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意識慢慢恢複時,所有的疼痛也一股腦的在各處傷口上叫囂了起來。


    腳上的痛,痛到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了,四肢酸的讓她真想把手腳全都切下來扔掉,全身止不住的發抖,她好冷……


    下意識的朝著那個抱著自己的溫暖懷抱靠了去,聞著她熟悉的清香,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長孫明月正想要將她平放在軟榻上,忽然見她竟睜開了眼睛,擔憂的一愣。


    她的腦袋上腫著一個大包,身上的四處還在不斷的流著鮮血,本應該虛弱到極限的她,怎麽就醒了?


    比那香味還要熟悉的俊顏撞進了雙眸,看著那總是平靜的眼,此刻凝聚著的擔憂,她忍著萬針刺骨的疼痛,咧開唇笑了。


    她的微笑,讓他的嗓子竟然有些幹啞:“放心,本王保證,一定會治好你。”


    武青顏想要點頭,可腦袋輕微一動,都疼得她想吐,輕輕朝著他的懷裏靠了靠,舒服且疲憊的,再次閉上了眼睛:“長孫明月……我第一次發現,有你在身邊的感覺也不錯……”


    意識慢慢離著她遠去,震驚的抽氣聲,憂傷的歎氣聲,和滿屋子婢女小廝小心翼翼的呼吸聲,也漸漸離著她遠去了……


    韓碩帶著一名年近五十的老者走近了屋子,看著被長孫明月抱在懷裏的武青顏,難受的別開了眼。


    老者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對著長孫明月點了點頭之後,伸手摸上了武青顏的脈搏。


    屋子裏極其的安靜,除了呼吸聲之外,再是聽不見了其他……


    半晌,老者撤回手指,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白釉的小瓷瓶。


    韓碩見了,當即瞪圓了眼睛:“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麽?”


    老者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歎息:“她傷了心脈,普通的醫治現在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用處。”


    “這是含情水麽?”長孫明月看著那個小小的瓷瓶,輕輕的開了口。


    老者點了點頭:“隻要她對這個塵世還有所留戀,那麽喝下戀情水的她便能夠再次的醒來,但若是她無情無欲,那麽她就算死不了,也永生不會再睜開眼睛。”


    韓碩驚的沒了主意。


    長孫明月慢慢接過老者手中的小瓷瓶,垂眸朝著懷裏的武青顏掃了去,慢慢打開瓶塞,卻遲遲沒有將裏麵的含情水喂給她。


    他不知道他究竟是該賭她有情還是無情,可若是不賭,她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便再也不會醒來了……


    “武青顏。”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終是將那瓷瓶對上了她的唇,“一定要醒過來,本王命令你必須醒過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一滴無色無味的含情水,最終進了她的口。


    韓碩轉身,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那老者看著長孫明月半晌,搖了搖頭:“王爺,您動情了。”說著,也是轉身出了房門。


    屋內,僅剩下長孫明月一個人,靠在床榻邊上,緊緊的抱著她,淡定的黑眸並沒有多少的信心,毫無焦距的看著某一處發呆,一直到天明。


    昏迷的武青顏慢慢有了一些的意識,但她並不是醒了過來,而是愈發的沉浸在了夢鄉……


    迷迷糊糊的醒來,武青顏先是動了動四肢,沒有任何的疼痛感,讓她難免有些詫異。


    坐起身子,她才發現,眼前是霧蒙蒙的一片。


    這是……做夢麽?


    她詫異的望了望四周,慢慢站起身子,正研究著要不要直接一巴掌抽醒自己,卻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衣衫摩擦的聲音。


    下意識的撥開眼前的濃霧,朝著那聲音的來源望去,隻見一身雪白長袍的長孫明月,正坐在不遠處的草叢上。


    “腹黑三?”她訝然的一愣,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夢見他,而讓她更為驚訝的是,此刻的長孫明月竟然在哭。


    這是多麽驚悚的一件事情!


    帶著如遭雷擊一般的震驚,她直勾勾的朝著他走了去,眼前的場景愈發的清晰了起來,而她也終於看見了長孫明月身邊的另一個人,確切說,是被長孫明月抱在懷裏的人。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他就那樣安靜的抱著懷裏的一名女子,墨黑的長發鋪了滿地,有著絕世容顏的麵頰上,透著濃濃的不舍和追悔莫及。


    武青顏看不清楚那個女子的長相,不過從身形上相比較,那女子似乎要比他的年紀大一些,兩個人在一起,與其說是像情侶,不如說更像是姐弟。


    可是她並沒有聽說過長孫明月有姐姐啊!那麽這個女人又會是誰?


    “對不起,我來晚了……”輕如水的聲音,從長孫明月的薄唇之中發出,傳進武青顏的耳朵裏,是那樣的清晰可辨。


    那被他緊抱在懷裏的女子,沒有任何的反應,軟軟的癱靠在他的胸膛上,似沉睡一般的安詳……


    長孫明月伸手,慢慢撫摸上了那女子的發絲,空洞的聲音再次緩緩而出:“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醒過來的……”


    武青顏慢慢捏緊十指,忽的朝著長孫明月衝了過去,她不行了,受不鳥了!


    “腹黑三你老婆婆尾巴的!姐不搭理你的時候,你死纏爛打,疲勞轟炸的讓姐留在你的身邊,現在姐好不容易對你有點感覺了,你竟然敢當著姐的麵抱著其他的女子恩愛纏綿!你有種站在那裏別動!姐保證不打死你!”


    她說著,直衝到了長孫明月的麵前,伸手便朝著他的麵頰落了下去,但卻並沒有打到他,而是直接穿過了他的身子。


    而長孫明月抱著那個女子,就像是影像一樣的慢慢扭曲變形,最終蒸發在了她的麵前,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武青顏氣得咬牙切齒,正想再次破口大罵,卻忽然感覺一股強大的黑暗朝著她砸了下來。


    熟悉的疼痛,順著四肢直達腦海,那像是被千萬螞蟻啃食的灼痛,讓武青顏掙紮的擰眉,最終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喉嚨如火燒,雙眼酸又疼,她不舒服的環顧著眼前這陌生的屋子,卻在不經意的抬眸間,看見了那張她熟悉又覺得陌生的麵龐。


    那張本應該像是剛剛在夢境之中一樣傾城的臉,此刻清瘦的可見顴骨,尖尖的下巴長出了青色的胡茬,輕輕下垂著的睫毛,好像很是不安,總是時不時的抖動。


    武青顏張了張嘴巴,有些驚訝,可更多的卻是心酸,這還是那個笑的不經風雲,總是將一切運籌帷幄的長孫明月嗎?


    難道這又是在做夢?


    忍不住抬起手臂,伸出有些無力的手指,戳了戳他光滑的麵頰,手指猛地被一隻大手擒住,長孫明月嗖地睜開了雙眸。


    那狹長的雙眸沒有一絲剛剛睡醒的鬆弛,反倒是探出了從未有過的警惕和淩厲。


    四目相對,他那帶著殺氣的眼神慢慢升起了溫度,從不敢相信的震驚到一絲絲喜悅,兩抹交替的光,一直在他的眼中忽閃忽現。


    而武青顏,看著如此真實的他,雙眼一酸,瞬間便已熱淚盈眶。


    身體上那些所有難熬的疼痛,都沒有讓她流過一滴眼淚,可現在看著如此憔悴的他,卻讓她心酸的難受……


    吸了吸鼻子,她用著沙啞似破羅的嗓子問道:“長孫明月,這是夢麽?”


    長孫明月愣愣的看著她,第一次有些跟不上她急速跳躍的思維:“恩?”


    武青顏疼的擰眉,想著剛剛的夢,嘟囔著:“如果這還是夢的話,那麽你別動,讓我揍幾拳,如果這不是夢的話,你也別動,讓先安靜的感動一會。”


    長孫明月終於緩過來了神色,鬆了口氣,轉身拿起了矮幾上的茶杯:“武青顏,你真應該好好的感動一下,你睡了三天三夜,本王便坐在這裏陪了你三天三夜。”


    他說著,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身,將她攙扶了起來。


    喝了幾口茶水,武青顏在某人溫柔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靠在了身後的枕頭上,聽著他的話,她的心裏豈止是一個爽字了得?


    可轉眼忽然想到了什麽,使勁地握住了他的手臂:“你說我睡了幾天了?”


    長孫明月歎了口氣:“三天。”


    “完了!壞了!”武青顏說著,掀開自己的被子就想下床,“金玉和段染還在天牢呢!”


    她怎麽就睡了三天了?那豈不是說段染和金玉又被關在牢房三天?金玉倒是好說,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牢房裏吃喝,那悄悄送包子的段染呢?會不會在草席裏捂臭了?


    她起身太快,眼前一陣的暈眩,虛弱的身子瞬間失去了平衡,朝著地麵倒栽蔥了下去。


    長孫明月無奈的伸出手臂,將快要砸到地麵的她撈進自己的懷裏:“武金玉就在隔壁屋子,她比你強得多,最起碼生活能自理,至於那個給你送包子的段世子,早就被段王爺接回王府了。”


    武青顏鬆了口氣,隨後很是疑惑的揚起麵頰:“你怎麽知道段染給我送包子了?”


    長孫明月嘴角一抽:“段王爺帶著段染剛剛回到王府,鴻記包子鋪便拿著欠條找上了門,據說是整整十屜包子的錢,武青顏,看來你在天牢過的也很是滋潤啊!”


    武青顏尷尬的咳了一下:“那也不見得是給我送的啊……”


    長孫明月嘴角又是一抽:“昨天刑部的劉鬆仁親自來府上,給本王送了一堆的包子,說是在你的牢房整理出來的,你餓了的話,本王現在就派人將那些包子給你端過來。”


    武青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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