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作。


    郝映卻並未因此停下狂奔的腳步,狼狽的在雨中奔逃。讓風雨淋濕她的身體,希望心靈可以得到片刻的平靜。


    員工們隻看見自家總裁瘋了似的衝進了雨中,連張衍遞過來的雨傘都來不及拿過便跑出門外。


    在雨中楞了數秒,他又跑了回來,一把奪過張衍手中的傘。將傘拿在手中,朝著郝映離開的方向追去。


    眾人一臉茫然,總裁大人這是在追夫人嗎?


    冒著風雨追出去的不一定是真愛,電閃雷鳴抱著傘往外跑的才是真愛!隻是,這總裁大人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這個深奧的問題,頓時又成了迷。


    天氣前所未有的惡劣,以至於路上人跡罕見。郝映抹了把臉,將不知道汗水還是淚水的水珠抹淨,低落的站在站台下躲雨。


    她的眼神平靜如水,可這一潭平靜的水麵下,卻幽幽隱藏著積蓄待發的憤慨與哀傷。


    陵嗣居然騙她,還騙了她這麽久!


    虧他還信誓旦旦的說,隻有他才能護她周全,免她遭受騷擾,可那些人根本都是他安排的!


    在欺騙中產生的感情,不會長久。


    郝映閉上了眼睛,她不能再這麽下去。這一次,她必須堅定自己的想法。


    被雨水淋濕的衣角被扯了扯,她睜眼一瞧,一隻軟乎乎的小手正揪著她的衣角不放。小朋友走路搖搖晃晃,隻比她的膝蓋高一點兒,看起來不過三四歲的樣子。


    “姐姐,姐姐,你、給你。”小朋友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她,一字一頓的說。


    郝映摸了摸小朋友的頭,接過傘。小孩的母親便將小孩子抱起,衝她笑了笑,轉身離開。


    她拿著傘,怔怔的看著風雨,忽然轉過身,衝著街邊說:“出來吧。”


    草叢被風吹過動了動,卻並沒有人回應。


    郝映握緊了傘,閉上了眼睛,“陵嗣,我知道是你。”不可能會有小孩子無緣無故就拿著這樣一把長柄的傘送給她,除非,有人買通了孩子的母親。


    陵嗣與郝映一樣,身上已經沒有了幹燥的地方。他抹了把雨水,從樹叢後緩緩走出。


    高高在上的男人第一次這樣在這樣狼狽的處境下,鄭重其事的對一個女人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對不起,好好。”


    “我還以為,你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錯呢。”郝映淡淡的笑了笑,卻是十足的諷刺。


    “我的本意並不是推你下水……”在這種時候,任何解釋都顯得如此多餘。


    “我知道,你隻不過想嚇唬嚇唬我,讓我乖乖的聽話。但你沒想到,我會意外落水,你恰好上演了英雄救美這一幕,事半功倍。”郝映搖了搖頭,“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傻,都沒有懷疑過你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那裏。”


    “好好……”


    “你的傘我收下了,你回去吧。對了,這幾天我不會回家,我想要一個人靜靜,把事情想清楚。”越是無措,郝映表現的越是鎮定,總是被欺騙的她害怕被陵嗣看見她狼狽的一麵。


    她撐著傘,緩步走向雨中。


    陵嗣抿唇,抬步尾隨。


    郝映停下腳步,轉頭望著毫無遮蔽站在雨中的陵嗣,淡淡的說道:“對了,花也不需要再送了,送花小哥已經替你把所有該說的都說清楚了。現在,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


    她勾了勾唇角,卻並沒有笑意,“不要再跟過來了,我真的需要冷靜。你這樣跟著我,我沒有辦法理智思考,就像子恬厭惡江煜恒那樣,我想你應該懂。我需要自由,不需要全方位監控。”


    陵嗣失落的站在原地,看著她漸行漸遠。


    她的背影在雨簾中模糊,他覺得,他們好不容易才走近一點心,倏地回到了遠點。不,兩顆心相距更遠了。


    --


    衝了個熱水澡,裹著厚厚的毛巾毯,她縮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眼前的人遞上一杯剛煮好的薑茶,“喝點暖暖,雖說是夏天,也不能這麽淋雨。”


    郝映沒想到,收留她的人會是袁羽。


    更沒想到,袁羽會有這樣好的一個房子。這房子從室內隔斷到裝修還有擺設,無一不精致,根本不像是個普通白領能夠買得起的房子。像是看出了郝映的疑惑,袁羽笑了笑,帶著幾分苦澀,“正是因為怕看見你們這樣的眼神,我才會盡量住員工宿舍不來這裏。”


    “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郝映捧著熱乎乎的薑茶,暖意從手心一直傳遞到心裏。她不相信,袁羽這樣好的一個人真的會放下尊嚴去做那些為人所不恥的事情。


    “難言之隱都是借口,事實就是,我從大一那年就跟了那個人。我那時缺錢,所以做了一筆皮肉交易,他覺得大學生幹淨,便想著長遠發展。”袁羽聲音很平靜,一如往常,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情一般,“反正髒都髒了,又何必故作清高。他見我什麽都不要,似是不想委屈我,便給我買了這麽一間房子。”


    “而你並不在意這些,隻想靠自己的雙手生活。”郝映疼惜的望著袁羽。


    “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是貪圖錢財的人?”袁羽詫異的看她。


    “那種人的人跟你的眼神是不一樣的。”郝映喝了口薑茶,辛辣而又甘甜的味道暖融了脾肺,“雖然你的眼神沉著,但並不複雜。”


    “沒想到還能找到一個相信我的人,我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了。我要是真的清高,就不會要這個房子,我隻是在逃避,不想看見罷了。”袁羽輕輕的笑了,那樣釋然的笑意仿佛是春日最和煦的光。


    沒想到這樣淡然的一個人,也有著這樣的過去。怪不得那時她誤會袁羽出賣自己,她變現的是那樣淡然自若,這些年來,她肯定受了不少誤解,袁羽已經被迫習慣。


    郝映猶豫了半晌,才問出口,“他還找你嗎?”


    “我沒有拒絕的權利,我隻要在江城一天,不論走到哪裏,他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我抓出來。”袁羽眼神黯淡,她也試過離開,可男人可笑尊嚴和占有欲又豈是那麽容易讓她走掉。


    兩人有些相近的遭遇讓郝映鼻子發酸。


    她俯身抱住袁羽,悶悶的哭了起來。


    男人真不是個東西,陵嗣是這樣,一個個的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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