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地回答我?”孫悟空用金箍棒輕輕點了點已經被捆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的巨靈神,不緊不慢地道,目光玩味而冷厲。


    我一定如實相告。”巨靈神忙不迭地答道,濃密的眉毛不停的顫動著,鐵塔般的身軀竟然如霜打的茄子般瑟瑟發抖起來。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孫悟空一棍子打碎他的腦袋。


    我問你,天庭為什麽要出兵圍剿梅山,為什麽要從這梅山之上擄走如此之多的妖怪,為什麽對於那些已經在戰鬥中死去的妖怪,你們連屍體都要完完整整地帶走,不要和我扯什麽天庭除魔衛道之類的鬼話,若你們天庭真的心係蒼生,真有心匡扶正道的話,為何任由世間不少殺生害命,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妖魅橫行,卻單單對這梅山之上許多剛剛化形,未幹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的小妖下此毒手?”孫悟空冷聲喝問,字字如金,目光如利劍般直刺巨靈神的雙眼。


    巨靈神隻感全身一陣冰寒,仿佛被一桶從北海之底打來的海水澆了一身,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在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之後,他終於費力地從大如血盆的嘴裏吐出了那麽幾句話:”事情是這樣的,五百年前,就是大聖爺你剛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之後的一兩天。”


    說到“如來佛祖”和“五行山”的時候,他不禁微微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孫悟空的臉,見孫悟空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變化之後,他才敢繼續說下去。


    玉帝突然下旨派李天王帶兵圍剿梅山,還要盡可能地將山上的妖怪活捉,若有妖怪在反抗拘捕中被天兵所殺,則將他們的屍體盡數帶回,此後每隔一段時間,天庭就會出兵對梅山的妖怪進行一次圍剿,我隻是在這一次奉旨行事而已,其餘的,我什麽也不知道。”


    五百年前,在我被如來那老東西算計,壓在五行山下不久之後,玉帝便開始派兵圍剿梅山,難道這僅僅是個巧合嗎?”孫悟空凝神細想,眼珠子自顧自地轉動了起來。


    他被壓在五行山下之後,天庭也曾派兵圍殺花果山一眾猴類,並放火焚燒花果山,這可以理解為那錙銖必報的玉帝對他大鬧天宮,強闖淩霄殿的報複之舉,可圍剿梅山又是為了什麽呢?梅山的妖怪從來沒有參與過大鬧天宮,也未曾對天庭有過任何冒犯之舉,玉帝為什麽三番五次地派兵下界,捕殺梅山上的這些大多隻是剛化形不久,並未對天庭構成任何實質性威脅的小妖呢?”


    你知道的真的隻有這些嗎?”袁洪厲聲怒喝道,尖銳的獠牙咬得咯吱咯吱作響,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巨靈神,眼神暴戾、凶狠而猙獰,手中的黑鐵棍已然點在了巨靈神的咽喉處。


    我知道的真的隻有這些,我,我隻是奉旨行事,至於玉帝為什麽要這麽做,又豈是我小卒所能知道的。”巨靈神誠惶誠恐地說著,目光閃爍而渙散,青藍色的臉上一陣子一陣白。


    任你巧舌如簧,我亦是不能放過你,因為,你終究是殘害了梅山不少生靈,殺害了我不少同類!”袁洪聲若洪鍾地怒吼著,右腳已經重重地踹在了巨靈神的小腹上。


    嘭!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宛若一個氣球被硬生生地踩爆。


    巨靈神隻感腹腔之中一陣劇痛,一口鮮血便不爭氣地從嘴裏噴出。


    這位神猴大人,我真的隻是奉命行事啊!我真的,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巨靈神怔怔地看著怒發衝冠的袁洪,不住地抖動著身軀,身高五米的巨漢,此時竟像大姑娘一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哀求道。


    殺了他,沒這個必要,而且,也太便宜他了。”孫悟空俏皮一笑,緩緩地開了口,將金箍棒往半空中輕輕一拋,吹了口仙氣,金箍棒立即變成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純金匕首,堪堪落在了孫悟空的掌心上。


    你,你要幹什麽?”巨靈神目光驚恐地看著緩步向他走過來的孫悟空,頭皮立時發麻,心跳也在驟然加速。


    放心,五百年前花果山一役我沒有殺你,今天自然也不會要你的命。”孫悟空俏皮地笑著,饒有興趣地玩弄著手中那由金箍棒變化而出的匕首,戲謔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貓戲老鼠般的殘忍。


    噗!鮮血飆射,孫悟空一刀紮進了巨靈神的右手腕裏,並學著凡世廚子攪拌豆漿的樣子,將刀尖輕輕地攪動了起來。


    啊!”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襲來,撕扯著巨靈神的每一根神經,他忍不住大聲叫喚了起來,眼淚,亦是不爭氣地從鬥大的眼眶中狂飆而出,同時,他還隱隱聽到了一聲類似於繩子被隔斷的清脆響聲,而那聲音,卻又恰好是從他手腕的創口處傳來。


    那是他的手筋被孫悟空生生挑斷了!


    不理會巨靈神那五官扭曲,痛不欲生的慘狀,孫悟空不徐不慢地將匕首從他粗如巨樹的右手腕中取出,轉而刺入了他的左手腕之中,同樣幹淨利落地切斷了手筋。


    大聖爺,你還是,還是殺了我吧。”巨靈神歇斯底裏地慘叫著,不住地哀求道,任憑冷汗如雨水般從他寬大的額頭上落下。


    他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他竟會央求一隻猴子殺了他。


    我說過,五百年前在花果山上沒有殺你,今天更不會要了你的命,還是那句話,若是打壞了你,誰到玉帝老兒那去報信呢?”孫悟空俏皮地笑著,一如五百年前在花果山時那般純真無邪,人畜無害。


    但巨靈神卻是越看越是感到恐懼,濃密的發絲根根豎起,一顆心也在不安地跳動了起來。


    噗噗!孫悟空的匕首接連刺入了他的左足和右足之中,羚羊掛角般挑斷了他的腳筋。


    啊!啊!”淒厲的慘叫聲再次響起,巨靈神觸電似的抖動著身軀,麵無人色,幾近昏聵。


    沒等他從劇痛中緩過神來,孫悟空又把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將一道靈氣打入了他的心窩。


    撲通!一聲石頭破碎的聲音驟然響起,巨靈神的目光突然變得無比的呆滯,碩大的頭顱如陀螺一樣晃動著,一滴滴珍珠大小的唾液不緊不慢地從嘴角邊上落下,整個人忽然像瘋了一樣憨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他兩眼睜大,漫無目的地張望四周,笑得是如此的呆滯,如此的癡傻,任憑晶瑩的唾液大滴大滴地從嘴角邊上滑落。


    他這是?”袁洪頗為疑惑地問。


    我已經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並用靈力粉碎了他的主神念,如今,他隻是個手腳殘疾,神誌不清,身上還殘留著一些法術的傻子罷了。”孫悟空爽朗地笑道,將匕首重新變回金箍棒,深邃的目光中不時掠過幾道凶狠的戾色。


    哦,這樣的確比殺了他更解氣,看來,折磨人的法子,我還是要和你學學。”袁洪興致勃然地笑了笑,輕輕地玩弄著手中的黑鐵棍,似乎對某種東西迫不及待。


    這東西不需要學,慢慢的,你就會了。”孫悟空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漸漸地陷入了沉思。


    五百年前,他大鬧天宮,除了惱怒玉帝輕賢,要天庭給予他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權柄之外,還有著一種屬於猴子特有的頑皮、搗蛋的惡作劇心理,所以,他不止一次地心慈手軟,不止一次地將那些敗在他手下的天兵天將放回天庭,而沒有趕盡殺絕,當時的他,哪裏知道那些神仙的陰狠、歹毒與心懷叵測。


    回憶過去,感慨萬千。


    所以,現在,他對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神佛再也不會有絲毫的心慈手軟,隻要有機會,他必會用最凶殘最簡潔的方法,將他們除之而後快。


    凶狠殘暴的手段,不是他與生俱來的,而是被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佛給逼出來的。


    此地不宜久留,你趕快讓你那些猴子猴孫,還有山中一切已經化了形的妖怪打點行囊,和我一起同上花果山。”沉吟片刻,孫悟空輕歎一聲,遙望著遠方連綿起伏的山巒,不緊不慢地吐出了那麽一句話。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一朵方圓百來米的祥雲之上,巨靈神直挺挺地躺著,雙眸無神地環視著四周,一邊癡傻癲狂地大笑著,一邊如同被餓了數日的乞丐一般,不停地留著口水。


    孫悟空在他的殘念之中種下了一枚記憶,那是讓他記得,自己必須回到天庭的記憶。


    不一會兒,那朵碩大的祥雲便搖搖晃晃地飄動了南天門外。


    那是什麽人?”見到一龐然大物憑空出現,數十個守門的天兵當即手持刀矛圍了上來,厲聲暴喝。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巨靈神將四肢匍匐在地上,像頭巨大的牲畜一樣,用盡全身的力氣,不緊不慢地向前蠕動著,目光呆滯地看著一個個頂盔摜甲的天兵,呆傻洪亮的笑聲依舊如天河之水般連綿不絕。


    你是?你是?巨靈神將軍?”一個麵容粗獷,頭戴紅纓頭盔,身著玄鐵戰甲,腰懸長刀的小校終於認出了他那副狼藉不堪的尊容,並驚聲大叫了起來。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巨靈神癡癡地看著他,依舊在不停地狂笑著,橫飛的唾沫差點飛到了他的臉上。


    你們在這裏看著,不可傷了巨靈神將軍,我去稟報陛下。”意識到其中的一些不對勁之後,小校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轉過身子,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淩霄寶殿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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