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這天在屋裏想了很久,最後起身跟楊婆子道:“跟我去桃枝園看看吧。”


    楊婆子說:“夫人去桃枝園做什麽?”


    “送些東西給那個女人,”楊氏說道。


    半個時辰後,康春淺站在臥房的廓下,看著五王府的下人往她的臥房裏搬放物件。


    楊氏跟康春淺笑道:“就要過年了,我為妹妹的房裏添些新的物件,新年就得有個新樣子,妹妹來年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康春淺望著楊氏一笑,道:“謝謝楊姐姐關心了。”


    看著康春淺的笑臉,楊氏心裏厭惡,把頭扭過去看廊外的花園,說:“自家姐妹,你與我客氣什麽?日後爺那裏,還要指望妹妹多照顧呢。”


    康春淺說:“姐姐與我都是伺候爺的人,應該是一起照顧吧?”


    楊氏又被康春淺拿話堵了一回,臉上勉強掛著笑,道:“是啊,妹妹看看這屋裏的物件還有什麽少的,跟我說,我替你補上。”


    康春淺走到了門前,往臥房又看了一眼,說:“什麽也不缺了,多謝楊姐姐了。”


    楊氏也沒看康春淺的屋子,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楊氏帶著人走了後,奶娘問康春淺道:“楊夫人今天這是怎麽了?”


    康春淺進府這麽些日子了,楊氏側妃對桃枝園一直都是不聞不問,今天突然來了這麽一出,這讓奶娘有些心驚,又有些歡喜,這是白承澤對楊氏交待了什麽,所以楊氏才轉了性子?


    康春淺走進了屋裏,看看又是麵目一新了的臥房,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個女人一定在想著什麽壞主意。”


    奶娘原本還興頭頭的,被康春淺這話一說,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那,那她想幹什麽?”奶娘慌忙就問康春淺道。


    “不過就是內宅女人的那些手段,”康春淺看著新放入房裏的百花屏風,問奶娘:“你看這屏風好看嗎?”


    奶娘現在哪有心思看屏風,說:“那,那這些東西都不要了吧。”


    “先留著吧,”康春淺道:“一會兒爺會過來,讓他下令把這些東西扔了,不是更好?”


    奶娘說:“爺會過來?”


    “一定會來的,”康春淺說著就往床榻上一歪,說:“我先睡一會兒,你不用管我了。”


    奶娘也知道這些天康春淺的精神不好,替康春淺蓋好了被子後,退了出去。


    到了這天的晚上,白承澤果真如康春淺所說的那樣,來桃枝園用晚飯。


    吉和帶著人一陣忙活,就在康春淺的臥房外室裏,擺了一桌飯菜。


    康春淺陪著白承澤吃了一頓晚飯後,又親手為白承澤泡了一杯茶,看著白承澤喝了一口茶了,才跟白承澤道:“爺沒覺得妾身房裏變樣了嗎?”


    白承澤看了看康春淺的這間房,說:“哪裏變了?”


    康春淺也不生氣,說:“桌椅板凳,屏風,茶具,好些東西都換過了。”


    白承澤看一眼屋裏放著的屏風,原先這屋裏擺著什麽樣的屏風,白承澤一點印象也沒有。


    康春淺說:“這些都是楊姐姐親自帶著人送來的。”


    白承澤說:“那你就用吧。”


    康春淺一笑,說:“可是爺,妾身喜歡以前的那些,這一次楊姐姐送來的東西,妾身一樣也不喜歡。”


    白承澤低頭看著手裏的茶杯,道:“那你想怎麽樣?”


    康春淺道:“楊姐姐在這兒時,妾身不好開口,還請爺作主,把這些東西都換了吧。”


    白承澤看向了康春淺。


    康春淺就笑吟吟地看著白承澤,一副篤定白承澤會稱了她心願的樣子。


    “那就換吧,”白承澤不是不知道康春淺在想什麽心思,但在這種內宅女人的事上,白承澤不想費神。


    康春淺起身給白承澤行了一禮,說:“妾身多謝爺了。”


    楊氏在房中聽下人來報,說白承澤下令,把她今天送進桃枝園的東西都扔了出來。楊氏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就好像康春淺這記耳光真的打在了她的臉上。


    楊婆子就在一旁煽風點火,說:“夫人,康氏這是想跟夫人你作對啊。東西不喜歡,當著夫人的麵她不說,非要在爺的麵前說,這是讓爺相信夫人欺負了她不成?”


    聽到消息來看楊氏的幾位側妃,這時走進了楊氏的屋裏,聽到楊婆子的話後,葉氏側妃就道:“她是想讓我們知道,她現在有多得爺的寵吧?”


    “是啊,”另一個側妃道:“誰知道康氏在爺的麵前說了些什麽?”


    楊氏強忍著怒氣道:“我怕她說什麽?我是好心,問心無愧,我不怕她說!”


    幾個側妃看楊氏的興致不高,陪著楊氏說了幾句數落康春淺的話後,就都陸續告辭了。


    葉氏側妃留在了最後,跟楊氏說:“康氏是不是也聽到什麽風聲了?”


    楊氏小聲道:“今天爺也問你進宮的事了?”


    葉氏點頭,說:“問了,我可沒敢跟爺說娘娘們的那些話,隻說見到了安妃娘娘。”


    楊氏說:“那些什麽我要當王妃,聖上又記起康帝師好的話,你沒跟爺說?”


    葉氏忙道:“這種話我怎麽能跟爺說?姐姐,我也見不得康氏好,我巴不得爺冷著她一輩子呢!”


    “現在看來不可能了,”楊氏苦笑道:“這個康氏不是醜人,爺就是貪新鮮,也會寵她一段時日的。”


    葉氏道:“爺的事,我也不好說什麽,康氏本來還是要做王妃的人呢。”


    楊氏瞪了葉氏一眼。


    葉氏說:“姐姐你瞪我也沒有用啊,康氏今天鬧這一出,你也能知道她的兩麵三刀了,我們這幫子姐妹要是落到了她的手上,我們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我能有什麽辦法?”楊氏煩躁了起來。


    “沒有兒子,她就得意不了,”葉氏側妃說道:“姐姐,你這個時候心軟可不行啊!”


    楊氏道:“你當這事是好做的嗎?”


    葉氏說:“不好做也要做啊,真讓那女人一舉得男,姐姐你要怎麽辦?等著聖上下旨抬她為王妃嗎?”


    楊氏這個晚上一宿沒合眼。


    眼看著年關將近了,白承澤每日都會去康春淺那裏坐一坐,知道康春淺還沒有侍寢,但楊氏側妃的心裏越來越焦急。


    年三十的前一夜晚上,白承澤和自己兒女還有女人們,坐在了五王府後宅的一間廳堂裏,吃今年的最後一頓飯。


    楊氏對這場晚宴下了十二萬分的心思,隻求不讓白承澤挑出錯來。


    康春淺從頭到尾隻是笑著聽廳中的人說話,幾乎就沒動過筷子。


    到了晚宴的最後,楊氏問康春淺道:“康妹妹今天沒怎麽動筷子?是不喜歡今晚的這些菜嗎?”


    康春淺笑道:“這些都是爺愛吃的,我也愛吃。”


    白承澤道:“我這人不挑嘴的。”


    楊氏說:“看來還是府裏的這菜不合妹妹的口味。”


    康春淺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說個理由出來,就會遭到在座的女人們群起攻之了,便道:“爺,妾身這些天養胖了不少,妾身是不敢再吃了。”


    白承澤看一下康春淺,說:“是嗎?”


    康春淺抿嘴笑道:“有爺陪著,妾身是吃什麽都香的。”


    席上在座的女人們,心裏都被康春淺膈應到了,隻是麵上都不好顯出不高興來。


    白承澤說:“爺還有這作用嗎?”


    康春淺動手為白承澤盛了一碗清湯,說:“爺喝些清湯吧,消消食。”


    白承澤沒有拒絕康春淺,就著康春淺的手喝了一勺子湯。


    楊氏回頭看了一眼楊婆子,說:“把銀耳羹端上來吧。”


    楊婆子忙下去,帶著幾個婢女端了十幾碗銀耳羹上來。


    楊氏說:“這是用宮裏娘娘賞下來的血燕熬的,一人一碗,大家都嚐嚐吧。”


    “這是不是那個最養顏的東西?”大小姐白蘭問楊氏道。


    “是啊,”楊氏衝女兒笑道:“大小姐伺候爺用一碗吧。”


    白蘭看看白承澤。


    白承澤望著女兒一笑。


    有側妃就道:“隻可惜小王爺不在,不然今天府裏人就齊了。”


    白承澤看了這一側妃一眼,道:“柯兒出去學本事,日後在府裏的日子長著呢。”


    這側妃忙就討好白承澤道:“爺說的是,小王爺學成歸來之後,就能天天跟爺呆在一起了。”


    這話在座的女人們聽著都覺得別扭,有兒子天天跟老子在一起的?


    不過白承澤聽了這側妃的話卻是高興,笑道:“你今天倒是會說話了。”


    “蘭兒!”楊氏衝女兒使了一個眼色。


    白蘭端了自己麵前的銀耳羹,走到了白承澤的麵前,怯生生地看了白承澤一眼,說:“父王,您要吃嗎?”


    白承澤對血燕、銀耳這些東西都不感興趣,但還是從白蘭的手裏拿過了碗,一口就便把碗裏的銀耳羹喝進了肚裏去。


    白蘭看著白承澤把銀耳羹吃下了,想問白承澤一句好吃嗎,說出來的話卻是:“父王,您還要嗎?”


    白承澤把自己麵前的銀耳羹拿給了白蘭,道:“我吃了你的,那父王的就給你吃吧。”


    白蘭愣了一下,然後便笑了起來,說:“蘭兒謝謝父王。”


    白承澤跟眾人道:“都吃吧,味道還不錯,楊氏,賞廚房的人。”


    楊氏忙道:“妾身知道了。”


    康春淺這時看了看放在自己麵前的銀耳羹,抬頭對上了在楊氏身後站著的楊婆子的目光。


    楊婆子忙把目光移到了別處。


    康春淺眼角的餘光看著白蘭端著銀耳羹,走到了自己的身後,康春淺身子往後一仰,手也往後一伸。


    白蘭叫了一聲,她的手被康春淺碰到後,手一晃,白承澤給她的銀耳羹掉在了地上,潑了一地。


    “呀,”康春淺也小聲叫了一聲,站起了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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