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孤兒多了去了,有那同情心我也不會放在你們身上。至於報應,你說得對,你們做虧心事之前就不怕報應在你們孩子身上嗎?到現在還不肯直麵問題,想著拿孩子做筏子,真是……”


    紀若瑜停了片刻,斟酌言辭:“一脈相承。”


    沈偉用孔書蘭做擋箭牌,孔書蘭就張口閉口孩子。


    也許確實有心疼孩子的部分,但比例絕對不多,紀若瑜自己幾乎沒享受過母愛,可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一個母親若是真的把孩子視為珍寶,就絕對不會用她來當借口了。


    紀若瑜想到上次見麵,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才幾歲大,可惜了有這麽一對父母。


    不過她同情心不會隨便泛濫,就像她說的,世上從來不缺需要同情的人,那個孩子到底還有父母,沈偉哪怕是公司真的有了變故,家底也在那裏。


    那孩子是他唯一的女兒,沈偉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過得太差。


    也許有的人眼裏,確實會認為秦衍之和她太過瑕疵必報,做得過分了,太過得理不饒人,畢竟人家也就是對外說了幾句假話而已。


    可是紀若瑜卻不這麽想。


    首先,秦衍之這麽做都是為了她,她會隻感到被重視,要是反而去怪他做得過分,那才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況且流言蜚語往往是三人成虎的,網絡暴力之所以厲害就在於語言攻擊力,眾口鑠金之下,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也能把一個普通的農民工說成連環殺人犯的凶手。


    當說的人多了,更多不知情的人就會以為那是真的,他們肆意的指指點點暢談自己的看法,卻不知道這些會給無辜的人帶去怎樣的傷害。


    也許正是因為知道謬論傷害的厲害之處,所以紀思蕙和方海茜才都選擇這種方式攻擊人,傷人於無形,還滴血不沾手。


    前段時間網絡上黑她的話不少,沈偉和孔書蘭的采訪視頻無疑在其中添了一大把火。


    要是沒有秦衍之幫忙控製謬論,出手反轉真相,紀若瑜也無能替自己自證清白的話,按照背後這些人的邏輯思路,她會變成什麽樣呢?


    身份被扒,工作被丟,家人嫌棄,乃至學校直接開除學籍,走出去都會被人人指指點點,處處遭人嫌棄揭短,這樣的生活會變成什麽樣,紀若瑜不敢想象。


    也許能把人逼瘋,也許隻能被迫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但在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後,就被人重新揭開,然後周而複始,一輩子也逃脫不了這件事的陰影。


    總歸無論如何,結局都不會太好。


    而這些輕飄飄說幾句話,就給人造成傷害的人,卻依舊能怡然自得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紀若瑜想,有些傷害雖然沒有造成,但不能當做沒發生過。


    她幾句話說得孔書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吳主管讚歎的看著紀若瑜,第一次知道原來這秦夫人也不好欺負,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平時說話也客氣,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戲的白先生興味的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孔書蘭側目去看沈偉,後者臉色鐵青,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孔書蘭一怔,抬頭就見紀若瑜已經就進電梯了,連忙道:“你不答應原諒我,我就死在這裏!”


    我就死在這裏!


    她一句話出口,吳主管的臉色就變了,這要是出了人命,事情就不一樣了。


    連帶著白先生麵色微怔,不過隨後還是笑了笑,繼續看戲。


    孔書蘭將二人的反應看在眼裏,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總算抓住軟肋了。


    她就知道,世上無難事,隻看有沒有心去做。


    紀若瑜按住電梯,輕笑道:“你自便吧,不過友情提示一句,你這位……男朋友似乎也並不是個專情的人,你要是死了,你的女兒以後可少不了得吃些後母的苦頭。”


    說完,她也懶得再看孔書蘭的臉色,今天在樓下耽擱的時間已經夠多了,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打聽過的,知道秦衍之今天加班不能按時回來,不然這會兒秦衍之大概要正好撞上。


    一邊想著,紀若瑜一邊關上電梯。


    隻是電梯門關閉的下一秒,那位吳主管口中的‘白先生’搶先一步擠了進來。


    “紀小姐心腸可真是硬呀,眼睜睜看著別人去死都不在意。”


    白先生一身休閑服,悠閑的抱著手站在一邊,拖著慵懶的聲線朝紀若瑜說道。


    紀若瑜還在猜他的身份,非常麵熟卻一直沒有想起,她聞言淡聲道:“白先生心腸軟,跟進來做什麽?不妨出去憐香惜玉一番。”


    白先生輕笑道:“那就算了,我可憐惜不過來。”


    紀若瑜不置可否。


    她自認有幾分眼力,孔書蘭絕對不是一個會因為這種事情選擇赴死的女人,不過是口頭上威脅罷了,可惜她確實心腸硬,一點也不受威脅,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她留了句提醒而已。


    再者,樓下有吳主管等人看著,也沒有太高的樓層給她攀爬,怎麽死?


    孔書蘭確實沒有死成,紀若瑜走的毫不停滯讓她連表演都還沒開始就結束,想要闖進去也不可能,門口還有吳主管等保安攔著呢。


    折騰一通,不僅沒有讓紀若瑜鬆口原諒,事情反而好像更糟糕了。


    被吳主管做主趕出景南灣,兩人步行在外麵的道路上,沈偉越想越火大,轉頭就怒罵了孔書蘭一頓,要不是因為不遠處就是個購物超市,有不少人路過,他都想直接動手。


    孔書蘭在心裏罵他軟蛋,剛才麵對紀若瑜和那些保安時不敢吭聲,這會兒也就隻能罵她,但表麵上卻不敢說什麽,隻能左耳進右耳出的聽著。


    她和孩子還得仰仗著沈偉,至於當初替妞妞打算的那信宏幼兒園,大概是不能想了。


    沈偉一邊罵著,因為孔書蘭不答腔,聲音就漸漸變小了,等回到車前已經停止。


    他眼裏的神色也黯淡下來,不知道公司接下來該怎麽收場。


    方海茜聯係不上也招惹不起,秦家的希望剛才被掐滅了,沈偉看著身側的女人,突然有些後悔起來,隻是他也不知道在後悔什麽。


    也許是剛才不該讓孔書蘭用軟刀子威脅紀若瑜,也許是他該放下麵子認真道歉,也許更早……


    紀若瑜出去之後,轉身就看著電梯還在往上升,知道那位白先生就住在樓上。


    想到他剛才一直在那裏看戲,也不知道是多無聊,紀若瑜又對他的身份好奇起來,主要是太眼熟了。等到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在路邊看到印著他照片的廣告牌,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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