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誌走出了安太師的書房,範舟拿著傘等在廊下,看到安元誌出來,跑上前問道:“少爺,你這一回要去哪裏?”


    安元誌彎手指在範舟的頭上敲了一下,說:“我還能去哪兒?回去睡覺。”


    範舟跟著安元誌走到了庭院裏,高舉著手替安元誌打傘。


    安元誌把傘從範舟的手裏搶下來,說:“好吃好喝的養著你,養到今天怎麽還是這點個子?你不會是隻能長這麽高了吧?”


    範舟抱著頭,說:“少爺老是打我的頭,我怎麽可能長高?”


    安元誌聽範舟這麽一說,抬手又在範舟的頭上敲了幾下,說:“你小子長不高也能怪到我頭上?這種遇事就外怪的本事,你是跟誰學的?”


    範舟躲不開安元誌的手,隻能委屈地受了安元誌的敲打。


    主仆兩個走出了安太師書房的庭院,沒往前走幾步,就聽見斜刺裏有人喊安元誌。安元誌扭頭一看,看見洪嬤嬤打著把傘,往自己這裏走過來了。


    洪嬤嬤到了安元誌的跟前就先行禮,說:“奴婢見過駙馬爺。”


    “免禮吧,”安元誌說:“這麽晚了,嬤嬤怎麽還不休息?”


    洪嬤嬤道:“駙馬爺,您去公主殿下那裏嗎?”


    安元誌說:“嬤嬤就是為這事來的?”


    洪嬤嬤說:“駙馬爺,公主殿下這會兒身體有些不適。”


    安元誌人往前走,邊走邊道:“嗯,我回府的時候就聽說了,這麽冷的天,公主殿下還跑到院子裏去玩雪。”


    洪嬤嬤跟在安元誌的身後走著,安元誌一句關心雲妍公主的話都沒有,這在洪嬤嬤的預料之中。“駙馬爺,您去看看公主殿下吧,”洪嬤嬤小聲跟安元誌道:“公主殿下這會兒正是需要駙馬爺的時候。”


    “我又不是大夫,”安元誌說道:“嬤嬤先回去吧,一會兒我讓大夫去看看她。”


    “駙馬爺,”洪嬤嬤說:“公主殿下從小被嬌養長大,所以脾氣不怎麽溫婉,還請駙馬爺多擔待一些。”


    “你這人不錯,”安元誌停下了腳步,看著洪嬤嬤道:“雲妍這兩天沒少折騰你,沒想到你還能為她著想。”


    洪嬤嬤衝安元誌半蹲行了一禮,說:“奴婢就是伺候公主殿下的人,駙馬爺,奴婢是真心希望駙馬爺和公主殿下能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我也不是不想好好過日子,”安元誌冷道:“隻是她這個女人不配。”


    洪嬤嬤站在原地,看著安元誌帶著範舟走遠。安元誌應該是個不錯的人,至少沒有哪家少爺會為自己的奴仆打傘的,可是這個人的心也是冷硬的,雲妍公主在風雪裏鬧了大半夜後,這會兒在床上發高熱,這個時候安元誌若是肯去看看雲妍公主,也許這兩個人的關係就能緩和一些,洪嬤嬤沒想到安元誌現在根本就不想問雲妍公主的事。


    等洪嬤嬤一個人回到雲妍公主的屋中,吳嬤嬤忙就迎了上來,看看洪嬤嬤的身後,失望道:“駙馬爺沒來?”


    洪嬤嬤搖頭歎氣。


    吳嬤嬤說:“他不知道公主殿下病了?”


    洪嬤嬤走到了床前,看看躺在床上的雲妍公主,雲妍公主這會兒燒得兩頰通紅。


    吳嬤嬤跟過來說:“你沒能跟駙馬爺說上話嗎?”


    “說了,”洪嬤嬤道:“駙馬爺說會讓大夫過來看看。”


    吳嬤嬤道:“大夫已經來過了啊,這會兒駙馬爺能來看看不是更好?”


    “日後我們也不要操這個心了,”洪嬤嬤跟自己的老姐妹小聲說道:“我看駙馬爺對公主沒有這個心。”


    吳嬤嬤忙就道:“駙馬爺說了什麽?”


    想到安元誌用冰冷的聲音說的,這個女人不配這句話,洪嬤嬤就隻能歎氣,“不要問了,”洪嬤嬤說道:“隻盼公主殿下鬧了這一場後,日後可以安心過日子了。”


    安元誌沒回自己的臥房,而是進了上官平寧住著的客房裏。


    老六子幾個死士侍衛在外室裏坐著打嗑睡,看見安元誌進來,都要起身。


    “都休息吧,”安元誌忙小聲道:“我去看看平寧,這裏沒出什麽事吧?”


    老六子搖了搖頭,說:“少爺,沒出什麽事,大夫來給小少爺又換了一回藥。


    安元誌點了一下頭,推開內室門,走進了內室裏。


    上官睿抱著上官平寧睡在床上,聽見安元誌的推門聲後,睜開了眼睛。


    安元誌走到了床前,看上官睿把上官平寧抱在懷裏睡著,小聲道:“怎麽這樣睡?你不累啊?”


    上官睿說:“今天袁義的傷把他嚇到了。”


    安元誌伸手小心翼翼地把上官平寧從上官睿的懷裏抱了起來,放進了被窩裏。


    睡在床邊地上的大王抬頭看看安元誌,又趴伏在了地上。


    上官睿下了床,活動一下被上官平寧壓得又酸又漲的手臂,說:“你查的怎麽樣了?”


    “兵部庫房裏少了十把弩,”安元誌替上官平寧把被子蓋蓋好,跟上官睿道:“我看了進出那個庫房的人員名冊,你猜我看到誰了?”


    上官睿說:“這我怎麽能猜得到?”


    “王襄,”安元誌坐在了桌邊。


    上官睿說:“王襄是什麽人?”


    “白承澤二兒子白林的親舅舅,”安元誌道:“我在五王府見過這個人一回。”


    上官睿忙就道:“是白承澤?”


    “十有八九吧,”安元誌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喝了一口,道:“等兵部往禦林軍那裏交弓弩的時候,我再試探一下這小子。”


    上官睿坐在了安元誌的身邊,說:“這個王襄會武?”


    “看著不像,”安元誌道:“他就是兵部的一個文書,具體管什麽的,我不清楚。”


    “這樣的官會是白林的親舅舅?”上官睿不相信道。


    “那是兵部啊,書呆子,”安元誌跟上官睿道:“聖上會讓白承澤有個做兵部尚書的大舅子嗎?現官不如現管,王襄在兵部官不大,可是他在裏麵蹲著,兵部發生的事,白承澤基本上都能知道了。”


    “你要怎麽做?”上官睿問道。


    “真要是這小子,我一定弄死他,”安元誌把喝空了的茶杯放回到了桌上,小聲道:“我之前就想弄死他,隻是一直沒空出手來。”


    “你小心一些,”上官睿道:“這事若真是五殿下指使的,他這次針對袁義,下一次就有可能針對你。”


    安元誌說:“讓他來殺。”


    “安元誌!”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安元誌看上官睿要跳腳,便道:“你也要小心,我還有武藝傍身,你拿什麽保命?”


    上官睿說:“我不到處走動就行,現在我就想守著平寧。”


    安元誌說:“拉倒吧,你能守著他一輩子?開春後,你就要下場去應試了,多讀點書吧。”


    上官睿現在沒心思去想科舉的事,問安元誌道:“袁義說他遇上了五個人,怎麽兵部那裏少了十把弩?”


    “你還不興人家一人拿兩把弩的?”安元誌說:“也許袁義數錯了。”


    “這些人不找到,我們的日子還是難安啊,”上官睿道。


    “去了軍裏,白承澤拿我們就沒什麽辦法了,”安元誌道:“城南舊巷的侯府你不要住了,帶著平寧還是住衛國軍營裏去。”


    上官睿看著把自己卷縮成了一團,睡在床上的上官平寧,小聲道:“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大雪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漸漸停歇,太陽出來後,將京都城包裹住的雪開始融化。雪水從各家各戶的房簷上滴落,滴滴答答的聲音,仿佛又有一場雨降臨到了京都城一般。


    安元誌站在宮門前,看著兵部的車馬運著弩弓進了帝宮。


    韓約站在安元誌的身旁,小聲道:“五少爺,數字許興看過了,跟您給的數字不一樣。”


    安元誌說:“多了還是少了?”


    韓約說:“少了十把弩,弩箭也少了。”


    “那就是說少了十套弩?”


    韓約說:“一把弩,配三十支箭,沒錯,少了十套弩。”


    “清單呢?”安元誌說:“你把清單拿給我看看。”


    韓約跑去拿了一份清單來。


    安元誌看這清單,清單上的兵部那裏的簽名不是王襄,可是安元誌看這清單上的字跡,跟他昨天看那黑皮本上,王襄簽名的字跡是一樣的。


    韓約說:“這清單有問題?”


    安元誌把清單還給了韓約,抬眼就看見王襄站在一輛運弓弩的車旁,跟另一個兵部的文書正說著什麽。


    韓約順著安元誌的目光看過去,說:“五少爺認識那個人?”


    “五殿下的大舅子,”安元誌小聲道:“白林是他的外甥。”


    韓約說:“看著像是個書生。”


    “跟我去會會他,”安元誌衝韓約擠了一下眼睛。


    王襄看著安元誌和韓約兩個人走到了自己的麵前,忙就給安元誌行禮。


    安元誌笑道:“王大人不必多禮了,就衝著王夫人,我也不敢受大人的這個禮啊。”


    韓約這會兒裝傻,說:“五少爺,這位大人是?”


    安元誌說:“王襄王大人,林小王爺的親舅舅。”


    韓約忙看著王襄道:“林小王爺?五王府裏的小王爺?”


    王襄衝韓約躬身一禮道:“下官王襄見過韓大人。”


    韓約往旁邊走了一步,避開了王襄的禮,笑道:“原來是王大人,是我有眼無珠了。”


    安元誌指指他們三人身邊的車輛,說:“王大人您這是?”


    王襄道:“這是要交與禦林軍的兵器。”


    韓約說:“是什麽兵器?”


    王襄公事公辦地道:“這個下官不能說,請韓大人恕罪。”


    安元誌跟韓約說:“你一會兒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韓約衝王襄一抱拳,說:“抱歉王大人,我問了不該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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