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感覺到他手指的異樣,路兮琳下意識地喚了一聲,聲音輕柔如絲,像是生怕會驚擾到賀文淵一樣,帶著一絲驚喜一絲期待。


    她一邊喚他,一邊快速地看了一眼賀文淵的臉,接著又連忙將視線移動到他的手上。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像是感應到她目光的注視一般,一根接一根,都輕輕地顫動了一下,路兮琳麵色驚喜之餘,不禁喜極而泣。


    “文淵,文淵……”


    她又柔聲喚了他兩聲,隻是接著,她似忽地想到什麽,連忙轉身奔到門口拉開病房的房門朝外麵喊道:“醫生,護士,醒了,醒了,他醒來了,醒過來了……”


    醫生和護士很快聞聲趕來。


    進了病房後,他們認真地觀察了連接著賀文淵身體的儀器,接著讓路兮琳出了病房,然後對賀文淵進行進一步的觀察。


    路兮琳出了病房來到玻璃窗處,她雙手平放在玻璃窗上,整張臉幾乎快要貼到玻璃上,隻為了能夠讓視線離賀文淵更近一點。


    她怕她一個眨眼,就再也看不到賀文淵,她怕她剛才所看到的都隻是自己的幻覺。


    她不要……


    眼看著醫生和護士在裏麵忙碌著,路兮琳一點忙都幫不上,就在她焦急等待的時候,謝嬌容和楊岸飛到了醫院。


    在得知賀文淵已經有了肢體反應過後,兩人心裏都感到一陣欣慰,尤其是謝嬌容,她如路兮琳一樣,焦急地站在玻璃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病房裏麵的人。


    半個多小時過去,醫生和護士終於從裏麵出來。


    門剛開,路兮琳幾人就快步迎了上去,並且沒等醫生說話,她就忙不失迭地急聲問道:“怎麽樣醫生,病人是不是沒事了?”


    “是啊醫生,我兒子他怎麽樣了?”謝嬌容也在一旁附聲。


    醫生看了二人一眼,臉上盡是欣慰的笑容。


    “二位請放心,病人已經醒了,不過”


    “不過什麽?”醫生的話剛說了一半,路兮琳一聽到轉折詞,心裏不由一驚,連忙又提到半空,直接打斷了醫生的話緊張地問。


    醫生看到她緊張的模樣,微微一笑,說:“請不要擔心,我隻是想說現在病人有些虛弱,看他的時候盡量不要太激動地觸動病人的身體。”


    這一次聽罷,路兮琳的心才算徹底地落了下來。


    她為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醫生笑了笑,說:“謝謝醫生!”


    醫生理解地搖了搖頭,回答:“現在可以進去看病人了,不過,最好隻進去一個人!”


    送走醫生,路兮琳看了一眼謝嬌容,想到醫生剛才的話,雖然她很想第一個進去,可是想想自己的身份,加上這些天來,每天的探視時間,都是她在病房裏,所以這一次,賀文淵好不容易醒來,於是她主動對謝嬌容說道:“賀夫人,你去吧!”


    謝嬌容本想推辭,不過她扭頭看了看賀文淵,又看向路兮琳,路兮琳朝她笑了笑,她點了點頭便抬腿進了病房。


    病房裏,賀文淵的眼睛微微地睜開了一條細縫。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但隱隱地感覺到了有人靠近,所以他像是受了感應一般動了動手指,極其緩慢而又輕微地喊了一聲:“老婆……”


    謝嬌容沒有聽清他的話,隻是見他的嘴唇動了動,於是她俯身將耳朵靠近他的嘴唇,輕問:“文淵,你說什麽?”


    賀文淵隱隱地聽到她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話。


    “老……婆……”


    兩個字,讓謝嬌容的身體微微一怔,心裏有一股沉重地失落感。


    而在幾秒鍾的怔神過後,她直起身又站了小會兒,接著轉身出了病房,走到路兮琳身邊站定。


    “賀夫人,怎麽了?”


    一直站在玻璃窗前的路兮琳見狀,不由問她。


    謝嬌容看了她一眼,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說:“兮琳,進去吧,我想文淵最想見的人……是你……”


    有一天,自己最愛的兒子突然整顆心都隻有另一個女人的時候,或許作為母親,不管是誰,都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吧。


    至少現在的謝嬌容是的。


    兩人對視了幾秒,謝嬌容又催促了一聲:“去吧,他在等你!”


    於是接著,路兮琳進了病房。


    病床上,賀文淵的雙眼保持著方才的微睜,就像謝嬌容進來的時候一樣。


    不過他的呼吸機已經被拿了下來,這也是謝嬌容剛才能夠聽到他說話的原因。


    他的臉色仍舊蒼白如紙,沒有太多血色。路兮琳如同之前一樣,輕輕地靠站床邊坐到椅子上,眼淚從眼眶裏滑落出來。


    她甚至沒有伸手拭去眼淚,直接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握上了賀文淵的大手。


    從她進來開始,賀文淵就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了她的靠近,和謝嬌容坐到床邊的感覺不同,賀文淵冥冥中就像知道來人是誰一樣,喚了一聲“老婆”,出聲時,他的手還下意識地動了動。


    他想做出反握的動作,無奈初醒,手上的力氣還不足以將這個動作表現得明顯,但路兮琳感覺到了。


    路兮琳因為哽咽發不出聲,可是感覺到她手上的動作,尤其是她還聽到了他的聲音,盡管那聲音十分微弱,可是她還是聽清了那兩個字。


    眼淚又洶湧起來,但路兮琳這次沒再沉默。


    她吸了吸鼻子,做了個深呼吸後,連忙緊了緊手上的力量,回應他:“我在我在,文淵,我在這裏!”


    並不清晰的聲線傳進賀文淵的耳朵裏,帶著他熟悉的氣息。


    賀文淵閉上眼睛,眉頭微微地皺了皺,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輕顫著,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地想要睜眼,路兮琳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皮的動作,一小會兒後,終於看到他完全地睜開雙眼。


    路兮琳淚眼朦朧地看著那雙眼睛,不知是因為他初醒還是因為自己眼中含著淚水的關係,那雙眼睛沒有了往日的光澤,卻依舊帶著讓路兮琳迷戀的魔力。


    “文淵……”她顫著聲試著喚他,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驚喜的神色就掛在臉上,可是卻又帶著那麽多的不可置信。


    賀文淵定定地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他的視線在自動調整著焦聚,直到終於將路兮琳的模樣捕捉進眼中,他才微微地揚了揚唇角,沙啞出聲:“老婆……”


    “是我、是我!”


    路兮琳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說著,眼淚又馬上滾了出來,並且這一次似乎變得更多,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止不住。


    “別哭……老婆,別哭……”賀文淵用盡所有的力氣抬起被她握在手心裏的手,然後放到她的臉頰上。


    他一邊說,一邊用五指托住她的臉頰,然後用拇指的指肚輕輕地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他的動作和他的聲音一樣,帶著一絲疲憊,卻帶給路兮琳無盡的溫柔。


    路兮琳順勢再次握住他的手,讓他的手與自己的臉貼得更緊了些。


    她一邊流淚一邊感受著他手心裏的溫度,眼淚經過他手撐的輪廓簌簌而下。


    六天了,她擔驚受怕了六天,終於等到他醒來。


    也許六天對平常人來說,並不算長,可是對路兮琳卻不一樣,生平來最難熬的六天,她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甚至連每一次眨眼,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前一秒和後一秒,自己和賀文淵便會天人永隔。


    路兮琳光想一想心裏就會一抽一抽地疼痛,痛到讓她窒息。


    “我沒、我沒有哭……真的……”


    努力地抑了抑情緒,路兮琳故作自然地笑了笑,回答他。並不連貫的一句話,好像她才是受了傷的那個人一樣。


    賀文淵也不多說,隻是心疼地看著她,喚了一聲:“老婆……”


    “嗯……”


    這次,路兮琳快速作答,接著又聽賀文淵虛弱地道:“我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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