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焰之都」工房街,西區。


    「神隱」現場已經出現大量人群。地點是工房街某住宿設施內的一間房間,建築物本身則是為了留宿於借用的工房中而興建。


    磚造的街道已經被憲兵隊封鎖,前方由「smandra」的參謀曼德拉負責指揮。


    他一確認十六夜的身影,立刻皺起眉頭歎氣。


    「……你來做什麽,這裏可沒有娛樂。」


    「當然有娛樂,發生了『神隱』不是嗎?」


    十六夜哇哈哈笑著,跨過了隔離用的柵欄。


    憲兵隊的眾成員雖然都露出深惡痛絕的表情,但卻沒人出聲阻止。


    這幾天他們體認十六夜實力的次數已經多到讓人厭煩了。即使現在試圖逮捕他,最好的下場也隻是會反遭他痛擊。


    「那麽,已經有犯人的線索了嗎?」


    「還沒有。雖然應該是使用同一種術法,然而到底是誰卻完全掌握不到頭緒。」


    「……同一種?意思是連續發生了『神隱』事件嗎?」


    「嗯,如果想看現場我可以讓你看,但絕對不準破壞。」


    逐漸習慣如何對應十六夜的曼德拉打開住宿設施的門讓十六夜進去。


    明明發生了某種事件,然而內部卻沒有變亂,反而處於彷佛像是把平時的平穩直接保存下來的狀態。


    來到設施三樓的曼德拉停下腳步。


    「這房間就是『神隱』的現場。」


    他打開房門讓十六夜進入。房間內果然也還殘留著生活感,完全沒有呈現出任何遭受破壞的模樣。


    現場籠罩在平穩的氣氛中,甚至讓人很難相信曾經發生了綁架事件。


    「…………」


    唯一的例外——就是寫在入口正對麵的「混」字和神秘的箭書。


    「『遊手好閑』……還有『混』這個字,這些應該都是中文吧。」


    「嗯,不知道是術法造成的痕跡,還是犯人留下的訊息。無論是哪種,其他兩個現場也留有類似的文字。所以我等判斷是同一名施法者。」


    「哦?我姑且問一下,其他是寫了什麽?」


    眼中散發出好奇心光芒的十六夜開口發問。按照曼德拉所說,這些神隱事件中留下了三段應該是中文的文字。


    ——遊手好閑。


    ——虛度光陰。


    ——一事無成。


    據說就是留下了寫有以上三句話的信函。


    十六夜仔細推敲著這些詞語,突然皸起眉頭。


    「……有其他線索嗎?」


    「這是第三個被抓走的被害者。」


    「嗯。被害者們有什麽共通點嗎?」


    「沒什麽特別……不,隻有一點。消失的被害者每一個都是歲數不大的小孩。」


    曼德拉這輕描淡寫的發言卻讓十六夜似乎很不愉快地咂舌。


    「……這點真讓人不爽。」


    「哦?踩到你的地雷了嗎?」


    「嗯,踩到了。而且還像是被人用槌子狂敲的感覺。」


    十六夜的發言雖然像是在說笑,但聲調中卻包含著明顯的怒氣。


    剛才為止他明明隻對「神隱」現象本身有興趣,然而現在卻突然針對起犯人,甚至還抱著敵意。


    感到意外的曼德拉沒有惡意地開口問道:


    「這樣講雖然好像滿沒禮貌,不過我還以為你是對這些背景沒興趣的類型。」


    「你的判斷沒錯。對於非親非故的對象,即使強加同情和善惡也沒有意義——不過呢,就連我也有小心遵循的一兩個準則。而這家夥卻從正麵違反了其中的第一原則,所以我可不能置之不理。」


    十六夜宣布,無論必須拋下什麽,他都一定要親手製裁犯人。


    曼德拉更是詫異。


    「……你剛剛提到的準則,是指不對小孩子下手嗎?」


    「不是。我隻是從以前就一直認為——強大的力量隻能對強大的家夥使用,直至今日。」


    十六夜眼中散發出銳利的光芒,將自己的不成文規定告訴曼德拉。


    小孩子無論是肉體麵或精神麵,毫無疑問在社會上都屬於弱者。


    正因為如此,十六夜無法容忍擁有力量者對小孩子下毒手。


    對於天生就被賦予絕對性力量的逆回十六夜來說,這是堅不可摧的法律。他那對燃燒著怒火的雙眼訴說著,無論任何人都不可以在自己眼前破壞這條法律。


    「我已經明白『神隱』事件的概要了,也已經慢慢推論出犯人的形象。我會隨手幫你們抓到對方,你們就直接繼續去負責召集會的警備工作吧。」


    「……哼,那麽你交出犯人時記得報出我的名字,那樣應該就能讓憲兵隊了解。」


    「知道了~」十六夜隨使舉起手回應。


    覺得走樓梯下去太麻煩的十六夜把腳踩上窗框,打算直接從窗戶離開。


    這時他的視線突然緊盯著隔壁工房的屋頂。


    那間工房的煙囪裏噴出顏色鮮豔到詭異的排煙,大概正在進行什麽可疑的儀式吧?隻見黃綠色濃煙被排放進萬裏無雲的天空中。


    然而這種事情並不重要。


    讓十六夜目不轉睛的原因——是一個在兜帽長袍上繡著「混」字的陌生人影。


    「……喂,曼德拉。」


    「怎麽了?該不會你現在才打算要求我們協助吧?」


    「不好意思正是那樣——你們立刻去下麵布陣警戒吧,『神隱』的犯人大駕光臨了。」


    話才剛說完,十六夜就像是子彈般從窗口跳了出去。


    十六夜以殘像都會被拋開的速度往前奔馳,眨眼之間就縮短了距離,逼近「混」字。然而對方似乎早就在等待著他的攻擊,隻見刺繡而成的「混」字飛往半空。


    原來是神秘人影扭動身子避開了十六夜的突擊。


    看到這輕快的動作,十六夜也認真了起來。


    (這家夥……不是普通的綁架犯嗎?)


    十六夜在磚造屋頂上擺出備戰態勢。


    另一方麵,曼德拉卻從窗口探出身子激動大吼:


    「喂!在哪!『神隱』事件的主犯在哪裏!」


    「啥?你在說什麽啊?我眼前不就有個穿著『混』字衣服的家夥——」


    十六夜隻講到這邊就停了口,大概是注意到曼德拉的樣子很奇怪吧。他完全不管眼前的「混」字人物,而是全神貫注地開始拚命搜尋下方。


    這不自然的舉動讓十六夜忍不住咂舌。


    「這家夥……該不會看不到吧?」


    「沒錯,看來你的直覺還不錯嘛。你就是最近街頭巷尾傳言的新麵孔嗎?」


    疑似是「神隱」犯人的黑影突然開口,藏在麻布兜帽下的臉孔還露出賊笑。看樣子對方應該是擁有知性的妖怪類。


    十六夜帶著煩躁把視線放回對方身上,同時也感到理解。


    雖然不知道是靠著什麽樣的恩賜,然而這個背上有「混」字的犯人似乎能讓自身不被察覺。要是沒有對應的手段,自然也很難找出犯人吧。


    十六夜毫不畏懼地笑了,以食指示意對方過來並開口挑釁:


    「雖然不知道是哪裏的傳言,不過你要是在意,我倒覺得你靠自己實力來確認一下才比較可靠——放馬過來吧,『神隱』犯,我會揭發你那狡詐的術法。」


    「哼哼,氣勢不錯啊!我很欣賞你那份狂妄哦!新麵孔!」


    對方甩著背上的「混」字,從麻布長袍裏拿出一個似乎是紙卷的物體。接著被打開的紙卷中出現了「虛度光陰」幾個字。


    那就是「神隱」的真相


    嗎?紙卷才剛打開,色彩繽紛的「煌焰之都」立刻被奪走了顏色,成為黑白的單色畫。


    十六夜因為這突然的異變而把警戒提升到最高程度。


    (這是……城鎮中的色彩消失了……?)


    如果要比喻,就像是把墨汁整個潑進空氣中。


    然而景觀的異常變化並非僅隻於此。「煌焰之都」不但被奪走了光輝,連居民的動作也全都遭受製止。


    「哼哈哈哈!什麽嘛什麽嘛!真是讓人失望啊新麵孔!聽說你是打動那個蛟魔王的家夥所以我本來還有點警戒,結果卻是個小卒仔!哎呀,能找到這麽棒的冤大頭真是太幸運了!」


    「混」字人物抱著肚子大笑。看他的態度,這原本應該是會連十六夜的動作也一起封鎖的術法吧?然而十六夜卻是為了看穿這術法而故意停止自己的動作。


    (——原來如此,這片黑白就是「虛度光陰」嗎?)


    「虛度光陰」在中文裏,代表「白白度過空虛時間卻一事無成」的意思。是比成語「光陰似箭」更具備怠惰之意的詞語。


    而「混」這個字也僅限於在中文裏,會產生和「虛度光陰」類似的意思。


    在日本,使用到「混」這個字時,大部分是基於「混合」這種含意;然而如果視為中文字,其實就會轉變成「無為度日、得過且過」的意思。


    把這些也列入考量後,十六夜分析著眼前的黑白風景。


    (從奪走色彩——光線的現象來看,似乎是操作時間並使其停止。然而講到這個景觀代表的意思,應該要認為是某種比喻表現才對。)


    十六夜裝出靜止的模樣並繼續考察,幸好敵人還在捧腹大笑。


    (「光陰似箭」是形容人類感覺到時間流逝的的諺語。如果「奪走色彩」是在表現「無所作為」這句話——那麽「虛度光陰」就是停止敵人感覺時間的恩賜嗎?哼!的確最適合用來執行「神隱」。)


    既然是如此強力的恩賜,必定還會伴隨著其他類似使用條件的限製。如果「隻能綁架小孩」就是使用條件,那麽也可以解釋這一連串的「神隱」事件。


    然而,「把如此強大的恩賜拿來針對小孩子使用」的這個結論,更是狠狠踩中了十六夜的地雷。


    十六夜以很不爽的態度把頭發往後撥。


    「——哼!以『神隱』來說算是挺有技巧……不過僅限於碰上我的情況,我可要說這是下策。」


    「……哼哈?」


    低俗的笑聲嘎然停止。


    背上有著「混」字的黑影這時總算察覺自己的術法對十六夜不管用。笑容一下子換成訝異,他踉嗆往後退了三步大叫了起來。


    「等……等一下!你為什麽能動!你不是能看到我嗎!既然如此……為什麽我的術法卻沒有效?」


    「哦~」十六夜發出感到意外的聲音。


    接著雙眼放光的他露出凶猛笑容。


    「你剛剛說了很有趣的發言。」


    「…………!」


    「原來『看得到你』跟『術法是否有效』是共通的恩賜嗎……哼,我推測出你的真麵目了,三流魔王。」


    「什……你……你到底?」


    「這樣一來,剩下問題就是你的靈格了。既然是『神隱』的犯人,我本來還很希望是猿神哈奴曼,不過這想法恐怕太冒犯了。畢竟再怎麽高估,你頂多也隻是隻猿怪。如果你想訂正的話我願意聽聽喔,『混世魔王』大人?」


    和狂妄的發言內容相反,十六夜以似乎感到很無趣的聲調隨口講出這番話。然而對於身穿長袍的黑影——被稱為「混世魔王」的人物來說,這卻是等同於致命傷的情報。


    (這……這個死小鬼……!腦筋到底轉得有多快……!)


    混世魔王在滿心驚愕的情況下,開始稍微把重心往後移。


    他肯定完全沒有想到,光是這樣對話幾句,自己就會被揭穿真麵目。


    (嘖……說這小鬼和蛟魔王那家夥打得不分上下的傳言或許不是假話。既然王牌術法已經被看破,現在隻能先躲起來了嗎……?)


    當他用力踩下磚造屋頂打算往下跳的那瞬間,十六夜的雙眼散發出猙獰的光芒。


    「你覺悟吧。在真正的『神隱』(遊戲)開始前,我就會先解決你——!」


    接著他讓腳下立足點彷佛發生爆炸般崩裂並開始往前衝刺。


    麵對以壓倒性速度來縮短距離的衝刺攻擊,混世魔王在千鈞一發之際才總算避開。或許該說再怎麽不入流也算是個魔王吧?隻有動作算是相當熟練俐落。


    然而可能是因為十六夜的猛烈攻擊讓「虛度光陰」的術法無法繼續維持,下一瞬間「煌焰之都」就恢複了色彩。


    「開……開什麽玩笑!你到底是誰!不是個人類小鬼嗎!」


    「真沒禮貌的家夥!我可是百分之一百如假包換純粹培養的人類!」


    「講那什麽鬼話!怎麽可能有你這樣的人類!」


    說得真好。十六夜感覺耳邊似乎聽到許多同意之聲。


    拚命逃跑的混世魔王沿著屋頂狂奔,逐漸靠近城鎮中心。


    故意朝著人群逃走的行為,說不定是因為想要趁機尋求其他獵物。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必須盡快抓到對方。


    十六夜拉高嘴角,輕輕笑了。


    (有趣,居然可以和「神隱」的犯人玩抓鬼遊戲,這下得臨機應變了……!)


    他開始以被勾起興趣的態度追趕著混世魔王。


    而「虛度光陰」的術法解除後,才猛然回神的曼德拉隻能目瞪口呆地目送著十六夜的背影離去。


    *


    ——「紅玉洞穴」地下浴場。


    當十六夜在住宿設施附近和混世魔王玩起抓鬼遊戲的那時期。


    五名少年少女接受「既然要混浴就必須把該遼的地方統統遼好」這種來自仁和佩絲特的強烈要求,現在所有人都遼著身體泡進了浴池之中。


    不知道是因為年幼,還是因為成長環境的緣故。


    羞恥心已經逐漸提升到一定程度的仁,和心防尚未卸下到願意裸裎相見的佩絲特,直到現在才第一次意見一致。


    「……雖然我自己這樣說也很奇怪,但我們真是複雜的主從關係呢。」


    「你很吵耶,有意見的話就出去啊。」


    佩絲特坐在浴池邊緣疊起雙腿,雖然角度很危險不過依然有確實遮住該遮的地方。那雪白的肌膚和細致平滑的肢體,應該會讓入很輕易地就想像出數年後的美貌吧。然而很遺憾,由於他們五人都太年輕了,還沒有人能掌握到這種微小的細節。


    仁刻意咳了一聲,接著向珊朵拉提問:


    「那麽,珊朵拉。你說要追查事件是什麽意思呢?和那邊的兩人有關係嗎?」


    「嗯。不過首先,我想還是先讓兩人確實自我介紹一下比較好。」


    珊朵拉說完,對兩人使了個眼色。


    琳和殿下一起點了點頭。


    「我們是隸屬於某行商共同體的琳,還有殿下。」


    「本來在這種場合應該要一並報上所屬共同體的名號……不過抱歉,因為共同體的規矩,我們不能主動告訴你。」


    「這是什麽意思?」


    「呃……其實隻在這裏講個秘密,就是我們有在經手相當危險的商品,因此向來習慣隻把知道我方共同體名號的對象視為客人。如果仁你也對我們有興趣,希望你可以先靠自己掌握刀共同體的名字。」


    「是這樣嗎~」仁表示理解。


    同時佩絲特也感到很佩服。


    (原來如此,隻要設定成這麽一回事,就不必勉強講出自己的共同體名號。


    甚至連「殿下」這個稱呼也能讓人誤以為是為了避免名字被輕易掌握的偽裝。)


    這是個相當高明的手段。


    雖然目前還無法看出兩人的目的,不過說不定這也是偽裝行動的一部分。


    「我們認識珊朵拉的時間應該是在兩年前吧?大概是在『smandra』因為繼承人之爭而發生內部糾紛的時期,還有他們降級到五位數的時間應該也差不多是那時候?」


    「沒錯,因為身為第一繼承人的莎拉脫離了『smandra』,那是最混亂的時期。加上我們的共同體也有在經營傭兵這行,所以那時被派出來的成員就是我們。」


    仁忍不住「咦?」了一聲,也難怪他會有這種反應。


    眼前的兩人無論怎麽看都隻有十歲多一點。假設和仁同年齡就是十一歲,根據這個假設再去評估參加過兩年前內部糾紛的發言,會計算出他們當時隻有九歲的結論。


    「你們兩人都是從那個年紀就開始參加遊戲嗎?」


    「是啊……可是這也不稀奇吧?畢竟是在箱庭裏,不參加恩賜遊戲根本無法過活。」


    「雖然讓人火大,然而想在不戰鬥的情況下存活下去反而比較困難。而且追根究柢來說,在城鎮中進行的恩賜遊戲其實具備了濃厚的代理戰爭色彩,那是經濟戰爭,也是物流戰爭,更是宗教戰爭。所以隻要被認定能參加恩賜遊戲成為戰力,無論年齡長幼都應該對組織做出貢獻。」


    兩人流暢地敘述著自己的意見。仁也點頭像是在衡量他們的見解和境遇,接著開口問:


    「難道說,你們兩人是從更久以前就開始參加遊戲?」


    「不,兩年前是我們第一次參加遊戲。」


    「……是嗎?太好了。」


    「「?」」


    琳和殿下看著對方,滿腹疑問地歪了歪頭。


    然而仁卻無視他們的反應,把話題帶回最初的主旨。


    「那麽,你們兩人在這裏是因為被珊朵拉雇用嗎?」


    「就是那樣。至於事件的概要……聽珊朵拉解釋應該比較快吧?」


    「嗯。」


    琳以眼色示意後,珊朵拉點了點頭。


    「現在『煌焰之都』中,接連發生了好幾次兒童失蹤事件。」


    「失蹤事件?」


    仁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包含了感到意外的情緒。作為讓再怎麽說都是「階層支配者」的珊朵拉決定單身出動的原因,這實在不能說是什麽大事。更不用說失蹤事件在北區並不算是罕見的情況。


    或許是察覺到仁的這種想法,珊朵拉搖著頭繼續說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這十中八九是鬼種或惡魔引起的事件……我認為是某種『神隱』現象。」


    「既然如此更應該交給專門機構處理,『smandra』也有這樣的單位吧?」


    「當然。他們確實是專家,可以輕鬆解決普通的事件……然而這次的事件卻另當別論,因為他們還沒有識別出『神隱』的規則。」


    這拐彎抹角的表現方式讓仁更是一頭霧水——不過,他卻在聽到「規則」兩字後倒吸了一口氣。


    既然有「規則」,就代表有「遊戲」。


    而講到「階層支配者」必須行動的遊戲,隻有一個答案。


    「難道……你認為這是和魔王有關聯的『神隱』事件嗎?」


    「嗯。雖然確實的證據不多,但我認為趁早對應是最理想的做法。」


    仁點頭同意。既然可能牽涉到魔王,那麽當然不能視而不見。尤其是和魔王有關的「神隱」事件大多具備強大的詛咒和強製力。


    例如以前佩絲特舉辦的「the pied piper of hamelin」也是模仿「神隱」傳承的遊戲之一o仁把視線栘到佩絲特身上開口發問:


    「佩絲特,『哈梅爾的吹笛人』也是以『神隱』為題材的遊戲,你有沒有什麽聯想到什麽線索呢?」


    佩絲特皺起眉頭。


    她思考了一會,才改為向珊朵拉提問:


    「……沒有找到『契約文件』嗎?」


    「沒有,反而有類似留言的東西殘留在現場。」


    「留言?寫了什麽?」


    珊朵拉用火焰在空中寫出殘留在現場的那三段文字。


    ——遊手好閑。


    ——虛度光陰。


    ——一事無成。


    佩絲特雖然大略看過一眼,不過也因為看不懂意思而麵帶微妙表情歪了歪頭。


    「……仁,這是什麽意思?」


    「呃,歸納起來——就是『每天怠惰度日,沒有任何成就』的意思吧,三句都差不多。線索隻有這些?」


    「不,還有一個。現場牆壁上還寫著大大的『混』字。」


    琳撥了撥那頭黑發,像是突然想到般地繼續補充:


    「不過這個『混』字反而造成了瓶頸呢。其實『階層支配者』召集會好像收到了類似的挑戰書。」


    「挑戰書?」


    「嗯。因為內容相當粗俗所以我隻講個大概,主旨似乎是宣稱要襲擊『階層支配者』。」


    仁輕輕皺起眉頭。


    宣稱要以『階層支配者』為目標的這份狂妄,的確會讓人聯想到魔王的存在。


    「原來如此……意思就是,有可能是來自魔王的襲擊預告嗎?」


    「畢竟隻有魔王才會產生特地去襲擊『階層支配者』的想法嘛。」


    仁雙手抱胸,兩人都點了點頭像是正在仔細分析情報。


    「嗯……來整理一下已知的情報吧。


    第一,連續發生兒童失蹤事件。


    第二,現場留下了寫著『遊手好閑』、『虛度光陰』、『一事無成』的訊息。


    第三,現場的牆壁上還寫著『混』字這個神秘的訊息。


    第四,宣稱要襲擊『階層支配者』的預告上也寫著『混』字。


    ——以上就是全部嗎?」


    「嗯。」珊朵拉點點頭。


    坐在旁邊的佩絲特聽到這邊,產生了不妙的預感。理由自然不必多解釋,因為謀劃上次魔王襲擊事件的罪魁禍首正在她的眼前從容泡澡。


    而講到策動這次事件的犯人首謀,也十中八九就是這兩人沒錯。


    (……他們到底打著什麽主意?)


    佩絲特以眼角餘光持續注視著琳和殿下。兩人並沒有做出任何行動,隻是泡在浴池裏觀察情勢發展,這肯定是因為實力差距而產生的餘裕。


    問題是,即使他們如此從容但也從來不曾露出絲毫破綻。


    無論是要逃走還是要戰鬥,最初采取的行動就會分出勝敗吧。然而這兩人卻完全沒有表現出可趁之機。


    (……算了,要是運氣好也有可能在街上偶然遇到怪物兔子或怪胎男吧。)


    佩絲特把身子沉入浴池中,對狀況決定看開一點。


    換句話說她幹脆放棄了。


    接著她用雙手組成水槍,開始對著仁的臉噴著熱水,同時橫著眼向珊朵拉發問:


    「話說回來,那個襲擊預告真的是魔王嗎?如果打算像上次那樣各個擊破還另當別論,這次可是『階層支配者』齊聚一堂的召集會喔!該不會其實有其他目的吧?」


    「其他目的?」


    「對,例如這個『煌焰之都』中有貴重的恩賜和工房,還有用來展示那些的『星海石碑』。會不會表麵上裝出要襲擊階層支配者的樣子,但真正的目的卻是那方麵?」


    或許是覺得佩絲特的提案也頗有道理,珊朵拉暫時沉默了一會。


    「襲擊預告是幌子,實際上有其他目的……


    ?不過,講到那麽貴重的東西……」


    「有喔,隻有一個。」


    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琳身上。


    一直保持沉默的琳把手放在胸前,露出惹人憐愛的笑容。


    「『煌焰之都』中沉眠著兩百年前被封印的魔王,而且那還不是一般的魔王。是短短三十分鍾就毀滅了『箱庭貴族』的都城,甚至可以和護法神十二天相匹敵的魔王。」


    聽到這番和可愛笑容並不搭配的發言,仁和佩絲特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氣。


    「你說那魔王毀滅了『箱庭貴族』……難道是指黑兔的故鄉嗎!」


    「而且護法神十二天不是最強的武神眾嗎?居然有能和他們匹敵的大魔王沉眠在這個都市之中,一時之間真讓人難以置信……」


    兩人如此回答,並把視線移到了珊朵拉身上。


    珊朵拉帶著尷尬表情稍微點了點頭。


    「其……其實我也是在擔任『階層支配者』之後才第一次得知這個情報。可是父親大人說這是最高機密所以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為什麽琳你會知道這件事呢?」


    「這是業界的傳聞呀。俗話不是說眾口難防嗎?這就是那一類的傳言,而且可信度也不高。畢竟講到十二天等級的魔王,絕對會是最強種嘛。即使說這種東西被封印在大都市裏麵,也不會有任何人相信。」


    「是這樣沒錯吧?」琳以笑容應付珊朵拉的質疑。


    聽完這些話珊朵拉原本還是一臉不安,然而她卻突然換上認真表情思考了一會兒。


    「……的確,應該沒問題吧?畢竟開啟封印的鑰匙在三年前就不見了。」


    「鑰匙?」


    「不,沒什麽——更重要的問題是,剛剛這些話嚴禁外流。我要以支配者的權限來針對這段傳言發布言論箝製令,你們絕對不可以告訴其他人,一旦泄漏情報,要做好受到相應處罰的心理準備。尤其別是仁和殿下,必須以共同體代表的身分特別留心。」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知道殿下是魔王聯盟一員的佩絲特雖然心情複雜,不過還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繼續用雙手組成水槍對仁咻咻噴水。


    仁之前一直不在意她的行為,但鬧成這樣讓他忍不住按住了佩絲特的手。


    「佩絲特,這樣好玩嗎?」


    「看你一臉困擾的確很好玩。」


    「我就知道。」


    「唉……」仁歎了口氣,佩絲特則趁機往他的嘴裏噴水。


    ……看來她真的玩得很開心。雖然佩絲特本人並沒有注意到,但每當她噴出一次水柱時,嘴角都會跟著上揚。


    仁一邊咳嗽一邊站了起來,為討論做出總結。


    「總之,我明白來龍去脈了。接下來先靠我們幾個去進行『神隱』的搜查,要是這樣依然無法弄清任何狀況,就要去和『smandra』的憲兵隊合作。這樣可以吧?」


    「你說要搜查……有目標嗎?」


    「嗯。啊,可是……也有可能是我弄錯了,所以如果要問我是不是絕對正確,我也沒有把握……」


    仁雖然表現出似乎想到什麽的舉止,卻又像是缺乏自信般地閉上了嘴。看到他這種樣子,殿下以帶有指責的語氣開口:


    「仁,這種態度我無法認同,你如此做隻會徒增周圍的困擾。既然身為共同體的領導人,應該要明確地表示自己的想法。」


    金色雙眼中散發出似乎在譴責仁的光芒,這是同樣具備共同體領導者身分的人才能講出的言論。


    仁反省似地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要求所有人離開浴池。


    「我們先出去,並依序去確認現場吧。然後明天要向蛟劉先生提出會晤的申請。」


    「蚊劉……你是說蛟魔王?」


    佩絲特不解地發問。


    仁再度擺出還未能確定的態度而想要停止發言,然而又回想起殿下剛剛那番指責,最後抬頭挺胸地明確說道:


    「我認為敵人的目標不是『階層支配者』——而是成為代理支配者的蛟劉先生。」


    「……咦?」


    「遊手好閑、虛度光陰、一事無成……這些是中文裏的詞語,都具備『每天怠惰度日,沒有任何成就』的意思。如果假設這些是和術法無關的犯人所給出的訊息,那麽符合這些詞語的支配者隻有曾經被揶揄為『乾枯漂流木』的蛟劉先生。我想這些訊息應該是想針對他接下代理支配者這事表達抗議之意吧?」


    「的……的確,這推論好像很合理……!」


    「哦哦,了不起了不起!仁有成為遊戲掌控者的素質呢!」


    珊朵拉和琳都露出開朗表情拍起手。


    然而坐在旁邊的佩絲特卻一臉詫異地偷偷觀察著琳的樣子。如果這是他們謀劃的事件,仁的推論應該隻會造成阻礙。


    (該不會是我們被什麽欺敵手法誤導了吧……?)


    在魔王聯盟中,琳是負責擔任遊戲掌控者的成員之一。佩絲特不認為她會讓遊戲出現違反她意誌的發展,推論這其中還有什麽蹊蹺的想法肯定比較正確。


    然而佩絲特的不安也隻是白費力氣,從浴池中起身的仁決定了方針。


    「蛟劉先生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會到達『煌焰之都』。在那之前我們先去其他現場看看吧,珊朵拉你知道哪裏是現場嗎?」


    表示自己當然知道的珊朵拉也站了起來,指出現場的方位。


    「最初的『神隱』現場是在『星海石碑』——舉辦『造物者們的決鬥』的地區。」


    *


    ——「煌焰之都」煉製工房街,第八十八號工房。


    踹破房門闖入的人物——盧奧斯以殺氣騰騰的模樣瞪著飛鳥和黑兔。


    「你們這些『無名』……!居然還有膽子在我的麵前出……」


    「你竟敢踢壞後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話還沒講完,他就被怒火中燒的傑克給打飛了出去。看來似乎比頭骨大了兩倍以上的拳頭從側頭部給了盧奧斯一記必殺攻擊,讓他在空中轉了三圈半接著撞進了牆內。


    南瓜頭整顆變得火紅的傑克豎起空洞的眼眶怒吼:


    「真是的,你這個人……要說多少次你才會記住這裏是借來的地方?壞掉房門和牆上洞穴的修理費可都是要由我們支付啊!」


    「請……請等一下,傑克先生!造成牆上凹洞的人是你啊!」


    「perseus」的同誌們拚命地阻止傑克,黑兔和飛鳥也偷偷地表示同意。


    而「perseus」的首領——盧奧斯被人從工房牆壁中拔了出來,不顧嘴唇和鼻子都流著鮮血就直接開口吼了回去:


    「好痛……你這田埂南瓜頭是搞什麽啊……!再不給我有分寸一點,我就要打爛你那顆空蕩蕩的腦袋!」(※注:田埂南瓜有罵人廢物的意思。)


    「你還記得自己講這種話後反遭我痛擊的次數到底有多少次嗎?雙手手指都已經不夠用了——還有,我不是田埂南瓜。我應該已經忠告過,要是你敢再那樣叫我一次,我就會把你那顆頭當成石榴,打得你腦袋開花吧?」


    「來啊!你這個腐爛型田埂南瓜!」


    「你說誰是發酵南瓜啊混帳!」


    「請……請不要再吵了!盧奧斯大人!傑克先生!」


    「perseus」的同誌們試圖勸架。這些人現在也沒有穿著騎士的鎧甲,而是綁著毛巾還戴著厚厚的手套。這模樣看起來就像是進行精煉的鐵匠。


    黑兔和飛鳥看著彼此歪了歪頭,輕輕舉手發問:


    「呃……好了好了,請兩位都冷靜下來吧。」


    「沒錯。傑克,沒有必要為了配合低程度


    的家夥而弄髒了自己的嘴巴。」


    「喂—旁觀者別趁機隨便貶低我!而且追根究柢來說,區區無名為什麽會有神珍鐵和金剛鐵這類高靈格的金屬?再怎麽想都是在暴殄天物!我看迪恩肯定也是因為你無法完全掌控才會壞掉吧!」


    「你……你說什麽……!」


    飛鳥的鬥誌被點燃了。她恐怕沒有想像過居然會被這樣的家夥指責自己心裏也有自覺的缺點吧。太陽穴上浮現出青筋的飛鳥以手叉腰——


    「好……好吧!這張戰書,我就接下吧!」


    「等……等一下,飛鳥小姐?」


    「好!就讓給飛鳥小姐了!把他從頭骨到腦子全當成石榴打得開花吧!」


    「怎……怎麽連傑克先生也這麽說!」


    「啥~~~~~~~~~?區區無名居然有膽接下我的戰書?太囂張了囂張過頭了!我看你這個垃圾女人既悲慘又陳腐又愚蠢還很荒謬可笑到了會因為自視過高而重重摔下最後自取滅亡的程度——不過我也接了!我會一口氣對付你們,給我通通到外麵去這些下三濫——!」


    「……總之所有人都先冷靜下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兔的叫聲和落雷同時轟然響起。


    借用的第八十八號工房的窗戶隨著激烈的閃電而紛紛碎裂,造成的衝擊力讓蠟燭式提燈的玻璃罩也像是遭受二次、三次災害那般破碎散落。


    *


    「嗚嗚……原本半毀的『模擬神格·金剛杵』這次真的要臨終了。」


    垂著兔耳的黑兔低下頭啜泣。


    「underwood」的戰鬥結束後,黑兔回收了「模擬神格·金剛杵」。然而找到時卻已經因為無法承受自身放出的熱量和雷擊而呈現半毀狀態。


    這是因為當時黑兔解放了帝釋天賜予的神格並作為「軍神槍·金剛杵」使用,導致武器無法負荷輸出而毀壞。


    傑克對自己的不成熟表現感到有些難為情,輕輕拍了拍黑兔的肩膀。


    「真……真是非常抱歉。請打起精神,黑兔小姐。隻要你願意給我一些時間,我可以負責修理。」


    「真……真的嗎?」


    「是,我會以同盟友情價格來承接喔?」


    聽到這些話,黑兔的表情整個亮了起來,還開心地搖著兔耳。


    然而她背後壟罩在劍拔弩張空氣中的兩人卻正在以碰上仇家般的眼神互瞪著對方。雖然因為黑兔剛剛下重手介入因此現在還算安分,不過雙方態度都更為強硬,表現出不願意讓步的樣子。這氣氛根本不適合討論同盟事宜。


    飛鳥歎著氣把長發往上撥了撥。以不屑的語氣開口:


    「……最後的同盟對象居然是『perseus』,真讓人難以置信。」


    「那是我想說的話!為什麽同盟對手偏偏是區區『無名』?哼!門都沒有!跟土匪或流氓聯手還比較有建設性吧!」


    「哎呀哎呀哎呀,那麽徹底敗給區區『無名』,而且還慘遭『thousand eyes』放逐,最後隻能遷移到六位數的偉大『perseus』到底又有什麽了不起的身分呀?」


    「你……你給我有分寸一點……!」


    以敵意相對的兩人之間噴濺出火花。然而大概是覺得這樣真的很沒有建設性吧?先放棄唇槍舌劍的人很意外的是飛鳥。


    她輕輕呼了口氣,突然把視線移到黑兔身上。


    「黑兔,你不在意嗎?」


    「咦?」


    「我是指這次的同盟。這人做出那麽多無禮行徑,而且還打算把蕾蒂西亞賣掉,這些事情你都不生氣嗎?」


    聽到飛鳥提及的事情,讓黑兔一時語塞。飛鳥是在說以前遭受過的種種粗暴侮辱發言吧?如果回想起那些,這場同盟確實絕對不可能成立。


    然而黑兔考慮之後,把視線放回盧奧斯身上。


    「的確即使是人家也對這次同盟有些顧慮……不過剛才他講了讓人在意的發言,所以人家覺得,應該也不需要那麽輕易就拋下同盟的提案。」


    飛鳥皺起眉頭。因為黑兔提到的事情她也感到在意。


    盧奧斯之前有說過:「修理迪恩的人是我」,如果此話為真……就算無法認可同盟,或許至少該聽聽對方說法才算合乎禮儀。


    「算了,既然黑兔你這麽說那我也可以接受。不過實際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修好迪恩的人真的是你?」


    「……哼,這點小事根本輕而易舉。因為『perseus』被授予了『奧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工匠神·赫淮斯托斯(hephaestus)』的神格。所以附加恩惠和靈石類的冶煉都是我們的拿手絕活。」


    盧奧斯帶麵露輕浮笑容自吹自擂。這個態度雖然讓人莫名心頭火起,但內容卻重要到不能當作耳邊風。


    黑兔雙手抱胸稍微思考了一會,才像是理解般地吐了口氣。


    「……具備羽翼的商業神薪爾墨斯的護腿、可以隱形的冥府神黑帝斯頭盔、還有附加上蛇發女妖頭顱的雅典娜女神之盾,以及殺害神靈的鐮刀——不,現在是殺害星靈的鐮刀才對呢。之前的遊戲中隻有『盾』沒被拿出來使用,是因為已經奉獻給工匠神赫淮斯托斯了吧?」


    ——「工匠神·赫淮斯托斯」是在希臘諸神中創造出各式各樣的裝備,掌管火焰和鍛造的神靈。


    祂也是擁有親手製造出「宙斯的雷霆」、「自動式三腳桌」等各式神器的功績,在幕後支持著希臘神話的神靈。


    然而一起旁聽的飛鳥完全不明所以,隻能微微側著腦袋重新發問:


    「呃……換句話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在傳承中,『帕修斯』前往討伐蛇發女妖時被賜予了『頭盔』、『護腿』、『盾牌』、以及『鐮刀』四樣裝備。不過『盾牌』由於歸還給女神所以不再保有……根據傳承,那時候是讓蛇發女妖的頭顱和盾牌融合之後才歸還,這就是『英仙座』裏盾的位置——『魔王阿爾格爾』的真麵目。至於能讓蛇發女妖的頭顱附加到盾牌上的方法,一定是由工匠神赫淮斯托斯所創造的術式吧。」


    黑兔流暢地解釋「perseus」的傳承。


    盧奧斯則在她旁邊笑得很是得意。


    然而飛鳥依然完全無法理解,隻是歪著頭說:


    「——……?呃……那個……?也就是說,意思是這個公子哥的祖先是偉人羅?」


    「yes!祖先大人很了不起!」


    「呀嗬嗬!祖先大人真的很了不起!」


    「好————全都給我都到外麵去!然後把真心話直接說出來看看啊!這次我和阿爾格爾真的會……」


    「「「腦袋空空低劣卑鄙公子哥。」」」


    「阿爾格爾————————————!」


    「盧奧斯大人請住手啊!在城鎮中召喚星靈的後果可不堪設想!」


    身穿作業服的數名騎士一擁而上壓製住盧奧斯。


    飛鳥趁這時候理解吸收「perseus」的傳承。


    「如果要簡單截出重點,就是指討伐蛇發女妖的獎賞之一是工匠神的神格羅?」


    「yes!但恐怕不是神格本身,而是獲得了專門針對附加恩惠的神格工具吧。隻要有那工具,或許就能夠進行神珍鐵和金剛鐵的精煉。」


    「——哼哼!那當然!隻要本大爺出手,那種程度的事情根本輕而易舉……」


    「盧奧斯大人,請您不要擺空架子了。要不是有傑克先生,我們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裏著手才好啊。」


    男性親信像是在勸戒般地如此說道。


    盧奧斯怒氣衝衝地瞪了親信一眼,但他並沒有出手


    隻是狠狠咂舌便作罷。前途多難的同盟對手讓黑兔歎了口氣,接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而對著傑克發問:


    「有件事讓人家有點在意……『will o" wisp』和『perseus』是什麽關係呢?雖然這樣講很沒禮貌,但雙方看起來並不能算是友好。」


    「呀嗬嗬……這個嘛,是彼此之間有點借貸往來的關係喔。我以前可能也有提過,我等『will o" wisp』曾經受到『馬克士威魔王』的多次襲擊……」


    「yes,這件事人家有聽說過,那是在五位數也屬於最上級的魔王——」


    「不,那已經是以前的情報了。」


    「咦?」黑兔發出變調的叫聲並把兔耳往旁邊倒。


    傑克以帶著緊張的語氣繼續說明。


    「那家夥已經不是五位數了。在我們前往『underwood』的期間——據說『馬克士威魔王』已經升上了四位數。」


    「四……四位數!」


    黑兔驚訝反問。旁邊的飛鳥也眯起眼睛,眼中浮現出認真神色。


    在箱庭都市中,通常是把七位數、六位數稱為下層;五位數為中層;而一—四位數則是上層。雖然五位數被放在中層的位置上,然而一般公認中層和上層的實力差距可說是天差地別。即使是五位數最上級的魔王,也不可能輕易升格為四位數。


    如果是像「階層支配者」那樣有最強種作為後盾的情況還能另當別論,獨自升格可說是非常罕見的例子。


    黑兔倒著兔耳開口說道:


    「四位數嗎……能獨自成為那等級,可以說已經不比最強種遜色了……可是『階層支配者』以外的人物能升上四位數,應該是建立了非常龐大的功績吧?或者是因為——」


    ——成為了甚至足以引起「曆史轉換期」的重要靈格嗎?黑兔原本想這樣說,卻又閉上了嘴。再怎麽說這個推測都太偏離現實了。


    雖然這隻不過是推測,但「馬克士威魔王」恐怕是從物理學、熱力學的思考實驗中誕生出來的惡魔——「馬克士威妖」應該才是他正式的名稱。


    這個虛構的惡魔誕生於一八六〇年代,也就是十九世紀的事情。


    然而箱庭都市內的普遍論點都認為,規模龐大到足以侵入上層的「曆史轉換期」的發生高峰期是到十七世紀前後為止。


    此後的曆史中,尤其是十九世紀以降各式各樣的可能性都經曆廣泛多變的分割,讓可能性變得難以聚合終結。到了二〇〇〇年代,能夠誕生出神靈或惡魔的聚合點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消失,即使偶爾出現頂多也隻是都市傳說那種規模吧。能製造出眾多恩惠和靈格的「曆史轉換期」已經被強大的眾神紮下了名為「信仰」的深根並予以獨占,這就是現今的世間情勢。


    ——這裏就來舉個例子吧。


    「帕修斯」(perseus)是西元前留下的希臘神話中所記載的騎士。如果「帕修斯」的靈格劣化,有可能會造成希臘神話對後世編年史的影響大幅減少,最糟的情況甚至連消滅都是有機會發生的結果。


    然而由於希臘神話對後世帶來的影響成為涵蓋哲學、宗教、國政等大規模「曆史轉換期」之牽絆,因此他們會以某種形式在所有的時間軸線上浮現,不分有無實際記載還是寓言故事。


    也因此,麵對靠信仰成為神靈者,無法用半吊子的方法奪取其性命。這是因為既然神靈是星之編年史,其靈格就能靠著試圖維持編年史的強製力而複活。


    想要殺死神靈,必須準備依循編年史的打倒手段——或是要使出能以一擊來徹底毀滅人類曆史的大規模超級破壞能力,隻有這兩種選擇。


    如果星靈是職掌質量、空間相關靈格的最強種——


    那麽神靈就是支配時代、概念相關靈格的最強種。


    (不過,其中也有像西遊記那樣外流到箱庭外的文獻。如果想要利用「曆史轉換期」來獲得巨大靈格,除了奪取神明地位以外別無其他方法。像黑死病那樣的不規則範例也不可能動不動就隨便出現——)


    「黑兔小姐,我知道你在想像什麽,但是那家夥是個無法用常識尺度來衡量的惡魔。」


    「您這話的意思是?」


    黑兔停止思考歪著兔耳聆聽。


    傑克那空洞的眼眶中浮現出憂鬱的神色。


    「雖然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但『馬克士威魔王』似乎是在二一二〇年代以後才引發了『曆史轉換期』。」


    「您……您說二一二〇年嗎!」


    這情報讓黑兔大吃一驚用力豎直兔耳。


    「請……請等一下!人家沒有聽說過那樣的聚合點呀!如果是那麽長壽的編年史,文明等級應該可以和神話時代相匹敵!在那樣的時代裏不可能存在著能讓平行世界發生聚合終結的現象!就算有,也隻能是人類的次世代……」


    「不,真的有。在見識到那家夥發揮的十足力量之前,我本身也是半信半疑……然而一旦目睹就隻能接受事實。那家夥已經是和最強種相比也毫不遜色的魔王了。」


    傑克的南瓜頭空洞中浮現出焦躁的神色,而且從其中無法察覺出任何說謊的痕跡。


    清楚傑克實力的飛鳥也以帶著緊張的表情歎了口氣。


    「……這樣啊,所以你們才會和『perseus』一起行動嗎?雖然他是個還不成熟的公子哥,不過卻擁有能掌控星靈的力量。」


    「哏!你說誰不成熟!」


    「正是如此。」


    「你也否定一下啊!我們應該是同盟關係吧!」


    飛鳥和傑克對著彼此點頭。盧奧斯好像有大叫,不過他們故意裝作沒聽到。


    ——「perseus」能夠驅使星靈·阿爾格爾。


    即使阿爾格爾曾經被十六夜擊倒,然而其力量還是隻能以「極為龐大」來形容。如果能借用這份力量,即使多少有些不滿,自然也願意忍受。


    「……好吧,既然背後有這些隱情,那麽我也可以考慮同盟。」


    「真的嗎,飛鳥小姐?」


    「嗯——不過……」


    下一瞬間,飛鳥眼中出現燃燒般的怒氣。


    「前提就是『perseus』的首領必須為了過去的無理行徑向『no name』致歉。」


    「你說什麽!為什麽我必須做那種事情!」


    「那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會去尋找其他可結盟的共同體。」


    「再見~」飛鳥揮手,盧奧斯立刻閉上了嘴。


    看到他這副模樣,飛鳥像是獲得確信般地在內心竊笑。


    (果然似乎有什麽內幕呢。)


    從盧奧斯這人的個性來判斷,首先這絕對不可能是無償的同盟。


    既然「馬克士威魔王」是四位數魔王那就更不用說了,要是沒有足以和這風險相抵的報酬,他絕不可能會接受。


    而且看在飛鳥眼中,兩個共同體的關係似乎是傑克他們掌握了盧奧斯的韁繩。想必「perseus」應該能獲得相當龐大的回報吧。


    飛鳥掌握這個弱點,以更高壓的姿態表示。


    「好啦,你打算怎麽做?對『no name』的無禮行徑……對了,首先就麻煩你從『向黑兔和蕾蒂西亞低頭致歉』開始吧。」


    飛鳥以優雅的動作撥著頭發,並對盧奧斯發言挑釁。如果是她認識的盧奧斯,應該早就氣憤填膺地站了起來。


    然而令人很意外的是,盧奧斯居然抑製著自己的怒氣,以發抖的聲音說道:


    「……可……可以啊,我就接受這條件吧。」


    「哎呀真意外,看來共同體沒落後你也變得稍微謙虛一點了


    呢。那就立刻——」


    「不過,我也要提出條件!」


    看到盧奧斯帶著挑戰的氣勢,飛鳥也坐正姿勢應對。


    「你還挺強硬呢,你們有立場說那種話嗎?」


    「沒錯!隻有這件事我要明講!同盟共同體之間如果利害無法一致就沒有意義!要是不答應讓我測試你們『無名』是否具備值待締結同盟的實力,一切根本免談!」


    依舊怒氣衝衝的盧奧斯站了起來發泄般地滔滔講了一大串話,接著指向迪恩。


    「——我要你使用包括迪恩在內的三個裝備,在『造物主們的決鬥』中獲得優勝。要是辦不到——這三樣裝備就全部歸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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