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通過這件事,咱們也能看出這裏頭,沈墨對儒學宗派的態度。可是現在,我這心怎麽總是摸不著底呢?”


    “我倒是知道兄長因何如此。”就見這時的教授廖明亭飲下一盞熱茶後,捧著茶盞舒服的長歎了一聲,隨即他向著廖明軒說道:


    “那個沈墨,自從他的朝廷和新政問世以來,已經有大半年了。要說他治理天下的本事,這一點隻要不瞎,誰都能看得出來。”


    “更何況咱們腳下的應天書院,還是因為人家沈墨收複了大宋故地。吞了金國、拒了蒙古,牢牢占了燕山防線,才有了咱們書院的局麵。”


    “通過白鹿書院的事也能看得出,沈墨非但不是想殺盡天下儒生。而且還對那些造謠汙蔑之輩、大肆鼓吹反對他的人,始終都保持著忍讓的態度。”


    “所以這沈墨對於我儒家是敵是友,大哥心中卻是懸而未決……我說得對吧?”


    等廖明亭看到廖明軒緩緩地點頭之後,他又接著說道:“要說到大哥對此事的態度,我還不知道您?”


    “您這位山長從來就是治學嚴謹,立身極正。對於沈墨這件事,您始終不知該如何處置,也並非是因為咱們廖氏一家的榮辱。而是因為您不知道那個沈墨,將來會如何對待儒家!”


    “嗯!”


    聽廖明亭說到這裏,廖明軒重重的表示同意,然後伸出手來點了點,示意他趕緊往下講。


    廖明亭接著說道:“依我看大哥想決定怎麽做,自然是要看沈墨對儒家的態度。您倒別以為那個沈郎始終是曖昧不明,要我說的話,沈墨的意思都已經很清楚了。”


    等廖明亭說到這裏,他一扭臉就見大哥目光炯炯的看著他,還在等著下文,就見他一笑後接著說道:


    “其實說出來沒什麽了不起的,無非是聽其言、觀其行而已。”


    “那個沈墨,你別以為他就喜歡打破規矩,其實他是最願意遵循規矩的人。他看起來雖然下手殺伐果斷、毫不容情。但是往往被他處置的都是那些喪心病狂,做了惡事之輩。”


    “前一陣子關於白鹿書院的事傳遍天下,沈墨那個死去的弟子臨死前還在念叨著‘兼容並蓄’。他對那些白鹿學子說,不管什麽學說學派都可以著書立說,宣揚自己的治國理論。”


    “所以依我看,沈墨想要的是先秦之前百家爭鳴時的局麵。他絕不會讓咱們一群儒生把持朝政,說什麽就是什麽。”


    “但是他的做法,也觸動了理學那幫家夥的痛處……即便是如此,沈墨的弟子不還是用性命,救了那些理學學派的儒生?”


    “所以您把我的話撂這兒……”就見廖明亭向著他大哥笑了笑道:


    “若是您非要以儒生治國,把大宋恢複成太祖時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麵,那您就天生是沈墨的敵人。”


    “可要是您想修身齊家、釋讀經典、潛心治學、那正是沈墨希望您做的……根本就沒矛盾的事,您犯得上衝出來跟他作對嗎?”


    等廖明亭這番長篇大論說完之後,就見這時的廖明軒也是神色鬱鬱的歎了口氣。


    ……


    隻見他搖著頭說道:“你說的這些我當然明白,但是這事要真是這麽簡單,我還用得著如此憂心?”


    “眼下是學界麵臨巨變之際,你可知道要說一步走錯,我便是儒教的千古罪人?”


    “……那倒也是。”聽了大哥的話,就見廖明亭撓了撓頭,他也覺得大哥這般老成持重是有道理的。


    因為以大哥的身份,若是匆忙表態,萬一在沈墨身上出了什麽岔子,以至於將整個儒家打擊得萬劫不複……那他們兄弟有可能在千年之後都是惡名昭彰、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裏時,廖明亭歎了口氣道:“聽說那個臨安大學,倒是被沈墨辦得甚是興旺。至於他辦學的宗旨……大哥,我敢說你聽到之後非得跳起來,拿教鞭抽那姓沈的小子一頓不可!”


    “嗯?臨安大學?”這時的廖明軒一愣,這辦學宗旨事,他卻是頭一次聽說。


    “什麽宗旨?快說說!”他連忙向著自己的親弟弟問道。


    隻見這時的廖明亭帶著一臉奇怪的表情說道:“那個沈墨辦大學的時候,他說要把天下最有本事的學者請進來,然後讓他們為所欲為……這就是他的辦學宗旨!”


    “……這不胡鬧嗎?”這時的廖明軒一怒而起,想要拍桌子卻發現自己夠不著,於是揚起來的手,順勢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倒也不全是胡鬧,仔細想想還是有道理的。”這時的廖明亭看見大哥居然失態到了這種程度。這個平日裏極其穩重的山長,他也有二十年沒見到他氣成這樣了,就見明亭笑著說道:


    “聽說在臨安大學裏,若是教授講出來的學問有了錯誤,學生立刻就會發出質疑。”


    “他們在講課時如果出了錯兒,往往會被學生當場弄得下不來台。而且那幫臨安大學的學生們,他們愛聽哪個教授的課,也都是任憑其便。”


    “若是沒有真才實學的人到那裏擔任老師,還真有上課的時候,下邊一個學生都沒有的情況!”


    “話說我都想過去看看,如果我要是在臨安大學任教,能不能在那裏邊站得住腳……”


    “胡說!”


    “撲哧”一聲,就在廖明軒聽到他弟弟說的離譜,忍不住開口斥責之時,卻聽到旁邊自己的女兒忍不住笑了出來。


    廖明軒一皺眉,正要讓女兒出去。卻見這時的廖丹琪姑娘站在那裏,端端正正的說道: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這臨安大學的事,父親和叔父都是道聽途說,焉能信之不疑?”


    “女兒倒是知道一些臨安大學的情況,也不知道爹爹和叔父想聽不想?”


    “怎麽回事?”


    “你怎麽知道?”


    這時的廖明軒和廖明亭,兩個人忍不住一起發問,同時廖明軒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要說他們這大儒之家,家教可以說是天下最嚴的。自己的女兒居然說她知道臨安大學的情況。這一下子就讓他這個老爹,警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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