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孤獨感讓他很快的就適應了獄中的生活。


    隻不過,他現在似乎是有了更多的時間回憶過去。


    以前他會被一些外界的事情所幹擾,而現在完全的不必要顧慮這些了。


    他可以將以前自己和陸露的回憶,想的更加清晰一些,甚至清晰到他們之間的每一句對話都回響在耳旁。


    “好的。”


    聽到了獄警的話,李探從床上起身,緩步的向門口走去。


    他在想,自己已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會有誰來看自己?


    官場上,但凡是有人落馬,其他人都在忙不迭的與其劃清界限,並且盡力的去掉於此人的牽連。


    想必自己一出事情,也會收到同樣的‘待遇’吧。


    這真是一個很好笑的諷刺,得勢的時候,錦衣華服競相追捧。而失利的時候卻變成了截然相反。


    既然不是那些‘陰險狡詐’之輩,那麽還會是誰來看自己呢?


    是紀委又來人調查情況了?


    在自己被帶走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已成敗局了,既然如此索性在調查的時候,就已經把能交代都全盤托出了。


    自認為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再可以和他們交代的東西了。


    那麽,除了這兩撥人之外還能有誰呢?


    親友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麽真的是太可笑了。


    自古就有一句話: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結遠親。


    更何況是自己在掌權的那些年,就已經和他們疏遠了。


    對於他這樣已經看遍了世間百態的人來說,這一路已經將所有的可能變為了不可能。


    當他走進了探視間,看到了坐在厚厚玻璃外的那個女人的時候。


    他的目光變得驚訝,不趕想象。


    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是她來看自己。


    李探緩緩的坐在了顧歡的對麵,他壓抑著內心的不平靜。


    抬眼看了看她的身後的男人,然後冷冷的說:“你是來看我的笑話,還是來看我死沒死?”


    北冥墨雙手插在褲兜裏:“我對你的下場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你之所以走到這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李探淡淡的笑了笑:“你對於我現在的評價很有意思,成王敗寇。你站在外麵,而我在裏麵,的確是咎由自取。”


    說著他又看了看一直坐在對麵沒有說話的顧歡,那眼神變得柔和了不少:“你的傷現在怎麽樣了?那天他回來,把事情都給我說了,本來我是想看看你的,隻不過……我也清楚,在那種情況下你也是不會想要見到我的。”


    在來的時候,顧歡也曾幻想過自己和李探見麵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情形。


    兩個人就隔著玻璃大聲的指責,喊叫……


    或者是低著頭不去看對方,一直沉默到探視時間一分一秒的在安靜中度過……


    像這樣,算是用和氣的話語交談還沒有想到過。


    “謝謝你的關心,我的傷已經基本痊愈了,現在是恢複階段。”顧歡她的手十指交叉放在窗台上。


    她和父親之間的談話,從來沒有嚐試過如此的平靜,還有些不太適應。


    “那就好,多注意休息,雖然現在開春了,但還是會有些涼的。”


    “我會注意的。”


    ……


    接下來是一陣兩個人之間的沉默。


    北冥墨在顧歡的身後,看著他們父女兩人,心裏多少有些感慨。


    這樣的情形,似乎自己也曾經遇到過。


    他和他的父親,也有過類似的情況,隻不過他們之間沒有這層厚厚的玻璃相隔。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失,顧歡和李探之間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北冥墨看了看表,這樣的場景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怎麽,你們兩個就準備這樣過完剩下的時間嗎。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一個結果,我寧可帶你到海裏釣魚還好一些。”


    這一句話到是像是一個引頭,氣氛不再是那麽的沉悶。


    “李探,雖然不知道你要多久才能明白,在歡兒身上發生的事情,對你來說隻不過是一個在這二十多年來的誤會。我隻能說,終究有一天,在你真正明白之後,一定會為之前所做得一切懊悔的。”


    李探抬起頭看著北冥墨:“我知道,你很希望看到這樣的一個局麵是不是?”


    北冥墨聳了聳肩膀,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對這些一點都沒興趣知道。你處心積慮的在背後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到頭來的結果,我們北冥家沒有倒下,而你卻已經坐在裏麵了。難道這就不能證明你所執著的的確是錯誤嗎?而你這樣的一個錯誤,卻讓你的女兒受到了最大的傷害。我知道,其實你的罪行並沒有那麽重,隻需要幾年就可以重獲自由。但在這幾年裏,最好想想該怎麽做一個真正的父親。”


    話剛說完,顧歡從座位上站起來,轉頭看著北冥墨:“我們走吧,這裏的氣氛讓我感到很難受。”


    說完,她沒有在看李探,而是撂下一句:“你在裏麵多注意身體。”然後就徑直向著探視間門口走去。


    李探的心裏頓時感到微微的一暖。


    他清楚,女兒還是會關心自己的,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逢場作戲,都已經不再是那麽重要了。


    看著空蕩蕩的探視間,他一直坐到了探視時間結束的時候。


    *


    北冥墨和顧歡重新坐進了車裏。


    “你雖然自始至終表現的很正常,但是我能夠感覺的出來你還是很關心他的。”


    顧歡扭頭看著車窗外:“請不要擺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出來。對於他我才不會關心。”


    “哦?這是出自你的真心話?如果那樣的話,為什麽洛翰在第一次找你了解情況的時候,沒有直接和他說。而是之後親自找他。還有,當得知他被調查之後,你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沒怎麽吃東西。當然,還有今天……”


    “那隻不過是我想用更好的方法來解決問題罷了,至於今天我也不過是覺得他進來我還是有很大責任的。所以過來看看,圖個心安。”


    “圖個心安,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北冥墨很明白,這些話隻不過是她在隱藏自己。


    對於這些,他也不便於戳破真相。


    有些時候,沒有真相更加的讓她感到好受一些。


    他開著車,載著她在這座他們已經生活了若幹年的城市裏,轉了一圈又一圈。


    看著那些熟悉的街道,還有行色匆匆的人們。


    其實在那些人的心裏,都隱藏著很多不想讓旁人知道的秘密。


    北冥墨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麽了。


    北冥墨帶著顧歡回到半山別墅,誰都看得出來自從她回來之後,並沒有顯得高興。


    這讓餘如潔和莫錦城感到有些疑惑,等到顧歡上樓休息的時候,找北冥墨問,他們出去以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北冥墨倒是也沒隱瞞,簡單的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


    “歡這孩子,性格雖然很多地方都像李探那樣,但是還是會有一部分和陸露一樣,表麵上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可是內心的深處還是比較心軟的。”餘如潔歎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該為顧歡感到高興還是難過。


    *


    宙斯酒吧。


    老白拿了兩杯紅酒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轉身離開了包間。


    北冥墨伸手拿過了一杯,杯口靠近鼻子,輕輕的聞了一下,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之後喝了一小口。


    “這酒味道不錯,你也嚐嚐。”


    說著,他看了一眼放在洛翰麵前的那一杯。


    洛翰垂眸看了看這深紅色的液體,兩根手指輕輕拿著杯腳,緩緩的搓動。


    深紅色的液體似乎依舊保持著靜止的狀態,並沒有隨著高腳杯來回轉動。


    看了一會,他抬眼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北冥墨,微微一笑:“北冥先生,我知道你一向說話直來直去的,怎麽現在也學會轉彎抹角那一套了。”


    北冥墨一聽淡淡的一笑:“怎麽,請你來喝酒,如果不憋著對你有些小打算,你的心裏就不舒服是不是。如果這樣的話,我就讓你的心裏舒服一下好了。”


    說著,將自己手裏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笑容收了起來:“你幫我從裏麵提一個人出來。”


    “提人?”洛翰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北冥先生,我很早就知道你能在商界呼風喚雨,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但是我可沒有你那麽大的本事能在司法圈子裏為所欲為。恐怕這個忙我是幫不了你了。”


    說完,他也沒有喝掉自己的那杯酒,起身就要離開。


    北冥墨看著他擺了擺手:“洛先生,稍安勿躁。好像咱們之間有些誤會,我是不會讓你違反紀律,更不用說是法律了。”


    “那麽提人是什麽意思?”洛翰又穩了穩自己的身子,想聽聽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想法。


    “我隻是想讓你幫我從裏麵提一個人出來,我保證在半天之內送還到你的手上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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