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忙著打仗,安元誌自己都沒空找女人去,他有空給夏景臣找女人,為席家留種?安元誌衝白承允搖了搖頭,說了句:“我這會兒沒空,再說了,四哥,這事憑什麽我去做啊?”


    “那你就帶一個活著的席琰到雲霄關來,”白承允說道。


    安元誌隻得點了頭,說:“四哥放心,我一定盡力。”


    “不是盡力,”白承允道:“是一定要護好席琰。”


    安元誌衝白承允一抱拳,道:“元誌遵命。”


    白承允很難得地給了安元誌一個笑臉,拍一下安元誌的肩膀,說:“去吧。”


    安元誌轉身想走,想想又跟白承允道:“四哥,這事你最好跟我姐夫說一聲。”


    “知道了,”白承允答應了安元誌一聲,把手裏的信又塞到了安元誌的手裏,小聲道:“你拿著這信,席琰見到這信後,就會信你了。”


    安元誌把信揣衣兜裏了,走到了官道上,上了馬,跟部下們喊了一聲:“出發。”


    安元誌一行人跑遠了之後,白承允身邊的侍衛長才跟白承允道:“爺,我們回去吧,再待下去,怕是聖上要問啊。”


    白承允神情莫明地看著安元誌跑走的方向,最後翻身上了馬,跟左右道:“走吧。”


    雲霄關的北門下,上官勇在門前的石板路上來回踱著步,知道白承允出城送安元誌之後,他就到這兒等著來了。


    白承允回城之後,一眼便看見在路上等著他的上官勇,在上官勇的麵前下了馬後,就問道:“是我父皇讓你來迎我的?”


    上官勇替白承允拉著馬韁繩,搖頭道:“四殿下,聖上這會兒應該已經休息了。”


    白承允跟自己身邊的侍衛道:“讓衛國侯爺給我拉著馬韁繩?”


    這侍衛忙上前,躬身接過了上官勇手裏的韁繩。


    白承允四下裏看了看,看見離自己的不遠處,在一個茶棚,老板早已收攤回去了,隻是擋風遮雨的棚子和桌子長條凳還在那兒放著。白承允邁步就往茶棚走去,跟上官勇道:“我也不費事跟你去衛國軍的軍營了,我們就在這裏坐坐吧。”


    上官勇跟著白承允坐在了這個茶棚裏,特意坐在了上風處,替白承允擋著一些雲霄關冬季裏,呼呼作響的烈烈西風。


    白承允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城樓,又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街道,跟上官勇道:“元誌帶著人走了。”


    上官勇道:“四殿下放心,衛朝已經叮囑過元誌,他不會在路上胡來的。”


    白承允道:“席琰與我早有聯係。”


    上官勇抬眼看向了白承允。


    白承允把自己在城外跟安元誌說的話,又跟上官勇說了一遍。


    上官勇的表情沒什麽變化,沉默了一會兒後道:“四殿下,朝堂之事衛朝到了今天也不太懂,衛朝隻知道兩軍陣前,心軟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皇位之爭,本也是一場生死之戰,四殿下這樣做,真的好嗎?”


    白承允道:“我已經聽元誌發過一頓脾氣了,你現在也要跟我發一頓脾氣嗎?”


    上官勇說:“衛朝不敢。”


    “這事你知道即可,就不要再外傳了,”白承允道:“有什麽事,等打完這仗再說吧。”


    上官勇點頭。


    “席家軍在我祈順與玉關鐵騎齊名,”白承允道:“隻是衛朝你的衛國軍同樣戰功顯赫,就算老五得到了席家軍,有衛朝你在,我也不怕他。”


    上官勇隻能還是點頭,到了最後,如果四五兩位皇子隻能通過兵戎相見,來一決皇位與生死,那他也隻能參與其中,無處可逃啊。


    白承允站起了身來,上官勇跟著站起身來,就聽白承允跟他小聲道:“席琰投到我的門下,戰戰兢兢這些年,我不能為了我的皇位,讓他富貴沒有求到,反而斷了血脈。”


    白承允帶著人離開了,上官勇又在茶棚裏一個人坐了一會兒。安錦繡跟他說過,白承允是重情義的人,如今看來安錦繡這話不假,隻是,上官勇深鎖著眉頭,白承允這樣的性子,在奪嫡之爭中能占到好處嗎?帝王性子仁義對黎民是好事,可是這會兒白承允還沒當上皇帝啊。


    袁威拿了一壺酒過來,放到了上官勇的麵前,說:“侯爺,我們今天在北城這兒守城了?”


    上官勇抬頭看看不遠處的城樓,打開了酒壺的塞子。


    袁威坐在了上官勇的左手處,說:“出事了?”


    上官勇喝了一口酒,道:“你不是也在擔心著夏景臣的事嗎?”


    袁威說:“夏景臣終於鬧出事來了?”


    上官勇也沒瞞袁威,把事情大概地說了一遍,道:“我本來準備問過四殿下之後,讓你去給元誌傳話的,現在看來不用了。”


    袁威呆坐了半天,最後接過上官勇遞過來的酒壺,往嘴裏灌了一口酒,跟上官勇說:“四殿下人倒是個好人。”


    上官勇嗯了一聲。


    袁威說:“我就怕他好人不長命啊。”


    “命這個東西,誰能說的準?”上官勇歎了一句。


    袁威說:“要不我帶些人去追少爺吧,他就帶了六百人,要是跟五殿下打起來,六百人夠使嗎?”


    “席家軍有三十餘萬,”上官勇道:“真打起來,你帶多少人去也沒用。”


    袁威愁道:“那少爺能護著席大將軍到這兒來嗎?不要最後人沒帶回來,少爺把自己賠進去了。”


    “你去追元誌,”上官勇道:“跟他說,發現事有不對,不要跟白承澤硬拚,帶著席琰先行離開即可。”


    袁威說:“那我這就走。”


    上官勇把袁威的手一按,道:“白承澤如果沒有動作,那你們就什麽也不要做,四殿下給元誌的那封信,也讓元誌收好,不要拿出來。”


    袁威點了點頭,起了身,上馬直奔了城門下。


    有守城的風家軍將領親自過來問袁威話。


    “我衛國軍裏的袁威,”袁威跟這將軍說道:“奉我家侯爺之命,去追安五少爺。”


    將軍看了袁威手上的令牌,沒再多問,回身衝城樓上道:“開城門。”


    袁威出了雲霄關的北門,順著官道,一路往北跑去了。


    上官勇走出了茶棚,衝站在城門前的將軍抱了抱拳,上馬往衛國軍的駐軍地走去。


    風璃這時帶著自己的兩個婢女,站在雲霄關的觀音廟前。


    這觀音廟是雲霄關中唯一的佛寺,香火很盛,廟前的一棵老梧桐更是被雲霄關人神化,不但枝頭掛滿了雲霄關人心願的,墜著小鈴鐺的紅布條,連高高隆出地麵,又粗又壯的樹根都被香火熏成了烏黑色。


    風璃在樹下許了願,手裏拿著紅布條,指著梧桐樹的樹頂,跟兩個小丫鬟說:“我要把布條扔到那上麵去,這樣我大哥一定能好起來。”


    兩個小丫鬟的個子沒有風璃高,脖子都仰酸了,也沒能看見這棵老梧桐的樹頂。


    “小姐,你行不行啊?”一個小丫鬟說:“我聽孫婆婆說,扔到高處就可以了啊。”


    孫婆婆雲霄關人,時常為帥府送些做好的繡品,風璃對這位老婆婆的話是深信不疑,說:“那我扔到樹頂不是更靈驗了嗎?”


    兩個小丫鬟後退了十來步,才看到樹頂。冬季梧桐葉落,這樹葉子落光了,枝上掛著不知道多少紅布條,隻是樹頂那裏,什麽也沒有。


    鳳璃奮力地將紅布條往樹頂那裏拋去。


    西風冷冽,紅布條被風璃拋到了頭頂,眼看著要掛在枝頭了,卻被風吹著,飄出去很遠,最後落在了地上。


    風璃一次不行,又試了一次,卻發現要想在起風時,將輕飄飄沒什麽份量的紅布條掛到高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姐,再來就是第三次了,”一個小丫鬟站在一旁,一臉忐忑不安地提醒風璃道。


    孫婆婆說過,三次不中,那就說明心願難了了,這是樹神給許願之人的答案,三次之後,就是將紅布條掛的再高,於許下的心願而言,也是無濟於事了。


    風璃當然也記得孫婆婆說過的話,當下站在樹下不敢再扔布條了。她許下願大哥風玨能活下來的願,紅布條若是還不能掛在枝頭,那就是樹神在告訴她,她的大哥逃不過這次的死劫嗎?“沒道理啊,”風璃跟自己的小丫鬟道:“向太醫都說,我大哥不會死。”


    “那小姐你再試一次,掛上去就好了嘛。”


    又一陣大風從三個女孩的麵前刮過,幾乎將風璃捏在手裏的紅布條吹走。


    風璃說:“要是還掛不上去怎麽辦?”


    兩個小丫鬟誰也沒敢說話了,大公子的事,她們誰也擔不起啊。


    一樹的鈴鐺在風中“叮叮當當”地響著,風璃仰頭看樹,卻怎麽也不敢再扔布條了。


    有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風璃回頭望去,就看見一隊人馬往她這裏來了,騎馬走在最前麵那人,她還看不清這人的臉,隻看這人高大的身材,風璃就小聲喊了一聲:“衛國侯爺?”


    “小姐,紅布條!”兩個小丫鬟一起高聲喊了起來。


    風璃微微失神一下,手裏的紅布條被風吹著,飄上了半空,“呀!”風璃驚叫了起來。


    上官勇隻覺得什麽東西往自己這裏落了過來,沒多想,伸手一接,將紅布條接到了手裏,借著月光一看,墜著小鈴鐺的紅布條上寫著字,“願我大哥風玨能好起來,長命百歲。”


    “衛國侯爺,”風璃看著馬到了自己跟前的上官勇,喃喃地喊了上官勇一聲,心中驚喜,臉上露出了笑容。


    上官勇下了馬,將紅布條遞還給了風璃,說:“這是什麽?許願的東西?”


    風璃點了點頭,心跳突然就又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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