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曉鈺當天晚上才打給安珺奚,她的聲音充滿著疲憊:“珺奚,我哥哥沒事了。”


    安珺奚不知道該說什麽,很久才道:“那就好。”


    鞏曉鈺又說:“真不知道我哥哥這樣的婚姻什麽時候才是盡頭,如果當年他娶的是你……算了,不說這些。”鞏曉鈺知道,以前安珺奚是真心愛著哥哥,說起這些安珺奚心裏也不好受。


    安珺奚說著很蒼白的話:“早些睡吧,別胡思亂想了。”


    鞏曉鈺說:“我明天還要去醫院看看哥哥,公司的事情你先拿主意。”


    “好的,晚安。”


    安珺奚掛了電話,心底一陣惆悵。


    她關了公司的燈,一個人慢慢的往外走。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馬路上車流依然不斷,這個城市的夜晚繁華得讓人眼花繚亂,過了淩晨兩點後又安靜死寂得讓人害怕。


    安珺奚看到的多數是淩晨兩點後的延城之夜。


    她站在公交站等車,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沒注意到來的到底是哪一列車。


    晚班的都市白領擠得安珺奚站不穩,安珺奚也不介意,她被擠到公交站最外麵,公交車走了一趟又一趟,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她一人。


    安珺奚終於站累了,思緒回到現實中,才發現已經到了十一點,隻能坐夜班車了。


    她繼續等著。


    身邊的汽車飛速駛過,安珺奚專注的看著公路盡頭,等著車頭亮起醒目數字燈的夜班車。


    顧晉修坐在父親身邊,父親在看平板處理文件,他不敢打擾,隻能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汽車行駛得很平穩,現在已經很晚了,他第一次這麽晚回家。


    爺爺奶奶從美國回來過生日,馬上又要飛回美國去,父親破例讓他玩到深夜,不過,依然沒答應讓他在爺爺奶奶的大宅裏留宿。


    顧晉修很失望,他知道爺爺奶奶也想他,可是他不敢違背父親的話,宴會結束後隻能依依不舍的和爺爺奶奶道別。


    那麽大的宅子裏隻有爺爺奶奶和傭人們,他們一定很寂寞吧。


    顧晉修安靜的坐在座位上,他的情緒有些低落。


    突然,他整個上身都趴在車窗上,這裏恰好是一個轉彎,車開得慢了點兒,不過窗外的景物還是在慢慢向後退。


    他忘了父親就在身邊,身子跟著轉了半圈,整張臉都激動的趴在玻璃上,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顧易軻感到顧晉修的異常,他不著痕跡的看了顧晉修一眼,冷聲說:“宴會才結束,就忘了什麽叫禮儀?”


    顧晉修連忙坐好,他鼓起勇氣對父親說:“父親,我看到珺奚姐姐了,她好像在等車。”


    顧易軻一時想不起來,他問:“誰?”


    “和我一起被綁架救過我的,珺奚姐姐。”


    腦海裏漸漸浮現一張模糊的輪廓,顧易軻有了些印象,不過記不太清樣子。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再沒其他話了。


    顧晉修本來還想說:“要不我們送珺奚姐姐回家吧!”可是看父親一臉冷漠的表情,又什麽都不敢說出口。


    他再回頭看了看窗外,什麽都看不到了。


    顧晉修一路上不敢再說其他話,回到別墅就直奔房間,傭人麗嫂放好熱水給他洗澡,他很快就洗完了鑽進被窩裏,對麗嫂說:“我要睡覺了。”


    麗嫂奇怪的看了小少爺一眼,見小少爺乖乖的躺在床上,她關了房間的燈出去,偌大的房間隻留下幾盞壁燈。


    麗嫂下樓跟老搭檔何嫂說:“今晚小少爺是怎麽了,都不用催促,自己洗澡睡覺了呢。”


    何嫂不覺得有什麽好奇怪的,她說:“可能今晚玩累了,你也不想想,大宅那邊在舉辦老夫人的大壽宴會,那得多熱鬧?”


    麗嫂點點頭,“也是。”


    何嫂又說:“少爺還沒睡,要不你去問問,少爺要不要喝茶?”少爺的脾氣古怪得很,盡管她們在顧家服侍了幾十年,看著少爺長大的,也摸不清少爺的脾氣。


    有時候晚上要喝茶,看文件看到深夜,有時候又要黑咖啡,有時茶裏要加些冰晶糖,有時加了糖少爺又不喜歡,唉,她們可真難做!


    麗嫂用手肘拐了搭檔一下:“去,你沒看到少爺回來的時候什麽表情嗎?誰敢去問?”


    她們在顧家待了幾十年,也不敢在少爺跟前托大呀!


    何嫂說:“少爺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唉,每天過得跟那死水一樣,往後還有好幾十年的日子呢,有再大的家業又有什麽用?”


    麗嫂心裏也不是滋味,她擦了擦桌子擺飾上看不見的灰,小聲的說:“我還記得少爺讀大學的時候,每天笑得可開心了,自從那個女孩死後……”


    何嫂推了她一把:“胡說什麽?讓少爺聽到你還要不要在顧家待了?”


    麗嫂驚出一身冷汗,她打了幾下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確保少爺沒有下樓才安心,“我這張嘴巴就是管不住!”


    心裏警戒自己可不得再亂說話了。


    顧晉修等傭人走後跳起來反鎖了房間的門,他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你好。”


    顧晉修愣了一會,珺奚姐姐的聲音怎麽怪怪的?


    他說:“珺奚姐姐,是我。”


    安珺奚這才認真的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她問:“晉修,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顧晉修問她:“你回到家裏了嗎?我剛剛在馬路上看到你在等車。”


    安珺奚笑了笑,“回到了,你是在關心我嗎?真懂事。”


    顧晉修被安珺奚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說:“珺奚姐姐,我今天很不開心。”


    安珺奚在沙發上坐下,聽到顧晉修的話不由有些好笑:“你一個小屁孩兒,吃穿不愁的,還有什麽可傷感的?”


    顧晉修說:“今晚父親帶我去大宅給爺爺奶奶過生日,爺爺奶奶明天就得回美國了,我想留下陪爺爺奶奶一晚,可是父親不答應。”不知道為什麽他很信任安珺奚,什麽都願意跟安珺奚說。


    安珺奚想起顧易軻那張冰山一樣的臉,她還以為顧易軻隻對外人是這樣,難道他對家裏人也是這麽冰冷?


    安珺奚問:“你們一家人不是住在一棟宅子裏的嗎?”這家人也太奇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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