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問題兒童都來自異世界? 作者:龍之湖太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no name」本館,正麵入口大廳。
之後,吃完午餐的年長組和女仆組都前往位於本館正麵入口的大廳集合。經曆過和蕾蒂西亞的女仆遊戲後被奪走氣力的兩人現在也老實地整列。
確認所有人都到齊之後,仁往前一步來到眾人麵前,宣布接下來的預定。
「我想大家都已經聽說了……接下來我和佩絲特要前往由『smandra』治理的五四五四五外門。」
「招待內容是『希望我們也列席「階層支配者」的召集會』。對一個『無名』共同體來說,這是超乎常規的提拔。」
聽到蕾蒂西亞的補充,年長組們也振作起精神。
召集會將在遙遠的北方大地舉行,然而參與成員卻和至今為止都不同。
身為最強支配者的白夜叉退位後已經過了兩個月。
被稱作「魔王聯盟」的神秘敵人之動向至今依舊尚未明朗,隻有相關的傅言和陰影忽隱忽現。因此各地域的支配者們為了商討今後的方針,決定舉辦這場召集會。至於擁有和魔王聯盟交戰的經驗,而且還擊敗過兩名魔王的「no name」一行人,也為了參與討論而受到了召集。
「十六夜先生他們已經在三天前就前往五四五四五外門加入事前協商,我們也預定要在今天內和他們會合。這次的遠征或許會比過去任何一次都長,希望大家也能以這種心理準備來保護共同體。」
「「「「「了解!」」」」」
年長組以幾乎會讓人耳鳴的大音量回應,接著吵吵鬧鬧地開始著手今天的工作。既然大家活力如此充沛,那麽主力外出的期間應該也沒問題吧。仁和佩絲特觀察完這副情景之後,才轉身麵對屬於留守組的蕾蒂西亞和白雪姬。
「蕾蒂西亞小姐,白雪大人,就麻煩你們留守了。」
「知道了……話雖如此,既然白雪也一起留下,那麽就算有若幹賊人來襲也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這個嘛,實際上會如何呢?既然要參加這場召集會,那麽我等『no name』也有可能會成為魔王的目標。至少在外出賺錢的格利兄回來之前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女仆組的兩人對著彼此重重點頭。
感覺兩人實在可靠的仁轉身麵對佩絲特。
「那麽我們也出發吧。」
「……盡快過去吧,差不多快到境界門人變多的時間帶了。」
討厭人擠人的佩絲特催促仁快點動身。
仁露出苦笑,和佩絲特一起離開了根據地。
*
——箱庭五四五四五外門「煌焰之都」。
通過東區的境界門後,帶著熱氣的風撫過兩人的臉頰。
懸掛在都市中心的巨大吊燈受到地麵往上吹的精煉廠熱風吹襲而劇烈搖晃。
這個直徑長達五十公尺的暖色巨大吊燈為酷寒的北區帶來溫暖的氣候,在它的照耀之下都市全域都被染上了黃昏色。
「無論看幾次都覺得很驚人呢,居然隻靠那盞吊燈就能保護整個都市不受寒冷侵害。」
「……是呀,這當中不知道究竟有何機關。」
仁背後傳來回應的聲音。
過去也曾和「smandra」交戰過的佩絲特能像這樣踏上對方的根據地,全都是靠「no name」至今培育出的功績。
她稍微打了個嗬欠,接著向主人確認今後的預定。
「東區的蛟魔王似乎明天才會到達,我們在等待期間要做什麽?」
「目前還沒有任何事情。今天還隻是準備期間,而且還要再一個星期其他地域的支配者才會全部到齊,所以暫時悠哉過日也沒有問題。」
第一次聽到這些情報的佩絲特歪著頭「唔」了一聲。
接著以有點憂鬱的態度凝視著黃昏時的天空歎了口氣。
「……我也會被盤問一大堆追根究柢的問題吧,真是麻煩。」
「那也沒有辦法。畢竟你是唯一知道敵方情報的人物,所以必須成為貴重的情報來源並提供協助。」
「…………」
佩絲特哼了一聲把頭轉開。雖然事到如今就算要出賣舊巢也沒什麽好猶豫……但她心中卻因為別的理由而不想說。
(琳和奧拉也就算了……但殿下的事情我想繼續保密。)
佩絲特無精打采地歎了口氣。
被魔王聯盟的同誌昵稱為「殿下」的白發金眼少年,是琳和奧拉的司令塔。佩絲特為了自身的野心,很想隱瞞他的來曆。
話雖如此,要是被命令也隻能老實招出。所謂隸屬真是個讓人不愉快的詛咒。
身為她主人的仁露出似乎很困擾的苦笑,再度抬頭望向吊燈。
對於擁有貧瘠土地和酷寒地域傾向的北區來說,那個燈火是等同於太陽的恩惠。
即使說是代表北區支配者「smandra」的恩惠也不為過。有能力橫跨廣範圍建造出如此巨大紀念物的共同體恐怕為數不多吧?
「不愧是原本在四位數的共同體。像那樣的紀念建造物,即使是傑克他們應該也做不出來吧?」
「呀嗬嗬?這倒是難說喔?」
這時從懸掛於外門前回廊的火焰中出現了巨大的火球。以開朗聲調回應的南瓜頭惡魔——傑克南瓜燈在仁麵前現身。
他頭上坐著「smandra」的首領,珊朵拉·特爾多雷克。晃著那頭美麗紅發的珊朵拉一看到仁,表情就立刻亮了起來。
「仁,好久不見!我就在想你差不多該到了!」
「嗯,好久不見了,珊朵拉還有傑克。你們兩位一起是怎麽了呢?」
「我們是為了開發新恩惠的事情去工房街聽取意見。」
「呀嗬嗬!因為先前討論完畢正在回程的路上看到了仁先生,所以我這顆南瓜認為一定要來打個招呼!」
「呀嗬嗬!」傑克發出開朗笑聲。
然而接下來他立刻神色一變,讓南瓜頭的空洞雙眼露出銳利眼神。
「不過還有件更重要的辜情,仁·拉塞爾先生。要是瞧不起蒼炎旗幟那可不行!如果光論技術麵,我等也可以製作出能和這吊燈相媲美的恩賜!」
「真……真的嗎?」
「呀嗬嗬嗬!當然是真的!……不過呢,會因為成本問題無法實際做出啦。」
傑克迅速把南瓜頭轉開。雖然不知道這是不甘心還是因為不好意思,不過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在創作上擁有高度的自尊心。
旁邊的珊朵拉原本笑得很開心,卻突然收起笑容。
她的視線前方可以看到過去的仇敵——佩絲特正悠然佇立著。
「……是嗎?你也來了啊,『黑死斑魔王』。」
「啊……嗯,這兩個月內,因為佩絲特也兼任護衛,所以隨時和我形影不離……」
「好久不見了珊朵拉。一陣子沒見麵,看來你的靈格似乎增長了不少?」
佩絲特悠然微笑,珊朵拉則怒目而視。
先前的稚氣氛圍已經消失,顯現出她身為共同體領導人的一麵。
「倒是你的靈格縮小了不少,甚至脆弱到幾乎無法和以神靈之姿出現的時期相比——如果是現在的你,我隻要吹一口氣就能夠讓你輕易消滅。」
「……是嗎,實際上會如何呢?你的發言聽起來似乎有點過度自信。」
佩絲特從容又巧妙地應付這充滿魄力的發言。然而實際上,她所處的立場並不允許她如此逞口舌之快。
先前那番話並非社交辭令——珊朵拉的靈格確實比和佩絲特對峙時增大了數倍。
(哼,擊退兩
次魔王後,再怎麽說實力也會隨之增進嗎?)
幾個月前,東南北區同時出現了魔王。
「smandra」也身處這場混亂漩渦之中。換句話說,「smandra」單獨打倒了魔王。
甚至可說是和珊朵拉骨架格格不入的星海龍王之龍角昂然聳立著,散發出紅色的光芒。擁有最強種靈格的龍角現在已經成為她的一部分。雖然不知道珊朵拉跨越了什麽樣的生死難關,不過這等級提升的程度讓人很難立刻接受。
兩人散發出一觸即發的氣氛。
仁驚慌失措地介入她們之間。
「等……等一下!要是在這種地方引起問題……」
「「仁你閉嘴。」」
這合唱精準得分毫不差,仁隻能選擇沉默不敢再吭聲。
然而這個偶然似乎帶來了好結果,珊朵拉收起敵意,看了仁和佩絲特一眼。
「……我想你們兩個應該很清楚。魔王能再度被召喚並成為隸屬,是為了濯除被烙印的罪孽。在贖罪行動結束之前,我都不會承認你。否則——被你殺害的五名同誌將白白犧牲。」
「……是嗎?我會銘記於心。」
珊朵拉臉上閃過一陣陰霾,接著轉身背對眾人。這就是她敵視佩絲特的理由吧?一行人看著珊朵拉隻身離去的背影,卻遲遲無法講出下一句話。
像是要打破這彌漫於現場的沉重空氣,傑克以明朗的聲調開口:
「呀嗬嗬!沒錯,情況正如她所說。其實不肖在下生前也曾經犯下許多罪行。」
「咦……傑克你也是嗎?」
「嗯。為了洗清這份罪行,『will o" wisp』才會收留年幼時就死亡的靈群。」
「…………」
佩絲特轉開視線,這番話對她來說應該相當刺耳吧。
即使如此,傑克依然晃著南瓜頭,以似乎是要故意說給她聽的態度笑著說道:
「即使是被稱為魔王者也會走上同一條道路。連那位白夜王大人還有蛟魔王兄也是……甚至帝釋天也相同。既然你擁有此等靈格,光是歸屬於某個宗派應該就能覺醒成為神靈。如果你有意願反省過去,我可以介紹認識的聖人……」
「不需要,我有我自己的一套想法——而且,傑克。我們才不屑那種連個饑荒都無法拯救,隻存在於聖經裏的神明大人。這是群體的一致意誌,要是你敢再提起類似建議,可不會隻有警告就了事。」
瞬間,佩絲特以燃燒烈火般的眼神望向傑克。然而這態度真的隻維持了短短一瞬,她立刻像是鬧別扭般地把頭轉開。看來傑克似乎踩到了不該碰的地雷。
仁雖然麵露苦笑,但也很快換上了認真的表情。
「傑克,佩絲特和珊朵拉這邊會由我再找機會跟她們談談。現在比較重要的是……要和我們同盟的共同體有來參加這次的召集會嗎?」
「關於這點請不必擔心!我已經事先請蛟劉兄送出邀請函,另外維拉也預定會晚點到達。如此一來,無論她是否願意都會在『no name』麵前現身吧。」
傑克無奈地搖著南瓜頭。
——據說維拉·劄·伊格尼法特斯是北區最強的有名惡魔,然而她的實際情況卻不太為人所知。相關傳言頂多隻有「她偶爾會在『煌焰之都』現身並參加恩賜遊戲」這種程度。仁對維拉的認識也隻有知道她是操縱生死境界的惡魔……然而根據傑克的反應,「will o" wisp」的領導人似乎也是個讓人相當頭痛的問題兒童。
「是嗎……不過既然維拉小姐也要來,就請她在之後介紹時和大家見麵吧。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趁那時先針對最後的同盟共同體做個說明。」
「呼……」仁似乎很憂鬱地吐了口氣。
白己這邊也有三名問題兒童,讓事態更加嚴重。
「難道仁先生還沒有向『no name』的各位說明同盟對象嗎?」
「不,由於情況特殊,所以隻有對十六夜先生和蕾蒂西亞提過。畢竟對方是曾和『no name』有過節的共同體……若是弄錯開口的時機,大家一定會反對。」
「……那麽,仁先生你自己對同盟有什麽看法?」
「我認為不錯。雖然已經逃亡至下層,然而該共同體擁有最強等級的恩賜。隻要能順利交流,我想彼此都能獲得利益。」
傑克搖晃著南瓜頭微微沉吟。
「……呀嗬嗬,彼此都會獲得利益嗎……意思是會徹底以對等態度往來?」
「嗯,在對方沒有做出失禮行徑的期間,我方也不會做出欠缺禮儀的對應。」
仁明確地告知方針之後,傑克似乎很滿意地點點頭回應。
在兩人背後靜靜旁聽的佩絲特這時歪著腦袋不解地發問:
「那個,仁。最後的同盟對象是誰?是怪胎男和飛鳥認識的共同體?」
「呃,應該也不能算是認識吧?總之是以前和『no name』有過衝突的共同體——」
——這時仁突然停口,表情也整個僵住。
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佩絲特追著他的視線回頭。
仁的視線朝向了遙遠的上空。
在作為「煌焰之都」的發展象征而廣為人知的巨大吊燈上方——可以看到逆回十六夜、久遠飛鳥,以及春日部耀的身影。
「哦哦!這是超乎想像的絕景!」
「是呀,不愧是火焰和玻璃的城鎮,彷佛是地上的寶石箱呢。」
「嗯,有著和『underwood』呈對照的景觀。」
在沒有獲得許可的情況下,三名問題兒童和樂融融地爬上吊燈。而且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他們甚至已經打開便當,形成了打算久留的狀態。
無論從哪個角度或是基於多麽寬容的眼光,這都是違法占領的行為。
「為……為什麽十六夜先生他們在吊燈上?」
仁驚慌失措地大叫著。不過也難怪他會這麽激動,畢竟已經不必多說明大家也知道,那盞吊燈是「smandra」的秩序和權力的象征。
不但擅自闖入甚至還在上麵吃東西,即使被趕出召集會也沒有資格抱怨。說不定還會發展成「no name」的信用問題。
「總……總之佩絲特!趁著還沒被發現,即使來硬的也要讓他們下來——」
「你們幾個混帳~~~~~~~~!誰允許你們上去那裏!」
但是為時已晚。
下方已經有「smandra」的憲兵聚集。
仁抱住痛到絕望的腦袋。
「……我說,佩絲特。」
「什麽事?」
「能用你的力量讓大家暫時安分一點嗎?」
他以冷靜的語氣講出了極度苊險的發言。
仁的個性也以不錯的步調往越來越凶暴的方向發展了呢,佩絲特內心暗暗感歎。
「我想應該是可以辦到,不過等症狀恢複之後,你的生命不會有危險嗎?」
佩絲特掩嘴一笑。
再怎麽說仁也覺得那樣恕他難以接受。隻見年幼領導人輕輕歎了口氣,拿出信函和筆簽上名字。
「沒辦法,這裏就交給專家處理吧。」
「這應該是最安全的辦法。」
「如果你們是在說那個人,她應該在穿過回廊後可以到達的宿舍裏。」
「謝謝,佩絲特你立刻去叫她來吧。」
「是是~」佩絲特甩著女仆服,和黑風一起離開了現場。
*
——另一方麵,問題兒童組。
春日部耀刮起一陣旋風,
乘著精煉廠的熱氣流前往懸掛於半空中的吊燈上並著地。因為用力過度似乎導致吊燈產生裂痕,但她故意當作不知道。
被她卷起的旋風送上來的十六夜和久遠飛鳥踩著吊燈俯瞰下方的「煌焰之都」,感歎地呼了口氣。
「哦哦!這是超乎想像的絕景!」
「是呀,不愧是火焰和玻璃的城鎮,彷佛是地上的寶石箱呢。」
「嗯,有著和『underwood』呈對照的景觀。」
三人坐在巨大吊燈的邊緣眺望著下方景色。
雖然遙遠下方可以看到「smandra」參謀曼德拉和憲兵隊火冒三丈地怒吼著。
「你們開什麽玩笑!把那盞吊燈當成什麽了!快點給我下來!這些大蠢蛋!」
不過三人還是當作沒看到。而且他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隻是極為認真地在徹底進行惡作劇。
「那麽,差不多該來享用已經算晚的午餐了吧?」
十六夜等人打開從城鎮中貿來的便當,開始暢談。
把梅子鰹魚口味飯團放進嘴裏後,十六夜才以突然想到的態度發問:
「對了春日部,已經登錄的恩賜遊戲似乎還剩下一個位置,你打算參加什麽遊戲?」
「是『火龍誕生祭』也有舉辦過的『造物主們的決鬥』,我這次要雪恥。」
「嘻嘻,希望春日部同學這次能贏喔。」
耀用力點了點頭,咬下海苔飯檲和鮭魚飯團還有昆布飯團。
她的幹勁和嘴巴都呈現爆滿狀態。這段期間內曼德拉依然火冒三丈地拚命大吼,但他們果然還是當成耳邊風。
「十六夜同學有什麽預定?」
「我?我沒什麽特別的預定。今天是有在考慮要不要去逛逛啦,不過因為我打算跟著大小姐你行動,所以沒有計劃。」
「是嗎?不過真讓人意外,明明你平常都會籌謀一些甚至算是想太多的計劃。」
「我有嗎?」
「嗯,不過偶爾這樣似乎也不錯喔。我認為十六夜你從平常就想太多了,希望你可以再多配合一下周遭的速度。」
「那真是難以達成的要求。以我來說,我自認現在已經非常配合周遭步調生活了。」
十六夜帶著苦笑回答。
吃完午餐的三人看著彼此的臉互相確認本日的預定。
「那麽,我跟大小姐去和傑克他們會合;小不點少爺去召集會的會場打招呼;春日部則是要去參加遊戲。」
「哎呀,傑克也有來嗎?」
「嗯。他要介紹最後的同盟對象……還準備了送給大小姐你的禮物。」
十六夜咧嘴露出別有含意的笑容。
飛鳥因為初次聽到這消息而愣住。
黑兔在三人後方直挺挺地站著,還噴出了憤怒的鬥氣。
然而他們果然還是繼續當作沒看到。
十六夜把飯團配菜的炸黃金薯丟進嘴裏,接著充滿幹勁地起身。
「那麽,這邊就暫時解散吧。」
「……嗯,飛鳥要怎麽辦?」
「也不能怎麽辦。我自己沒辦法下去,必須麻煩你們兩位其中哪個人讓我下去……」
「既然如此就由人家把各位打下去吧!你們這些問題兒童們~~~~!」
啪啪啪!紙扇氣勢驚人地橫掃而過。
三人就這樣被黑兔從吊燈上打了下去。
從下方旁觀這段發展的仁和傑克雖然滿臉蒼白,但也隻能抱著腦袋低下頭。
*
——「煌焰之都」煉製工房街。
之後,十六夜等三人就被迫和怒火中燒的曼德拉以及「smandra」憲兵隊玩起了激烈的抓鬼遊戲。
……被亞龍追殺的抓鬼遊戲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說著說著就順利脫身的十六夜和飛鳥一邊聽著和他們一起逃跑的黑兔說教,並前往傑克等人趼在的煉製工房街。
他們和耀在途中分開,現在是三人行動。
在璀璨走廊上往前進的黑兔鼓起雙頰繼續嘮嘮叨叨。
「真是的!為什麽各位老是那樣惡作劇……人家難得可以放假,但各位引起問題之後,會挨罵的人是仁少爺和身為參謀的人家呀!」
「「那就好。」」
「是呀……不對根本一點都不好!」
黑兔倒豎著兔耳大發雷霆。
這場支配者齊眾一堂的召集會是掌握箱庭都市今後命運的重要會議,黑兔還以為十六夜他們至少在這種時期應該會安分一點。
然而這個推測太天真了,實在太天真了。
來到召集會舉行地點後的三天內,把擔任監護人的黑兔耍得團團轉的問題兒童們不但肆無忌憚地胡鬧,還在低階的遊戲裏連戰連勝,甚至造成一部分主辦單位宣布禁止他們出入。對於他們幾個來說,隻是來到第一次造訪的地區後參加了幾個似乎很有趣的遊戲,然而畢竟實力差距太大,才會一不小心就贏太多了。
於是,在參加恩賜遊戲方麵主動有所節製的三人自由自在地到處參觀有趣的建築物,最後決定爬上都市最大的紀念物。
「我有個更重要的問題。黑兔,這條走廊前方真的是鏈金術的工房街嗎?」
呀哈哈笑著的十六夜以充滿好奇心的表情回問。
看到這張意料之外的笑臉而一時愣住的黑兔最後垂下肩膀點了點頭,並以還在鬧別扭的態度說道:
「yes,詳情隻要繼續往前走就會明白。」
這時,轉角另一端的工房街角落突然冒出足以震撼大氣的強烈光線和熱氣。十六夜和飛鳥對望一眼,就睜著發亮的雙眼往前衝。
「哇……!」
下一瞬間,猛然升起的火柱讓飛鳥驚叫出聲,而且那還不是普通的火焰。
彎過一個轉角,眼前就出現一斤有蒼炎或翠炎等色彩鮮豔火焰四處林立的燭光花園。
「哦……!我還以為這裏是隻有黃昏色的城鎮,但看來這條路不一樣。」
「嗯,華麗得簡直不像是進行精煉的工房……!」
兩人滿懷感慨地望著火焰搖曳的庭院。
路樹上掛著冒出七彩火光的蠟燭式提燈,周圍則有火之微精靈們聚集。隻要看到這幅景觀,絕不會有任何人認為此處是酷寒的土地。
由於目前太陽尚未完全西沉,因此黃昏色顯得很強勢。然而一旦夜晚降臨,裝飾在庭院中的七彩蠟燭式提燈就會讓走廊染上美麗的光芒吧。
站在十六夜旁邊的飛鳥眼中散發出更興奮的光芒,小跑步著觀察四周並喃喃說道:
「火焰、玻璃……還有石造建築。真的是和『underwood』完全相反的景觀呢……!連在此棲身的精靈種類也完全相反。」
「yes!因為這裏的工房街除了能夠精煉特殊的金屬以外,也能精製作為降靈術媒介的玻璃喔。」
「咦?」飛鳥側著腦袋發問:
「……媒介?降靈術?」
「yes!如果要簡單說明,其實走路燭台的製造法也屬於其中之一。就是要給予低靈格的火精靈或土精靈雛型,讓精靈寄宿於玻璃上。而且萬一媒介損壞精靈本身也不會受傷害,因此對於想要提升靈格的精靈來說,這是個值得高興的契約。」
「……呃?也就是說……寄宿在玻璃上後會讓靈格提高嗎?」
飛鳥左右搖晃著腦袋思考。
十六夜以有點瞧不起人的態度回答了這個疑問。
「喂喂,大小姐,單純思考一下就會懂吧?質量和熱量可以直接換成靈格,那麽如果是湖的精靈和海的
精靈相比,會覺得是海的精靈比較強吧?」
啪!飛鳥像是想通般地拍了拍手。的確正如十六夜所說。
石頭可以堆積成山,山脈相接後拓展為大陸。
蓄水可以匯聚成湖,湖泊串連後蒼萃為大海。
而兩者大量聚集,自然就會形成星球。
這就是星靈能夠化為足以被稱作「最強種」的靈格而現身的理由之一。
「確……確實是如此,不過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單純的邏輯……」
「呃……其實呢,也未必一定會符合那種情況。畢竟靈格存在密度的細節必須計算時間密度之後才能得出。」
「……什麽?……」十六夜和飛鳥一起反問。然而黑兔似乎沒有聽到,她走到兩人麵前「唰!」地豎直兔兒開始帶路。
「好啦,走吧。聽說今天『will o" wisp』的領導人和最後的同盟共同體都會來,要是讓對方久候會給人壞印象喔。」
「嗯……的確是那樣沒錯啦。」
兩人確認時間,距離太陽西下大約還有三十分鍾左右。無論最後的同盟對象是誰,一開始就落下讓人批評的話柄確實不妥。
他們一邊眺望由磚塊建造的城鎮,同時穿過人群朝著集合地點前進。這時……
「——是『神隱』!『神隱』又發生了!」(※注:原文「神隱し」,是一種人突然失蹤的現象,古時候認為失蹤者是被神怪帶走或藏起。)
「立……立刻聯絡內外的憲兵隊!要盡快!」
「封鎖外牆和二宮的城牆!這次絕對不能再讓犯人逃走!」
十六夜停下腳步,黑兔和飛鳥慢了一拍也停了下來。
「……『神隱』?」
「yes,似乎是呢。雖然在居住著惡鬼羅刹的北區並不是很稀奇的現象……不過那麽慌亂的反應倒是有點罕見。」
「怎麽說?」
「因為北區設立了專門對應『神隱』的機構,那是一個從惡靈附身或風係神格者的惡作劇,到鬼怪誘拐以及人口販賣等事務都能廣泛對應的專家集團。隻要由他們來處理,大部分的『神隱』現象都能在兩三天內就掌握到消息……」
黑兔講到這邊,支支吾吾地停口。
——即使用「神隱」這名詞來概括表現,然而在諸神的箱庭都市中,相關現象的種類可說豐富又多彩。其中當然包含了綁架和個人的失蹤;就連以集團來蓄意隱蔽個人存在,意圖使對方無法在社會上立足的社會性抹殺也囊括在內。在鄉下的農村共同體中,即使以「神隱」來形容這種情況也充分能夠通用。因此在這個箱庭都市中,「某人突然銷聲匿跡」的現象全部都會被改稱為「神隱」。
仔細思索黑兔發言的十六夜賊賊一笑。
「換句話說這場騷動——是連專家也無法對付的『神隱』事件嗎?」
十六夜以非常有興趣又很愉快的態度喃喃說道,他的眼神就像是剛發現新玩具的頑皮小孩。預測到接下來發展的黑兔歎了口氣。
「算了,人家不會阻止您,不過傍晚時記得回來喔。」
「了解。要是我到了晚上還是沒回來——就當作我也碰上了『神隱』吧。」
十六夜哇哈哈笑了,踩著雀躍的步伐前往現場。
*
看到黑兔出現,仁放心地摸著胸口鬆了口氣。
「太好了,既然黑兔來了可抵百人力量。」
「……放心是沒關係啦,不過我看你最好該學會如何多少靠自己的力量應付吧?」
跑腿回來的佩絲特語帶諷刺地說道。
仁一瞬間露出膽怯的反應,不過下一秒立刻重新鼓起幹勁。
「的確,你說得對。不能總是依賴黑兔,我必須更加振作。」
「……是呀,大概一百年後就可以回敬一擊然後去死吧?」
聽到這毫不留情的意見,仁垂下肩膀無力地笑了笑。
「好了,那麽我們也走吧。」
「去哪裏?」
「去四處致意。來參加召集會的共同體不是隻有支配者們,還有很多是想知道支配者今後動向的共同體,得趁這個機會多少推銷出一點名號。」
「噢噢,原來如此。」了解狀況之後,佩絲特也和仁一起前往「smandra」根據地的大宮殿。
——箱庭五四五四五外門,「煌焰之都」被三層城牆環繞,而且每個地帶各自被劃分為不同的居住區域。
外牆駐屯著以亞龍為中心的精銳部隊。
第二層是一般居住區、舞台區域以及工房街。
第三層是招待貴賓的宿舍和宅邸。
至於內牆則建造了作為根據地的宮殿,都市的背後聳立著綿延到遠處的巨大山峰。「smandra」中擁有突出才能的成員雖然不多,不過卻是靠著廣泛維持亞龍血緣並以此提升組織力至今的一族。
能支配製空權的主力「翼龍型亞龍」全部約有四千隻。
火蜥蜴和人型的火龍數量則遠超過十倍。和同樣身為「階層支配者」的「龍角鷲獅子」聯盟相比,雙方的規模和人才幹練度都無法相提並論。
平時為了對應魔王會將人才分派到各地,如今是因為要舉辦「階層支配者」的召集會,所以內外相加起來共有二千四百隻的翼龍列席。
和大型幻獸相比也毫不遜色,紅色鱗片宛如鋼鐵般頑強的巨大身軀排成了隊列。
這份組織力和以少數精銳為賣點的「no name」可說是完全相反。
仁一邊以眼角餘光確認這些情況,同時投以險惡的視線。
(明明擁有如此龐大的戰力,火龍誕生祭卻隻帶了極少數前往。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邀請了白夜叉大人所以心生怠慢……)
不過果然還是推論「smandra」和魔王聯盟有聯係才比較合乎邏輯。
然而對仁來說,這也是難以置信的事實。
(果然必須攏個時間,和佩絲特和珊朵拉一起好好談一談——)
「仁,你上麵。」
咦?仁聽到佩絲特的聲音而回頭後。
咚咚咚!身穿兜帽鬥篷的人影從宮殿天花板朝著仁的頭頂落下。
「哇……等一下為什麽啊——?」
還沒弄清楚狀況的仁在宮殿走廊中心慘遭壓扁。
喀!脖子連接處似乎傳出了什麽沉重又致命的聲響。佩絲特悠哉地走向仁低頭一看。
「……嘖!」
「咂舌!你為什麽要咂舌?」
「身為女仆看到主人居然沒事心中有怨所以咂舌。」
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反應嗎?佩絲特以沉著的態度回嘴。
仁打算反駁,然而摔下來的人物卻打斷了他的行動。
「……仁?對……對不起!你沒受傷吧!」
全身套著兜帽鬥篷的人物跳向仁。這動作帶來的衝擊讓他的後腦撞上了走廊角落最銳利的部分,不過現在沒空管這些。
仁壓住作痛的後腦大叫:
「珊……珊朵拉?你……你為什麽這副打扮?」
「我正打算為了搜查而偷溜出去,你要不要也一起來?」
珊朵拉晃著美麗的紅發,歪著腦袋露出純潔的眼神。
仁不由得抱住腦袋。
「我……我說啊,珊朵拉。你是北區『階層支配者』之一,不該像這樣隨便外出。更何況再過不久就要舉辦支配者的召集會了,不是嗎?」
「嗯,所以我們三人決定要在召集會開始前先解決這件事情。」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三人?仁歪
著頭停下。
回想起來,落下的聲響的確有三人份。仁把現從珊朵拉身上移開,對著在她背後保持沉默的兩人開口:
「你們是『smandra』的同誌嗎?」
「…………」
身穿麻布兜帽鬥篷的兩人組依然默不作聲,他們的身高和仁差不多,頂多高了一點。
(和我們……差不多的小孩子……?)
仁詫異地望著兩人組。
珊朵拉慌慌張張地起身,像是想袒護他們。
「他……他們兩個不是可疑人物!是差不多一年以前認識的人……那個,我本來也想介紹給你……!」
珊朵拉揮著雙手,驚慌失措地說明。
或許是無法繼續袖手旁觀吧,身穿兜帽鬥篷的其中一人歎著氣往前一步,以風鈴般的聲音開口:
「沒關係,你不必那麽慌張啦,珊朵拉。我們的身分會由那邊的那位女仆——佩絲特代為保護。」
這瞬間,佩絲特臉上的表情整個僵住。
罩上麻布兜帽鬥篷的兩人——身高看起來像是少年少女的他們就像是事先講好那般一起露出臉孔。
「什麽……!」
看清兩人的模樣之後,佩絲特連思考也凍結住了。身穿兜帽鬥篷的兩人是年幼的少年少女二人組。
女孩有著宛如花朵般惹人憐愛的笑容和長達腰際的豔麗黑發;掛在腰間的皮帶上插著好幾支銳利的小刀,讓人聯想到柔弱花朵的尖刺;服裝則是可愛的迷你裙搭配便於行動的無袖上衣,乍看之下是個普通少女。
「我是琳。這位是殿下,請多指教呀,仁。」
「……多指教。基於某些原因我不能報上名號,看你想怎麽叫我都行。」
麵帶從容笑臉的琳發出了如同風鈴般的聲音。
她背後的白發金眼少年則輕輕歎了口氣。那少年也有著相當端正的身形,刻意弄亂的禮服反而讓人感受到少年的成熟風格。
從外表推論,兩人的年齡差不多都是十二歲左右。
在兩人自我介紹時,隨侍在仁背後的佩絲特則因為竄過背脊的陣陣寒意而發抖。
(居然是琳……和殿下!為什麽他們會在「smandra」的宮殿裏……!)
佩絲特拚命地克製情緒,試圖避免自己的焦躁被看穿。
雙方之間並非「彼此認識」這種淺薄的關係。這兩人是佩絲特率領「grimm grimoirehameln」時曾經一起行動的人物。
也是暫稱「魔王聯盟」的那夥人的主力。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如果是格萊亞或奧拉那還有辦法應付……為什麽偏偏是這兩人……?)
佩絲特很清楚,沒有任何人能逃離琳擁有的恩賜。
還有站在旁邊的白發金眼少年具備了多少實力。
雖然感覺到背後滴著冷汗,佩絲特依然藏起內心動搖向他們打招呼。琳卻以似乎連這份焦躁也已經看透的態度握起佩絲特的手,露出滿臉笑容。
「哎呀~我一直好想見你呀!佩絲特!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萬見麵?」
「嗯……是呀……好久不見了,琳,還有殿下。」
「嗯,看你精神不錯,我放心了。」
「對呀—不過我從來沒想到會在『smandra』的根據地見到你,而且還是這種時機。」
聽到這段微微帶刺的發言,佩絲特用力咬牙。
琳的發言很隨性,然而眼裏卻不帶笑意。剛剛的視線明顯藏著殺氣,這也代表他們兩人已經進入備戰狀態。
(……真的是最糟糕的再會。)
為什麽這兩人會待在「smandra」的宮殿裏?
為什麽他們打算和珊朵拉一起溜出宮殿?
雖然必須思考的事情堆積如山,不過目前的首要之務是想出逃脫的方法。正當佩絲特拚命思考尋找可用的手段時,傳來宮殿內衛兵的喊聲。
「喂!不好了!到處都找不到珊朵拉大人的身影!」
「什麽!她又偷溜出去了嗎!」
「這……這下不妙!必須趁曼德拉大人外出時趕快找到人!」
宮殿內的衛兵全都開始搜索珊朵拉的行蹤。發現偷溜行動被察覺的珊朵拉慌忙看了看所有人的臉。
「總……總之!繼續待在這種地方會被宮內的警衛發現!大家先跟我來就對了!」
「呃……咦?」
珊朵拉伸手拉住仁,非常匆忙地拔腿往前跑。
被丟下來的三人先目送他們離開。
「好啦,我們也跟上吧。當然佩絲特你也要一起來喔。」
「………………」
「啊!不可以逃走喔!我真的很想見你!要是這次讓你逃走……我們一定再也不能好好聊一聊。」
琳開口以純粹無垢的言語來束縛住佩絲特。
她的發言中完全沒有用到任何譬喻。
如果佩絲特在這裏逃走——兩人真的不會再有機會和彼此和平對話。
(……嗚……)
無論琳和殿下有什麽企圖,現在隻能仔細觀察並判斷事態的發展。
佩絲特靜靜點了點頭,離開了宮殿。
之後,吃完午餐的年長組和女仆組都前往位於本館正麵入口的大廳集合。經曆過和蕾蒂西亞的女仆遊戲後被奪走氣力的兩人現在也老實地整列。
確認所有人都到齊之後,仁往前一步來到眾人麵前,宣布接下來的預定。
「我想大家都已經聽說了……接下來我和佩絲特要前往由『smandra』治理的五四五四五外門。」
「招待內容是『希望我們也列席「階層支配者」的召集會』。對一個『無名』共同體來說,這是超乎常規的提拔。」
聽到蕾蒂西亞的補充,年長組們也振作起精神。
召集會將在遙遠的北方大地舉行,然而參與成員卻和至今為止都不同。
身為最強支配者的白夜叉退位後已經過了兩個月。
被稱作「魔王聯盟」的神秘敵人之動向至今依舊尚未明朗,隻有相關的傅言和陰影忽隱忽現。因此各地域的支配者們為了商討今後的方針,決定舉辦這場召集會。至於擁有和魔王聯盟交戰的經驗,而且還擊敗過兩名魔王的「no name」一行人,也為了參與討論而受到了召集。
「十六夜先生他們已經在三天前就前往五四五四五外門加入事前協商,我們也預定要在今天內和他們會合。這次的遠征或許會比過去任何一次都長,希望大家也能以這種心理準備來保護共同體。」
「「「「「了解!」」」」」
年長組以幾乎會讓人耳鳴的大音量回應,接著吵吵鬧鬧地開始著手今天的工作。既然大家活力如此充沛,那麽主力外出的期間應該也沒問題吧。仁和佩絲特觀察完這副情景之後,才轉身麵對屬於留守組的蕾蒂西亞和白雪姬。
「蕾蒂西亞小姐,白雪大人,就麻煩你們留守了。」
「知道了……話雖如此,既然白雪也一起留下,那麽就算有若幹賊人來襲也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這個嘛,實際上會如何呢?既然要參加這場召集會,那麽我等『no name』也有可能會成為魔王的目標。至少在外出賺錢的格利兄回來之前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女仆組的兩人對著彼此重重點頭。
感覺兩人實在可靠的仁轉身麵對佩絲特。
「那麽我們也出發吧。」
「……盡快過去吧,差不多快到境界門人變多的時間帶了。」
討厭人擠人的佩絲特催促仁快點動身。
仁露出苦笑,和佩絲特一起離開了根據地。
*
——箱庭五四五四五外門「煌焰之都」。
通過東區的境界門後,帶著熱氣的風撫過兩人的臉頰。
懸掛在都市中心的巨大吊燈受到地麵往上吹的精煉廠熱風吹襲而劇烈搖晃。
這個直徑長達五十公尺的暖色巨大吊燈為酷寒的北區帶來溫暖的氣候,在它的照耀之下都市全域都被染上了黃昏色。
「無論看幾次都覺得很驚人呢,居然隻靠那盞吊燈就能保護整個都市不受寒冷侵害。」
「……是呀,這當中不知道究竟有何機關。」
仁背後傳來回應的聲音。
過去也曾和「smandra」交戰過的佩絲特能像這樣踏上對方的根據地,全都是靠「no name」至今培育出的功績。
她稍微打了個嗬欠,接著向主人確認今後的預定。
「東區的蛟魔王似乎明天才會到達,我們在等待期間要做什麽?」
「目前還沒有任何事情。今天還隻是準備期間,而且還要再一個星期其他地域的支配者才會全部到齊,所以暫時悠哉過日也沒有問題。」
第一次聽到這些情報的佩絲特歪著頭「唔」了一聲。
接著以有點憂鬱的態度凝視著黃昏時的天空歎了口氣。
「……我也會被盤問一大堆追根究柢的問題吧,真是麻煩。」
「那也沒有辦法。畢竟你是唯一知道敵方情報的人物,所以必須成為貴重的情報來源並提供協助。」
「…………」
佩絲特哼了一聲把頭轉開。雖然事到如今就算要出賣舊巢也沒什麽好猶豫……但她心中卻因為別的理由而不想說。
(琳和奧拉也就算了……但殿下的事情我想繼續保密。)
佩絲特無精打采地歎了口氣。
被魔王聯盟的同誌昵稱為「殿下」的白發金眼少年,是琳和奧拉的司令塔。佩絲特為了自身的野心,很想隱瞞他的來曆。
話雖如此,要是被命令也隻能老實招出。所謂隸屬真是個讓人不愉快的詛咒。
身為她主人的仁露出似乎很困擾的苦笑,再度抬頭望向吊燈。
對於擁有貧瘠土地和酷寒地域傾向的北區來說,那個燈火是等同於太陽的恩惠。
即使說是代表北區支配者「smandra」的恩惠也不為過。有能力橫跨廣範圍建造出如此巨大紀念物的共同體恐怕為數不多吧?
「不愧是原本在四位數的共同體。像那樣的紀念建造物,即使是傑克他們應該也做不出來吧?」
「呀嗬嗬?這倒是難說喔?」
這時從懸掛於外門前回廊的火焰中出現了巨大的火球。以開朗聲調回應的南瓜頭惡魔——傑克南瓜燈在仁麵前現身。
他頭上坐著「smandra」的首領,珊朵拉·特爾多雷克。晃著那頭美麗紅發的珊朵拉一看到仁,表情就立刻亮了起來。
「仁,好久不見!我就在想你差不多該到了!」
「嗯,好久不見了,珊朵拉還有傑克。你們兩位一起是怎麽了呢?」
「我們是為了開發新恩惠的事情去工房街聽取意見。」
「呀嗬嗬!因為先前討論完畢正在回程的路上看到了仁先生,所以我這顆南瓜認為一定要來打個招呼!」
「呀嗬嗬!」傑克發出開朗笑聲。
然而接下來他立刻神色一變,讓南瓜頭的空洞雙眼露出銳利眼神。
「不過還有件更重要的辜情,仁·拉塞爾先生。要是瞧不起蒼炎旗幟那可不行!如果光論技術麵,我等也可以製作出能和這吊燈相媲美的恩賜!」
「真……真的嗎?」
「呀嗬嗬嗬!當然是真的!……不過呢,會因為成本問題無法實際做出啦。」
傑克迅速把南瓜頭轉開。雖然不知道這是不甘心還是因為不好意思,不過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在創作上擁有高度的自尊心。
旁邊的珊朵拉原本笑得很開心,卻突然收起笑容。
她的視線前方可以看到過去的仇敵——佩絲特正悠然佇立著。
「……是嗎?你也來了啊,『黑死斑魔王』。」
「啊……嗯,這兩個月內,因為佩絲特也兼任護衛,所以隨時和我形影不離……」
「好久不見了珊朵拉。一陣子沒見麵,看來你的靈格似乎增長了不少?」
佩絲特悠然微笑,珊朵拉則怒目而視。
先前的稚氣氛圍已經消失,顯現出她身為共同體領導人的一麵。
「倒是你的靈格縮小了不少,甚至脆弱到幾乎無法和以神靈之姿出現的時期相比——如果是現在的你,我隻要吹一口氣就能夠讓你輕易消滅。」
「……是嗎,實際上會如何呢?你的發言聽起來似乎有點過度自信。」
佩絲特從容又巧妙地應付這充滿魄力的發言。然而實際上,她所處的立場並不允許她如此逞口舌之快。
先前那番話並非社交辭令——珊朵拉的靈格確實比和佩絲特對峙時增大了數倍。
(哼,擊退兩
次魔王後,再怎麽說實力也會隨之增進嗎?)
幾個月前,東南北區同時出現了魔王。
「smandra」也身處這場混亂漩渦之中。換句話說,「smandra」單獨打倒了魔王。
甚至可說是和珊朵拉骨架格格不入的星海龍王之龍角昂然聳立著,散發出紅色的光芒。擁有最強種靈格的龍角現在已經成為她的一部分。雖然不知道珊朵拉跨越了什麽樣的生死難關,不過這等級提升的程度讓人很難立刻接受。
兩人散發出一觸即發的氣氛。
仁驚慌失措地介入她們之間。
「等……等一下!要是在這種地方引起問題……」
「「仁你閉嘴。」」
這合唱精準得分毫不差,仁隻能選擇沉默不敢再吭聲。
然而這個偶然似乎帶來了好結果,珊朵拉收起敵意,看了仁和佩絲特一眼。
「……我想你們兩個應該很清楚。魔王能再度被召喚並成為隸屬,是為了濯除被烙印的罪孽。在贖罪行動結束之前,我都不會承認你。否則——被你殺害的五名同誌將白白犧牲。」
「……是嗎?我會銘記於心。」
珊朵拉臉上閃過一陣陰霾,接著轉身背對眾人。這就是她敵視佩絲特的理由吧?一行人看著珊朵拉隻身離去的背影,卻遲遲無法講出下一句話。
像是要打破這彌漫於現場的沉重空氣,傑克以明朗的聲調開口:
「呀嗬嗬!沒錯,情況正如她所說。其實不肖在下生前也曾經犯下許多罪行。」
「咦……傑克你也是嗎?」
「嗯。為了洗清這份罪行,『will o" wisp』才會收留年幼時就死亡的靈群。」
「…………」
佩絲特轉開視線,這番話對她來說應該相當刺耳吧。
即使如此,傑克依然晃著南瓜頭,以似乎是要故意說給她聽的態度笑著說道:
「即使是被稱為魔王者也會走上同一條道路。連那位白夜王大人還有蛟魔王兄也是……甚至帝釋天也相同。既然你擁有此等靈格,光是歸屬於某個宗派應該就能覺醒成為神靈。如果你有意願反省過去,我可以介紹認識的聖人……」
「不需要,我有我自己的一套想法——而且,傑克。我們才不屑那種連個饑荒都無法拯救,隻存在於聖經裏的神明大人。這是群體的一致意誌,要是你敢再提起類似建議,可不會隻有警告就了事。」
瞬間,佩絲特以燃燒烈火般的眼神望向傑克。然而這態度真的隻維持了短短一瞬,她立刻像是鬧別扭般地把頭轉開。看來傑克似乎踩到了不該碰的地雷。
仁雖然麵露苦笑,但也很快換上了認真的表情。
「傑克,佩絲特和珊朵拉這邊會由我再找機會跟她們談談。現在比較重要的是……要和我們同盟的共同體有來參加這次的召集會嗎?」
「關於這點請不必擔心!我已經事先請蛟劉兄送出邀請函,另外維拉也預定會晚點到達。如此一來,無論她是否願意都會在『no name』麵前現身吧。」
傑克無奈地搖著南瓜頭。
——據說維拉·劄·伊格尼法特斯是北區最強的有名惡魔,然而她的實際情況卻不太為人所知。相關傳言頂多隻有「她偶爾會在『煌焰之都』現身並參加恩賜遊戲」這種程度。仁對維拉的認識也隻有知道她是操縱生死境界的惡魔……然而根據傑克的反應,「will o" wisp」的領導人似乎也是個讓人相當頭痛的問題兒童。
「是嗎……不過既然維拉小姐也要來,就請她在之後介紹時和大家見麵吧。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趁那時先針對最後的同盟共同體做個說明。」
「呼……」仁似乎很憂鬱地吐了口氣。
白己這邊也有三名問題兒童,讓事態更加嚴重。
「難道仁先生還沒有向『no name』的各位說明同盟對象嗎?」
「不,由於情況特殊,所以隻有對十六夜先生和蕾蒂西亞提過。畢竟對方是曾和『no name』有過節的共同體……若是弄錯開口的時機,大家一定會反對。」
「……那麽,仁先生你自己對同盟有什麽看法?」
「我認為不錯。雖然已經逃亡至下層,然而該共同體擁有最強等級的恩賜。隻要能順利交流,我想彼此都能獲得利益。」
傑克搖晃著南瓜頭微微沉吟。
「……呀嗬嗬,彼此都會獲得利益嗎……意思是會徹底以對等態度往來?」
「嗯,在對方沒有做出失禮行徑的期間,我方也不會做出欠缺禮儀的對應。」
仁明確地告知方針之後,傑克似乎很滿意地點點頭回應。
在兩人背後靜靜旁聽的佩絲特這時歪著腦袋不解地發問:
「那個,仁。最後的同盟對象是誰?是怪胎男和飛鳥認識的共同體?」
「呃,應該也不能算是認識吧?總之是以前和『no name』有過衝突的共同體——」
——這時仁突然停口,表情也整個僵住。
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佩絲特追著他的視線回頭。
仁的視線朝向了遙遠的上空。
在作為「煌焰之都」的發展象征而廣為人知的巨大吊燈上方——可以看到逆回十六夜、久遠飛鳥,以及春日部耀的身影。
「哦哦!這是超乎想像的絕景!」
「是呀,不愧是火焰和玻璃的城鎮,彷佛是地上的寶石箱呢。」
「嗯,有著和『underwood』呈對照的景觀。」
在沒有獲得許可的情況下,三名問題兒童和樂融融地爬上吊燈。而且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他們甚至已經打開便當,形成了打算久留的狀態。
無論從哪個角度或是基於多麽寬容的眼光,這都是違法占領的行為。
「為……為什麽十六夜先生他們在吊燈上?」
仁驚慌失措地大叫著。不過也難怪他會這麽激動,畢竟已經不必多說明大家也知道,那盞吊燈是「smandra」的秩序和權力的象征。
不但擅自闖入甚至還在上麵吃東西,即使被趕出召集會也沒有資格抱怨。說不定還會發展成「no name」的信用問題。
「總……總之佩絲特!趁著還沒被發現,即使來硬的也要讓他們下來——」
「你們幾個混帳~~~~~~~~!誰允許你們上去那裏!」
但是為時已晚。
下方已經有「smandra」的憲兵聚集。
仁抱住痛到絕望的腦袋。
「……我說,佩絲特。」
「什麽事?」
「能用你的力量讓大家暫時安分一點嗎?」
他以冷靜的語氣講出了極度苊險的發言。
仁的個性也以不錯的步調往越來越凶暴的方向發展了呢,佩絲特內心暗暗感歎。
「我想應該是可以辦到,不過等症狀恢複之後,你的生命不會有危險嗎?」
佩絲特掩嘴一笑。
再怎麽說仁也覺得那樣恕他難以接受。隻見年幼領導人輕輕歎了口氣,拿出信函和筆簽上名字。
「沒辦法,這裏就交給專家處理吧。」
「這應該是最安全的辦法。」
「如果你們是在說那個人,她應該在穿過回廊後可以到達的宿舍裏。」
「謝謝,佩絲特你立刻去叫她來吧。」
「是是~」佩絲特甩著女仆服,和黑風一起離開了現場。
*
——另一方麵,問題兒童組。
春日部耀刮起一陣旋風,
乘著精煉廠的熱氣流前往懸掛於半空中的吊燈上並著地。因為用力過度似乎導致吊燈產生裂痕,但她故意當作不知道。
被她卷起的旋風送上來的十六夜和久遠飛鳥踩著吊燈俯瞰下方的「煌焰之都」,感歎地呼了口氣。
「哦哦!這是超乎想像的絕景!」
「是呀,不愧是火焰和玻璃的城鎮,彷佛是地上的寶石箱呢。」
「嗯,有著和『underwood』呈對照的景觀。」
三人坐在巨大吊燈的邊緣眺望著下方景色。
雖然遙遠下方可以看到「smandra」參謀曼德拉和憲兵隊火冒三丈地怒吼著。
「你們開什麽玩笑!把那盞吊燈當成什麽了!快點給我下來!這些大蠢蛋!」
不過三人還是當作沒看到。而且他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隻是極為認真地在徹底進行惡作劇。
「那麽,差不多該來享用已經算晚的午餐了吧?」
十六夜等人打開從城鎮中貿來的便當,開始暢談。
把梅子鰹魚口味飯團放進嘴裏後,十六夜才以突然想到的態度發問:
「對了春日部,已經登錄的恩賜遊戲似乎還剩下一個位置,你打算參加什麽遊戲?」
「是『火龍誕生祭』也有舉辦過的『造物主們的決鬥』,我這次要雪恥。」
「嘻嘻,希望春日部同學這次能贏喔。」
耀用力點了點頭,咬下海苔飯檲和鮭魚飯團還有昆布飯團。
她的幹勁和嘴巴都呈現爆滿狀態。這段期間內曼德拉依然火冒三丈地拚命大吼,但他們果然還是當成耳邊風。
「十六夜同學有什麽預定?」
「我?我沒什麽特別的預定。今天是有在考慮要不要去逛逛啦,不過因為我打算跟著大小姐你行動,所以沒有計劃。」
「是嗎?不過真讓人意外,明明你平常都會籌謀一些甚至算是想太多的計劃。」
「我有嗎?」
「嗯,不過偶爾這樣似乎也不錯喔。我認為十六夜你從平常就想太多了,希望你可以再多配合一下周遭的速度。」
「那真是難以達成的要求。以我來說,我自認現在已經非常配合周遭步調生活了。」
十六夜帶著苦笑回答。
吃完午餐的三人看著彼此的臉互相確認本日的預定。
「那麽,我跟大小姐去和傑克他們會合;小不點少爺去召集會的會場打招呼;春日部則是要去參加遊戲。」
「哎呀,傑克也有來嗎?」
「嗯。他要介紹最後的同盟對象……還準備了送給大小姐你的禮物。」
十六夜咧嘴露出別有含意的笑容。
飛鳥因為初次聽到這消息而愣住。
黑兔在三人後方直挺挺地站著,還噴出了憤怒的鬥氣。
然而他們果然還是繼續當作沒看到。
十六夜把飯團配菜的炸黃金薯丟進嘴裏,接著充滿幹勁地起身。
「那麽,這邊就暫時解散吧。」
「……嗯,飛鳥要怎麽辦?」
「也不能怎麽辦。我自己沒辦法下去,必須麻煩你們兩位其中哪個人讓我下去……」
「既然如此就由人家把各位打下去吧!你們這些問題兒童們~~~~!」
啪啪啪!紙扇氣勢驚人地橫掃而過。
三人就這樣被黑兔從吊燈上打了下去。
從下方旁觀這段發展的仁和傑克雖然滿臉蒼白,但也隻能抱著腦袋低下頭。
*
——「煌焰之都」煉製工房街。
之後,十六夜等三人就被迫和怒火中燒的曼德拉以及「smandra」憲兵隊玩起了激烈的抓鬼遊戲。
……被亞龍追殺的抓鬼遊戲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說著說著就順利脫身的十六夜和飛鳥一邊聽著和他們一起逃跑的黑兔說教,並前往傑克等人趼在的煉製工房街。
他們和耀在途中分開,現在是三人行動。
在璀璨走廊上往前進的黑兔鼓起雙頰繼續嘮嘮叨叨。
「真是的!為什麽各位老是那樣惡作劇……人家難得可以放假,但各位引起問題之後,會挨罵的人是仁少爺和身為參謀的人家呀!」
「「那就好。」」
「是呀……不對根本一點都不好!」
黑兔倒豎著兔耳大發雷霆。
這場支配者齊眾一堂的召集會是掌握箱庭都市今後命運的重要會議,黑兔還以為十六夜他們至少在這種時期應該會安分一點。
然而這個推測太天真了,實在太天真了。
來到召集會舉行地點後的三天內,把擔任監護人的黑兔耍得團團轉的問題兒童們不但肆無忌憚地胡鬧,還在低階的遊戲裏連戰連勝,甚至造成一部分主辦單位宣布禁止他們出入。對於他們幾個來說,隻是來到第一次造訪的地區後參加了幾個似乎很有趣的遊戲,然而畢竟實力差距太大,才會一不小心就贏太多了。
於是,在參加恩賜遊戲方麵主動有所節製的三人自由自在地到處參觀有趣的建築物,最後決定爬上都市最大的紀念物。
「我有個更重要的問題。黑兔,這條走廊前方真的是鏈金術的工房街嗎?」
呀哈哈笑著的十六夜以充滿好奇心的表情回問。
看到這張意料之外的笑臉而一時愣住的黑兔最後垂下肩膀點了點頭,並以還在鬧別扭的態度說道:
「yes,詳情隻要繼續往前走就會明白。」
這時,轉角另一端的工房街角落突然冒出足以震撼大氣的強烈光線和熱氣。十六夜和飛鳥對望一眼,就睜著發亮的雙眼往前衝。
「哇……!」
下一瞬間,猛然升起的火柱讓飛鳥驚叫出聲,而且那還不是普通的火焰。
彎過一個轉角,眼前就出現一斤有蒼炎或翠炎等色彩鮮豔火焰四處林立的燭光花園。
「哦……!我還以為這裏是隻有黃昏色的城鎮,但看來這條路不一樣。」
「嗯,華麗得簡直不像是進行精煉的工房……!」
兩人滿懷感慨地望著火焰搖曳的庭院。
路樹上掛著冒出七彩火光的蠟燭式提燈,周圍則有火之微精靈們聚集。隻要看到這幅景觀,絕不會有任何人認為此處是酷寒的土地。
由於目前太陽尚未完全西沉,因此黃昏色顯得很強勢。然而一旦夜晚降臨,裝飾在庭院中的七彩蠟燭式提燈就會讓走廊染上美麗的光芒吧。
站在十六夜旁邊的飛鳥眼中散發出更興奮的光芒,小跑步著觀察四周並喃喃說道:
「火焰、玻璃……還有石造建築。真的是和『underwood』完全相反的景觀呢……!連在此棲身的精靈種類也完全相反。」
「yes!因為這裏的工房街除了能夠精煉特殊的金屬以外,也能精製作為降靈術媒介的玻璃喔。」
「咦?」飛鳥側著腦袋發問:
「……媒介?降靈術?」
「yes!如果要簡單說明,其實走路燭台的製造法也屬於其中之一。就是要給予低靈格的火精靈或土精靈雛型,讓精靈寄宿於玻璃上。而且萬一媒介損壞精靈本身也不會受傷害,因此對於想要提升靈格的精靈來說,這是個值得高興的契約。」
「……呃?也就是說……寄宿在玻璃上後會讓靈格提高嗎?」
飛鳥左右搖晃著腦袋思考。
十六夜以有點瞧不起人的態度回答了這個疑問。
「喂喂,大小姐,單純思考一下就會懂吧?質量和熱量可以直接換成靈格,那麽如果是湖的精靈和海的
精靈相比,會覺得是海的精靈比較強吧?」
啪!飛鳥像是想通般地拍了拍手。的確正如十六夜所說。
石頭可以堆積成山,山脈相接後拓展為大陸。
蓄水可以匯聚成湖,湖泊串連後蒼萃為大海。
而兩者大量聚集,自然就會形成星球。
這就是星靈能夠化為足以被稱作「最強種」的靈格而現身的理由之一。
「確……確實是如此,不過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單純的邏輯……」
「呃……其實呢,也未必一定會符合那種情況。畢竟靈格存在密度的細節必須計算時間密度之後才能得出。」
「……什麽?……」十六夜和飛鳥一起反問。然而黑兔似乎沒有聽到,她走到兩人麵前「唰!」地豎直兔兒開始帶路。
「好啦,走吧。聽說今天『will o" wisp』的領導人和最後的同盟共同體都會來,要是讓對方久候會給人壞印象喔。」
「嗯……的確是那樣沒錯啦。」
兩人確認時間,距離太陽西下大約還有三十分鍾左右。無論最後的同盟對象是誰,一開始就落下讓人批評的話柄確實不妥。
他們一邊眺望由磚塊建造的城鎮,同時穿過人群朝著集合地點前進。這時……
「——是『神隱』!『神隱』又發生了!」(※注:原文「神隱し」,是一種人突然失蹤的現象,古時候認為失蹤者是被神怪帶走或藏起。)
「立……立刻聯絡內外的憲兵隊!要盡快!」
「封鎖外牆和二宮的城牆!這次絕對不能再讓犯人逃走!」
十六夜停下腳步,黑兔和飛鳥慢了一拍也停了下來。
「……『神隱』?」
「yes,似乎是呢。雖然在居住著惡鬼羅刹的北區並不是很稀奇的現象……不過那麽慌亂的反應倒是有點罕見。」
「怎麽說?」
「因為北區設立了專門對應『神隱』的機構,那是一個從惡靈附身或風係神格者的惡作劇,到鬼怪誘拐以及人口販賣等事務都能廣泛對應的專家集團。隻要由他們來處理,大部分的『神隱』現象都能在兩三天內就掌握到消息……」
黑兔講到這邊,支支吾吾地停口。
——即使用「神隱」這名詞來概括表現,然而在諸神的箱庭都市中,相關現象的種類可說豐富又多彩。其中當然包含了綁架和個人的失蹤;就連以集團來蓄意隱蔽個人存在,意圖使對方無法在社會上立足的社會性抹殺也囊括在內。在鄉下的農村共同體中,即使以「神隱」來形容這種情況也充分能夠通用。因此在這個箱庭都市中,「某人突然銷聲匿跡」的現象全部都會被改稱為「神隱」。
仔細思索黑兔發言的十六夜賊賊一笑。
「換句話說這場騷動——是連專家也無法對付的『神隱』事件嗎?」
十六夜以非常有興趣又很愉快的態度喃喃說道,他的眼神就像是剛發現新玩具的頑皮小孩。預測到接下來發展的黑兔歎了口氣。
「算了,人家不會阻止您,不過傍晚時記得回來喔。」
「了解。要是我到了晚上還是沒回來——就當作我也碰上了『神隱』吧。」
十六夜哇哈哈笑了,踩著雀躍的步伐前往現場。
*
看到黑兔出現,仁放心地摸著胸口鬆了口氣。
「太好了,既然黑兔來了可抵百人力量。」
「……放心是沒關係啦,不過我看你最好該學會如何多少靠自己的力量應付吧?」
跑腿回來的佩絲特語帶諷刺地說道。
仁一瞬間露出膽怯的反應,不過下一秒立刻重新鼓起幹勁。
「的確,你說得對。不能總是依賴黑兔,我必須更加振作。」
「……是呀,大概一百年後就可以回敬一擊然後去死吧?」
聽到這毫不留情的意見,仁垂下肩膀無力地笑了笑。
「好了,那麽我們也走吧。」
「去哪裏?」
「去四處致意。來參加召集會的共同體不是隻有支配者們,還有很多是想知道支配者今後動向的共同體,得趁這個機會多少推銷出一點名號。」
「噢噢,原來如此。」了解狀況之後,佩絲特也和仁一起前往「smandra」根據地的大宮殿。
——箱庭五四五四五外門,「煌焰之都」被三層城牆環繞,而且每個地帶各自被劃分為不同的居住區域。
外牆駐屯著以亞龍為中心的精銳部隊。
第二層是一般居住區、舞台區域以及工房街。
第三層是招待貴賓的宿舍和宅邸。
至於內牆則建造了作為根據地的宮殿,都市的背後聳立著綿延到遠處的巨大山峰。「smandra」中擁有突出才能的成員雖然不多,不過卻是靠著廣泛維持亞龍血緣並以此提升組織力至今的一族。
能支配製空權的主力「翼龍型亞龍」全部約有四千隻。
火蜥蜴和人型的火龍數量則遠超過十倍。和同樣身為「階層支配者」的「龍角鷲獅子」聯盟相比,雙方的規模和人才幹練度都無法相提並論。
平時為了對應魔王會將人才分派到各地,如今是因為要舉辦「階層支配者」的召集會,所以內外相加起來共有二千四百隻的翼龍列席。
和大型幻獸相比也毫不遜色,紅色鱗片宛如鋼鐵般頑強的巨大身軀排成了隊列。
這份組織力和以少數精銳為賣點的「no name」可說是完全相反。
仁一邊以眼角餘光確認這些情況,同時投以險惡的視線。
(明明擁有如此龐大的戰力,火龍誕生祭卻隻帶了極少數前往。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邀請了白夜叉大人所以心生怠慢……)
不過果然還是推論「smandra」和魔王聯盟有聯係才比較合乎邏輯。
然而對仁來說,這也是難以置信的事實。
(果然必須攏個時間,和佩絲特和珊朵拉一起好好談一談——)
「仁,你上麵。」
咦?仁聽到佩絲特的聲音而回頭後。
咚咚咚!身穿兜帽鬥篷的人影從宮殿天花板朝著仁的頭頂落下。
「哇……等一下為什麽啊——?」
還沒弄清楚狀況的仁在宮殿走廊中心慘遭壓扁。
喀!脖子連接處似乎傳出了什麽沉重又致命的聲響。佩絲特悠哉地走向仁低頭一看。
「……嘖!」
「咂舌!你為什麽要咂舌?」
「身為女仆看到主人居然沒事心中有怨所以咂舌。」
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反應嗎?佩絲特以沉著的態度回嘴。
仁打算反駁,然而摔下來的人物卻打斷了他的行動。
「……仁?對……對不起!你沒受傷吧!」
全身套著兜帽鬥篷的人物跳向仁。這動作帶來的衝擊讓他的後腦撞上了走廊角落最銳利的部分,不過現在沒空管這些。
仁壓住作痛的後腦大叫:
「珊……珊朵拉?你……你為什麽這副打扮?」
「我正打算為了搜查而偷溜出去,你要不要也一起來?」
珊朵拉晃著美麗的紅發,歪著腦袋露出純潔的眼神。
仁不由得抱住腦袋。
「我……我說啊,珊朵拉。你是北區『階層支配者』之一,不該像這樣隨便外出。更何況再過不久就要舉辦支配者的召集會了,不是嗎?」
「嗯,所以我們三人決定要在召集會開始前先解決這件事情。」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三人?仁歪
著頭停下。
回想起來,落下的聲響的確有三人份。仁把現從珊朵拉身上移開,對著在她背後保持沉默的兩人開口:
「你們是『smandra』的同誌嗎?」
「…………」
身穿麻布兜帽鬥篷的兩人組依然默不作聲,他們的身高和仁差不多,頂多高了一點。
(和我們……差不多的小孩子……?)
仁詫異地望著兩人組。
珊朵拉慌慌張張地起身,像是想袒護他們。
「他……他們兩個不是可疑人物!是差不多一年以前認識的人……那個,我本來也想介紹給你……!」
珊朵拉揮著雙手,驚慌失措地說明。
或許是無法繼續袖手旁觀吧,身穿兜帽鬥篷的其中一人歎著氣往前一步,以風鈴般的聲音開口:
「沒關係,你不必那麽慌張啦,珊朵拉。我們的身分會由那邊的那位女仆——佩絲特代為保護。」
這瞬間,佩絲特臉上的表情整個僵住。
罩上麻布兜帽鬥篷的兩人——身高看起來像是少年少女的他們就像是事先講好那般一起露出臉孔。
「什麽……!」
看清兩人的模樣之後,佩絲特連思考也凍結住了。身穿兜帽鬥篷的兩人是年幼的少年少女二人組。
女孩有著宛如花朵般惹人憐愛的笑容和長達腰際的豔麗黑發;掛在腰間的皮帶上插著好幾支銳利的小刀,讓人聯想到柔弱花朵的尖刺;服裝則是可愛的迷你裙搭配便於行動的無袖上衣,乍看之下是個普通少女。
「我是琳。這位是殿下,請多指教呀,仁。」
「……多指教。基於某些原因我不能報上名號,看你想怎麽叫我都行。」
麵帶從容笑臉的琳發出了如同風鈴般的聲音。
她背後的白發金眼少年則輕輕歎了口氣。那少年也有著相當端正的身形,刻意弄亂的禮服反而讓人感受到少年的成熟風格。
從外表推論,兩人的年齡差不多都是十二歲左右。
在兩人自我介紹時,隨侍在仁背後的佩絲特則因為竄過背脊的陣陣寒意而發抖。
(居然是琳……和殿下!為什麽他們會在「smandra」的宮殿裏……!)
佩絲特拚命地克製情緒,試圖避免自己的焦躁被看穿。
雙方之間並非「彼此認識」這種淺薄的關係。這兩人是佩絲特率領「grimm grimoirehameln」時曾經一起行動的人物。
也是暫稱「魔王聯盟」的那夥人的主力。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如果是格萊亞或奧拉那還有辦法應付……為什麽偏偏是這兩人……?)
佩絲特很清楚,沒有任何人能逃離琳擁有的恩賜。
還有站在旁邊的白發金眼少年具備了多少實力。
雖然感覺到背後滴著冷汗,佩絲特依然藏起內心動搖向他們打招呼。琳卻以似乎連這份焦躁也已經看透的態度握起佩絲特的手,露出滿臉笑容。
「哎呀~我一直好想見你呀!佩絲特!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萬見麵?」
「嗯……是呀……好久不見了,琳,還有殿下。」
「嗯,看你精神不錯,我放心了。」
「對呀—不過我從來沒想到會在『smandra』的根據地見到你,而且還是這種時機。」
聽到這段微微帶刺的發言,佩絲特用力咬牙。
琳的發言很隨性,然而眼裏卻不帶笑意。剛剛的視線明顯藏著殺氣,這也代表他們兩人已經進入備戰狀態。
(……真的是最糟糕的再會。)
為什麽這兩人會待在「smandra」的宮殿裏?
為什麽他們打算和珊朵拉一起溜出宮殿?
雖然必須思考的事情堆積如山,不過目前的首要之務是想出逃脫的方法。正當佩絲特拚命思考尋找可用的手段時,傳來宮殿內衛兵的喊聲。
「喂!不好了!到處都找不到珊朵拉大人的身影!」
「什麽!她又偷溜出去了嗎!」
「這……這下不妙!必須趁曼德拉大人外出時趕快找到人!」
宮殿內的衛兵全都開始搜索珊朵拉的行蹤。發現偷溜行動被察覺的珊朵拉慌忙看了看所有人的臉。
「總……總之!繼續待在這種地方會被宮內的警衛發現!大家先跟我來就對了!」
「呃……咦?」
珊朵拉伸手拉住仁,非常匆忙地拔腿往前跑。
被丟下來的三人先目送他們離開。
「好啦,我們也跟上吧。當然佩絲特你也要一起來喔。」
「………………」
「啊!不可以逃走喔!我真的很想見你!要是這次讓你逃走……我們一定再也不能好好聊一聊。」
琳開口以純粹無垢的言語來束縛住佩絲特。
她的發言中完全沒有用到任何譬喻。
如果佩絲特在這裏逃走——兩人真的不會再有機會和彼此和平對話。
(……嗚……)
無論琳和殿下有什麽企圖,現在隻能仔細觀察並判斷事態的發展。
佩絲特靜靜點了點頭,離開了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