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來避免被兩個女生左右夾擊的尷尬情況的樋澤,在合宿第一天晚餐後馬上就說他要出門。


    「我中午獨自去遊泳時,和三個貌似從兵庫來的女生交了朋友,她們說沿海有間看似不錯的酒吧,問我要不要喝一杯。抱歉,我去喝一下就回來」


    咦,給我等下樋澤同學?說好的支援呢?我用視線全力向他控訴,然而他回以彷佛在說「你加油吧」的視線。


    「那麽,明天就是正式的抽卡祈願了,我們來試穿泳裝吧,薗村前輩」


    美森雙眼綻放出光輝。


    「是要試啥。又不是現在就要抽卡,明天再穿不就好了?」


    目標遊戲的夏季限定泳裝角色大致是在明早九點開放(正確來說,我們的合宿行程就是為了配合角色登場時間日期才安排的)。可是美森卻一臉訝異地瞪大眼睛。


    「這種時候事前試穿最重要哦。一般來說買了泳裝就會穿吧?」


    紗雪撇開視線。


    「誰知道。再說我沒怎麽遊過泳。出門旅行不是去北歐就是加拿大,這間別墅也是,名義上雖然是我的財產,但實際上這是我第一次來」


    「所以我們一起去買泳裝時,前輩才會在試衣間那麽緊張呢」


    「沒、沒必要說這件事吧!遠野君他也在聽耶!」


    「別說是聽,再來還要給他看,所以不用害羞啦」


    「誰會給他看我們換衣服啊!」


    「……不是換衣服,而是穿完以後才給他看哦……?」


    「啊、啊……當、當然,我當然知道哦!」


    「而且換衣服啥的你們平時就看慣了吧,畢竟前輩你老是在遠野前輩的房間過夜嘛」


    「才沒那回事」


    「那麽,也就是說可以給遠野前輩看你穿泳裝的樣子咯」


    「可以啦」


    在意義不明的對話中不知不覺間得出結論決定展示泳裝模樣給我看的紗雪,和美森一起爬上樓梯去了二樓。


    獨自留在客廳的我一口幹了因冰塊而變淡的香檸泡盛酒。腦袋霎時湧上熱意,但我卻感受不到一絲醉意。


    這不喝不行吧?這狀況是要我怎辦?


    老實說,我好想逃。想逃進自己房間戴上耳機埋頭於遊戲當中。可是我要這麽做的話,先不說紗雪,美森會很傷心吧。話雖如此,我想問下,女性給我看泳裝模樣、尋求我的評論時該怎麽回答才好?我可是二十歲處男啊。看了泳裝除了胸部胸部!屁股屁股!大腿!!!!!!這類感想就沒囉?不過要是我這麽老實說出口,大概會落得被轟出別墅,露宿在悶熱的亞熱帶雨林中飽受狂風暴雨的折磨,最終被眼鏡蛇咬死的下場。不對冷靜點沒問題的蛇類對斬擊很弱防禦麵隻要隊伍帶上毒無效和解毒特性的角色喂我這根本就沒冷靜啊給我分清楚遊戲和現實啊!


    不知過了幾十分鍾,終於聽見了兩道下樓的腳步聲。


    先於客廳現身的美森穿上了有別於中午的天藍色泳裝。那是件由於比基尼用了v型布料連接胸部和腰部來強調肚臍部分的關係,肌膚明明露得比比基尼還少,情色程度卻不減反增的神奇泳裝,因為我不知道名稱所以才描寫得如此詳細還請見諒。


    「薗村前輩,快點!」


    緊接著戰戰兢兢鑽過門進到客廳的紗雪身上裹了條浴巾。由於事情超乎我想象害我不知該作何反應是好。


    「前輩她因為害羞,所以遲遲不肯把浴巾拿下來」


    「……因為……先不說海邊,這裏可是室內哦。不是必要狀況卻要穿泳裝真的很羞恥嘛」


    「不,我說啊,紗雪……」我支支吾吾地想指出問題。


    「什、什麽啦?」


    「唔,那個……沒事」


    隻用浴巾把身體包住,肩膀、手腕和腳全都露出在外,看起來就像浴巾下一絲不掛喔。我可是二十年來都自給自足(靠小菜)的處男,想象力可是高得沒用,光是看著旅館常端出來的長方形調味海苔就能聯想到局部修正而發情喔?雖說如此,要是我死盯著大腿和鎖骨看,不知道之後會怎麽被紗雪斥責,但我的身體與思考背道而馳,全力拒絕著移開視線的選項,不對不對冷靜下來仔細看啊我,肩帶!能看到肩帶啊,也就是說浴巾下不是全裸,很好很好恢複冷靜了嗎?


    「從剛才就盡是在凝視我的肩膀!眼神也好下流!」


    紗雪抱住雙手打算遮住兩側肩膀。要是被她遮住我會很困擾的(如她所言,我正在大飽下流的眼福!),因此我拚命尋找借口。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連一微米邪念都沒有。作為研究會活動的一環,我是要研究手遊角色的服裝啊。到了我這級別,隻靠泳裝肩帶就能看出是哪款遊戲的哪個角色,我是想展示這超絕技術給你們看」


    「真虧你有臉撒這彌天大謊呢……」


    「才不是彌天大謊!」雖然真的是!


    「那前輩你知道薗村前輩現在是在扮演哪個角色嗎?」


    即便是彌天大謊,我也不會撒手作罷。就是為了我身為廢課金的尊嚴與愛與欲望(主要是欲望),我也得在此激發出深藏的1000%潛能把角色看出來!隻要綜合明天開放的、紗雪持有的角色和她的造型偏好等情報,肯定能抵達正解才對!我奮力睜開充血的雙眼,凝視紗雪赤裸的香肩。


    「──『烤肉strikers』撒滿夏日鹽蔥的厚切牛舌醬!」


    紗雪瞪大了眼睛,美森表情豁然開朗。


    「……對啦……」


    「好厲害,不愧是遠野前輩!」


    美森立刻又奔上二樓,提了個大紙袋回來。


    「也來試試其他角色吧。前輩的話應該能靠肩帶全猜對的!」


    「哎,等,呀」


    美森抱住打算逃跑的紗雪,從紙袋裏拿出別的泳裝(的胸部部分),將手伸進浴巾,以電光石火的速度換好新的泳裝。


    「好了遠野前輩,這件泳裝是哪個角色?」


    就在剛才,薄薄一條浴巾布料的另一端進行了脫→穿的步驟,雖然僅有短短數秒,一絲不掛的★3普乳就在彼端的事實使我的青春期超速運轉,老實說現在我根本沒心思做角色猜謎,但廢課金的自尊勉強讓我維持住了理性。


    冷靜觀察。我可不能在這猜錯,否則會枉費我最強廢課金的名號。隻要答對,下一道問題將迎麵而來,如此一來方才那一幕將在眼前再次上演,但我絕對沒有任何一點想見識那場景的不純動機喔?


    注視了紗雪那對被美森壓製也想掙脫的嫩肩整整二十五秒的我滿懷自信地回答。


    「『悠哉high school』的留年阪久留美!」


    「……真不敢相信,答對了啦……」


    「遠野前輩太厲害了!下個問題!」


    「呀!」


    眼前再次上演浴巾變裝秀,我的熱情以加速度飆升,這次隻凝視十二秒紗雪暴露在外的雙肩便輕易匯出了正解。


    「『戰國糕點師』的蘋果公主醬!」


    「答對!下個問題!」「呀啊!」


    「『種族滅絕天氣預報』的血雨振美醬!」


    「答對!再下個問題!」「不要,受夠了──」


    「『薄荷巧克力地下城』的祖母綠醬!」


    「遠野前輩實在是太厲害了,明明隻看得到肩帶,竟然能全部答對!」


    別說是肩帶,比基尼姿態一直清晰可見的美森興奮地說道。


    「……說實話有點惡心呀,遠野君……」


    紗雪臉色蒼白地說。為什麽。快稱讚我!這可不是尋常的廢課金能辦到的事,正因為是我才可能辦到這等偉業啊?


    「現在的


    我專注力高到不需肩帶,光看肩膀的曬痕就能分辨出角色!來吧,下一題!」


    「好!下題很難哦!那麽,薗村前輩,有請這件泳裝」


    「等下笹倉同學,你給我適可──」


    紗雪扭動了下身體。時機和力道恰巧掌握得不好(很好?)的緣故,美森抽出泳裝的同時,浴巾翩然起舞,落了下來。


    ★3。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坐墊飛了過來。


    到了深夜樋澤依舊沒回來(隻傳了封『你也加油』的line訊息)。盡管我進到浴室用冷水衝了頭,腦內仍殘存著一絲先前加熱的餘溫。


    仰麵躺在大得沒來由的床上,仰望水仙花狀的優雅吊燈,回顧這漫長的一日後我歎了口氣。


    這就是所謂的大學生活嗎……。


    入學當初,我也期待過這樣的生活。無憑無據地以為璀璨絢麗的校園生活能將初高中時代的渾濁暗灰色記憶抹消得一幹二淨。相信著每晚都有熱鬧的酒席,多如繁星的邂逅,宛若孩童的乳齒自然脫落般輕易擺脫處男之身。那般甜膩的幻想耗費了十數歲的最後兩年,被踐踏得支離破碎。僅剩手遊遺留在名為我的空殼裏。


    而那僅剩的手遊現在以我從未想過的形式讓我的人生大放光彩,但是照實說,這種形式很令我為難。就像沒有駕照卻突然收到高級進口車的禮物一般,讓我無所適從。若是有實戰經驗的家夥,被扔進如此可口的狀況,大概會毫不迷惘拿起酒瓶朝不知來曆的女性房間突擊,可是我辦不到。老老實實消耗完遊戲的體力就去睡吧。


    然而當我拿起手機時,響起了敲門聲。我差點嚇得從床上摔下來。感受到危險的心髒劇烈跳動著。


    冷靜。現在這棟別墅裏除了我以外隻有兩個人在。由於隻有兩種情況,因此應該能在腦內進行簡單的情境模擬才對。首先是對方是紗雪的情況。十之八九會是她吧。深夜的多人任務。迄今為止也幹了很多次。真是的,我不幫忙就沒辦法以最高效率刷關嗎?拿你沒辦法啊。嗯,這樣就ok了。再來隻要打打遊戲,時間就會一瞬逝去,黎明破曉。如果是美森的話該怎麽辦?


    雖然不大可能,不過姑且也假想看看。那家夥在這夜闌人靜的深夜來我房間幹嘛?


    ……來幹嘛的?


    這情境模擬一點也不簡單啊。完全推斷不了。和紗雪一樣,為了來玩手遊的?嗯,有可能。或是為了手遊講習。感覺她會提出有別於我和紗雪的獨到見解。但這是需要特地跑來男性寢室做的事嗎?不對,紗雪小姐就會這麽做耶?自從和那家夥變成不管發生何事也不奇怪的微妙關係後,我的感覺漸漸麻痹了,但是正常女性可不會做那種事喔?


    我放棄思考,下了床。反正是紗雪吧。也有可能是樋澤他回來了。沒錯,那樣的可能性更高。為啥我還去想是美森的可能性?打開門後美森站在麵前的機率以抽卡來說就是單抽抽中特定最高稀有度角色,也就是說如果是我明天預定抽個昏天暗地的『烤肉strikers』的話,機率是0.007142222%。


    打開門後,美森就站在我麵前。


    「晚上好,前輩,可以打擾──」


    我發出不成聲的尖叫向後跳,膝蓋後側撞到床鋪邊緣順勢仰麵倒了下去。


    「前輩對不起!你沒事吧?」


    美森連忙跑來拉住我的手腕。


    「啊,嗯,不要緊。畢竟是0.007142222%。不是0嘛」


    見我脫口說出不明所以的話,美森的表情更添一分擔心。接著她猛然發覺情況,倒退走到了走廊。


    「抱歉,一不小心就擅自進了房間」


    這家夥明明平時言行舉止那麽不客氣,為啥唯獨在奇妙的地方才懂得教養兩字?我會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的,你能別這樣嗎。真是受不了。


    「你在忙嗎?是在『搖搖曳曳烏托邦』的樂園崩壞活動途中對吧,為了收集70億個究極進化素材正在刷關對吧?」


    為啥你會知道。啊,手機發出來的bgm嗎。說來這家夥也算得上是玩家啊。


    「不,嗯,是那樣沒錯,到我這級別,區區素材收集就算去忙其他事也能透過無意識操作三兩下了事的,所以算不上什麽打擾」


    明明隻要說我在忙就能合法(?)請她離開,為啥要為了虛榮心而白費機會啊,好想叱責剛才的自己。美森說著「這樣啊!那就打擾了」再次進到房內。此時的她是吊帶背心加熱褲這類充滿衝繩之夜風格開放感的穿搭,在沙發上就坐時的裸腿散發出格外驚人的氣場,害得我眼睛不知該看哪好。


    「……然後呢?要一起玩點遊戲?到我這級別,不管是為了什麽目的刷關大致上都能以最高效率協助你」


    「不了。我是把手機留在房間才過來的」


    手遊玩家竟然不隨身攜帶手機,能看嗎?


    「我來是有事想和遠野前輩你說」


    此刻,我沒來由地把頭發往上梳,在床上打坐,用指尖來回戳著枕頭,形跡相當可疑,然而即便是在如此絕境,我仍毫無停滯繼續刷著『搖搖曳曳烏托邦』的賺錢關,真為自己手指的才能感到可怕。


    「呃,有事是?遊戲的事吧?」


    「不對,不是遊戲……我在想遠野前輩你有沒有在生氣。……那個,因為我硬是把前輩拉進研究會,甚至要你來參加合宿,不知道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就說了,為什麽你唯獨在關鍵場合才能發揮社交能力?


    「……沒什麽。因為那個嘛,其他部員突然間全退會不是嗎?留下新生一個人。那當然會著急吧」


    說話的同時,我開始思索這是個大好機會。為何研究會會分崩離析,到最後武士三人眾也沒告訴我。試著委婉從美森那問出這件事吧。


    「有發生過什麽事嗎?不然怎麽會全員退會。是大家大吵了一架嗎?」


    我小心避開像在責備美森的詞語,慎重地說道。即便如此,美森的表情依然蒙上了陰影。


    「我也不是很清楚。最初大家都很歡迎我,也會和我一起聊遊戲聊得熱火朝天,前輩們全都是些認真思考手遊app的人,所以我從他們身上學了很多,那個,雖然說話方式有點奇怪,但那一定是為了表達高度的自我意識」不那隻是怪人而已。「我也努力發表了許多意見,就為了能趕上大家的知識……可是,從五月左右開始,前輩們漸漸地不再和我聊天,一個個離開了研究會。我心想得讓研究會恢複昔日的熱鬧,為此四處拚命勸說,可是因為我想珍惜前輩們創立的傳統,所以隻希望讓認真的人參加,然而一做麵試的結果,誰也不肯加入……」


    美森的頭越說越低。盡管顧慮了她的心情,結果還是變成像是我在責備她的景象,讓人心疼。


    「果然是我的錯吧。我好像有時候會不自覺地惹怒別人……」


    原來你有自覺嗎?雖然我很想這麽說,但還是使勁忍住了。


    雖然她確實有這方麵的缺點,但我不認為這類缺點會讓研究會全體退會。而且那三人武士的語氣也是,暗示著事件爆發的要因並非人際關係裏常見的摩擦不合。


    「遠野前輩也是因為我這種性格才生氣的嗎……」


    「沒有,不是的」我連忙說道。「我根本沒在生氣」


    「真的……嗎?」美森抬起頭。眼眸含著不安的淚珠。


    「這樣的話,我有點……安心了。太好了……前輩沒有生氣……」


    我才該說安心。美森的表情平靜了許多。


    「那個,或許我外表上看起來心情不好,但這是因為我不習慣這種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已。你想,畢竟我和研究會活動、合


    宿之類的事完全沒有緣分。初高中都是回家社,興趣也是漫畫和遊戲。進了大學又盡過著一個人玩手遊的生活」


    「真的嗎。我也是」美森笑道。「高中一直都這樣,基本上都窩在家裏」


    我眨了眨眼,盯著美森的臉看。


    「……真的?因為,你看,那個……你和我不同,沒有交流障礙,看起來很受歡迎,朋友又多」


    「沒那回事!而且我和父母關係不好,所以都不想走出房門。父親因為事業不順,總和媽媽吵架,甚至會波及到我。聽到他的公司倒閉時,比起吃驚和遺憾,我更感覺鬆了一口氣。認為這下父親就無法居高臨下,夫妻吵架的頻率也會減少」


    她所述說的故事比我想得沉重,使我不知該如何回話才好。美森將腳收上沙發,抱膝而坐。


    「可是,家裏蹲也未必都是壞事。在遊戲的體力回複前隻能讀書,我曾以為以我的頭腦,這所大學程度有些太高了,可是卻勉強鑽過門坎,甚至申請到了獎學金」


    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個樂觀過頭的家夥,但她這份樂觀卻和我所想象的相差甚遠。並非如傾瀉而下的燦爛日光,而是宛若在地底沉靜翻騰的岩漿般熾熱。


    「而且,在我家裏蹲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好事。我遇見了前輩」


    「……不,這不是什麽好事吧?」我苦笑道。「還有你是進了大學才遇見我,所以不算是家裏蹲時候的事吧?」


    「我是在更早之前遇到前輩的。你教了我許多事,幫了我很多次」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美森的雙眼看。


    更早之前?咦,這家夥在說啥?我可沒那記憶,就算我再怎麽對手遊以外的事不感一分興趣,要是和印象如此深刻的女生相識,到底還是會記住啊?


    「『慘獄死icle』的《震之祇皇帝》活動,你還記得嗎?」


    我緩緩點下了頭。那場活動我當然記得。《真之始皇帝》係列是我最愛的手遊『慘獄死icle』的著名侵略頭目,迄今開放了七次。《震之祇皇帝》是第五次,記得是兩年前的活動。(譯著: 《真之始皇帝》原文《シンのシ皇帝》,與《震之祇皇帝》及第一卷的《神之紫皇帝》同音)


    「剛好那時候我開始玩『慘chro』,角色完全沒齊也根本不知道攻略法,等級也就六等左右,試著去挑戰皇帝討伐戰後,在最初的城郭很輕易地被全滅了。這也是理所當然。於是我試著上官方wiki發問,寫了我的隊伍編成和戰鬥方法等等,然後被轟了一頓。『這隊伍不可能』、『這不是該挑戰皇帝的等級』、『去刷個至少一年的新手教學再來』之類的」


    「啊……」我心懷愧疚地用手掩麵。「『慘chro』因為開服已久所以有很多那種老手啊。官方wiki完全就是那群家夥的巢穴。明明自己一開始也是新手,虧他們敢在官方上說那種話啊」


    美森肩膀微顫,輕笑著繼續說道。


    「可是在那之中,唯有一人親切地告訴我從編隊、基本戰術到小知識的遊戲技巧。譬如『回複靠《月光夏侯月姬》就夠了』、『要打侵略頭目,1坦2 dps 4輔助是基本』、『你的持有角色裏《致命魅力孫尚香》和《無畏勇者劉備》的連動效果姑且能用』等等,寫了篇非常詳細的長文」


    我的記憶閃出一道火花。


    「…等等。給我等一下?難不成」差點被唾沫噎住的我咳了數次後繼續說下去。「是那個嗎?寫了持有角色有《月光夏侯月姬》《致命魅力孫尚香》《無畏勇者劉備》《可逆孫權》《普通孫權》《微弱孫權》《普通馬》《普通豬》《塑料董承》《醫學吉平》等,用新手教學推薦的拉仇恨側麵突擊戰術,賺錢靠刷礦山任務和屯田兵的那個人──」


    「對!那位教我遊戲知識的親切人士還特地寫上了自己的玩家名。神拳金剛騎士先生」


    我整個人翻倒在床上。


    過度震驚的事實使我至今仍無意識刷著素材的手也驟然停止。


    「真厲害呢遠野前輩,明明是兩年前的事竟然連這種細節都還記得。我感動得有點想哭了」


    「……因為我這級別的廢課金會把記憶力全投入在手遊上啊……」


    報告的繳交日期或是跟樋澤喝酒的約定倒是常常忘記就是了。在官方wiki的發問、遊戲的相關內容,如你所見一字不漏記得很清楚,但是其他部分像是提問者的玩家名之類的我根本沒印象。


    「那時的『美森』(みもりぃ)就是我」


    美森指著自己興奮地說道。她是真的感動得想哭啊,眼眶泛著閃閃發亮的東西。


    「我在『烤肉strikers』錦標賽的會場從前輩背後看到你的手機畫麵,發現你是神拳金剛騎士先生時,不禁覺得世上真的有命運這東西啊。遠野前輩,你正是我的命運之人」


    *


    樋澤在淩晨五點十二分回到了別墅。


    要問為何我能把握精確的時間的話,這是因為在我徹夜未眠敲著手遊的途中,他打了電話給我。


    「抱歉,幫我開個門」


    八月的衝繩從清晨五點開始便如正午般明亮,打開玄關,混入潮水與青草氣味的濃厚暑氣灌入室內,令人生厭。大汗淋漓的樋澤踉踉蹌蹌地朝飯廳的冰箱一往直前。


    「抱歉抱歉,不小心喝得太歡,去了女生房間一趟」


    樋澤這麽說著,一口氣喝幹整罐瓶裝水。


    「那你也別在這大清早打電話來啊。雖說因為我還醒著,所以是沒差啦」


    「因為我覺得如果是遠野,肯定會和其中一名少女發生事情,為此煩惱得睡不著覺而在玩遊戲」


    「對啦,就是你說的那樣啦!不然你以為我為啥帶你過來,關鍵時刻你竟然給我搞失蹤!真是遭大罪了!」


    「哪一邊?」


    「那當然是──」


    話說一半,我便趕緊把嘴閉上。


    我曾想著樋澤的話可以跟他說,不如說和盤托出後,怎樣都好想請他給點建議。但昨晚美森那件事不是我能隨意透漏給別人知道的內容。她那段話暴露了不少她的內心部份。


    「──有點難說出口啊。跟別人的隱私有關」


    「雖說遠野你基本上是個人渣,但在奇怪的地方卻很可靠呢。我很尊敬你喔」


    「既然尊敬我,那就不需要叫我人渣吧!」雖說我是人渣就是了!


    「那就這樣,我去睡一下。今天全員要一起去海邊對吧?我出發前會醒。早餐就不用幫我準備了」


    樋澤懶散地轉動著脖子,走上了二樓。我歎了口氣,雙眼移回手機上。雖說我也睡一會兒比較好,但是意識十分清醒,完全沒有睡意。


    我一邊在腦內反複咀嚼美森的話,一邊無意識地動著觸控屏幕上的手指刷任務。此時我聽見了下樓的腳步聲。


    打開門走進客廳的人是紗雪。她已經換上白色的連衣裙。看見我時,她表情略帶緊張,用細如蚊蠅的聲音說了聲「早上好」後,走到廚房拿了兩人份的冰咖啡回來。


    「……謝、謝謝」


    接過玻璃杯後。冰塊發出了哐啷的清脆聲響。


    紗雪沒坐上沙發,而是拿著玻璃杯,沉默地站在離我約五公尺的位置一陣子,最後眼神上挑不悅地說道。


    「……昨天晚上,我去了遠野君的房間」


    「……什麽?」


    我差點打翻手中的冰咖啡,不小心撒了些在牛仔褲的膝蓋部位上。


    「可是我看笹倉同學好像在……」


    「咦,啊,什麽?啊,嗯,對,昨天晚上是吧?嗯,她好像來我房間講了很多話,那個,我們隻是在聊為什麽她會拉我進研究會之類的事,完全


    沒有任何可疑之處,這點我想先強烈主張下」


    「笨蛋。你這說法是怎樣。我又沒叫你找借口」


    紗雪鼓起了臉頰,看這樣子完全是生氣了。


    「過了一小時左右我又去看了一次,笹倉同學好像還在的樣子」


    「因為我們聊了很久,久到都能寫本自傳出來!不過我們隻是聊天而已真的喔什麽事都沒發生喔?」


    「我都說不用找借口了吧!反正你跟笹倉同學在深夜的密室裏做什麽都跟我沒關係」


    「不不不不等下等下等下等下,我們真的隻是在聊天而已,我也有證據你看我的『搖搖曳曳烏托邦』的角色一覽,你看《森林住民辛迪》究極進化完了吧,這家夥的進化素材《影蟲之羽》到昨天為止我還缺了50億根紗雪你應該也知道才對我在飛機上給你看過了,現在她進化完畢就是我昨晚趁樂園崩壞活動裏23點到0點的森林區域爆發炎上時段一直在賺素材的確切證據也就是說正好是美森來我房間的時段因為我得邊操縱手機所以也是我隻能開口說話挪不開手的鐵據!懂了嗎?」


    見我喋喋不休說著,紗雪一時間以難以言表的表情呆站著,最後坐上我對麵的沙發歎了口氣,一口喝完手上的冰咖啡。


    「……知道了啦。……雖說能聽懂你話的我也有點問題就是了」


    「廢課金同誌能明事理真是幫大忙了!」


    「明明女孩子半夜都到房間來了,你卻在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玩手遊?以人類來說我可不敢恭維。不過某種意義上值得尊敬就是了……」


    既然要尊敬就給我好好尊敬啊,真的是不管哪個家夥都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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