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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命了嗎,那可是藺家的那個活祖宗, 他現在擺明了心情不好,你送上去給他出氣?”


    準備去搭訕的人一聽那是藺綏, 立馬就打消了心思。


    圈內人就算沒見過藺綏的樣子,也聽過藺綏的名聲,他雖然長了張看起來好說話的美人臉,但卻是實打實的跋扈驕橫肆意妄為,各種折辱人的法子層出不窮, 是位不好惹的小太爺,被他記恨上的人至少脫層皮。


    馬場裏來往人不知道,此時坐在陰涼處的人已經換了個芯兒, 此藺綏已非彼藺綏。


    藺綏現在心情陰鬱到極點,如果一切按照正常軌跡進行,幾分鍾前他就應該灰飛煙滅,而不是坐在這個地方完成什麽該死的任務。


    他能清楚的看見他的靈台處浮著一顆淡藍色的珠子,讓他很想剖開腦袋強行把它取出來,不過很可惜, 現代醫學可察覺不到這東西的存在。


    天道意誌察覺到了他的惡意, 珠子散發出透明的電流, 讓藺綏的頭針紮一般的疼痛起來。


    【你要記住, 你的任務就是找回氣運之子散落的殘魂,在每個世界奉他為主, 為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話藺綏在幾分鍾前就聽過一次了,他忍著神經淩遲的疼痛, 撐著麵頰懶懶應聲。


    【知道了,我的記性還沒那麽差,不過你再多電兩次就不一定了。】


    天道意誌,藺綏更願意給這玩意更現代化的稱呼,也就是係統,停下了它所謂的懲戒。


    係統警告說:【你最好安安分分的。】


    藺綏嗤笑一聲,沒有答話。


    說起來情況到現在這個地步,其實有些咎由自取的意味在裏麵,但藺綏不願意這麽形容自己,倒不如說成王敗寇。


    這是藺綏第三次生命,第一世時他是個被抱錯的豪門少爺,扭轉所有劣勢把握住了權力,可惜還沒享受多久就死了。


    死了之後他有了第二次生命,他穿書了。


    他穿進了一本點家修真文裏,成為了一個爐鼎體質的炮灰,注定是人下人。


    藺綏從不認命,以爐鼎之軀也努力修煉,可偏偏命運賜予的軀體並不適合洗髓,哪怕他再怎麽拚命再怎麽努力,那些存儲在他身體的靈力也無法動用。


    他就像是一個貯存著靈力的器具,隻能等待人采擷,將自己的靈氣源源不斷地輸送走。


    藺綏在失敗了各種方法之後,遇見了這本修真文裏的主角。


    主角,多麽誘人的字眼。


    他身上有著藺綏求而不得的道骨,藺綏知道,主角失去了這幅道骨還可以再修煉,而他隻有這一次機會。


    藺綏曾經用大代價和人交易,隻為換對方的道骨,可偏偏不能融合,按照劇情所說,隻有主角身上的這副靈骨才能完美適配所有人。


    這是本無cp的修真文,主角是個一心向道的處男,為了靠近他,藺綏引誘了他。


    在剖了對方的道骨融進自己身體裏時,藺綏做好了失敗死亡的準備,這不妨礙他賭一把,成功了他就再也不用做人下人,也願意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失敗了就一了百了,他惜命也不想廢物一樣的活著。


    可他沒想到的是,在他融合的那一瞬間,天道震怒,直接把他劈炸了。


    他應是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但好笑的是因為主角就在他旁邊,那道雷直接把氣運之子的魂魄劈散了,散落到了小世界,天道意誌不打算讓他死,讓他來贖罪。


    和這本修真文一樣,氣運之子在其他小世界也都是美強慘,起初極盡悲慘,他要做的就是保護氣運之子,成為他的金手指,讓氣運之子登頂巔峰。


    這是強買強賣,藺綏沒有說不的權利,直接就被綁到了這裏。


    這是第一個世界,他是身份尊貴萬千寵愛驕縱跋扈的豪門少爺,而被他牽連的本是主角的老情人是個可憐低微的私生子。


    【氣運之子出現了!快去對他施以援手,保護他!】


    係統的聲音忽然激動了起來,對藺綏進行了催促。


    藺綏的視線落在了馬場中央,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穿著馬僮服的少年被推搡到地上,沉默地麵對責罵。


    “真是廢物,牽個馬都牽不好,你是不是就等著我摔死了你好做這個大少爺?”


    燕周手裏拿著馬鞭,極盡暴躁地咒罵。


    周圍站著的人都抱著胳膊看熱鬧,誰都知道躺著的這個是燕家的私生子,生母是外圍女,偷偷摸摸地懷孕,十六歲了再把人送到燕家,做了親子鑒定之後,燕家家主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了這個兒子,把他放在了家裏。


    不過說是養在家裏,也不過是讓人在家裏受折磨而已,燕周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麵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私生子弟弟是要多不爽有多不爽,換著法子欺負他,燕家家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做的太過分他也不會管。


    燕周從不裝兄友弟恭,恨不得大家都往私生子身上踩一腳,於是這私生子也就成了圈裏公認的出氣筒。


    係統還在腦海裏催促,就差準備威脅上電刑了,它越是這樣藺綏就越是如六朝之山,巍然不動。


    隻不過燕周手裏的馬鞭抽到少年身上的時候,他的眉心跳了跳,頗有些不虞地起身。


    燕周下手不輕,他看著燕秦身上的傷口,他的麵上帶著扭曲的快意,隻是他忽地發覺周圍的聲音小了下去,安靜的有些詭異。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見藺少爺那祖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下意識一個激靈。


    “阿綏,是不是我聲音太大吵到你了,我看你剛剛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你要不要也出出氣?”


    燕周立刻態度一百八十度翻轉,臉上的怒意褪的一幹二淨,頗有些諂媚地把馬鞭遞給了藺綏。


    蜷縮著的高大少年抬頭,露出雙漠然幽深的眼睛。


    盡管滿臉青紫,也能看出來他長得不錯,鼻梁高挺劍眉星目,哪怕難掩狼狽,也有種和旁人格外不同的感覺。


    藺綏看見他麵上的被毆打出來的青紫淤痕,輕輕彎了彎唇。


    他長了張姝色漂亮的臉,笑起來也好看,可卻不叫人心動,反倒讓在場的人脊背生寒。


    “真是狼狽啊。”


    藺綏蹲下來用馬鞭抬起了燕秦的下巴,細細地端詳著他的眉眼,似乎頗覺可憐地感歎說。


    他和燕秦相遇的第一麵,他也是如此狼狽。燕秦穿著一身黑衣,一劍斬了他正在獵殺的妖獸,丟給了他一瓶傷藥,並說:“爐鼎體質不宜如此”。


    他知道燕秦是好心,因為他隨時都有可能死在獵殺妖獸的途中,可燕秦不明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時候不是愚蠢,而是不甘。


    他人恐懼時他貪婪,哪怕死亡,他的野望也不會消弭。


    燕秦對上了這雙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隻覺得反胃,這種虛偽的關心無異於鱷魚的眼淚。


    藺綏看見了燕秦藏得極深的厭惡和譏誚,像是幽微跳動的冷焰。


    藺綏知道他一定在記仇,像是孱弱的幼狼,等到強大的時候,就會露出獠牙,毫不猶豫的將獵物撕碎。


    “你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就幫你挖了怎麽樣?”


    藺綏笑眯眯地說,像是在語氣友好的打商量。


    係統:【注意言辭!】


    藺綏無辜道:【我在扮演人設啊。】


    他對真的傷害燕秦,可沒什麽興趣。


    身邊的人都一陣惡寒,因為他們知道小祖宗說得出做得到。


    燕周麵露興奮,他沒敢說話怕藺綏變了主意,心裏卻在期待著藺綏動手,一個瞎子怎麽和他爭,而且這可不是他做的手腳。


    燕秦垂下眉眼,藏住了惡意與戾氣,他現在還不能和藺綏直接對上。


    “還算識相,不過我讓你低頭了嗎?”


    藺綏前一句還是誇讚,後一句便變了臉。


    他的手按住了燕秦的後頸,將他朝著地麵壓。


    燕秦的臉被抵在草場上,後頸傳來的擠壓感讓他無法抬頭,密集的草叢堵塞住呼吸口,讓他的臉龐迅速漲紅,死亡的威脅格外真切。


    他狼狽的掙紮起來,背後的力道忽然放鬆,他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視線有些模糊地看著依舊蹲在他身邊笑吟吟的少年。


    他看著少年似乎是嫌髒似的擦著手指,將帕子丟到了他的臉上。


    在柔軟的布料觸及麵頰時,他聽見了少年極具特色的令人生厭的聲音。


    “燕周,把他借給我,我家烏雲最近剛走。”


    烏雲是小太爺最愛的黑背犬,前幾天壽終正寢了。


    燕秦看著少年纖細的背影,口腔裏泛起鐵鏽味。


    藺綏。


    他在心裏重複這個名字,滿是森冷的惡意。


    藺綏沒再看地上趴著的人,麵不改色地進入了俱樂部裏,在走到休息包廂的衛生間裏才扶著洗手台幹嘔。


    係統真狠啊,差點把他電到昏厥過去。


    係統破口大罵:【你[嗶——]幹什麽啊!誰讓你這麽對他了!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藺綏聽著滿腦子的屏蔽詞,不緊不慢地洗手。


    要是係統有實體,估計都能跳出來指著他罵了。


    “我當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不是從來都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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