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走到哪兒都拎著它,每日裏以乞討為生。隻不過他要飯的時候,他從不求人也不唱曲兒吹笛,而是就把那一根大鐵杵往你家的門口一扔,你就得給他拿幾個錢走。”


    赫連勃笑嘻嘻的說道:“如果你要是不給的話,這狼犺東西就橫在你家門口,讓你出來進去礙事的很!”


    “那大鐵杵數百斤沉,得要四五個壯漢合力才能抬得起來。普通人別說是拿起來了,就是想要挪動一下也是不能。所以這個小子才得了個“寸步不移”的名號。”


    “那要是那家人家就偏是不給錢,而是找幾個人把那根鐵杵抬走呢?”隻見莫小洛聽到這裏,好奇的向著赫連勃問道。


    “以前也有人這麽做過,”隻見赫連勃笑嗬嗬的說道:“不管你把那根鐵杵抬出多遠,也不管你是把它扔到井裏也罷,還是投到河裏也行。準保在第二天一清早,這根大鐵杵還會準準兒的回到你家的門前!”


    “而且這一次,要是沒有幾兩銀子的銀錢,你是徹底打發不了這個衛鐵杵了!”


    就見赫連勃笑著說道:“就因為這個衛鐵杵有這樣的本事,所以可著臨安城數過去,他是城裏的乞兒中混得最好的一位。每天倒是有酒有肉,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說起來,咱們這臨安城的奇人異事還真是不少。”沈默聽到這裏,他也接口笑著說道:“就光這四個人,聽起來就是個個不凡。有機會的話,倒是要一個一個的好好見識見識!”


    “今天咱們就有機會見識一個,”隻見赫連勃笑著說道:


    “前麵清波門內,仁美坊裏頭就是小鵜鶘的家。這回咱們能不能把這兩句沒頭沒尾的話弄清楚,就看他到底是真的能夠一口吞天,還是浪得虛名了!”


    ……


    沈墨他們一行人一路走進了仁美坊,一直來到了小鵜鶘的家門前。


    沈墨抬頭看了看這家的門戶,不由得暗自笑了笑:這個小鵜鶘,果然是有意思得很。


    在臨安城裏,名聲叫得這麽響亮的風塵四奇之首,聽說他的本事還不小。可是他居然住在一間土地廟裏,這也真是奇了!


    等他們移步邁進了土地廟,隻見這院落裏麵卻是一副破敗不堪的樣子。


    院子裏的地麵上亂七八糟放著破碎的窗欞格,多半扇門板還斜靠在牆上。周圍散落著破碎的水缸、爛底兒的籮筐。地麵上滿地都是垃圾,簡直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們正前方的土地廟,也是破敗到了快要倒塌的程度。陽光順著瓦片上的大大小小的洞眼照進殿裏。柱子上的朱漆崩裂得麵目全非,露出裏麵斑駁的木質底子。


    沈墨估計就像這樣破舊的小廟,他什麽工具也不用,徒手就能在五分鍾之內把它拆得幹幹淨淨!


    此時,在這間大殿的門檻上,正坐著一個年輕人。


    隻見這個人中等個頭,稍微顯得有一些偏瘦。他精赤著上身,露出了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和身上的腱子肉。


    他的頭發胡亂的在頭上挽了一個結,兩隻手上,滿是淋漓的鮮血!


    他的兩條腿正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騎坐在門檻上。在他麵前的門框上釘著一根釘子。


    現在正有一隻野兔的腦袋被穿在這根釘子上,兔子身上的皮毛已經被他剝去了一多半。


    這個年輕人的手裏拿著一把小小的短刀,還在不斷的向下剝著兔子皮。


    等到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隻見他過扭頭,向這邊看了一眼。


    沈墨和他打了個照麵,隻見這個年輕人臉上的麵容生得棱角分明,樣子有九分像是年輕時代的梁朝偉。


    隻不過這個年輕人的神情,看起來很是慵懶而隨意。當他回頭看大家的那一眼,倒有些像是房簷上正在午睡的一隻懶貓被人打攪了睡眠之後,抬頭看了一下周圍的那種神情。


    有點兒意思!


    沈墨不由得又仔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這個小鵜鶘帶給他的感官,讓沈墨頗有些驚豔。


    他上一次產生這種感覺,還是他在福隆寺和奇僧覺岸打機鋒的時候才有的!


    隻見這個小鵜鶘在看了一眼眾人之後,就把臉又轉向了那隻血淋淋的兔子。就見他隨手把染滿了兔子血的刀尖插在門框上,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


    “白頭神雕鐵老總,立地迦藍萬總巡,仙猿劍古夜夫捕頭,碧眼猞猁陸青瞳,白羽青衫許還書,再加上一個墨羽梟赫連勃……”


    “天下六大神捕,居然一起找上了我小鵜鶘!難道我早上抓的這隻倒黴兔子,是從皇陵裏麵跑出來的不成?”


    隻見這個年輕人說話的時候,臉上滿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估計他也覺著這麽多名聲赫赫的捕頭結著伴一起來找他,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你少說了一個,是天下七大神捕。”


    隻見鐵老蓮聽見了小鵜鶘的話之後,老人家笑了笑,然後向著沈墨那邊示意了一下:“錢塘縣前任捕頭沈墨沈雲從,他是我們這行兒裏的天下第七!”


    “聽說過!”隻見小鵜鶘點了點頭,笑著向沈墨示意了一下。沈墨自然也是含笑點頭,算是回了個禮。


    隻見鐵老蓮對著小鵜鶘說道:“今天我來,是有一樁生意想要關照你,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鐵老總,瞧您說的!”隻見小鵜鶘向著鐵老蓮笑了笑:“我小鵜鶘徒有一口吞天之名,這虛名能瞞得了別人,還能瞞得了您?要是連鐵老總都搞不明白的事兒,我哪有那個本事去弄清楚?”


    這時候,沈墨在邊上聽著他們兩個的對話,不由得心裏暗自佩服!


    要說這個鐵老蓮,真不愧是江湖上人人敬佩的人物,這老先生的人品,還真不是浪得虛名來的。


    一般的來說,像小鵜鶘這樣的江湖人,是最忌憚他們這些公門捕頭的。鐵老蓮更是有足夠的威勢和資曆去壓製麵前這個年輕人,讓他不得不乖乖的就範。


    可是這鐵老蓮偏偏一開口,就說有一樁生意關照對方。他言下的意思就是說,他問了問題之後,也一樣會照價付款。


    身為一個公門中的老人,對一個江湖中的後輩能做到這個份兒上,這就足見這位鐵老的寬厚之處了。


    “你就別謙虛了,”這個時候,隻見赫連勃走上前去,把今天那個自爆的劉金蟾臨死之前喊出來的那句話,向著小鵜鶘又複述了一遍。“開花了……一花始綻,萬界魂枯?”小鵜鶘聞言,他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神情,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隻見他低下了頭,開始默默地沉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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