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還是老樣子,永遠處於黑暗之中,見不得半點的陽光,皇後派來的小太監,並沒有隨著武青顏進去,而是站在了門口,給武青顏讓出了一條路。


    “皇子妃請,奴才就在外麵,有什麽需要皇子妃隻需喊一聲便可。”


    武青顏點了點頭,提著裙子下了台階,走過那些個空空蕩蕩的牢間,最終在最裏麵的那個牢間外,站停了腳步。


    此時的武金玉似乎是在渾渾噩噩的沉睡著,對她的到來完全不知情,精致的長裙早已破爛不堪,頭發散落在草席上,夾雜著枯草亂成一團。


    她身上凡是露出空氣之中的肌膚,早已沒有了原來的白皙,青青紫紫的一片一片,十指紅腫,腰身上血肉模糊一片,一看就是被用了一夜的刑罰。


    武青顏心裏疼的如被一隻手攥緊了心髒,張了張嘴,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她一步一步,小心且無聲的靠近牢間,把著一根根潮濕的木樁,慢慢蹲下了身子。


    她確實是疼了,武金玉是她的妹妹,從她決定好好待她一刻起,便發誓不讓她再承受半點的委屈,她要讓武金玉好好的活下去,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她要把對於上一世虧欠自己妹妹的遺憾,都在武金玉的身上實現。


    可是現在,武金玉就那樣毫無生機的躺在破草席上,像是一個精致的娃娃,被人拆碎了一般的了無生機。


    武青顏慢慢捏緊了手下的木樁,滿腔的怒火堆積在胸口,修長白皙的手臂青筋乍現,一滴滾燙的淚,低落眼瞼劃過麵頰,“滴答!”一聲砸在了她腳下的地麵上。


    昏睡著的武金玉,似乎聽見了淚水落在地麵上的聲音,她慢慢有了意識,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艱難的朝著牢間外看了去。


    她幹澀的雙目,觸及到蹲在外麵的武青顏,先是不敢置信的坐起了身子,忍著疼痛困難的蹭過了過來,顫顫巍巍的伸出粗腫的五指,摸了摸武青顏的臉,當她感覺到武青顏麵頰上的濕潤時,她才放心的哭了出來。


    “姐,你來了?”


    武青顏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同樣摸著她滿是灰塵的麵頰:“金玉不怕,姐會想辦法把你弄出去,你放心。”


    武金玉連懷疑都不曾,肯定的點了點頭:“姐我相信你,隻是你自己也要小心,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既然有人有那個膽子敢陷害她給皇後下毒,那就證明那個人也敢同樣陷害武青顏。


    武青顏暖心的笑了:“放心,姐有分寸,隻是難為了你,是姐不好,如果昨兒個姐等著和你一起離開許府,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事情了。”


    武金玉搖了搖頭:“姐,這事和你沒關係,既然那個陷害我的人有那個心,早晚都是會得手的。”她說著,忽然扯起了一絲微笑,“況且我也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姐你不知道,昨兒個我聽了你的話,一直沒哭,哪怕是他們夾我手指,打我板子,我都沒掉一滴眼淚。”


    看著她眼中含淚,卻還在堅強微笑著的模樣,武青顏隻覺得自己的心被萬針穿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窒息的讓她想要殺人。


    “金玉,昨兒個是你自己去的廚房?”拉過武金玉的手,她一邊掏出腰包裏的藥給她塗著,一邊仔細的問。


    可饒是她再疼,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先辦正經事,把武金玉從裏麵弄出來才是眼下最關鍵的。


    武金玉搖了搖頭:“是孫瑩瑩那個軟貨和我一起去的,要說倒黴喝水都塞牙,好不容易做完了菜,出來還碰見個沒長眼睛的宮女。”她說著,忽然自嘲的一笑,“不過要是那宮女把菜撞翻了,也就沒現在這麽多的麻煩了。”


    孫瑩瑩?武青顏心中一凜:“你確定中間再沒任何人進小廚房了?”


    武金玉仍舊搖頭:“我肯定。”


    “我知道了。”武青顏點了點頭,將武金玉的十個手指頭都塗抹上了藥膏,又隔著牢間的木樁給她的腰身塗完了藥,才站起了身子。


    “金玉,再睡一覺,乖乖的等著我,姐保證,今晚之前一定將你帶出這個鬼地方。”


    武金玉笑了,揚著麵頰乖順的點頭:“姐我知道,有你在的地方,就算是天塌了下來你都能扛起來。”


    武青顏心裏一酸,笑著摸了摸她淩亂的發:“乖。”


    武金玉知道,她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武青顏看見了難受,佯裝困倦的打了個哈氣,蹭著身子閉上了眼睛。


    武青顏感動於她這份為自己考慮的心思,但饒是再不忍心,還是轉身朝著門外走了去。


    在她的身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就算再難,她也要挺著贏下來!


    等在門外的小太監,似乎沒想到武青顏出來的這麽快,趕緊迎了上去:“皇子妃辦事真是好效率。”一邊往外走,一邊又道,“皇子妃可是要去二皇子亦或是三皇子那裏?”


    武青顏走出天牢,抬眼看了看腦袋上刺眼的陽光,譏諷的笑了:“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你一個當奴才的,怎麽話比我還多?”


    小太監訕訕一笑:“皇後娘娘仁慈,並沒有不準皇子妃搬救兵。”


    這話說的,武青顏冷冷一笑,直接朝著皇後的寢宮走了去。


    既然皇後已經想到了她會去找長孫明月亦或是長孫子儒,那她還真就不去找了,皇後那個老油條,一定是早就想好了一個萬全之策,等著她拉著所有人上鉤。


    她武青顏雖然救妹心切,但還沒蠢到那個地步,她自己的妹妹自己救,犯不著靠著別人撐起一片天。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她還真就不怕皇後能想出什麽陰招!


    小太監瞧著武青顏這個方向是回皇後寢宮的方向,失望之餘,難免在心裏嘀咕:也不知道這個皇子妃在這裏裝什麽裝,皇後都同意她去找救兵了,她還在這裏硬撐,真當自己有多大的能耐?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武青顏忽然停下了腳步,猛地一個轉身,陰森森的看著身後的小太監。


    小太監隻顧著想心裏的事情,沒留意停下來的武青顏,差點沒撞在武青顏的身上。


    “皇子妃,您怎麽停……”


    還沒等他拍著胸口把話說完,武青顏揚起手臂便是一巴掌,“啪!”的一聲嘎嘣響。


    小太監平白無故挨了個嘴巴子,被打的有些懵圈:“皇子妃,您這是……”


    “少在心裏邊嘀咕我,我是什麽身份?豈是你一個當奴才的可以嘀咕的?”武青顏說著,甩了甩有些酥麻的手心,“想活命,把嘴閉上,難道你沒聽說前些日子那個被我開膛破肚的孫大人?”


    小太監嚇得當即雙腿亂鬥,趕緊趴在地上磕頭:“皇子妃饒命!小的知錯了……”


    宮裏麵得人都傳這皇子妃聰明的快要成精了,他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自己不過是在心裏邊想想,人家都能聽見,這真是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嚇人啊!


    武青顏哼笑了一聲,轉身繼續朝著皇後的寢宮走了去。


    她這一巴掌,除了讓這個小太監把嘴巴閉上,還有一點就是給皇後瞧瞧,她武青顏也不是個糟糠,別拿著豆包不當幹糧。


    兔子急了還知道咬人呢,若是真把她給逼急了,她一把火燒了那老妖精的盤絲洞,也算是省了心了!


    早已等不及的許清秋,在院子裏急得團團轉,終於見武青顏回來了,趕緊上去問:“金玉如何了?有沒有被人欺負?”


    武青顏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天牢那種地方,西南將軍當時窯子房麽?進去的人哪個不是被剝一層皮?”


    許清秋心下一涼,慢慢垂下了雙眸:“都是我的錯,如果要是我昨兒晚上把金玉提前送回去,也就沒這麽多的事情了。”


    跟在武青顏身後,裝了一路尾巴的小太監,見兩個人聊了起來,貓著腰身繞了過去,急匆匆的進了前廳,先去和皇後匯報了。


    武青顏瞄了那小太監做賊的背影,輕輕地笑了:“這個時候就別說如果了,我倒是有個辦法能讓金玉出來,就是不知道西南將軍肯不肯配合了。”


    許清秋連想都沒想直接點頭:“皇子妃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隻要能讓金玉出來,我做什麽都心甘情願。”


    他眼裏的著急,並不是能假裝出來的,任由紅色的血絲布滿雙眸,也遮掩不住那濃濃的關懷。


    “這個辦法其實很簡單……”武青顏忽然上前一步,趁著許清秋專心聽她說話的同時,從腰包裏掏出了麻醉針,直接紮在了他的脖頸上。


    許清秋疼的一個激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想要說什麽,卻發現自己連嘴都張不開了。


    武青顏瞧著他的震驚,悠悠的笑:“隻要有個人願意代替金玉坐牢,那金玉不就出來了麽?”


    許清秋一愣,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不可置信,隨著他慢慢垂下了眼簾。


    隻要能救出金玉,就算武青顏冤枉是他下的毒他也認了。


    武青顏瞧著他那慫樣,輕輕地笑了笑,猛地一腳踹在了他的臉麵上,眼看著他栽進了假山之中,才拍了拍手,邁步朝著前廳走了去。


    這一腳,是她幫金玉要的利息,要是昨日他不瞻前顧後,要是他昨日堅定送金玉回家,金玉又怎麽會弄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栽進假山後麵的許清秋,腦袋直接撞在了假山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便是雙眼一翻的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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