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真是沒有比他和路兮琳更悲劇的人了吧!


    他一言不發的呆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去,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


    安寧看著楊岸飛離去的背影,心裏有那麽一瞬間的酸澀,但真的隻是一瞬間的感覺而已,隨之滿滿的都是對最後勝利的期待。


    而就在楊岸飛離開後,賀文淵也跟著出了餐廳。


    安寧見他起身離去,很想出聲喊他,也想跟著他一起離開,但她什麽都沒做,隻是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


    她知道,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能做,也不是她動作的時機。


    不過也沒有人發現她微微上揚的唇角。


    好好的一頓飯就這樣從一開始的言情劇變成了最後的狗血劇。


    是誰說劇本緣於生活又高於生活?


    簡直就是扯蛋!


    賀文淵站在房間門口,一次又一次地抬手想要敲門,卻又一次次的落下。


    要向路兮琳解釋這件事並不難,可是解釋之後呢?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又應該怎麽辦……


    終於鼓了勇氣推開房門,一陣濁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同時襲來的,還有滿目的黑暗。@^^$


    摁了吊燈的開關,路兮琳的身影落入眼簾,她背對著門的方向坐在床沿。賀文淵進門開燈的一係列舉動都沒有吸過她的注意力,她也像是根本沒有感覺到一般,依舊一動不動的模樣。


    賀文淵望著她的背影,那麽單薄那麽孤寂那麽無助,又讓人感到那麽憂傷。


    關上門,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這才終於抬腿走了過去。


    他走到路兮琳的麵前,屈腿蹲身下去。


    路兮琳低著頭,眼淚已不似之前那般洶湧,隻有幾滴晶瑩還掛在她的睫毛上。!$*!


    臉上的淚痕早已融進汗液裏分辯不清。


    “兮琳……”


    看到她此刻的模樣,賀文淵心疼地喚了她一聲,而也是在這一刻,他忽然對自己痛恨無比,恨自己為什麽要扛下這個黑鍋,恨自己為什麽要替安寧頂包。


    痛恨之餘,他更後悔不迭。


    隻是無論痕恨也好,還是後悔也罷,對他來說事情已經發生,也回不了頭了。他現在能做的隻能是硬著頭皮扛下去,然後找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聽到他的聲音,路兮琳敏感的神經微微地動了動,卻沒做出任何反應。


    賀文淵見狀,又一連的喚了她幾聲,喚時,還伸手溫柔地為她拭去眼頰和睫毛上的淚滴。


    隻是就在他的手觸到路兮琳的肌膚的時候,她就像一隻受驚的鳥兒一般,驀地一僵,然後將頭向後一仰,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賀文淵的手停在半空,滿目的心疼一瀉千裏,卻分明地被路兮琳完全地排斥在外。


    “兮琳……”


    憂傷的聲音從賀文淵的口中傳出,“兮琳,我……”


    明明沒有那麽難解釋,可是話到嘴邊,賀文淵還是感到一絲艱難。


    他不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是路兮琳現在的模樣讓他開不了口。


    不過過了一會兒,路兮琳卻是主動出了聲。


    她斂了所有的情緒,一臉平靜地看著也,用同樣平靜的聲音問:“什麽時候的事?”


    一句話,問得賀文淵不由地怔了怔,隨即語帶反問的應道:“你也相信那個孩子是我的?”


    路兮琳眸光微閃,心上劃過一絲狐疑,但臉上依舊平靜如水。


    她定定地看著賀文淵,兩人對視了數秒,賀文淵才再次開口。


    “兮琳,你聽我解釋,這件事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跟寧寧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聽罷,路兮琳不由地皺了皺眉,問:“你說什麽?”


    “我說我跟寧寧什麽都沒有發生!”


    “那剛才……”


    想到剛才他承認那個孩子的時候,路兮琳心裏就忍不住陣陣地發疼。


    “那個孩子是……是寧寧發生那件事情後懷上的。”賀文淵有些艱難地道出真相。


    那件事不僅僅是讓安寧屈辱,也讓他難以啟齒。


    “什麽?你是說……是……”就像聽到他承認安寧的孩子是他的的時候,路兮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賀文淵點點頭,路兮琳吐了口氣。


    或許此刻對她來說,那不是賀文淵的孩子大概是對她唯一的安慰。


    隻是她想不明白,於是接著,她神色一斂,冷冷的問:“那為什麽你要……”


    不管怎麽說,賀文淵的舉動都太讓她匪夷所思。


    “兮琳,我知道我沒有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張這麽做是我不對,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我……”


    許多話在舌尖上翻來覆去,賀文淵卻突然地有些理不清的感覺。


    “即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就不要解釋了!”


    路兮琳冷冷的看著他,聲音裏聽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賀文淵心裏很難受,他當然不能不解釋,於是沉默了小會兒,他努力地理了理自己有些紛亂的思緒,便再次開了口。


    “媽發現寧寧懷孕後,她主動找到寧寧問孩子是誰的,她本來以為是寧寧跟岸飛的,寧寧怕媽去找岸飛,又怕那天晚上的事情被知道,所以情急之下她就跟媽說是我的孩子。我不好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訴媽,加上寧寧又哭著求我,所以明知道媽誤會,我也沒有解釋。我跟媽本來是打算之後帶她去醫院把孩子打掉,但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寧寧因為恐懼暈過去了,而且醫生也說她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宜做手術,不僅風險大於常人,並且以後還有可能再也懷不上孩子,寧寧知道這件事情後很害怕,她怕我會再帶她去醫院,所以回家後的那天晚上就離家出走了。這個星期她也的確不是什麽出門旅遊,而是一個人躲在外麵不敢回來。”


    賀文淵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雖不至字字句句那般詳盡,但該說的重點都提到了。


    不過路兮琳卻不敢苟同他的話,所以他的話剛說完,路兮琳便蹙著眉搖了搖頭,語帶失望的說:“所以呢?因為她害怕,因為她求你,所以你就妥協了,答應頂包,承認那個孩子是你的?”


    賀文淵對安寧的縱容寵愛已經遠遠超出了路兮琳所能理解的範圍,而這次不用他再多作說明,路兮琳也知道了他這麽做的原因。


    “賀文淵,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你以為你這麽做就是所謂的重情重義嗎?你是不是覺得這麽做就你就會變得很偉大?你身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你連自己最基本的做人的原則都沒有,你知道你有多令人失望嗎?


    是,我可以說服自己去理解你對她的所謂的虧欠,我也可以理解你所謂的父債子償,我甚至一直都在這樣說服自己,一直都在接受這樣的你。所以我試著跟她好好相處,以照顧你所謂的‘我們是一家人’這樣的想法。


    可是你呢?你的縱容你的溺愛已經讓你變得沒有了原則你知不知道?你想過我嗎考慮過我嗎?你想過你身邊的人嗎?你知道你隻想著保護他這樣的想法會對我對你身邊的人造成什麽樣的傷害嗎?


    你到底把我放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知不知道我剛才在餐廳裏聽到你承認說孩子是你的的時候我是什麽樣的感受?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就覺得自己像個傻b一樣,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我,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過有多痛嗎?我的老公我的丈夫我最愛的男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告訴他們說,他的妹妹肚子裏懷的是他的孩子,那一刻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麽?我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


    還有啊,你這樣做又讓岸飛怎麽想?你讓我跟他情何以堪,怎麽麵對這個家裏的人?”


    路兮琳一口氣說完,努力偽裝出來的鎮定頃刻間轟然倒塌,而說到最後,她已經是泣不成聲。


    因為激動,她的臉脹得通紅,淚水從臉上泛濫而開,視線瞬間被糊得模糊不堪。


    悲淒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也貫穿了賀文淵的耳膜。


    賀文淵心疼地看著她,麵對她的質問,他說不出一句話。


    而關於這件事,他能對路兮琳做的,也隻有盡量解釋而已。


    路兮琳哭著搖頭,起身去了衛生間。賀文淵想跟進去,可是起身望著她的背影,他卻挪動不得半步。


    路兮琳在衛生間裏待了許久才出來,盡管已經不再哭泣,但她的眼睛卻仍明顯地殘留著哭過的痕跡。


    賀文淵已經調好室溫的房間裏涼意漫開,路兮琳感到一絲舒適,卻並沒有理會他,隻是一言不發地上了床。


    那一夜,兩人沒再說一句話,賀文淵想要摟抱路兮琳的動作也被路兮琳無情地拒絕。


    她抱著自己的薄毯躲在某段時間裏隻屬於自己的那片區域裏,蜷著身子一動不動。


    賀文淵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她很久,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他或許有優柔寡斷的一麵,但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做出這種令人失望的舉動。


    是……失望,連他自己都對自己失望……


    而尤其是想到路兮琳說的那番話的時候,那種失望就越發地明顯與深刻。


    隻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了後退的路,他能做的,隻有好好的解決這件事。


    由於賀文淵的主動承認,整件事情也因此而變得複雜起來。


    當然,更加複雜的是這個家裏其他人的心理與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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