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帝都一片青蔥,即使是城外的墓地,也一如既往的青蔥活潑。


    可這裏的青蔥,卻似乎蒙上了一層蕭瑟和深沉,青蔥之下,埋葬了一個又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


    一排排的墓碑之上,貼著一張張黑白色的照片,有的年老,有的則是年輕得過分,簡單的墓誌銘便概括了他們的一生,有的人一生平淡無奇,有的一生波瀾壯闊。


    滿頭白發的男人抱著一大捧菊花來到了這裏,放在了一座不算太新,也不算太舊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男人照片十分年輕,青蔥的頭發還十分健康,眉清目秀,笑得一臉爽朗清澈,他照這張相的時候,可能沒想到,這麽美的笑容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的墓碑上。


    白發的男人,把菊花放在了墓碑前,蹲下身年邁的身體,手扶在墓碑上,看著那墓碑上年輕的照片發呆。


    墓碑上刻著‘司天祁’三個字,記載了他的生平事跡,是為了救被恐怖分子綁架的學生而死去,死時三十出頭。


    他就這麽蹲著,蹲了好一會兒,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才站起身,回頭,看見身後走來了一個年輕人,陌生的容顏,帶著金絲框眼鏡,像一個高級知識分子,手裏也捧著一束明豔菊花。


    “你是——”


    白飯蒼蒼的男人擦去滿臉老淚,疑惑地問道。


    年輕人捧著鮮花,彎腰放在了司天祁的墓碑前,放好了菊花,他看了一眼那個永遠留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唇角微微地勾了一下,回答:“我是司天祁以前的同事,我姓連。”


    白發老者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從助理的手裏拿過了紙巾來擦擦臉,才道:“原來是天祈的同事啊,我是天祈的爸爸。”


    姓連的年輕人十分恭敬地對司父點點頭,道:“伯父您好。”


    兩人站在墓前,看著那墓碑上的照片。


    司父感歎道:“天祈是他媽媽帶過來的孩子,我第一次見到這孩子的時候,就知道這孩子大有作為,他聰明,懂事,而且善良。”


    說起自己這個兒子,司父眼裏依舊是滿滿的自豪,就算這個兒子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天祈和他媽媽一起來我家的時候,他才十四歲,卻已經把高中的課程都學完了,十五歲就考上了帝都大學,成了他們班上年齡最小的學生。”


    “他啊,是個善良的孩子,每個月都要去孤兒院做義工,是個好孩子,可惜啊……”


    司父長歎了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那個年輕人,似乎什麽都沒說,就這麽聽著司父說他的兒子,眼裏一片深沉的憂傷。


    最後,年輕人離開了,司父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發呆。


    那個年輕人,明明沒有見過麵,可司父還是覺得他似曾相識……


    年輕人並未離開墓地,走了一會兒,來到了連家的祖墳山,這裏的每一塊墓碑前都被人放了許多菊花。


    年輕人來到了一處陵墓前,墓碑上的照片也是個年輕男人,異常英氣逼人。


    他姓連,名縱,死了三十幾年了。


    年輕人站在墓碑上,看著墓碑上墓主人那張和自己有九分相似的照片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彎腰將一束菊花放在了他的墓碑前。


    連縱的墓碑已經遷入了羲如是,他們生前不能在一起,死也不能同穴,羲如是眼看著連縱被下葬之後,買下了對方的山做自己墓地,安排好後事之後殉情而去,就這麽癡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幾十年。


    一直到幾年前,他們才補辦了結婚證明,羲如是的墳墓才從對麵山頭遷了過來。


    司天祁坐在墳前,拿出了一瓶酒,兩個杯子,倒了兩杯酒,一杯酒倒在墓前,一杯酒自己喝幹。


    他就這麽,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默默地坐在墳前,自斟自飲……


    喝著喝著,他掩麵痛哭起來。


    和著淚,繼續一杯一杯地喝著酒。


    他的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了一個人,司天祁是殺手,有著極強的警覺性,早知道自己身後站著人,卻一直沒有說話。


    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坐著,兩張相同氣質的臉,眉眼之中都透著同樣的似曾相識。


    還擁有同樣一個父親,卻有著不同截然不同的命運。


    還是連羲皖自己先說話了。


    “我知道你會來這裏。”


    “你還去了司家。”


    連羲皖覺得司天祁可能還有救,因為他發現他偷偷回華國的時候,會偷偷地去探望他的繼父。


    他的繼父和他關係一直都很好。


    司天祁沒有說話,將杯中烈酒喝幹了,將杯子輕輕地放在了墓碑前,望著連縱的黑白照片,道:“你想知道戰刀的事情吧。”


    他的嗓音變得嘶啞:“戰刀這個人,我和他曾經為了一單生意交過手。”


    “他能力不弱於我,隻是一個人單打獨鬥,整體實力不如我們而已。”


    “我記得那單生意,我先他之前拿到了目標的人頭拿交給了雇主拿到了錢,他遲了一步,惱羞成怒,殺了目標全家。”


    連羲皖默默地聽著,沒有打斷他。


    司天祁繼續道:“殺手排行榜單上的殺手除了殺人技巧外,也十分擅長偽裝,戰刀不知道我的身份,同樣,我也從未見過戰刀,我也不知道他會偽裝成什麽人。”


    連羲皖忙問道:“是誰雇了戰刀?”


    司天祁並未隱瞞:“那個人比肩龍城,也如同龍城般擅於隱藏實力,他真正的實力遠非所見的這麽簡單。”


    連羲皖沉默了。


    帝都之中,敢稱之為比肩龍城的人,不多,屈指可數。


    有一個連羲皖曾經見過。


    司天祁道:“幾年前,擄走夢嫻,也是他在暗中幫忙,他讓我拖住你、擊垮你,甚至,他還猜到你可能找唐尼幫忙,提前派出內奸在沃爾門家族裏生事,轉移了唐尼的視線。”


    “夢嫻出事的那段時間,你聯係不上唐尼,因為他被人拖住了,自顧不暇。”


    如果那個人真如司天祁所說,他現在的實力絕對不弱於龍城,而且比龍城還隱藏得深。


    那個人也是龍城的老對手了,當年龍城出事,就被懷疑幕後就是他聯手龍蕭策劃,隻是沒有證據而已。


    司天祁道:“那個人曾經讓我出手劫走糨糊,我沒有聽從他的命令,他便找到了戰刀。”


    “另外——”


    司天祁抬起了猩紅的眼,看向了連羲皖:“戰刀和卡翠娜,曾經是一對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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