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氣到楊君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聽了楊君威很有些取笑意味的話後,楊君成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說:“元誌與二小姐是同母姐弟,他跟衛國侯爺關係更為親密,這不是正常的事嗎?大哥連這事都想不明白?”


    楊君威再次吃癟,摸一下自己的鼻子,把眼睛看向了別處。


    楊君成這才笑著衝河對岸道:“元誌,我讓我大哥去橋上見你,你一個人上橋。”


    安元誌答應的很爽快,說:“好!”


    老六子說:“我們陪少爺你去吧。”


    安元誌說:“你沒聽人讓我一個人去嗎?”


    老六子說:“萬一不是楊大公子呢?”


    安元誌說:“你們在橋頭守著,來人不是楊君威,我直接動手,你們就往橋上衝。”


    “這樣就行了?”袁誠問安元誌道。


    “這橋不大,”安元誌催馬往橋那裏走,說:“他們就是有千軍萬馬也衝不上來,在橋上打最好。”


    這邊楊君威說:“他要不是安元誌怎麽辦?”


    楊君成說:“我聽聲音像是元誌。”


    “聽聲音?”楊君威說:“你耳朵現在也換成神功了?萬一這聲音是人故意學的呢?”


    “那相貌還能易容呢,”楊君成說:“你要怎麽辦?”


    楊君威說:“安元誌那張小白臉不好仿吧?”


    “趕緊上橋去,”楊君成道:“你要不放心,讓元誌把臉給你捏一下。”


    “我一個人去?”楊君威又問。


    楊君成跟站在他們兄弟麵前的校尉道:“你帶人跟著大公子去橋那裏,站在橋頭等,發現事情不對,你們上橋去接應大公子。”


    “是,”這校尉忙應了自家二公子一聲。


    楊君威上了橋的時候,安元誌已經站在橋中間那兒等著他了。


    這橋是當地官府新建成的,橋欄還沒有弄好,隻在橋上豎了木樁暫時當橋欄湊合著用。


    安元誌在楊君威上橋之後,就認出這人是楊君威來了,整個人頓時就放鬆了下來。


    楊君威卻沒認出安元誌來,離著安元誌有十步左右的地方,楊大公子停了下來,看著麵前這個爛泥糊了全身,就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的人,楊君威說:“元誌?”


    安元誌看楊君威的樣子,沒往前湊,衝楊君威點了點頭,說:“楊大哥,我是元誌啊,你不認識我了?”


    楊君威說:“你這弄得跟泥像似的,我連你長什麽樣都看不清啊。”


    安元誌抬手把臉擦了擦。


    楊君威看著泥塊下雨似的,從安元誌的臉上往下掉,看得眼皮直跳,說:“你幾天沒洗臉了?”


    安元誌說:“急著趕路,沒顧上。”


    楊君威衝安元誌擺了擺手,“行,行,行了,別搓了。”這張泥臉再搓,還是黑乎乎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來。


    安元誌說:“要不我回去洗個臉去?”


    楊君威走到了安元誌的跟前,仔細看過五官之後,他知道這人是安家的五少爺沒錯。


    安元誌看楊君威走到自己的跟前來了,衝楊君威咧嘴一笑,說:“楊大哥,你認出我來了?”在幹在臉上的爛泥映襯下,安元誌這牙白得不像話。


    楊君威想拍安元誌一下,發現安元誌的身上沒他能下手的地方,隻得把手又收了回來,說:“認出來了,要不,你把臉再給我捏一下?”


    安元誌一愣,隨即就又笑了起來,把自己的頭往楊君威的跟前一送,說:“行,楊大哥你捏捏看。”


    楊君威向來不拘小節,看安元誌把頭送自己跟前來了,真就伸手把安元誌的臉捏了捏,嘴裏還說:“沒錯,不是易容的。”


    老六子在橋那邊跟袁誠幾個人說:“他們在幹什麽啊?認個人,還用捏臉嗎?就少爺那張糊著爛泥的臉,那人也能下得去手?”


    “看少爺有沒有易容?”袁誠說道。


    易容?幾個死士侍衛都是嘴角抽抽,橋上那位還真能想。


    “走,跟我回營,”橋上,楊君威招呼安元誌道:“有什麽話,我們回營去說。”


    安元誌回身衝老六子幾個人招了一下手,說:“是楊家,你們帶兵過來吧。”


    等楊君威帶著安元誌回到了軍營,楊君成已經等在了軍帳裏。


    安元誌進了帳後,就有伺候楊君成的小廝給安元誌送上了洗臉水。


    楊君成跟安元誌說:“不急著行禮,你先洗洗臉。”


    小廝上前要伺候安元誌洗臉。


    安元誌衝這小廝搖了搖頭,從小廝的手裏拿過毛巾,一邊就著木盆洗臉,一邊問道:“楊姐夫,你跟楊大哥怎麽會來?”


    楊君成說:“自然是被人叫來的。”


    安元誌突然就不問話了,他也沒仔細洗,木盆裏的水就已經被安元誌洗成了黑水。


    “我已經命人燒水了,”楊君成說:“讓你和你的部下們都好好洗一個澡。”


    安元誌把由白變黑了的毛巾,交給了等在自己身邊的小廝,衝楊君威和楊君成躬身行禮,說:“元誌見過兩位兄長。”


    楊君成衝自己的小廝一揮手。


    小廝忙端著一盆黑水退出了帳去。


    楊君威指著自己和楊君成對麵的空椅,說:“元誌,坐吧,坐下說話。”


    安元誌坐在了楊君威給他指的椅子上,洗完臉後,安元誌臉上幹淨是幹淨了,隻是那一臉的疲憊之態,是怎麽也遮掩不住了。


    楊君成說:“你手邊上有參茶,你先喝水。”


    安元誌兩口喝完了放他手邊上的參茶,空茶杯還沒放下來,就問楊君成道:“楊姐夫,你們怎麽會來?”


    這會兒帳中沒有外人了,楊君成跟安元誌小聲道:“是安妃娘娘請我父帥發兵的。”


    安元誌點了點頭,然後就在心裏想著,他姐姐要是跟著他們去雲霄關,他們這一仗估計也不會打得這麽慘烈。


    “元誌,”楊君威看安元誌坐那兒看著像是發呆了,便道:“你們那兒的事呢?”


    安元誌低聲道:“聖上駕崩了。”


    等聽完安元誌帶著宣泄意味的述說,楊氏兄弟久久無言。


    安元誌將手裏的茶杯輕輕地放在了茶幾上,眨一下眼睛,把要外露出來的情緒硬忍了回去。


    “這個該死的混帳!”楊君威呆愕之後,突然就發怒地拍散了身邊的茶案,大聲罵道:“怎麽會有這種混帳東西?!老子一定活剮了他!”


    楊君成看看被自家大哥拍散了的茶案,沉聲問安元誌道:“你們確定席琰已經死了?”


    安元誌點了點頭。


    “聖上沒有留下遺旨?”


    “沒有,”安元誌說:“聖上走的時候,無人知曉。”


    楊君威看著楊君成道:“你操心遺旨做什麽?現在我們得跟五殿下,我呸,得跟白承澤打一回了吧?”


    楊君成看著安元誌道:“元誌,現在衛國侯爺他們走到哪裏了?”


    “不知道,”安元誌說:“到處都在發大水,我姐夫他們應該會避洪水,這會兒水看著退了,他們應該在路上了。”


    “這樣正好,”楊君威說:“我們給白承澤來個包餃子,讓他有來無回。”


    安元誌說:“包餃子?”


    “就是兩麵夾擊,”楊君成跟安元誌解釋道:“在我們玉關那兒,說兩麵夾擊,就是包餃子。”


    “哦,”安元誌點了點頭,說:“如果能把白承澤和席家軍兩麵夾擊住,這就最好了。”


    “直接弄死他,”楊君威說。


    楊君成搖了搖頭。


    安元誌說:“楊姐夫,你覺得我們打不贏白承澤?”


    “怎麽可能呢?”楊君威說:“我們這裏七萬人,衛國侯爺那裏十幾萬,我們這麽多人,還弄不死白承澤?”


    楊君成說:“我若是白承澤,就不會想著先入京師了。”


    安元誌馬上就說:“他會讓我姐夫先行了?”


    “我們帶兵南下的事,安妃娘娘的人在路上攔了不少往白承澤那兒送信的人,”楊君成道:“隻是現在我們駐兵在向南河了,再想瞞著白承澤就不可能了。”


    安元誌躊躇了一下,說:“我姐夫可能會想辦法對付他的。”


    “我已經派人去尋衛國侯爺了,”楊君成道:“隻怕白承澤比衛國侯爺先得到我們駐兵向南河的消息。”


    安元誌突然就想爆粗口了。


    楊君威說:“那我們怎麽辦?”


    “再等等,”楊君成道:“這也沒有什麽最壞的結果,大不了我們在向南河跟白承澤一戰,我倒是很期待跟衛國侯爺並肩打一回仗。”


    楊君威說:“那就打吧,反正我們來也不是玩兒來的。”


    安元誌點了點頭,說:“我聽楊姐夫的。”


    楊君威說:“那聖上和四殿下的事,我們是不是得往京城報啊?”


    安元誌看向了楊君成。


    “給安妃娘娘送一封秘信好了,”楊君成想了想後,小聲說道。


    楊君威說:“這事還得瞞著?”


    “得防著狗急跳牆啊,”楊君成說:“二殿下在京城裏,為了五殿下,你們說他會做出什麽事來?還有魏妃娘娘和魏家,四殿下一死,他們又會做何反應?”


    楊君威被自己的兄弟問住了。


    安元誌說:“魏家現在不可能知道四殿下的事,他們安在軍中的人在我的手上,不肯聽話的,已經被我解決了。就是他們聽到了消息,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我想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魏家在軍中的……”


    “大哥,”楊君成衝楊君威搖了搖頭,讓楊君威不要問,這事與他們無關,沒必要問。


    安元誌說:“楊姐夫和楊大哥,好像早就知道聖上會出事了。”


    楊君成說:“若是不確定聖上會出事,我們又怎麽敢無旨行軍呢?”


    安元誌說:“安妃娘娘?”


    楊君成說:“是啊,所以方才聽你說聖上駕崩,我不覺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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