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的這個太監看著就是個不敢得罪韓約的,韓約發話之後,這位忙就在給上官勇行禮之後,往禦書房一路小跑著去了。


    韓約手往前一伸,道:“衛國侯爺,請吧。”


    上官勇跟在了韓約的身後。


    “侯爺,”韓約邊看著四周,邊跟上官勇道:“下官有些私事,想找侯爺幫忙,不知道侯爺能否跟下官單獨說一下話?”


    上官勇看著韓約衝自己擠著眼睛,便道:“你有何事?”


    “我有一個族侄想從軍,”韓約把上官勇往他們大內侍衛住著的地方領,說:“下官就是想著侯爺能不能讓他進衛國軍。”


    上官勇道:“他的武藝如何?”


    韓約說:“當著侯爺的麵,下官不敢胡說,這個廢物的武藝要是好,還用得著下官拉下臉來求侯爺嗎?”


    上官勇沉了臉。


    韓約忙衝上官勇一抱拳,改口道:“差也差不到哪裏去,侯爺見到他,讓他在侯爺麵前練一回,侯爺就知道他的本事了。”


    兩個人說著話,進了大內侍衛們在宮裏的休息之所。


    韓約進院之後,直接就把院門關上了。


    上官勇站在門後,小聲道:“袁義要見我?”


    “這裏的人都清幹淨了,”韓約小聲跟上官勇道:“侯爺跟我來。”


    上官勇隻得又跟著韓約走到了一間小屋前。


    韓約說:“我在外麵看著,侯爺進去吧。”


    上官勇覺得自己跟袁義,沒必要在宮裏見麵,這樣太冒險了,所以推門進了屋後,上官勇頭都沒抬,就說:“我今天會在安府,袁義你有話,可以去安府找我。”


    “平寧怎麽樣了?”


    上官勇聽到屋中的人問自己的話後,忙把頭一抬,就看見安錦繡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小太監,正一臉急切地看著自己。


    “說話啊,”安錦繡往上官勇身前又走了幾步,“平寧的眼睛怎麽樣了?”


    “錦繡?”上官勇愕然地喊了安錦繡一聲後,忙就往四下裏望。


    “袁義他們在外麵看著,”安錦繡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說:“平寧怎麽樣了?”


    “他沒事,”上官勇忙道。


    “他不是看不到了嗎?”安錦繡望著上官勇,聲音都發顫,說:“你不要騙我,平寧怎麽樣了?”


    “榮雙沒跟你說?”


    “他要是騙我的呢?我想叫袁義去看他,可是袁義萬一也騙我呢?”安錦繡看著就是一夜未眠的樣子,急聲跟上官勇道:“你不要騙我,平寧到底怎麽樣了?平寧……”安錦繡話說到這裏,哽咽了一聲後,就落下了淚來。


    上官勇看安錦繡哭了,忙伸手替安錦繡擦淚,說:“你哭什麽?平寧就是眼睛腫了,要疼上一段時日,隻是被毒水濺到了,不會瞎的。”


    “真的?”安錦繡還是不信。


    “他要是瞎了,我把我的眼睛換給他,”上官勇說:“這事我怎麽能騙你?”


    安錦繡看著上官勇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麵對著上官勇,安錦繡總是脆弱的,好像平日裏那個心計深沉的安妃娘娘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安錦繡在上官勇的麵前哭成了一個淚人,說:“他還那麽小,怎麽會是他被傷到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上官勇看安錦繡哭成這樣,哪還敢跟安錦繡說原本是他要喝毒茶的,上官平寧也差一點就喝了那杯毒茶?上官勇伸手把安錦繡往懷裏一抱,說:“這不是沒出事嗎?”


    “平寧眼睛都看不見了!”安錦繡聽了上官勇這話,突然就惱了,把上官勇一推,說:“是白承澤要毒你們父子?”


    上官勇說:“榮雙跟你說了什麽?”


    “太師,我父親派人來跟我說了昨天的事,”安錦繡這才跟上官勇道:“是那個白柯?”


    上官勇上前一步,又把安錦繡摟在了懷裏,說:“我日後會小心了,別哭了。”


    安錦繡抬頭,伸手摸了摸上官勇的臉,說:“你們兩個都沒事?”


    上官勇隻得拉開了一些自己跟安錦繡的距離,說:“你看看我,我沒事啊。”


    安錦繡眼都不眨地看著上官勇。


    上官勇大手撫過安錦繡的臉,道:“你好不好?”


    安錦繡點一下頭,一頭又紮進了上官勇的懷裏。


    上官勇抱著安錦繡,道:“不要擔心平寧,我會照顧他的,你照顧好你自己。”


    “何海生死了?”安錦繡這時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把何宅的事,大概地跟安錦繡說了一遍,說:“他們是西江人,是誰把他們安排在李莊的?”


    “西江人,”安錦繡小聲念了一聲。


    “什麽?”上官勇沒聽清安錦繡的話。


    安錦繡伸手也抱住了上官勇,臉在上官勇的胸膛上蹭了一下。


    上官勇又說了安太師知道了平寧身世的事。


    “沒事,”安錦繡直接就道:“他知道了,也不會說出去。”


    上官勇點頭,又道:“四殿下方才說讓慶楠暫代朱雀大營。”


    “慶楠不會獨掌朱雀大營的,”安錦繡道:“何炎的人怎麽辦,聖上說了嗎?”


    “讓我帶兵去抓人。”


    “這些人你幫不了,”安錦繡小聲道。


    上官勇歎氣。


    “你去朱雀大營抓了人後,就什麽事也不要管了,”安錦繡說:“這個時候,將軍你不能再動了。”


    “好,”上官勇摸一下安錦繡的臉,說:“你不哭,我就聽你的話。”


    “我忍不住,”安錦繡的眼淚把上官勇的衣襟都沾濕了,但還是邊哭邊跟上官勇道:“我大概知道何宅的那家人是怎麽回事,不過要再查一下,等我這裏有了結果,我讓袁義去找你。”


    “是五殿下,”上官勇肯定道。


    “自然是他,”安錦繡說:“不過應該還有人幫他。”


    “誰?”


    “一個女人。”


    “康春淺?”上官勇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吃驚地看向了上官勇。


    “袁義跟我說了這個女人的事,”上官勇道:“他沒跟你說?”


    “多事,”安錦繡嘀咕了一聲。


    “真是這個女人?”上官勇問道。


    “讓我查一下吧,”安錦繡跟上官勇道:“有了結果我就讓袁義去找你。”


    “四殿下會成皇?”上官勇又問安錦繡道。


    “不到最後,誰成皇還難說啊,”安錦繡小聲道。


    “怎麽還哭呢?”上官勇這時低頭看安錦繡,捧起了安錦繡的臉,無奈道:“平寧真的沒事啊。”


    安錦繡用袖子擦了擦臉,未施粉黛的一張臉,看在上官勇的眼裏還是他記憶中那種的明媚。安錦繡擦著眼淚,雙眼卻還是不停地往下掉眼淚,說:“那日城樓上,我看到將軍你了,頭發怎麽白了這麽多?”


    “我老了吧,”上官勇說道。


    上官勇這一說,安錦繡哭得更厲害了。


    上官勇隻得又道:“趕路累了一些,我現在不是好了嗎?”


    安錦繡說:“我知道你過的不好。”


    “讓我看看你,”上官勇隻得雙手捧著安錦繡的臉,小聲道:“我很久沒有見到你了。”


    兩行淚從安錦繡的眼眶裏流出,流到了上官勇的手背上。


    “我和平寧都好,”上官勇伸手替安錦繡拭著淚,“你不要擔心我們,日後總會有機會見麵的。”


    安錦繡哭著點頭,她一直在等著那一天,隻是不知道這一天何時才能到來。


    上官勇低頭,將安錦繡臉上的眼淚一一吻去了。


    安錦繡掂起了腳,將自己的嘴唇覆到了上官勇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上官勇愣了一下。


    安錦繡放平了雙腳,低頭道:“你不能在這裏久呆,走吧,知道平寧無事,我就……”


    上官勇沒讓安錦繡說完這句話,他抱著安錦繡,吻上了安錦繡的嘴唇,舌從開啟的唇間,破門而入一般,去與自己懷裏的這個女人唇舌糾纏,想要就這樣天荒地老一般地纏綿到死。


    屋中很寂靜,窗外落雪的聲音可以忽略不計,安錦繡能清楚地聽見上官勇粗重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


    在自己就要控製不住情動的時候,上官勇放開了安錦繡。


    安錦繡用手指拭著上官勇的嘴角,吻過之後,上官勇的嘴唇還是有些幹,有著幾道很深的唇紋。


    “我走了,”上官勇最後抱了抱安錦繡,道:“有事就讓袁義來找我。”


    “好,”安錦繡終於是望著上官勇一笑。


    “平寧沒事,我不會騙你。”


    “好。”


    “照顧好自己。”


    “好。”


    “我……”上官勇想跟安錦繡說,我就在京都城,就在城南舊巷,可是這話他沒能說出口,隻一道宮牆,就足以讓他們兩個咫尺天涯了。


    安錦繡擦幹了眼淚,衝上官勇笑道:“平寧沒事我就放心了。”


    “我和平寧都不會有事的,”上官勇的手從安錦繡的臉龐上撫過,道:“我走了。”


    安錦繡點了點頭。


    上官勇轉身就走,沒有再回頭。


    韓約就站在門外,看見上官勇出來了,忙領著上官勇往外走,同時往上官勇的手裏塞了一疊銀票,小聲道:“萬一我們被人逮了,這就是我賄賂你的錢。”


    上官勇將銀票放進了袖口裏。


    安錦繡站在廊下,看著上官勇走出了這個庭院,剛擦拭淨的眼淚,又流了滿麵。


    袁義走到了安錦繡的身後,問道:“小少爺怎麽樣了?”


    安錦繡說:“將軍說他沒事。”


    “那就一定是沒事了,”袁義道:“將軍不會騙主子你的。”


    院門在安錦繡的麵前重新又關上了,安錦繡看著麵前被風吹著,撲天蓋地的大雪,心好像又一點一點地變冷了。


    “走吧,”袁義道:“我們不能在這裏久呆。”


    等韓約送了上官勇出宮,再回到這個院子的時候,院中已經空無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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