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安靜地行駛在盤山公路上,看四周植被變化,海拔應是越來越低了。


    高繼明開車,虞雪看他開車,她也不說話,慵懶地靠在座椅上,眼神落在他側臉上,就像遠處的陽光照著雪山,溫柔、溫暖,溫和。他的鼻尖很挺,如高聳山巒,她腦中不由的閃現他們一起去過的那些山,國內的阿勒泰,阿爾金,祁連山,國外的安第斯,阿爾卑斯,落基山……


    “在想什麽?”高繼明回頭。


    虞雪忙收回目光:“沒什麽。我在想,你怎麽想到要來拉薩接我啊?”她有些心虛。他已經發現她在偷看他了吧?不對,也不能叫偷看,她這麽明目張膽,他肯定能感受到。


    高繼明似乎沒注意虞雪的小心思,他漫不經心開口:“正好路過。”


    “從喀什到拉薩,多少公裏?你這個路過好湊巧哦。”


    “我來拉薩辦點事。”


    “什麽事?”


    “說了你也不懂。”


    “那你說說,看我能不能懂。”


    “以後別這麽冒失,”高繼明截斷她的話,“聽說你在老虎溝12號冰川就差點出事,你這凡事都往身上扛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那是因為我能扛,我有這個能力。”


    “你這不服輸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我不跟你說了。生氣了,”虞雪扭頭,“你就是覺得我不如你,你憑什麽看不起我?回去我就跟奶奶告狀,說你欺負我。”


    高繼明伸手摸摸她的頭:“好啦,我的大小姐,不許生氣了。”


    虞雪回頭看他,他眼神溫柔,一如雪地之中的沼澤,立刻就讓她陷了進去。賀宜杉說得對,也隻有高繼明能讓她卸下所有驕傲,一敗塗地。可是她樂意啊,隻要他愛她,他就是她最大的驕傲。在她心裏,他是高山,是冰川,是雪原,是世間所有的巍峨和偉岸。


    “我不生氣了。”她說。


    “這就不生氣了?”


    “隻要你高興,我就不生氣了。”


    洛桑開著他的牧馬人跟在高繼明後麵,他扭頭問副駕駛座的李鳴:“你看,他們的車怎麽慢下來了。”


    “估計在聊天吧。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這都多久沒見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李鳴眼神曖昧,滿臉寫著“你懂的”。


    洛桑咳嗽幾聲,用眼神提醒他,閻寒在後麵坐著呢!這一路上誰都看得出來,閻寒對虞雪不是一般的喜歡,他看虞雪那眼神,熾熱得能把冰川融化。


    李鳴明了洛桑的意思,趕緊補救:“他們兄妹感情還真是好啊,不像我妹,幾個月不見我也不會給我打個電話,虧我還對她那麽好。”


    “你都有女朋友了,能有多少時間陪軒軒!學學人家高繼明,走完27天的長線徒步,片刻不停就從喀什飛拉薩,特地來接虞雪回家呢!”


    李鳴咳嗽幾聲,朝洛桑擠擠眼。洛桑意識到自己也說錯話了,趕緊遮掩:“多虧高繼明趕來,不然我這車就廢了。”


    “你這車質量不錯,快一半陷進沼澤了,也沒壞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把話題帶遠了。


    許久,閻寒問道:“虞雪跟她表哥感情這麽好,她是不是也喜歡她哥那樣的男人?”


    “當然啊,這還用說。”李鳴脫口而出。


    “高繼明……”閻寒凝眉,“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個有理想的人。”


    洛桑補充:“一個有理想,並且可以一心一意,專注地去為了理想而努力的人。”


    閻寒沒再說什麽,他側過頭,安靜地看向窗外。


    太陽漸漸向西方而去,光線打在遠處的牧場,落下一層金色的光圈。河流從牧場穿過,揉碎了陽光,漾著粼粼微波。


    傍晚時分,兩輛車,五個人,終於平安抵達拉薩。


    李軒在風雪居門口的咖啡廳翹首等了三個小時,她特地挑了落地窗前的位置,一邊逗貓一邊看書。等到洛桑那輛牧馬人出現,她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嚇得那雪白的布偶貓喵貓直叫。


    正好是晚飯時間,大家也都餓了,來不及回房換衣服,直接就去一早訂了座的餐廳吃犛牛肉火鍋。李鳴和洛桑都像是幾天沒吃過飯一樣,恨不得一口氣吃下一整頭牛。


    李軒咽下一塊肉,一臉驕傲地對李鳴說:“我訂的餐廳不錯吧!早就聽洛桑大哥說這家店好吃,知道你們回來,我一早來訂位的。我還在咖啡廳等了你們一下午呢,巴巴地望著,都快成望夫石了!”


    “望夫石?”李鳴抬眼看她,“你確定你這詞語沒毛病?”


    李軒:“……”


    眾人都忍不住笑了。李軒很尷尬,氣呼呼瞪著李鳴:“你就知道擠兌我,有你這樣當哥哥的嗎?”


    “我錯了還不行麽!小祖宗,消消氣,多吃點肉。”


    “不行!”李軒不依不饒,“你看看高繼明對虞雪多好,特地趕來拉薩接她不說,還一個勁給她夾菜,這才是兄妹正確的打開方式!哪像你,有了女朋友就忽略我了。”


    洛桑勸架:“李軒妹子,你剛才也說了,你哥哥有女朋友嘛,照顧妹妹的機會自然也就少了,但他還是很疼你的。”說完,還很貼心地用紙巾幫李軒擦掉嘴角粘著的蔥花。


    李軒臉一紅,忙說:“才不是呢。我覺得高繼明就算有了女朋友,也會對虞雪很好的。是吧,高繼明?”


    所有人同時看向高繼明,尤其是虞雪,神色複雜,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桌上的氣氛瞬間變了,也就天真爛漫的李軒察覺不到,繼續催高繼明回答。


    高繼明看著虞雪,虞雪也看著他,她比李軒更期待他的答案。


    “虞雪是我最親的人,我若是對她不好,外公也不會放過我的。”


    “所以說,你對我好是因為你的外公,我的爺爺?”虞雪反問。


    “對你好是因為你是我妹妹。”高繼明寵溺地衝她一笑,“也因為你是外公最疼愛的孫女。”


    “你總是這樣!”


    閻寒食不知味,總覺得這兄妹兩之間怪怪的,可又說不上哪裏怪。他偷偷看虞雪,隻見虞雪盯著高繼明,眼中帶著挑釁,就像被同伴搶走棒棒糖的小女孩,滿臉不甘。自他認識虞雪以來,虞雪一直如同雪蓮花般驕傲冷漠,何曾有股這樣的神情。


    她對高繼明,為什麽跟對別人這麽不一樣?


    李鳴和洛桑眼神交流一番,心裏默默吐槽,再這樣下去,誰知道這三個人會搞出什麽事來。李鳴趕緊救場,大聲說:“這肉真好吃啊,不錯不錯。可以讓服務員再加兩份肉!”


    洛桑馬上喊服務員加肉,又幫李軒要了一杯溫開水。


    李軒誇獎洛桑:“洛桑哥你真是細心,都說你們藏族人比較粗獷,我看也不盡然啊。”


    “可能隨我媽吧,我媽是漢族人。”


    “怪不得。你媽媽是哪裏人啊?”


    “她老家是貴州,後來嫁給了我爸,就在拉薩安家了。”


    一言一語,大家的關注點很快被帶跑偏了,氣氛也慢慢恢複正常。


    回到風雪居,洛桑說給大家泡點普洱茶,剛吃完飯養養胃。大廳裏燒著爐子,很暖和,大家圍坐在茶盤前,隨意閑聊。


    洛桑清洗了公道杯,給每個人倒了一杯茶。虞雪剛喝完一杯,說去上洗手間便走開了,許久都沒再回來。


    虞雪一離開,閻寒總覺得身邊少了點什麽。他給虞雪發了條微信,幾分鍾過去也沒收到回複,不由得擔心起來。他看著李軒,又看了一眼虞雪的位子。李軒明白他是在找虞雪,在桌下踢了踢他,示意他往後看。


    閻寒回頭,透過玻璃窗,他看見虞雪坐在陽光房對麵的露台上,她穿得很少,一身薄羊絨裙,一條披肩。她朝著布達拉宮的方向眺望,長發在風中飄起,那畫麵像是隻應出現在夢中。


    閻寒正要起身,高繼明從茶桌前站起,先他一步出去了。


    露台下麵是廚房,隻能從廚房旁邊的木樓梯上去。那樓梯窄而陡,一般女孩子不敢攀爬,可是對身輕如燕的虞雪來說不是什麽難事,高繼明更是輕易就爬上去了。


    虞雪見高繼明上來,往長椅另一邊挪了挪,給他勻出一半位子。


    高繼明脫下外套,熟練地搭在了虞雪肩上,然後挨著她坐了下來。


    “怎麽跑這上麵來了?外麵冷。”


    “你看,夜晚的布達拉宮多美。”


    “是挺美的。”


    “聽到鍾聲了嗎?”


    “聽到了,大昭寺的鍾聲。虔誠的聲音。”


    虞雪閉上眼睛,屏息凝聽。幾乎是在同時,高繼明也默契地閉上了眼睛。


    周遭寂靜,寂靜得隻有鍾鳴,餘音悠長,悠遠。


    大廳內,爐子裏的火越燒越旺,暖意融融。洛桑和李鳴在看電視,李軒靠在榻上嗑瓜子。


    閻寒刷著手機,時不時往窗外看。他問李軒:“外麵不冷嗎?”


    “高原晝夜溫差大,應該有點冷吧。”李軒吐掉瓜子皮,反問閻寒,“你是擔心虞雪著涼?”


    “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這麽久不下來。”


    “放心,虞雪身體好得很,凍不壞。再說了,她身上不是還披著高繼明的衣服麽。”


    “吃飯那會兒我聽你說,高繼明特地從喀什飛過來接虞雪?”


    “是啊,羨慕虞雪有個好哥哥。高繼明真是人間好男人呐,長得又帥,事業有成,有理想有魅力,關鍵是對妹妹好。哪像我哥,見利忘義,見色忘妹……”


    “李軒你瞎說什麽呢!”李鳴抄起一個抱枕砸過來。


    “哎呀——”李軒撲了過去,“李鳴你混蛋,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嗎!”


    兄妹倆扭打在一處。


    鍾聲結束。虞雪睜開眼睛,幽幽地看向遠方:“上次我們一起坐在這裏聽鍾聲,是三年前吧。”


    “真快,都三年了。”


    “是啊,真快。三年前我還在上大學,三年前你還在倫敦工作。那時候你很忙,難得有時間回國一趟。現在呢,你雖然在國內,但也還是難得有時間陪我。”


    “都這麽大了,你還跟小時候一樣需要人哄,需要人陪。”


    “誰說的?”虞雪回頭,她看著高繼明的眼睛,“我隻是需要你陪而已。”


    高繼明的表情並沒有變化,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小雪,將來要陪你一生的人不是我。”


    “為什麽不是?”


    “你總歸是要嫁人的。那個人會像愛他的生命一樣愛你,會將你視若珍寶,對你嗬護備至。到那個時候你就不需要我了,我能不能陪你,不重要。”


    夜幕下,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如萬丈深淵。她心甘情願墜入,不計後果,不怕萬劫不複。可她從未想過這番話會從他口中說出,他是那麽聰明的人,這樣的話一說出口,無異於嚴詞拒絕。


    虞雪不死心:“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


    “傻瓜。因為那個人還沒有出現,等他出現了,你就不會這麽想了。”


    高繼明頓了頓,繼續道:“閻寒好像很喜歡你。”


    “我知道。”


    “他挺好的。”


    “是挺好的。”


    “他向你告白了?”


    “是啊。”


    “你是怎麽想的?”


    “我能怎麽想?我不喜歡他,自然不想耽誤他。”


    “不打算給他一次機會?看得出來,他對你很認真。”


    “是他讓你來當說客的?”虞雪冷笑,語氣不善。


    “不是。”


    “那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高繼明沉默了一會兒。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個無關痛癢的話題:“醫生說你肝火旺,你別動不動發脾氣。”


    “我為什麽會發脾氣?高繼明,你不是不懂我的的心思,你隻是不想懂而已。多說無益,就這樣吧!”虞雪站起來,高繼明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小雪……”


    “還有事?”


    “沒什麽。”他鬆開了抓住她袖子的手,“高原晚上冷,下次別穿這麽少了。”


    虞雪深吸一口氣。她知道高繼明想避開那個話題,今晚也確實不適合開誠布公。於是她結束了這次交談:“知道了。下個月爺爺過生日,我想不好送他什麽,你幫我出出主意吧。”


    “好。”


    走到樓梯口,虞雪回頭:“我會一直需要你的,隻要我還活著。”她的聲音不大,可一字一句仿佛可以鑿入人心。


    高繼明目送她離開,沒有開口挽留。


    閻寒遠遠地看見虞雪從露台下來,馬上放下茶杯,朝大廳門口走去。洛桑和李鳴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氣,又不約而同地搖頭。


    李軒莫名其妙:“你們歎什麽氣啊?”


    “你看不出來?”


    “什麽啊?”


    “閻寒對虞雪!”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好麽!”李軒臉上洋溢著八卦的興奮,“在敦煌我就察覺到了,閻寒看虞雪的時候,那眼神——嘖嘖,簡直會發光發亮。”


    洛桑饒有興致:“那你覺得虞雪對閻寒如何?”


    “我覺得沒有懸念啊。閻寒這樣的男人,富二代,哈佛學霸,商業精英,關鍵是長得還很帥!試問哪個女孩會不喜歡他?虞雪也是女人啊!”


    “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歡他?”


    李軒噌的站起來,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分:“別亂說啊!我隻是看他人不錯,想幫幫他而已。我要是喜歡他我能幫著他去追虞雪?我不跟你們說了!”


    閻寒不會想到大廳裏的人都在八卦他,他整顆心都係在虞雪身上。虞雪一下樓梯,他就迎了上去,醞釀好的話已經到了嘴邊。誰知他剛開口,虞雪像是壓根沒看見他一樣,轉身朝大門口走去。


    “虞雪,虞雪——”


    閻寒喊了兩聲,虞雪沒有回頭,也沒有理他。她走得很快,羊毛披肩從身上滑了下來,落在了格桑花叢中。閻寒撿起地上的披肩,待他抬頭,虞雪的身影早已消失。


    虞雪平日裏雖冷漠,但也不至於這麽不懂禮數,她剛才的樣子……


    閻寒細細回憶,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她眼圈好像是紅的——


    她哭了!


    閻寒追了出去,他是真的著急了。他幾乎把周圍能去的地方找了個遍。路口,沒有。巷子裏,沒有。隔壁餐廳,沒有……


    跑了一小會兒,他累得氣喘籲籲。在高海拔地區,人的體能本就消耗得快,何況他以前從未上過高原,還適應不了這兒的高度。他不由得佩服虞雪,看著那麽瘦弱單薄,體力卻好得不像個女孩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入夜了,拉薩河邊的燈亮了一路,映在水中煞是好看。這燈光和城市中井然有序的路燈完全不一樣,或許是常年聆聽虔誠的梵唱,燈一亮起,便給人一種安靜的力量。


    閻寒的心漸漸靜了下來,他目視前方,在不遠處的橋上看到一個人影。相識不過幾日,那個影子在他腦海裏出現無數次,他再熟悉不過了。除了虞雪,沒有人能這般讓他難以忘懷。


    路燈下,虞雪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她的頭發散在空中,一靠近就能聞到她身上特有的香味。不是香水味,像是拉薩河畔的花在風中盛開的味道,清冽而悠遠,帶著一絲雪山的涼意。


    她靠在欄杆上,眼圈還是紅紅的。


    閻寒見她那樣兒,心一下子都要化開了。之前一直是她在照顧他,保護他,他差點忽略了一個事實,她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比他還要小兩歲。


    他把披肩給虞雪披上,說話溫柔而又戲謔:“怎麽了這是?還哭鼻子呢?”


    “沒有。”虞雪不肯承認。


    “跟你哥吵架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麽哭?”


    “喝酒嗎?”虞雪指了指河邊的一家咖啡廳,“他們家調酒師很不錯的,要不要試試?”


    “好。”


    十分鍾後,閻寒後悔了,他就不該答應陪虞雪來喝酒。她這哪裏像是品酒,簡直就是買醉,一杯接一杯喝,而且專挑酒精度高的。


    他奪過她的杯子:“虞雪,別喝了。你這樣會醉的。”


    “能醉就好了。”虞雪把杯子搶了回來,“可惜我還很清醒。”


    “看來你酒量不錯。”


    “還行吧,不過我覺得你的酒量應該比我好。你確定不再來點?”


    “我不能醉,我得送你回去。”


    “沒想到你還挺會關心人的。”


    虞雪把杯中最後一點喝完。她見閻寒的杯子還是滿的,索性拿過來喝光了。


    閻寒驚訝地看著她。不是驚訝於她的酒量,而是她連喝酒的樣子都那麽美。明明是在買醉,可她的動作,她的神態,仿佛是對杯中之物的恩賜。


    前台藏族小女孩走了過來,和顏悅色對閻寒說:“我們今天搞活動,辦會員可以贈送任意飲品,你要參加嗎?”


    “參加。”虞雪替他回答了。她看了一眼閻寒,對小女孩說:“他辦會員。贈送的話……那就來一杯拉薩日出吧。”


    閻寒沒辦法,隻好問那女孩:“會員怎麽辦?”


    “填一下資料就行,姓名,電話,郵箱。很簡單的。”


    閻寒接過她遞過來的資料卡,迅速填完,一氣嗬成。他的字很好看,手也很好看,骨節分明的。虞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誇道:“字寫得不錯。”


    “難得聽你誇我。”閻寒很開心,“我再多寫幾個?”


    “多寫幾個什麽?難不成你還想為我寫詩?”


    “寫詩有點難。如果你喜歡,我試試。”


    “不用了。我開玩笑的。”


    “虞雪……”


    虞雪淺笑,她不緊不慢吐出一句話:“這次能遇見你我很高興。但是閻寒,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很喜歡你。”


    “我知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喜歡不過是在特定環境下產生的情緒,冰川,暴風雪,星空……沒了這些所謂的浪漫氣氛,我和那些圍繞在你身邊的女人沒什麽區別。”


    閻寒看著她,很認真,一字一句:“不,你不一樣。”


    “因為我們一起經曆了你以前從未經曆過的,你才會覺得我跟別人不一樣。等你回歸了正常生活,你就會發現,其實沒什麽不一樣的,我還不如她們來得可愛。”


    服務員很快把酒端了上來,二人的對話被迫中止。


    虞雪不想再繼續爭辯,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遞給閻寒:“這家咖啡廳的招牌飲品——拉薩日出。很不錯的,你試試。”


    閻寒接過,一飲而盡。


    他想,他才應該是那個喝醉的人。


    “以後不要再去冰川了,你原本的生活就挺好,希望下次遇見你不是在這種環境下。”虞雪第一次對他笑得那麽燦爛,“也希望,那個時候你已經找到真正值得你喜歡的女孩了。”


    閻寒喃喃:“真正值得我喜歡的女孩……”


    藏族小姑娘開了音響,音樂迅速彌漫了整間咖啡屋。那是一首英文歌,歌手正好唱到了這一句:


    butwe''realonenow,wasitjustadream……


    虞雪會心而笑。是啊,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了,大家將回到各自的生活,各自安好。


    這才是命運對他們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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