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瘡痍的私人會館周圍,出現了一道道令人心悸的氣息,潮水般的黑影接踵而至。


    人太多了,足足一百多位,有年輕的女子,有垂暮的老者,有精壯的大漢,還有弱冠的少年,不同年齡,不同修為,各種狂暴氣息混雜在一起,虛空都隱隱顫動。


    細觀察,這些玄修的修為都非常恐怖,墊底的都有七層修為,而且數量最少,隻有十幾個,大多數都是九層修為和半步法身,而道心強者竟然有三十之多。


    一絲絲半步法力擴散出來,引動的天地共鳴,磅礴的道韻之力滾滾散散。


    雖然後天和先天有本質區別,但這麽多道心半步法身,足以令一名先天大修士動容了。


    桐鯤,苦葉,麵容呆滯,本來一個金不易就難以對付,現在又出現這麽多高手,他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這些道心半步法身都是玄門中赫赫有名的散修,三流宗派掌教,還有玄修家族的家主。甚至連二流宗派的精英弟子也到了。”桐鯤不可置信的說:“難道他們也是奔著小魚來的?”


    苦葉點頭:“看來小魚身上有大秘密,之前金長空說她具備聖靈之氣,莫非她是傳說中的聖靈道體?”


    桐鯤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抬起頭,望著烏泱烏泱的敵人一句話都說不出!


    苦葉眼中有雷弧閃現,低沉道:“沒有陳兄的話,我早已死在子琰手裏,我欠他的,肯定要還,想對小魚動手,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吧!”


    桐鯤咬了咬牙,開始暗中燃燒真元,準備殊死搏鬥了。


    而陳覆海早已站立不穩,要不是吳伯扶著他,恐怕都要摔在地上了。


    “父...父親,這些人都是陳十安的仇人嗎?”陳子君唇色青紫,雙目無神。


    陳覆海顧不得去擦冷汗,頓足捶胸的說:“沒想到我們陳家會落到如此下場。”


    吳伯攥著拳頭,決絕道:“老奴雖實力低微,但隻要有一口氣在,就抵抗到底。”


    陳覆海眼角含著淚,說:“別埋怨陳前輩。”


    吳伯點頭:“陳前輩救我陳家一族,就算人頭落地,也不敢有半句牢騷!”


    陳覆海欣慰之餘,眼中一片死灰。


    鐵知白拎著朱小魚,臉上的苦笑有增無減,那個半截鐵塔一樣的大漢,默默走到他的身側,呆滯的目光中,浮現出一層層凶光,隨時都有參加戰鬥的可能。


    要說最驚訝的,就屬金家老祖金不易了,他看到這麽多頂尖高手降臨,就跟看見鬼一樣,鐵知白找到這裏就算了,怎麽他們也一起來了?難道有金家的人泄密?


    就算泄密,也隻能泄露給一家兩家,可半個玄門的後天高手都到了,總不能挨家挨戶的去泄密吧?


    尋找朱小魚是金長空一手操辦的,壞事也隻能壞在他的身上,可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啊。


    “一個鐵知白就夠難纏了,再加上這麽多高手,恐怕帶走朱小魚已經不可能了。”他很快就看清了事實,憋屈的差點吐血。


    鐵知白嘿嘿冷笑:“不易兄,你看我沒有騙你吧,如果你剛才相信我,咱們還有離開的可能,現在一切都晚了。”


    金不易嘲弄的看著他:“你說錯了,我現在隨時都可以走,因為朱小魚沒在我的手中。”


    不管是散修,還是三流宗派的掌教,亦或者是二流宗派的精英弟子,都不是他一個玄修家族的家主可以抗衡的。既然得不到,那就坐山觀虎鬥,搞不好還有一些機會。


    鐵知白麵色微變:“不易兄,你這是什麽意思,咱們金鐵兩家交好百年了,你難道不站在我這一邊?咱們聯手的話,想跑還是很容易。”


    金不易不怒自威,就跟看白癡一樣看著他:“就憑我們兩個,能在這麽多道心半步法身眼皮子底下逃走?他們就沒秘術嗎?收起你的小聰明,少要托我下水。”


    鐵知白哼了一聲:“我敢說這些,自然有離開的辦法,你既然不願意合作,那就別後悔。”


    金不易麵色微變,想說什麽,但又咽了回去,用遊離不定的眼光看著對方。


    這時候,來勢洶洶的上百玄修,都在觀察眼前的形式,以及方圓百丈內的戰鬥痕跡。


    “那不是金家和鐵家的老祖嗎?”


    “嘿嘿,先一步到這兒也沒用,好處還是要大家一起分的。”


    “咦,那不是混元宗的叛徒苦葉嗎?我見過通緝他的畫像。”


    “那個斷臂的,不會是桐鯤兄吧?五年前,他還幫我推演過天機呢。”


    “地上的殘肢斷臂貌似是金家的族人啊,你看那服飾,還有血肉中散發出來的氣息。”


    說話的大多是九層玄修和半步法身,那些道心強者始終一語不發的看著金不易和鐵知白。


    由於凝聚了道心,自身道韻渾然天成,散發出來的氣息格外強烈,世間十萬八千道,這三十個道心強者,各有天道韻律,每個人都不太相同,那恐怖的真元,都在體內壓著,一旦釋放出來,將造成摧枯拉朽的破壞力,恐怕整個山景別墅都要夷為平地。


    這個當口,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老者笑嗬嗬的說:“金兄,鐵兄,別來無恙啊。”


    金不易定睛一看,這老者氣息平和,雙目好似蘊藏無盡星鬥,身上的氣息也若有若無的。


    但一道道肉眼難辨的氣流,環繞在他三尺之外,點點道韻神光生滅不定,使得整個人朦朦朧朧,看不清虛實。


    鐵知白突然開口:“我道是誰,原來是木兄啊,咱們當年一別,恐怕有七年之久了吧?”


    青衫老者微笑:“不止七年了,沒想到再次見麵,是這般局麵,鐵兄啊,大家的來意,你心知肚明,還是把小魚姑娘放了吧,雖然你帶來了鐵家唯一一尊黑鐵力士,但這個鐵疙瘩也阻擋不了我們這麽多人呀。”


    鐵知白眯起了眼睛:“我敬你才喊你一聲木兄,你最好也有個分寸,朱小魚是我先擒住的,自然歸我。看不起我鐵家的黑鐵力士嗎?不服的話你可以跟它切磋一二,玄門中盛傳木家老祖木靈風,早已將《十方破滅罡風訣》修煉到大成境界,並且成就了‘破滅罡風體’,揮手間可以打出玄門九大真風之一的,破滅罡風。這等實力,的確可以做黑鐵力士的對手了。”


    周圍玄修一片嘩然。


    “這老頭就是木靈風啊,他參悟的可是風之天道啊,速度又快又猛,同境界罕有敵手的。”


    “此人很神秘,來去一陣風,據傳說,他的速度跟先天大修士的飛遁有一拚。”


    “這《十方破滅罡風訣》不單單是一門風係玄功,裏麵還摻雜著木係的意境,我懷疑木靈風前輩,參悟了兩種天道!”


    “我的天,竟然可以參悟兩種天道,那突破先天境界後,豈不是掌握兩股道韻了?”


    “鐵家的黑鐵力士也很凶猛的,門中長輩說,二百年前鐵家有一名先祖是先天大修士,由於招惹了勁敵,導致鐵家血流成河,到最後隻留下十幾名剛剛入道的玄修,這點力量很容易被敵人吞並,但這十幾名族人,依靠先祖留下的三尊黑鐵力士,硬生生撐了二百年,如今隻剩下一尊了,這黑鐵力士的全力一擊,足以重創道心半步法身。木靈風雖然厲害,可麵對黑鐵力士不見得有勝算!”


    一幹九層玄修和半步法身在互相討論著,那些七層玄修,隻能用驚駭的目光看著木靈風和黑鐵力士,完全插不上話。


    再看木靈風,掛著的微笑的麵色一僵,一甩袖子冷哼:“我才不會蠢的跟一尊黑鐵力士拚死拚活,不過有我在,你休想離開,你應該知道我的風遁有多快!”


    哦?


    鐵知白笑笑,斬釘截鐵的說:“鐵某想要離開,恐怕就算先天大修士過來也追不上!”


    不光木靈風愣住了,其餘道心半步法身也非常驚訝,難道鐵知白除了黑鐵力士外,還有別的手段?


    金不易遊離的眼光呈現出思索狀態,如果鐵知白真有這等把握,倒也不是不能合作。


    誰知在這個當口,一個駝背老者站了出來,此人年逾古稀,滿臉都是老人斑,手裏拄著一根骨杖,脖子上掛著一串拳頭大小的九色骷髏,一身陰煞之氣翻天覆地,背後不斷凝聚出恐怖的厲鬼虛影。


    “知白兄,據我所知,你們鐵家先祖,除了留下三尊黑鐵力士外,還有一道萬裏無蹤符吧?”


    一句話石破天驚,幾乎所有人都驚叫起來。


    “這世上還有萬裏無蹤符?”


    “不可能!”


    “那可是可以通神的極品古符啊!”


    古符也分強弱,像化地無形隱逸符隻能瞬間逃遁百裏,可萬裏無蹤符可以在萬裏範圍內隨機傳送。


    一萬裏是個什麽概念?


    就算先天大修士全力追趕,也要半天時間。


    “難怪這老家夥有恃無恐,原來有此等古符!”金不易眼睛一亮。


    可鐵知白卻用殺人的眼光死死盯著駝背老者:“鬼不語,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鬼不語,雲南鬼家老祖,五大玄修家族之一。


    從雲南趕到這裏,可謂路途遙遠,沒想到鬼家也想分一杯羹,並且還亮出了鐵知白的底牌。


    鐵知白之所以這麽憤怒,是因為天下萬物相生相克,萬裏無蹤符就是無敵的嗎?如果此地有擅長封禁之法的高手,完全可以把天地封起來,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就算沒有禁封之法,叫別人得了先機,有了準備,可能沒等你催動古符,就會被一擁而上,打死不論。


    鬼不語的一番話,實則將鐵知白陷入了生死困境,這是赤裸裸的謀殺。


    看來一個聖靈道體,足以令各大玄修家族翻臉,什麽百年交好,不過是一層窗戶紙罷了。


    鬼不語桀桀怪笑:“聖靈道體是大家的,你一個人把持著有點不像話,除非,你能拿出等價的寶物,與我們分享。”


    其餘道心半步法身全都冷笑著點點頭,並且也樂意看著這幾大家族互相撕咬,畢竟在他們眼中,幾大家族在凡俗中崛起,道統不全,根基不穩,又沒有上古血脈傳承,也就比那些散修強一些罷了。


    鐵知白氣的要吐血了,從牙縫裏蹦出一句話:“我就是毀了這個聖靈道體,也不會叫你們得到。”


    說罷,一隻手抓在了朱小魚脖頸,隻要稍微用力,她的喉骨就碎了。


    朱小魚嘴角含著一道譏諷,眼中沒有任何懼怕,相反的,充滿了思念。


    她輕聲呢喃:“既然你沒死,為什麽還不回來?”


    這時候又站出一個人,此人是個蒼古大漢,禿頭,頭頂紋著一頭爆熊,身穿一身古銅色皮甲,露著半個膀子,臉上絡腮胡子,豹頭環眼,背後背著一個很長的兵器匣,一道道瑞彩霞光不斷冒出,好像裏麵藏著什麽寶物。


    “大膽,你敢毀掉聖靈道體,那你鐵家將會在玄門除名!”


    立馬就有人認出了這個蒼古大漢:“他是山西林家老祖,林飛熊!”


    所有人都驚訝了,因為再加上林家,五大玄修家族已經湊齊了,並且還針鋒相對。


    鐵知白的臉色越發難看,扣著朱小魚喉嚨的手掌也鬆了不少。


    他沒想到這些人如此卑鄙,竟然用整個鐵家要挾自己。


    的確,這幫人要是一起出手,別說一個鐵家,就是十個百個,也會夷為平地。


    “好好好,林家,鬼家,木家,你們三家我記住了,等日後,我定會十倍百倍償還回來!”


    說罷,他將朱小魚向前一推,冷笑:“我不爭了,她歸你們了,我倒要看看,你們三十個勢力怎麽平均分配。”


    苦葉和桐鯤,趕緊扶住朱小魚,同時冷冷的看著所有人。


    一個身穿華美長裙的女子叫道:“叛徒苦葉,還不自縛雙手跟我會混元宗領罪!”


    苦葉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名叫青蓮,道心半步法身強者,在混元宗僅次於子琰。


    都這個時候了,苦葉沒了恐懼,冷笑:“怎麽,左冷禪的肉身都被金丹大能一指滅殺了,還想打我神霄陣圖的主意?”


    青蓮大怒:“掌教名諱也是你等叛徒可以隨便叫的?掌嘴!”


    揮手間,真元咆哮,幻化成一隻大手,橫掃二十多米,直接扇在了苦葉臉上。


    啪!


    苦葉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都被抽飛了。


    他為了催動神霄陣圖,早已透支生命,根本抵擋不住對方的隨手一擊。


    桐鯤雙目血紅,大吼:“欺人太甚!”


    隻見一個周身冒著黑色火焰的邪異青年冷哼一聲:“我們是來找聖靈道體的,無關人等都去死吧!”


    他彈指一揮間,一道黑色火線,帶著恐怖火威射了過來。


    毫不誇張的說,這道火線可以輕易將桐鯤化作灰燼,哪怕他有本命護甲防身。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黑衣人突然從半空中降落,手中拿著一把碧綠色的尺子,揮動間,一片綠色光霞噴出,黑色火線觸之寸裂。


    “找死?!”邪異青年大怒:“誰敢阻我?!”


    待那道人影落地,周身湧動著奇異波動,略顯蒼白的臉上劍眉虎目,眼底含著一抹冷漠和傲然。


    驚慌失措的桐鯤頓時一喜:“絕仙師兄?!”


    來人正是絕仙。


    絕仙看著桐鯤,發現他斷了一臂,眼中閃過一絲悲憫,但很快就訓斥道:“堂堂自在山弟子,竟然成了陳十安的奴仆,把山門的臉都丟盡了!”


    桐鯤惶恐的低著頭:“師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絕仙一擺手:“好了,不要多說了,陳十安已死,你們的主仆契約已經解除,這就跟我回去閉門思過。”


    桐鯤趕緊搖頭:“師兄,陳十安並沒有死,我跟他的精神聯係還沒有斷,所以我不能走。”


    嗯?


    絕仙麵色一變:“這不可能,他在先天大妖的追殺下不可能活著。”


    桐鯤很認真的講:“可事實就是如此啊。”


    絕仙沉默了幾秒鍾,眼中的神色無比複雜,意味深長的說:“就算他活著恐怕也身負重創了,想要痊愈不知要猴年馬月去,他要是就此隱遁還則罷了,一旦出現在玄門,等待他的將是一場噩夢!”


    桐鯤感覺話中有話,急聲道:“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


    絕仙沒有理會他,而是盯著那個渾身冒著黑色火焰的邪異男子,幽幽道:““蓬舟,你膽敢對我自在山弟子下手,不怕我滅你陰山派?!”


    蓬舟眯起了眼睛,他是陰山派掌教,屬於三流宗派,肯定不是自在山的對手。


    “區區九層玄修,我哪裏知道他的來曆,既然是你絕仙的師弟,那帶走即可,少拿自在山壓我!”他冷哼了一聲。


    絕仙知道這裏的情況特殊,不想把事情鬧大,並且通過他的推演,此次結局非常凶險,絕不是久留之地。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跟我回去!”絕仙嗬斥桐鯤。


    桐鯤突然堅定起來,盯著他的眼睛叫道:“我說過,陳十安還沒死,我要在這裏等他!”


    對麵的上百玄修猛地爆發出一陣哄笑。


    “他是不是做夢呢?”


    “陳十安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啊。”


    “那可是先天大妖,開什麽玩笑。”


    這時候混元宗青蓮嗤笑起來:“即便他活著又能怎樣?當初他在北海與張北玄爭鬥,連一個道心半步法身都敵不過,更何況我們三十個了。”


    她饒有興趣的看著桐鯤:“恐怕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吧?昨天有十七位先天大修士拜訪了陳十安背後的大靠山,經過證實,那位前輩跟陳十安一點關係都沒有。陳十安扯虎皮拉大旗,把整個玄門都瞞住了,他就算活著回來,也是死路一條!!!”


    桐鯤渾身的力氣好似被抽空了,他沒想到這個秘密已經被戳穿。


    朱小魚的臉色也變得煞白無比。


    躺在地上,半邊臉都腫起來的苦葉,不斷的拍打地麵,原先高枕無憂的生存環境,終於被打破了。


    從此之後,整個玄門再也沒有陳十安的立足之地。


    金不易狂笑起來:“快哉,快哉,這畜生不是沒死嗎,叫他出來,老祖我親手將他生吞活剝!”


    跟陳十安有仇的勢力,紛紛響應,一時間大有同仇敵愾的意思。


    可就在這個當口,打人群中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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