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棠轉頭,看到一張花枝亂顫的笑臉。淡淡的緋色爬上妍玉的眼角眉梢,像是給這個人偶一般的人兒注入了靈魂。


    “公子,擎等著看戲吧。”


    天樞閣能在衡陽數十年屹立不打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妍玉之前派去青州的死侍折損了數人,卻也因此弄清楚了丹碧殺人的手段。隻要是人,就一定有弱點,而被抓住了軟肋的人,通常也離死不遠了。


    說話間,幾十個身著黑衣的天樞閣死侍從天而降,將丹碧死死圍在中間。丹碧渾身劇毒,完全碰不得,這些死侍卻毫無畏懼,重重的武器在丹碧身上劃出數道傷口。


    丹碧本身慣會用毒殺人,身上除了些許暗器之外並沒有可用的兵器,一旦她身上的暗器不起作用,丹碧就成了一隻被斬了腳的蜘蛛,再毒也威風不起來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這個賤人,你和你娘都是狐媚子變得,專門勾引男人是不是!”丹碧今日隻身前來,卻不想被伏擊,滿臉的不敢相信,一雙朦朧的眼睛更加混亂不堪,已經有了走火入魔的先兆。


    “丹宮主,小女子今日拘了丹宮主,不過是為了噬魂散的解藥罷了,丹宮主何必大動肝火。”妍玉帶著淡淡的笑意,溫柔的開口:“丹宮主是願意交出解藥呢,還是被我挖心掏肺做成花肥呢?”


    “梅棠,我的梅棠!你把梅棠給我我就告訴你解藥的配方!”丹碧顯然走火入魔,被自己體內的劇毒反噬了,一雙眼睛變成妖異的紅色。


    妍玉隔著一眾死侍,溫聲道:“梅棠已經給你了,丹宮主自己忘了嗎?”


    “給我了?”丹碧歪著頭,她怎麽也想不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那麽能請宮主賜教嗎?”妍玉循循然誘導丹碧,試圖從她口中套出解藥。


    丹碧豎起一雙細眉:“沒有解藥~!那是我娘用自己身上的血下的毒,怎麽會有解藥?!你這小蹄子的娘害的我爹爹自盡,你又來搶我的梅棠,毒死你活該啊。”


    妍玉一顆心隨著丹碧的話瘋狂跳動起來。


    沒有解藥?開什麽玩笑!!!她費盡心思折損了這麽多人手好不容易將丹碧活捉,怎麽可能相信這番說詞。


    “把她帶回去,言行逼供吧。”


    一眾死侍聽話的收工,他們為了這一日,每人早早就帶上了鹿皮手套。丹碧一出青州的地界就被天樞閣嚴密監視起來了,妍玉其實知道今日會有一戰。


    “慢著,我來問問她吧。”梅棠突然開口。


    “梅公子有興致便去試試吧。”


    梅棠走的稍近一些,道:“宮主容貌動人,可惜少了幾分愛人之心。”


    丹碧血氣逆行走火入魔,幾乎已經不認識人了,看到梅棠的麵具,倒是有了些反應。她不知從身上什麽地方掏出一柄短劍,像飛鏢一樣直直射向妍玉。梅棠來不及細想,推開妍玉,自己的肩膀卻被狠狠的刺穿了。


    妍玉本以為自己會怪梅棠多管閑事,但是那一刻她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小心!”


    ……


    妍玉喬裝打扮去了藏雪茶樓,終於在這裏見到了已經包紮好傷口的梅棠。梅棠失了血,嘴唇有些蒼白,見到妍玉隻身前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小姐來了。”


    妍玉見此,心中莫名一痛,一種從未有過的後怕與難過攥住了她的心房,讓它狂跳不已。


    “傷的重不重?可有傷到要害,大夫怎麽說?”妍玉有些急切的追問,一雙清澈的眼眸不住的看向梅棠還透著血的繃帶。無論怎麽說,梅棠受傷因她而起,她不能坐視不管。


    “小姐不必如此擔心,傷的不重,那柄短劍並沒有淬毒,是以今日梅棠在能在此與小姐相見。”


    妍玉伸出削蔥一般的手指,顫抖著想碰碰海棠的傷口,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碰。那天,梅棠為她擋下這一劍,妍玉看著梅棠的鮮血奔湧而出怎麽能不受觸動。梅棠對她的情,她又不是瞎子,怎會不知。她的鋼筋鐵骨,在這一劍麵前,被擊得粉碎。


    梅棠抬抬胳膊想證明自己無事,卻不想竟然牽扯到了傷口,血跡隱隱約約的滲了出來。


    妍玉看到這一幕,當場就火了。


    “傷口才包紮好梅公子這般輕舉妄動是想再出血一次嗎?”


    “為小姐流血,梅棠心甘情願。”


    或許是因為二人中間隔著一張麵具,穆麟淵在妍玉麵前總是會說一些平日裏絕對不會說的輕浮話語。他是在試探妍玉,又何嚐不是在試探自己。


    “有血出來了,你且在這等著,我去叫大夫來。”說著,研玉一個轉身,衣裙一擺,就要離開。


    “小姐別走!”


    梅棠伸手捉住妍玉的袖子,察覺自己失禮又連忙鬆開了。


    “小姐在這裏,陪梅棠飲一杯茶即可。”


    “梅公子這麽大了,卻還是一番孩子心性。”


    梅棠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來:“人生若隻如初見。你我二人若能像兒時一起玩樂時那般兩心無間便好了。”


    妍玉卻不自覺冷笑一聲:“時過境遷,梅公子說再多也不過是徒增煩擾。佛語有雲:眾生皆苦。即便是少年玩樂的日子,也還是又數不清的煩惱愁苦,隻是那個時候,公子年紀尚幼,看不真切罷了。”


    “也是,是梅棠多想了。”


    “梅公子,今日妍玉前來其實是向公子辭行的,那孤鼎宮的妖女待妍玉審出個門道來再交給公子。”


    “丹碧宮主心腸毒辣殺人如麻,小姐自行處理便是。”


    “那若是日後孤鼎宮找公子尋仇,公子便帶上這個到天樞閣尋求護佑吧。”說著,妍玉將自己手腕子上的一對鐲子取下來放在桌子上。


    “天樞閣既然已經沒了小姐,梅棠就算去了也沒什麽意義。”說罷,梅棠端起麵前的酒水一飲而盡,轉身欲走。


    妍玉卻沒能忍住,她手一動,拉住了梅棠的衣袖。


    “梅郎,要怨,就怨我們生不逢時吧。”


    梅棠轉頭,對上一雙淚眼。


    妍玉很少哭,就算是在幽州被二夫人百般苛責的日子裏,她雖然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卻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但是這一刻,她卻突然不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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