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福壽膏這種東西,又豈是仨瓜倆棗能買來的?


    尤其是品質上佳的福壽膏,那就更不得了啦。銀子如流水般的進了德公和煙館掌櫃的腰包,而府裏的日子,也就更加艱難了起來。


    直至最後,賣無可賣,也隻能借了印子錢去堵窟窿。


    到了利滾利還不起的時候,就隻能無奈變賣了老祖宗留下的那座貝勒府了。


    李嬤嬤看著我碗裏的雞湯沒喝幾口卻已經逐漸涼了,她忙擦了手過來,“瞧奴才,光顧著說這說那的了,來,奴才給您換一碗熱的。”


    我將湯碗推給了她,她舀了一碗熱湯,裏麵放了個整雞腿。


    鍋裏的燉肉白菜也差不多好了,她一並盛了出來,又刷鍋炒了個蔥花蛋。


    無甚胃口,勉強吃了一些,她又忙給我燒熱水。說奶奶那邊吩咐,明兒早上不用過去請安了。


    晚上安置的時候,徐嬤嬤特地過來陪了我一陣。


    我也將府裏的情況和她說了個大概。她隻是安慰著我,可那些話聽起來,也無甚作用。


    累了兩天,連著兩晚都沒有休息好。在這破敗的小院裏,我倒是一覺睡到了天明。


    洗漱後,我還是去了主屋那邊給阿瑪和奶奶請安。


    奶奶看了我一眼,也懶懶地讓我回屋去了。


    她是怕,怕我見到她如今的模樣。


    我知道的。


    大阿哥出門去,將錢兌換了後,把外麵欠的錢也都一並還了。


    他說,說多一日便要多出幾個息來,實在耽誤不得。


    中午他回來的時候,我把首飾匣子拿出來交給他。


    他打開匣子看了一眼,又默默推還給我。


    說這是奶奶留給我的嫁妝,讓我好好收著。


    說我已經拿了一萬元給他了,他不能再收我的嫁妝。


    幾番推脫,我也不好再勉強於他,隻得收了回來。


    問他下麵打算如何,屋裏沒有收入,阿瑪和奶奶如果還這麽繼續抽著福壽膏,他怕是也支撐不了幾日的。


    沉默很久,毓薏才告訴我,阿瑪的身子,恐怕已是撐不了多久了。


    每日裏,阿瑪都會咳出血來。


    身子骨也早就已經徹底不行了,能不能熬過今年夏天都還是一回事兒。所以,也就打算由著他去了。


    在我的印象中,阿瑪是嚴厲的,但是在幾個孩子中,他對我算是最好的了。


    往往他到外麵得了什麽好吃的,好玩兒的,也總是記得先拿到我這兒來。會先讓我先挑撿一番,我選剩下的,才是大阿哥二阿哥和大格格她們。


    我從沒有挨過他的責打,但是也沒有在他懷裏撒過嬌。


    他謹遵著老祖宗的規矩,做什麽事情都是中規中矩的。


    比起那個挺會鑽研交際的大伯父來說,他嚴謹了不知道多少。


    也許是爵位在身上的那份責任吧,他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沒有多少的快樂。


    遇上這麽個混亂的世道,這麽多的人都指望著他,他的壓力想必也是不小的。


    那最後一根弦繃斷了,他也就抽上了福壽膏。


    成日活在自己虛幻的世界中,再不願麵對世俗的紛擾。


    罷了,罷了!由著他去吧!他都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最後的日子裏,就讓他活在這虛虛幻幻的夢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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