煉器課程了。


    無論是什麽地方的雜學,各門之間都是有所關聯的,要說隻單學一門,對其他各門都全然不研究……這當然不至於就不能通曉陣道了,隻是相比起都粗通一些的來,修行時必然會出現許多麻煩,在修學的過程中,也往往要做出更全麵的準備。


    否則,籌備不足,隻通一門的修士便很難隨機應變了——直到他們越學越深,達到可以不依靠布陣之物的境界,才能與其他修行陣道之人齊平。不過凡事都不絕對,因著前期艱難了些,後續的時候,他們也或許能在某些方麵超越旁人。


    ·


    不知不覺間,錢長老的整個課程就此結束。


    他是經常給人上這堂課的,故而十分嫻熟,每次課程的時間都控製得極為精準。如今最後一句話落下,他悄然揮袖,將桌麵上的雜物盡數收了起來。


    之後,錢長老一笑“淺論至此為止,眾位學生可以自便。”


    說完他不再停留,飄飄然如同來時一般,又離開了。


    當下裏有幾個弟子想起什麽,匆匆地追了出去,口中還急急詢問“錢長老,不知若還想學這傳送陣,去聽哪幾堂課最妥當?”


    那錢長老已離得遠了,聽得這問話,似乎腳步略放慢些,也不疾不徐地回答說“但凡帶上‘傳送陣’這三個字的課程除卻淺論一類外,皆會深講。凡講解此陣者每旬前三日、中三日、後三日是不同人,聽課時留一些便可……”


    盡管聲音越來越遠,但還未離開的弟子們也都已經聽見。


    過後他們還要挑課,就能循著錢長老的指點而去了。


    ·


    展星很是興奮,連忙將錢長老的話默念幾遍記下,眼見坐在旁邊的新師弟就要起身,他也連忙站起來,滿臉帶笑地與其說話。


    “葉師弟!這位錢長老著實不凡,講起課來如此精彩,我當真聽得高興極了。也不知他是否還教導其他陣道課程,若是還有,我倒想也都去聽一聽……對了葉師弟,不知你可還去聽他的課?若是還聽,不如日後也一同過去?”


    “啊……對不住,這邀請冒昧了些,隻是難得遇見師弟這般性情和善之人,我實在是想要結交,說話就唐突了。葉師弟莫怪,我並無強求之意,每個人所想要修習的課程不能全然相同,不好一直相邀的。”


    “多謝葉師弟不怪罪。對了葉師弟,我聽聞這勤學堂中有一座小殿裏並不安排長老上課,而是在其中寫明每日的課程有哪些、所教導的與什麽相關。我等弟子為了尋找合適的課程,每每都會先去那處,將每日開講的課名記下,再做挑選。”


    “葉師弟若不介意,你我一同去那處看看如何?”


    ·


    這展星說話急切,或許也因著他性子之故,有時嘴快說出的話不妥當,才剛說完,還不等聽到那話的人生出不滿,他自己卻又反應過來,再趕緊致歉,讓人哭笑不得。


    葉殊性子雖冷淡,但並非那等不知禮數之人。旁人同他說話,隻要那人不是他之仇敵,他也不會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展星語速極快,所言極多,他在課前與之時不時應聲,此刻依舊與之時不時應聲,就讓展星越說越是興起,覺得對這位師弟是一見如故,恨不得立刻就能打動對方,成為對方的知己好友。


    總算等展星說完了一大通話,對葉殊發出了邀請的詢問。


    葉殊這才平靜回道“我與道侶同來,不知他那堂課是否結束。若要過去查看課程,要等他與我們一起方可。”


    展星冷不丁聽到了“道侶”二字,不由一愣。


    然後他雙眼瞪大,禁不住就脫口出聲“葉師弟,你還這般小的年紀,就有了道侶麽?真是叫人驚訝,能打動於你,想必是個美麗的姑娘!”


    葉殊微微搖頭。


    展星又一愣,心裏不由想著,難道不是個美麗的姑娘,是個相貌平平的姑娘?葉師弟這性情未免也太直白了些,再怎麽不夠美貌的姑娘,也總要誇一誇才是。


    然而還未等展星開口又說話,卻聽到了葉殊的補充。


    葉殊道“不是個姑娘。”


    展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不是個姑娘?


    ·


    說話間,二人已走出了小殿殿門,在一刻之內這殿中的弟子們都得離開,再下一刻就會有許多弟子進入,來等下一堂課。


    ——據說這下一堂課依舊是傳送陣的淺論,也依舊是錢長老來上課。還有些弟子離開小殿後並未遠走,而是留在了外麵,再過一會兒又要進去,重新聽一遍這課程。而這些弟子,想必就是先前沒聽太明白的,要多聽幾次才能領悟了。


    就在展星依舊震撼時,卻發現新認識的葉師弟是直往南邊走去的。


    展星沒怎麽遲疑,直接追了上去,心裏還有些驚訝,但口中已然說道“葉師弟,你去那邊作甚?莫非你的道侶並非是修雜學的,而是修煉攻伐的?”


    不論是靈域還是下界,男子與男子之間結為道侶的雖不多見,卻也不算太罕見。單是流雲宗裏,男修與男修的成婚大典就舉辦過多次,有大有小,也都是要邀請同門與師長參加的,同樣也都會誠心恭賀。


    展星先前震驚,並非是他覺得此事不妥,而是他也還算有識人之明,很明白如同葉師弟這般性子冷淡之人,與人相處時是可以攀談卻不容易接近的。此類人物,能與對方結為友人恐怕都要耗費許多誠心方可,竟然會在二十餘歲時就和他人結為道侶,實在是很不尋常。他先前提到了“姑娘”,一來男女之間陰陽和鳴是常態,二來也他腦子轉得飛快,出口刹那就猜測說不得是葉師弟的家中為他在年幼時就定下了婚約,而這樣的婚約自然不會刻意去定一個男子,往往都是般配的姑娘。


    而現下,葉師弟所匹配的道侶是個男修……展星就知道自己先前所想皆是錯的,和男修結為道侶的,除非極少的特殊情形,幾乎不可能是聽從他人之言,而是自己情願。


    也便是說,冷淡的葉師弟在他這般性子活絡的年長師兄都還不曾遇見心儀之人前,就已找到了情投意合之人,還已是成婚!


    展星如何能不震驚?就連說話時都差點要不過腦子了。


    葉殊自然知道展星的震驚,也看出了展星那暗藏著的一絲羨慕之意,不由眉頭微動。


    他原本就展星就不排斥,相處了這一小段時間後,就更能看出展星的性子……他和長瀾在流雲宗裏,除卻先前相識的邰勝與謝靈佟以外,總要認得些修為相近的同門,彼此互通一些消息。這位展星師兄,倒是可以算作一人。


    ·


    一小段路後,兩人來到了南邊的一座小殿前。


    葉殊停下了腳步,展星也就同樣停下腳步,抬眼看向殿上的牌匾。


    “劍道真意淺論”。


    展星念過一遍,笑著說道“葉師弟,你的道侶是一位劍修麽?”


    葉殊微微點頭“他叫晏長瀾,自我修行時就同我同行,至今已過十年。”


    展星略算算,那豈不是他們十多歲就在一起了?或許同行的時間長了,便日久生情?他又隱隱覺得有趣,在他看來,葉師弟並不像是那等與人相處久了就會生出情意來的。如葉師弟這般的人物,論理當是即便相處千年,與人也至多隻是君子之交才是……那究竟又是個什麽樣出色的人物,隻那般短暫的時間,就能將葉師弟打動至此?


    ——他自然不知道葉殊與晏長瀾之間的淵源,其穿越生死,牽絆前世今生,彼此都守護對方最為孱弱時,從最初就一切不同。


    展星固然好奇,卻也知道不便多問。


    於是他果真不曾追問,隻又滔滔不絕地同葉殊說了些別的話題,陪同他一起在這殿外等候他的道侶出來而已。


    ·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劍道真意淺論”課程也結束了。


    殿門一開,登時有凜冽的劍氣迸發而出,盡管不帶有絲毫惡意、也無攻擊之意,但依舊帶來了多種強悍的威壓,讓人心中發寒。


    裏麵的弟子,多半是有人演示過劍法的,許多零散的劍氣彌久不散,遊走在密閉的小殿之內,直到門開,這才一同傾瀉出來。


    葉殊和展星並不直接站在殿門外,故而這些劍氣呼嘯而出、轉瞬即散,但也都不曾對他們兩個造成什麽影響。


    兩人看見,有好幾個或者高挑、或者削痩、或者窈窕、或者健美的身形自殿內快步而出,在走出之後,大多互相也不曾多做談論,而是腳下光芒一閃,就禦劍破空而去。


    葉殊很有耐心,就安靜等著。


    不多會,有個身形高大、猿臂蜂腰的男修大步走出,其相貌很是英俊,眉眼間帶著幾分冷峻,行走間步子則很平穩,是一個給人感覺相當穩重之人。


    他似乎有所察覺,在出門之後便腳步微頓,隨後轉過頭,看向了右側之處。


    隨後,這高大男修的冷峻倏然散去,整個人的氣質也都有所改變,穩重依舊是穩重,那暗藏的鋒芒卻盡數收斂。


    其聲音也透出溫和“阿拙,累你久等了。”


    展星今日不知第幾次愣住,不由得再次看向葉殊。


    這一刻,他感覺到這葉師弟身上一直帶著的疏離也消散了許多,其麵上的淡漠在聽見高大劍修喚他的刹那,就也化為了一抹難以看清的微柔。


    展星眨了眨眼。


    與此同時,他心裏想著的是,葉師弟的道侶喚他為“阿拙”?居然還有這般親昵的小名麽?葉師弟與他道侶之間,竟還有這般情趣,著實叫人意想不到……


    ·


    晏長瀾在選擇“劍道真意淺論”這門課時,所想的自然就是靈域中的劍修對於此道的認知。在他看來,流雲宗既已是個二流勢力,在靈域中也屬中上等,其開講劍道真意時,為免將對自身真意尚無十分認知的劍修有所影響,所述知識必定就是靈域中劍修的普遍認知,不會有什麽偏移之處,也更能讓他了解此道。


    果不其然,課程開始後,過來講課的是個聚合境界的劍修,一身的真意全不顯露,隻是以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將“淺論”全數念過一遍,又舉出了此前他所見過的所有真意的名稱,以及那些真意顯露出來後的景象、大致威能。


    除此以外,在真意之後的劍心之說隻稍提了提,極為簡略——也是,在真意都還不曾弄明白之前,知道劍心一事對劍修並無好處。境界不到,哪怕知道了也不過是滿心迷茫,說不得還會因著好高騖遠、不能窺探等受到打擊。


    待這些都講過以後,那劍修讓殿中有意的劍修出來演練他們各自的得意劍法,要是想要展露自己真意、聽他講解的,也由他們展露,他也的確講解。


    直至再沒人出聲,劍修又談論了一些自己當年曆練時領悟真意的心得,不過同樣不會深講,以免影響到劍修弟子們自己的領悟。


    再然後,這一堂課也就結束了,所有的聽課弟子都被這位劍修驅趕出去。


    晏長瀾一直認真聽著,但他既沒有出來演練劍法,也不曾展露自己的風雷真意。


    倒不是旁的,而是在聽課之中,他察覺到來聽這淺論的劍修中,居然還有一些尚未完全領悟各自真意的築基弟子!


    必須掌握了屬於自己的劍道真意的弟子,才是真正的劍修,靈域中的修士自然都知道這一點,流雲宗的弟子們就更明白了。


    內門的勤學堂隻有內門弟子可以自由選課,能進入內門的、修煉劍法的修士大多數已然都是真正的劍修,但也總有一些早早就被收入內門的年輕弟子,他們在真意上還不曾立刻選擇、領悟,又或者有極少數選錯了修煉之路、進入內門後改換修煉之法的,他們也想成為劍修,還得從頭開始……於是關於真意淺論的課程中,其實除卻對真意掌握不深的劍修外,絕大多數就都是還未領悟真意的。


    像晏長瀾這樣初來靈域、過來聽聽靈域真意淺論的極少極少,他的真意之強,在內門弟子中處於極高的水準,若是他真在聽課時來個演示,恐怕對那些“劍道新人”們會產生極大的影響,對他們日後的修煉、掌握真正屬於他們自己的真意大為不利。


    而且,晏長瀾非但不能演示,還絕不能自行領悟,否則他這樣吞服了劍元果的劍修,一旦領悟周身就是風鳴雷動,真意外放間,依舊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就連平日裏偶爾會流露出的一絲風雷氣息,也都得被晏長瀾全部束縛在體內……


    ·


    一堂課後,晏長瀾聽了講解,與自己早前的認知互相印證,覺得並無不同,也算沒白來這堂課。隻是過後就不必再聽這些淺論,他若再去選課,應當就要挑選深講劍法和不同真意的——回去他該與阿拙商量一番,之後他們是先聽其他的課程,還是先去藏書樓領取書冊?阿拙所學頗雜,要選什麽恐怕得過去看了再說,而他這邊恐怕要挑選幾門劍法修煉,在下界他所學的、所領悟的劍法雖然不差,可隨著修為的提升,大約也快要不夠用了……


    這般想著,晏長瀾很快走出了小殿。


    隨即他心有所感,立即看向了感應到的方向,也果然在那裏瞧見了不知已等待自己多久的愛侶……與一個他不識得的生麵孔。


    那生麵孔正對他的愛侶說話,眉飛色舞,性子著實是……熱情。


    晏長瀾心念微轉,迅速開口招呼。


    緊接著,人也立即走了過去。


    ·


    葉殊看著晏長瀾走過來,眉眼微微溫和,朝他點了點頭。


    晏長瀾來到他的身邊,看一眼展星後,低聲詢問“這位師兄如何稱呼?”兩人的境界相當,自然是先來的為兄。


    展星還未等葉殊介紹,自己先笑著說道“我叫展星,與葉師弟挑選了同一堂課程,故而認識了。原本我想要邀請葉師弟同去查看其他課程,卻聽他說要等著道侶一起,便厚著臉皮過來一同等了。現下見到晏師弟,果然是一表人才,與葉師弟再般配不過……”


    又是一番滔滔不絕,語速快得叫人難以穴話。


    晏長瀾在下界時,與人的交集比葉殊要多上許多,但他也從未遇見過這般熱情、如此話多之人,不過這人雖說話很多,可所說的不重樣,語氣還不令人厭煩,甚至還隱隱能聽出他每句話裏的真誠,也實在是有些新鮮。


    他瞧一眼自家愛侶,大約也明白了為什麽他的阿拙並未想法子擺脫此人,反倒是容得他一起行動,還容他跟了過來——他想,阿拙也是願意與此人結交的。而既然阿拙願意,他當然就也是願意的。


    於是,晏長瀾與先前的葉殊一般,也耐心地等著展星將話說完。


    展星想和葉殊交朋友,當然就越不過他的道侶,故而原本他就話多,在見到晏長瀾後,心中有些緊張,就話更多了。


    說過一通後,他又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說得有些久了,可他才有些尷尬地要收住話頭時,就發覺晏師弟和葉師弟一樣,都沒有以往他遇見的一些同門那般帶著厭煩……


    展星大為感動。


    沒想到,除卻葉師弟外,他的道侶也是如此赤誠的好人!


    仔細想想也不意外,正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葉師弟這般心胸讓人想要結交,他的道侶原本也該是如此才是。


    看來,不僅是葉師弟值得結交,晏師弟也很值得結交!如今他想要結交的不隻是一個朋友,而是兩位知己了!


    ·


    盡管展星還不至於將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可無論是心思細密的葉殊還是劍心純粹的晏長瀾,都能察覺到這展星的細微情緒波動,能看出他現下大致所想。


    葉殊倒也還好,晏長瀾則覺得有些趣味。


    但毋庸置疑,兩人確實也依舊不反感展星的性子。


    晏長瀾等展星話音停下,似乎有些不自在時,朝他笑了笑,說“我叫晏長瀾,展星師兄,幸會了。方才阿拙新去聽課,有勞展星師兄照顧他。”


    展星眼睛明亮,立刻說道“哪裏,哪裏,是葉師弟照顧我才是。”又熱情地邀請兩人,“葉師弟,晏師弟,不如我們一同去看一看近來的課程,也去挑選一番?我不修煉劍道,恐怕是不能與晏師弟一起上課了,但是葉師弟要學陣道,我恰好也對此頗有興致,也想要挑一些相關的課程。若是碰巧能挑中同一堂課,便有了個同伴。不知兩位師弟意下如何?”


    晏長瀾道“也好。展師兄可知道那處小殿在什麽地方?”


    展星忙說“我聽說過,是偏向於中央之地,兩位師弟,我們是一同走過去,還是尋個什麽忙代步的?我如今還沒有代步的妖獸,正攢著流雲點要去換一頭開靈妖獸的……”


    他說著又扯遠了話題。


    待他發現後,又有點不好意思,就幹脆閉嘴,用詢問的視線看向葉晏二人。


    葉殊道“我與長瀾的妖獸還未過來,左右那小殿也在此間,就走步過去罷。”


    晏長瀾向來都聽葉殊的,他沒意見。


    展星當然也樂得和他們一同步行,這般相處得更久些,他也暗暗想著,多和兩位師弟增加些感情,待分別時,總要問出他們住在何處,也好在日後能經常來往才是……


    ·


    沒多久,幾人來到了一處小殿前。


    這座小殿瞧著與其他小殿依舊是沒什麽不同的,不過那牌匾上卻是朱紅色的幾個大字——


    “尋課殿”。


    葉殊在邰勝給他的玉簡中不曾看到過此處,如今聽展星提起,才知道還有這一個能查看每日所有課程的小殿存在。


    他料想,倒不是邰勝要故意隱瞞於他,多半是邰勝神遊境界已久,又是親傳弟子,距離時常過來查課尋課的時間太久之故,實在是太過細枝末節,他便不曾想到……又或者這小殿原本並非是早早就有,而是眾多弟子們覺得尋課艱難,才逐漸有了這麽個所在?邰勝久不來此,並未留意也未可知。


    而今展星知道,帶來這消息,又讓葉晏二人方便了許多。


    展星立刻招呼道“葉師弟,晏師弟,我們快些進去查課罷?”


    葉晏二人對視一眼,都抬起腳步,跟隨展星一同走入這小殿之內了。


    ·


    小殿裏,幾麵牆壁上掛著許多木牌,在木牌上寫著不同課程的名稱,著實是數目繁多,仿佛一眼望不到邊際一般。但稍稍細看就會發現,最上方還有一行行朱紅大字,每一行都寫著不同的日子的不同時辰,其下方掛著的木牌都是整整齊齊的,那便都是具體到同一個時辰的課程了。


    一進入此間,頓時就能看見萬千課程所在,讓人震動不已。


    葉殊神識一掃,所有的課程就都在他的意識之內。


    也的確是方便得很。


    許多弟子已然來此,他們並未擁擠到牆壁之下,而是與葉殊一般都是用神識快速一“看”,看完以後就會走到殿裏的空處思索須臾,抑或是很快走出殿外,都是利落得很。


    也就隻有葉殊等人這般頭一次過來的,對此處不了解,才會多待一會兒,將此處觀察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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