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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情不好,那些想要前來和他搭話的人他也隻能勉強露出笑容來應付, 心情越發躁鬱。


    燕總早已經從書房裏出來,笑容滿麵地帶著燕周在宴會上走動, 為他介紹圈裏人。


    由於燕秦已經在京州消失了六年之久,加上他之前在圈子裏也並不怎麽出名,隻是默默無聞,偶爾被人拿來當做一種笑料,所以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很多, 有些人確是知情的。


    “燕總,恭喜啊恭喜,這真是虎父無犬子, 大公子一表人才,小公子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抬舉了抬舉了。”


    燕總嘴上這麽說,但笑容可一點不見謙虛,顯然也是十分春風得意。


    燕周在一旁表情扭曲地握緊了拳頭,這簡直就是把他的麵子丟到地上狠狠地踐踏。


    一道嗤笑聲從不遠處傳來,顯然是覺得他們這番對話十分可笑。


    燕總朝著聲源處看去, 看著倚靠著欄杆容貌極盛的青年, 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還以為藺綏要把他們當初的那種交易全部都說出來, 卻沒想到藺綏隻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會兒, 便收回了視線。


    燕總權當做剛剛的小插曲沒有發生,繼續和人談笑風生。


    宴會的陡然安靜讓氣氛突兀了一瞬, 大家的視線不自覺地隨著身邊人朝著門口而去。


    門口站著的青年穿著筆挺的西裝,光在地麵上投射出長長的影。


    他的身材高大,約莫一米九三, 無論從身高還是氣質上,都十分突出。


    “聽說今天是貴公子的生日,所以特地來慶賀,隻是來的匆忙,沒來得及帶禮物,送上祝福聊表心意,還希望燕總不要見怪。”


    他的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歉意,仿若事實真是如此。


    “下了采訪就來了吧,都是自家人見怪什麽,禮物不重要,你有那份心意就足夠了。”


    燕總一副欣喜的模樣,見青年對‘自家人’三個字保持默認的態度,麵上笑意卻更深。


    燕周陰沉地看著來人,極力壓抑著怒火,他為了這場生日宴特地請了記者來,他正在追求的董小姐也在現場,他不能太失態讓人看了笑話。


    可他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周圍人誰看不出他怨憤的表情。


    藺綏晃了晃酒杯裏淡金色的酒液,笑道:“這趟沒白來,這熱鬧還挺不錯。”


    宋雲青瞧著男人望上來的眼神,忍不住皺了皺眉。


    燕秦從進入宴會廳起,眼裏心裏便隻裝著一個人了。


    少爺今天穿了件煙灰色的西裝,收腰設計將他的好身材展露無遺,單是靠在那裏,都是一道風景。


    和在臥室裏的隨性慵懶不同,這種場合的他帶著明豔的攻擊性,因此他身邊的人便顯得格外礙眼起來。


    燕秦心裏厭煩地和名義上的父親打招呼,表麵上卻滴水不漏,客氣地和周圍上前攀談的人進行交流。


    身份的轉變無疑是十分明顯的,那些曾經是鄙薄他侮辱他的人如今諂媚殷勤,仿若他們從前關係有多好,這些燕秦都不在意,他心裏想的隻是藺綏會怎麽看。


    他會驚詫於他的變化嗎,會為此感興趣嗎,會不一樣的看待他嗎?


    快速應付完那些人,燕秦走上了樓梯,心情一如當年,都是為了抵達主人身邊,得到一個答案。


    三步、兩步、一步,他抵達了藺綏身邊。


    記憶裏一直俯視他的少爺如今為了和他對視需要仰視他,抬頭時下頜和脖頸接連的線條暴露在燕秦的眼裏,讓他升起想要觸摸的欲/望。


    一如每一個窺伺的時刻,從‘眼睛’裏看見的迷亂的風景。


    想以手掌丈量他的每一寸身體線條,將那一彎新月攏在手中,將那隻青蝶困於掌心裏。


    “少爺。”


    他依舊這麽稱呼他,仿若依舊是六年前,他仍在他身旁。


    藺綏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燕秦忍不住期待著,無論是笑容還是怒罵,他都做好了迎接的準備,甚至因為此刻對於亢奮的壓抑而手指不自覺地輕微顫栗。


    眼前的青年撫上了他的麵龐,蔥白的指尖帶來的肌膚相貼的觸感柔軟細嫩,他從額角摸到了他的下頜,神色很淡。


    “長大了不少。”


    他如是說道。


    而後他從口袋中拿出了手帕,一點一點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纖長,漂亮如玉,動作優雅,但難掩其中厭惡之意。


    仿若眼前的不是如今炙手可熱的商業新貴,而是六年前那個在馬場仍人欺負的私生子。


    “走吧,這熱鬧也看完了。”


    藺綏擦完了手,隨手將手帕仍在了地上,仿若眼前的男人隻是空氣,掀不起他半分波瀾。


    宋雲青有些警惕地看著燕秦,見他好像沒什麽發作的樣子,跟在藺綏身後離開了宴會。


    燕秦沉默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烏黑的眼眸裏浮著暗色,他沒有惱怒,若不是場合不對,他甚至可以低笑出聲。


    藺綏還是一點沒變,無論他如何變化,他在藺綏眼裏好像還是那隻狼狽的如同塵埃一般低微的狗。


    心跳失頻,心悸感讓酸麻刺痛感絲絲縷縷上湧。


    藺綏喝醉的那晚,他也說了相同的話,可卻是截然不同的糜豔情態。


    那雙總是帶著對人世間萬事萬物的輕慢的眼眸溢滿了水色,他靠在他身上,像條柔軟無力不堪承受的美人蛇,吐出的信子不帶威脅的毒意,反倒是被人肆意攪弄著成了可賞玩的存在。


    他高傲可憎,卻叫人越發想要采擷折辱,見他低頭乖順。


    因為燕秦是背對著樓下的,那塊位置剛剛並沒有其他人,於是剛剛那一幕並沒有被其他人看見。


    有人上樓想要繼續攀談,卻被那雙眼裏透露出的讓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的暗色驚到,心裏驚疑不定地連忙離開。


    藺綏來時坐的宋雲青的車,返回時自然也是被宋雲青送回去。


    藺綏還未下車,便看見了跑近的喻響。


    喻響打扮的清爽,栗色的頭發有著夏天的色彩。


    他滿臉興奮地看著車前的藺綏,在準備打招呼時又變了心情,有些小心翼翼猶豫地站定在幾步遠的地方,眼神像被拋棄的可憐兮兮的小狗。


    “藺哥,你都好幾天沒回我消息了,我來找你你都不在,去看今晚的賽車嗎,我有內場的票,一起去好不好?”


    喻響將藏在身後的入場券拿了出來,獻寶似的遞到了藺綏的麵前。


    “今晚有你比較看好的那個賽車手,還有他的勁敵,比賽一定會很精彩的。”


    喻響怕藺綏拒絕,急急忙忙又說道。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不會像他那樣的,藺哥,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喻響是藺敏前男友喻回的弟弟,喻回被拍到和美女同乘,但他那晚和藺敏說的是在應酬,藺敏忍不了頭上綠,已經分手了。


    藺綏看著他手裏的票,蠻感興趣地點了點頭。


    “好,坐我車吧。”


    藺綏讓小陳把車開出來,喻響得到他的應答,表現的十分愉快。


    此時停在原地的另一輛車的車窗徐徐下落,露出了宋雲青的臉。


    “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阿綏,帶我一個?”


    對於宋雲青來說,弄一張賽車比賽的票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喻響有些不悅地看著宋雲青,但因為他是藺綏的朋友,皺了皺眉還是什麽都沒說。


    藺綏可有可不有地點頭,坐上了車的後座,喻響連忙跟上。


    當喻響想再說什麽時候,卻發現另一邊的車門被打開,宋雲青坐了進來。


    喻響皮笑肉不笑道:“你自己不是有車嗎,擠我們的車幹什麽?”


    宋雲青笑吟吟道:“我覺得這樣方便些,對吧阿綏?”


    喻響冷眼瞧他說:“你的車跟在後麵也不礙事吧。”


    “我的新司機剛剛上任,對路還不太熟。”


    藺綏看著一左一右的爭執,擰了擰眉。


    他的表情微動,旁邊的人便噤聲了。


    如同喻響說的那樣,今晚的賽車比賽真的很精彩。


    藺綏對這種刺激運動一向很感興趣,當然,並不是想要親身下場的那種興趣,他一向很惜命,不會讓自己置身於沒必要的危險裏。


    他更喜歡這項運動能給人帶來的刺激性的亢奮和身後潛藏的巨大利益,同理他還欣賞拳擊,危險性的特殊美學。


    藺綏看好的那個賽車手這次表現依舊出色,以極為漂亮的彎道技巧將第二名甩至身後,在抵達終點時,甚至玩了一場漂亮的‘死亡之吻’。


    車身三百六十度旋轉,車頭與身後的賽車車頭相對,全場的歡呼聲幾乎將人耳膜刺破。


    藺綏鬆了鬆領帶,對走過來的賽車經理人下達了報酬增加的命令。


    他對喜歡的事物總是不吝嗇賞賜,宋雲青看著藺綏微紅的麵龐,將手帕遞過去讓他擦拭額間薄汗,藺綏搖頭,笑著離開了這片喧鬧之地。


    喻響哼笑道:“真是喜歡獻殷勤。”


    “總好比過一些人連獻殷勤的資格都沒有。”


    宋雲青徐徐地將手帕疊好,以溫柔的口吻表達著輕蔑。


    宋雲青在藺綏的身邊足夠久,他有自信藺綏不會將這種明明不是小孩子了還依舊少年氣的人放在眼裏。


    最危險的,應該是那個特例才對。


    藺綏讓司機把兩個人分別送回家後才回了家,一邊進臥室一邊解開脖子上的領帶。


    在剛剛觀賽中上湧的腎上腺素還未完全退卻,他的麵龐還帶著紅暈。


    紅色的入侵信號燈自從藺綏進入房門的那一刻起便亮著,藺綏站在書桌的那些‘眼睛’前,將領帶扔在了桌上。


    細白的手指解著襯衫上的紐扣,身體的亢奮讓他的指腹都透著淡紅,哪怕他是孤身一人在房間裏,暖色調的光暈讓氣氛越發曖昧香豔。


    藺綏解了兩顆扣子便停下了,將那些東西握在了手裏。


    視線仿佛隔空交錯,燕秦望著屏幕,恍惚間以為藺綏是在透過這些無生命的東西和他對視。


    視角騰空翻轉,最後歸於黑暗。


    空無一物的垃圾桶裏多了幾樣東西,燕秦望著那一片黑,摸了摸脖頸上的銀鏈。


    小陳和他說了今晚的事,他有些煩惱,藺綏的身邊有太多人在覬覦。


    別墅房間裏,藺綏拉開了床邊的抽屜。


    銀鏈安靜地匍匐在其中,上麵落了厚厚的灰塵,黯淡無光。


    “係統,要來打個賭嗎?”


    係統遲疑道:【賭什麽?】


    “賭他今晚會不會來找我。”


    【我不和你賭。】


    係統已經學聰明了一些,它知道藺綏這麽說,燕秦多半是會來的。


    藺綏意興闌珊道:“你越來越玩不起了。”


    係統保持緘默,這個世界已經是沒法挽救了,藺綏性格它難以捉摸,它以為藺綏那麽勾著燕秦,再次相遇時應該會如天雷勾地火,可藺綏居然還好好地扮演著人設,讓它連懲罰的機會都沒有。


    藺綏站在窗邊看著地麵因風而動的樹影,並沒有去浴室,而是坐在書桌旁,等著即將上門的訪客。


    在這種安靜裏,係統還是沒忍住問:【你為什麽篤定他一定會來?】


    “他還欠我一個解釋。”


    最重要的是,這個解釋是一個絕佳的借口,一個絕佳的用來見麵的借口。


    房間裏的內置電話被撥通,傭人說有一位姓燕的先生來拜訪。


    “讓他上來吧。”


    藺綏把玩著手邊的用作裝飾的玻璃兔子,這是藺敏之前旅遊給他帶回來的裝飾物,玻璃類似於鏡麵,可以倒映出眼前的景物。


    房門開合,鞋子踩在地毯上,腳步聲被掩蓋,寂寂無聲。


    “少爺,我回來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微啞,他低下了頭顱,以表順從。


    他脖間的項鏈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滑動,像條細細的銀蛇盤旋在他的脖頸上。


    藺綏伸出手指,將那根銀鏈從燕秦的衣服裏勾出。


    細鏈上還帶著燕秦的體溫,吊墜上的‘綏’字在燈下反射著瑩潤的光。


    “偷跑的狗,有什麽資格戴著它。”


    藺綏的語氣微冷,燕秦瞳孔緊縮,在他想要護住項鏈時,賜予他這樣東西的主人,卻已經毫不猶豫地將它扯斷開來。


    勒痕將燕秦的脖頸染上一條細紅,斷裂的銀鏈被藺綏握在手裏,像是沒有必要再存在的物品,被丟棄在了地麵上。


    “你可以滾了,不必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藺綏撫弄著那隻鏡麵兔,似乎連眼神都不願奉欠。


    燕秦眼眸沉沉地看著這根斷裂的飾品,將它從地上撿了起來,望向了椅子上坐著的青年。


    對於倨傲又冰冷的神明而言,一個卑微的信徒又算得了什麽呢?


    他親手為他係上這份羈絆,又將這份羈絆打破,隻是套在脖頸上的那份束縛被解除,烙印在靈魂上的痕跡卻無解。


    是藺綏先誘惑他的,他帶走他,戲弄他,輕賤他,又親吻他,以至於燕秦想被他馴服,又想完全征服他。


    “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藺綏眯了眯眼,嗤笑道,“你想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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