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可惜了。”


    藺綏晃了晃自己的?腳, 說什麽可惜不言而喻。


    若一的?臉上覆了一層淺淺的?紅,用帕子將他腳上的?髒汙擦拭幹淨。


    這藏著秘密和心事的?帕子,在重重雲霧遮籠的?微末月光下, 沉進了江水裏?,再無人知曉。


    天?漸漸深了, 遊船畫舫裏?尋歡作樂的?客人在天?光大亮前都悄然離去,濃厚的?脂粉香仍然久久不散,遮掩著冷日之下的?齷齪事。


    若一從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自從奉師命下山之後,他便一直在路上, 滅除了一個妖物後,就朝著下一個凶物的?地點而去,如今倒是走走停停, 因為?身?旁鬼君有人間事要辦。


    藺綏看著這船舫的?事情,交接的?差不多之後才?離開,那暗處的?彎彎繞繞,他沒?必要指點太多,隻需要知道個大概。


    處理好後,他們再度啟程。


    越往北走, 天?氣越發寒冷。


    在南邊時還?是深秋, 往北邊走的?初冬就已經隱隱下了雪沫子。


    若一也不是隻見凶物才?出手, 這一路走過去, 遇見妖物作亂之事,他必然不會坐視不管。


    不過和從前也有些不同, 以往這些妖鬼他都是通通滅除,如今碰見是鬼魂作亂,便將它們留著給藺綏進補, 偶爾還?會和藺綏一同去尋怨鬼,將他們帶到藺綏麵?前。


    在藺綏和若一經曆了第一場雪時,一名身?著玄衣襖裙的?女子站在了玄淵鬼城前。


    玄淵鬼城是一座隻在夜晚出現的?城池,存在於結界之內,內有無數鬼魂來往交易,有時與人間也無異。


    不過,這座鬼城在兩月前經曆了一場風波,鬼王易主了。


    鬼城門開,內裏?鬼影重重。


    什麽樣的?死法都有,這飄的?多是孤魂野鬼,講究些的?將自己收拾的?體麵?一點,也有那不講究的?腸子舌頭全都露在外邊,手裏?捧著腦袋,又或者斷了上半身?在爬,若是人看見了怕是能三魂丟了七魄。


    玄衣女子走入其中,她雖然有影子,但大家卻?下意識忽略了。


    她滿身?死氣,手隱隱可見白骨,鬼味兒濃厚,沒?人能嗅見她身?上活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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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音行走在長街中,淡定地繞開地上長發鬼的?頭發,如果是幾個月前,她看見這些景象,也定然會被?嚇得魂不附體,但是現在早就練出來了。


    那根原本在她小臂上的?灰粉色的?線,現在已經到她麵?中了。


    妙音知道,之所以會這麽快,是因為?她殺了人。


    那日燕鬼君憤而離開後,他在原地等了四五日,也回了妙山,在鬼君座下請示告知,她要回家鄉一趟。


    報仇不是那麽輕易的?事,而且她也不是想隻殺權貴那一個人,牽涉在其中的?人都應該付出代價。


    所以她等待了近乎兩月,看著權貴家破人亡,驚恐死去後,給父母上了香,再和從前照顧過她的?長輩道別?,離開了家鄉。


    她本是回了妙山,可是鬼君遲遲不歸。


    按照這根死線蔓延的?速度,她怕等不到鬼君回來,她就先死了。


    她還?記得和鬼君的?約定,哪怕死後也是鬼君的?使女,她擔心自己就這麽死了會被?帶去投胎,有或者變成沒?有記憶的?孤魂野鬼,所以打聽了燕鬼君的?行蹤後,便來了此處。


    鬼王居住的?宮殿又層層把守,可不是什麽小鬼都能見到,妙音見門口的?鬼不耐煩地驅趕她,隻說:“我?是妙山君的?使女。”


    門口守衛的?鬼立刻臉色大變,趕忙帶著笑請人進去了。


    整個玄淵鬼城哪隻鬼不知道鬼王在找一個叫“妙山君”的?鬼,每次聽不到回應,那森森鬼氣仿佛要把整座城的?鬼都給吃了,鬼都膽戰心驚。


    妙音立於殿中,看見了坐在上方的?男人。


    和兩個月前相比,燕鬼君又嚇人了許多。


    頎長的?身?軀隨意的?靠在玉椅上,冷厲的?麵?龐和血紅的?眼,戾氣十足,周身?之氣暴虐,仿佛都看上一眼都會被?他殺死。


    “他沒?來?”


    燕秦眼裏?不自覺帶上些失望,剛剛好了一點的?心情,又重新跌回穀底,又看誰都不順眼起來。


    “君上還?未歸來。”


    妙音知道鬼王派人在妙山上把守著,但卻?沒?有多此一言。


    燕秦不耐煩道:“那你來幹什麽?”


    他還?以為?那個沒?良心的?始亂終棄的?鬼派人來跟他說些什麽,但既然不是這樣,他就沒?什麽耐心了。


    妙音將自己的?來意如實告知,斟酌道:“並非是想來打擾鬼王殿下,隻是君上歸來,定然是會來尋鬼王殿下的?。”


    燕秦本來是懶得管這件事的?,但聽到她這句話,不自覺直起了身?子,又冷笑道:“他會來找我??”


    “鬼王殿下於君上而言自然不同,一定會的?。”


    妙音十分肯定地說,她這麽說倒不是隻為?了留在這裏?,也有幾分把握和依據,她擅情善曲,更善觀情。


    她能感覺到燕鬼君對君上來說不同,雖然她不知君上為?何一去不歸,但她覺得君上應當不會輕易放下才?對。


    燕秦的?心情因為?她這句話回溫,點頭說:“你這件事不過是小事,等著就是了,你要是想讓死期提前,我?也不介意現在就動手。”


    妙音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我?不著急。”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那條蛇說燕鬼君不會說人話了,這說話的?方式確實是比較獨特。


    燕秦忽然看見了妙音不離手的?那把琵琶,又想到了什麽,把她叫住了。


    “你這把琴現在練得怎麽樣了?”


    妙音回答很謹慎:“不說純火爐青,也有十之七八。”


    “那能亂人心麽,就是……亂一個無心無欲的?人的?心。”


    燕秦想起了藺綏最開始做這把琴的?目的?,忍不住問。


    “應該可以。”


    妙音沒?有打包票,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也不能篤定一定可以影響到這樣一個人。


    燕秦衣袖輕拂:“別?和我?說應該,就說不可以。”


    妙音被?她這話弄得好,一會兒才?轉過彎,滿眼寫著困惑。


    “回頭他回來了,問你你就告訴他不可以。”


    燕秦懶得解釋那麽多,眉宇間陰霾更深。


    妙音不解其意,隻好點頭稱是。


    反正到時候君上回來了,要讓她去做,她自然全力以赴。


    燕秦把妙音安排好後,去了一趟鬼牢。


    這裏?邊關?押的?都是惡鬼,其實這麽說有些寬泛,因為?這鬼城裏?能混到上層的?自然沒?什麽好鬼。


    這些個都是跟著前任鬼王,對他心思不老實的?,他自然是可以把這些玩意給吞了,不過他偏要留著。


    這些可都是他的?聘禮,他就是要讓藺綏知道,他要多少鬼氣他都可以為?他奉上。


    為?什麽要走呢?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有什麽不好?


    燕秦不明白。


    如果說是他渡鬼氣渡的?太頻繁,他也不是不可以少弄一點,不弄是不可能的?,他看見藺綏就想弄他,看他吃到吃不下的?樣子。


    他喜歡,他就去做,他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燕秦心想,這麽多鬼氣,應該足夠留下藺綏吧,要是不夠,他就再去搶,反正這世?間又不止這一座鬼城。


    西關?州。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藺綏看著天?邊散落仿佛無休無止的?鵝羽,和若一停留在了客棧裏?。


    如果趕路,倒不會這麽慢,但因為?他要幹涉人間之事,所以這一路走走停停,過了兩三個多月才?走到西關?的?地界。


    燕秦的?家梧城,就在西關?州的?最西邊。


    隻是不知道燕秦現在在哪,橫豎是在禁製的?感受範圍之內,藺綏打算帶若一先到梧城,再去找惡麵?,讓他們相聚。


    “雪停了再走吧,反正那玩意兒就在那裏?,也跑不了。”


    藺綏靠在窗邊,欣賞著外麵?的?雪景。


    這已經不是他們遇見的?第一場雪了,遇見的?第一場雪在半月前,他們沒?耽擱地繼續往前走,滅了兩個凶物後,又遇見了這場大雪。


    若一將來不為?嚴寒酷暑而停留腳步,但如今聽藺綏這麽說,便也決定歇腳。


    他看著窗外的?霜白,偶爾會回想到之前的?那一夜。


    那種情況隻有一次,在之後隻有藺綏偶爾會逗逗他,卻?沒?再做過什麽。


    如同一場飄渺不真切的?夢,但若一記性?太好,一樁樁一件件都記著。


    他不知如何訴求,也不知自己想訴求什麽,便也隻是默默地與藺綏同行,默默地做著一些事。


    庭院飛雪如亂花,藺綏抬手抓了幾片,他的?手很冰,比雪的?溫度還?低,因此落在他掌心的?雪花並未融化?。


    他將雪花貼在若一額頭,眯眼笑說:“借花獻佛。”


    若一剛想回應,就見他臉色驟變。


    極度陰沉又極度慌亂,仿佛遭遇了什麽意料之外的?十分重要的?事。


    “小道君,我?有急事,梧城見。”


    說罷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內,融入的?茫茫雪色中,再也看不見。


    若一剛剛揚起的?唇角定格,默然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眼裏?一片沉寂。


    北風吹進,滿地寒冰。


    言笑晏晏猶在耳,不過轉瞬,便成空。


    若一忽地發現,他好像沒?有問過他叫什麽姓名。


    他知道他是妙山君,卻?不知道他本名叫什麽。


    他的?話語極少,因此談話之間也從不會用其他話來代稱,隻是同他有話直說。


    他未曾問過,鬼郎君也從未主動說起過。


    額間的?雪花化?為?水滴,從他眉骨落下,從眼角處墜落。


    他依舊是那副無心無欲的?模樣,隻是心緒落在了雪中,久久不動。


    藺綏此時並沒?有暇心去想被?他留在那裏?的?人會是什麽想法,感應著禁製全力朝著那個方向而去。


    他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也知道事事不能盡如人意,所以總是先做打算,但以前的?情況卻?不在他計劃之中。


    在惡麵?身?上的?禁製反饋,他現在很痛苦,痛苦的?快要消散了。


    這和遇見強有力的?對手而導致的?身?負重傷截然不同,藺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一定不是好事,但是他拿到的?原書劇情大綱裏?沒?有寫這一段。


    再往前風雪漸小,藺綏發現惡麵?所在的?地方赫然就是梧城。


    梧城城南的?府邸裏?,宅院大門緊閉,空曠的?小院裏?擺放著寫滿符咒的?黑色棺材,九顆長長的?魂釘釘在上方,周圍還?有數十個道士盤腿念經。


    一男子與一美婦瑟縮在廊簷下,看著半空中不斷翻滾的?黑色身?影,默默祈禱著道長們快快降伏。


    九月初一時,他們在老道長的?吩咐下進了院子,看見了那個被?他們關?在這裏?的?孩子的?屍骨,在老道長的?吩咐下,將屍骨封進棺材裏?。


    老道長掐算了時日,在眾位道長念經超度後,由他們親手將九枚魂釘釘進棺材裏?。


    他們才?釘下七顆,這鬼影便忽地出現,掐住了他們的?脖子,好在眾位道長解圍。


    他們看見那張痛苦的?臉,隻覺得驚懼,在厲鬼的?恐嚇下,更加堅定要把魂釘封進去的?決心。


    老道長說的?對,這根本不是他們的?孩子,隻是借他們肚子出生的?惡鬼怪物,活著隻會禍害人間,死了也要攪得他們不得安寧,必須要除掉!


    怨氣十足的?鬼魂哀嚎,引得尖銳的?寒風都漫上重重鬼氣。


    十幾位道士加快了吟誦的?聲?音以此對抗,在冬日額間溢出汗珠證明他們十分吃力。


    燕秦痛的?神誌潰散,仿佛被?紮漏的?篩子,鬼氣來不及聚集就通通四散。


    來自身?生父母的?鎖骨釘幾乎奔著將他打散而去,他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被?鎖十六年?,死了還?不被?放過。


    血淚將他慘白的?麵?龐染的?更加猙獰駭人,他渾渾噩噩,艱難地伸出手去拔棺材上的?鎖魂釘。


    他不想消失,他還?沒?把藺綏抓回來,還?沒?給他那些準備好的?聘禮,還?沒?……


    刺痛讓他完全無法保持清明,他發了狂,那些念經的?聲?音讓他更加狂躁。


    閉嘴!閉嘴!


    濃厚的?血氣讓俊秀的?五官扭曲,隻要他們死了,這一切就可以停止了。


    那就都去死吧!


    滔天?的?陰氣宛若巨浪,將整個院子裹的?密不透風。


    十幾名道士齊齊吐血,臉色皆變,幾名道士結陣鎮壓,其餘人繼續念咒。


    藺綏趕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他的?指尖不自覺顫抖,因為?憤怒到了極點。


    他一眼便看出了棺材上的?九枚魂釘是關?鍵,並不廢話,鬼袖一甩,將站得遠遠的?兩個人帶到了跟前。


    兩個人立刻尖叫,有道士對闖入的?不速之客準備出手,被?藺綏直接扭斷了脖子。


    其他道士驚怒交加,恨恨地看著藺綏,一部分繼續鎮壓燕秦,另一部分出手阻止藺綏。


    藺綏用術法擋住後邊的?人,將兩個人丟在了棺材旁,道:“拔了!”


    道士齊喝:“不能拔!拔了惡鬼功力大漲,天?下人都要遭殃!”


    “你們要是不拔,現在就可以去死。”


    藺綏的?手伸進了男人的?心口,洞穿了他的?血肉。


    男人痛的?大叫,驚恐道:“我?拔!我?拔!別?殺我?別?殺我?!”


    藺綏抽出了滿是血的?手,冷冷地瞧著女人,那個女人也被?嚇得渾身?發抖,流著眼淚也去拔魂釘。


    魂釘每拔一顆,燕秦的?鬼氣就多凶厲一分。


    “惡子出世?,天?下必大亂!你們這些隻會禍害人間的?孽障!”


    道士結印,看著師兄弟一個個倒下,悲泣長鳴。


    “你以為?自己做的?又是什麽好事,不過為?虎作倀,了塵那個該死的?東西自己種的?因,又何必在這冠冕堂皇。”


    藺綏冷笑,沾了血的?麵?龐鬼氣森森:“我?可不在乎什麽天?下人。”


    他是反派,又不是主角。


    他不在乎天?下人,他隻在乎燕秦。


    十幾名道士皆死於燕秦之手,而那對夫婦,被?藺綏親手所殺。


    藺綏這下明白為?什麽原書裏?惡麵?會成為?危害一方的?大凶鬼王,他殺了親生父母,他的?鬼力會大漲,同時也會更難以控製,嗜殺成性?。


    這是燕秦,藺綏不想看見他這樣,所以這件事他來做。


    院子裏?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但燕秦的?鬼氣依舊躁動澎湃,瘋狂擴張,攻擊性?十足的?傷害者觸碰到的?所有生靈。


    他的?身?上滿是傷痕,那雙血色的?眼睛已經變為?暗紅甚至發黑,像是粘稠湧動的?血液。


    藺綏被?他的?鬼氣圍裹,那裏?藏著近乎要將他撕裂吞噬的?暴虐,藺綏卻?沒?有掙紮反抗,被?他抓在了手裏?。


    燕秦感受著手中纖細的?脖頸,腦海裏?的?聲?音不停地叫囂著吞吃眼前的?食物。


    殺了他!吃了他!


    那聲?音吵得很,讓燕秦煩悶不已,恨不得撕扯自己的?頭發,甚至擰斷自己的?頭顱。


    在紅唇落在他唇瓣上時,腦海裏?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還?痛不痛?”


    那聲?音幾乎是氣音,磨著唇瓣,散發著香甜的?味道。


    燕秦的?心一下就安定了,擁著藺綏的?腰肢呢喃:“不痛。”


    他哪兒還?顧著剛剛痛不痛,貪婪地吸吮著藺綏的?唇瓣,像是要以另一種方式把他吞進肚子裏?。


    燕秦不問藺綏去哪兒了,也不問他怎麽回來了,更不說這裏?發生了什麽,隻是急躁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哪管此處遍地殘肢,在這濃重的?血氣裏?,他的?凶性?越發外溢。


    棺材下是他的?屍骨,棺材上是他迫不及待要食肉吞骨的?鬼君。


    耳鬢廝磨,雪白的?腿與厚重的?棺木形成反差。


    吊詭的?無雙豔色,震蕩中青蝶展翅欲飛。


    藺綏根本來不及說話但也無需說話,手指曲起在棺木上留下幾乎看不見的?痕跡,要不是被?燕秦按著能被?撞飛出去。


    這是被?剝離的?天?生惡子,是死亡後越發暴戾的?惡鬼,是膨脹又瘋狂的?欲念。


    清絕梅雪聲?聲?寒,於鬼而言,那又何妨。


    眼前的?大雪未停,若一離開了客棧。


    他嫌少動用縮地成寸的?術法,因為?耗費精力,如今也無所謂了。


    他自顧自往前走,感覺到一陣妖氣。


    不過這妖氣卻?偏善,他便沒?有抬頭。


    酒壺從樹枝上落下,他恰好接住。


    “唉唉唉對不住,沒?拿穩,掉下去了。”


    上邊樹枝上倒吊下個青年?,像是吃醉了酒,有些迷蒙。


    他看見若一,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又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我?說鬼怎麽又能變成人。”


    那青年?笑嘻嘻地從樹上跳下來,接過了若一手上的?酒壺。


    “我?遇見過一隻鬼,和你長的?一模一樣,那隻鬼可有意思了,不過也教會了我?一些東西,我?要是還?能再遇見他,又能再告訴他那個問題的?新的?答案了。”


    青年?繼續把酒往嘴裏?倒,卻?發現喝完了,有些失魂落魄地把酒壺收了起來。


    青年?正是赤蛇丹殊,或者說,赤蟒更為?合適。


    他已經由蛇化?蟒,眉宇卻?愁苦了幾分。


    若一對他說的?話並不感興趣,繼續朝前走。


    丹殊像是煩心了許久,想找人說話,也不管若一不理他,用妖法跟在他旁邊絮叨。


    “我?找到了我?的?緣法,在人世?間曆了情劫,我?早知是有情劫的?,所以我?才?天?天?泡在風流場所裏?,自以為?已經明白了情愛,但是那鬼問我?的?時候,我?又覺得我?什麽都不懂。”


    “我?打算回家,回家路上卻?遇見了她,她不是我?這一生中見過最美的?女子,但在我?眼中,卻?沒?人能比得過她。”


    “她不喜歡我?,盡管我?容貌出色百般討好,但她還?是不喜歡我?,因為?她有心上人了。”


    “我?當初想男男女女不就是那麽回事,情情愛愛不就是那麽回事,但後來才?知道,人家心裏?藏著人,怎麽也擠不進去的?。那些笑忠誠可笑的?,才?最可笑。”


    “我?眼睜睜看她嫁作他人婦,我?想開那日,化?蛇為?蟒,可我?還?是想做那隻小蛇,我?不想懂這些。”


    “不懂情愛才?最快活呢。”


    若一朝著前方而行,對身?邊嘈雜的?聲?音置若罔聞,直至他聽見了這蛇妖的?一句呢喃。


    “也不知那鬼找到妙山君沒?有,按照他的?行事作風,娶不到妙山君也正常,但……”


    若一停下腳步:“但什麽?”


    丹殊一臉癡呆:“啊?你有在聽我?說話啊?”


    看見若一清清冷冷的?眼神,丹殊接著自己剛剛的?話說:“但看妙山君也是情願的?。”


    若一說不出心裏?是何滋味,好像那一層層的?雪下在了他的?心裏?,凍得他沒?有知覺。


    他和別?人也心甘情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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