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裏麵寫著什麽內容,但是看他們的神態來說,這件事一定不小。


    “我的意思?”趙正南手指輕扣著桌麵,想了想,他突然站起身來,“我的意思就是,去!”


    “好,既然想好了,那我就去安排。”崔副官將卷宗放下,然後又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趙正南,不知道他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情這麽開心。


    “小蓉,回去幫我收拾東西,我要出趟門。”


    我點了點頭,他又交代:“別讓人察覺了。這次我是秘密出行。”


    對於他的吩咐,我緊張得不得了。


    但從小的教育,讓我學會了不主動去過問男人間的事情。所以再怎麽好奇,我都隻是聽從他的安排,不過多的去問。


    當他覺得我應該知道的時候,他會主動告訴我的。而他不想說的時候,我幾比那時去問了,那也是多餘的。


    默默地為他收拾好了衣服,又不放心地把一直放在箱子裏備用的槍拿出來檢查了一遍。


    晚飯後,崔副官便開了車來接他。


    趙正南出門前交代我,明天我還是照常去玄武樓那邊。但是,任何人都不能讓他進入辦公室裏麵。


    我點點頭答應了,他臨走前在我額上輕吻,“乖乖等我回來,很快的。”


    我懸著的心總是有些不安的,第二天我照常到了他的辦公室。很多軍官也是按照日常的程序前來匯報,但是都被我一一攔擋在了外麵。


    他們雖然心中有些詫異,但是卻也清楚我是誰,隻當是趙正南對我的吩咐,並沒有太多疑問。


    這些天我一直住在玄武樓這邊,整整撐了六天,趙正南才趕了回來。


    他一臉的疲色,進門後什麽都沒做,甚至連衣服都沒有脫,就直直倒在床上睡了起來。


    我看他如此疲累,和衣而睡也休息不大好。所以幫他脫了衣服和鞋子,又擰了熱毛巾給他擦了擦手臉。


    他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後半夜才醒來,我被他吵醒後,也披了衣服起來。


    “把你吵醒了?”他歉意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問道:“你餓了沒有,我讓人備了些吃的,你現在要不要吃點兒東西墊墊?”


    他點了點頭,我便傳喚人去端點兒吃食過來。


    趙正南脫了衣服,進浴室裏去洗澡。


    我將他扔在地上的衣服都收拾了起來,聞了聞,那股子汗味兒沒把我熏死。


    這大夏天兒的,他這是幾天都換沒換衣服啊?


    洗完澡後,他隻在腰間裹了毛巾出來。


    長呼了一口氣,他歎道:“可真他媽累死我了!”


    說完後,他重重地坐在了沙發上,“這一路上,玩兒命地趕路。五天的路,硬是兩天趕到了。”


    “從明兒個起,玄武樓那邊你就甭去了。事兒太多,我怕累著你。”他攤在沙發上,撚揉著太陽穴。


    我進了浴室,把他身上換下來的髒衣服都放了進去。


    他招了招手讓我過去,一把將我抱住,在我的頸窩深吸了一口氣,“可想死我了。”


    知道他想幹嘛,但我卻沒那心思。我拉開他的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再忙也要陪著你,我又不給你裹亂。”


    “你看,你走了這麽些天,我天天都在,你回來了,我突然就不在了,那算怎麽回子事兒啊。”


    他咕咕地笑了起來,“好,那到時候你可別說我累著你了就是。”


    “好了,早點兒休息吧。這麽些天,你都沒怎麽睡好吧?”


    “嗯。”他把我抱了起來,“天天都在路上折騰著。”


    躺到床上後,他閉上眼睛靜默了半天,我以為他睡著了,他卻突然說:“小蓉,要打仗了。”


    我被他的這句話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


    雖知道和皖係的這場征戰是在所難免的,但是突然從他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亦是不能平靜的。


    “那,你是不是也要……”後麵的話,我沒敢說下去。


    他點了點頭,將我拉在了他的懷裏躺下。“跟著我,就要麵對這些事兒,你怕不怕?”


    “怕倒是不怕,就是……”我咬了咬下唇,“就是擔心你。”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口氣輕鬆。


    我終究還是對這些東西恐懼的,“那些個槍啊子兒啊的,都是不長眼睛的東西,我怕……我怕傷到你。”


    他笑歎了口氣,“我也不是站在最前麵的,傷不到我的。”


    趙正南一遍一遍地撫摸著我的後背,“小蓉,這次可能會讓大哥為主力,主要是起防備作用。而我,要到北邊兒去。”


    “我,我能跟著你一起去嗎?”鼓起了勇氣,雖然知道結果,但是我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這幾天趙正南不在,我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完全像是失了主心骨一樣,心裏沒著沒落的。


    這要是打起仗來,那我的心豈不是時時刻刻都吊在那兒放不下了?


    他和我對視一眼,然後又看向了天花板,“我這次不能分心來照顧你,在家待著,別讓我為你擔心,好嗎?”


    淚水奪眶而出,我死死咬住嘴唇,讓自己盡量不發出聲音。


    趙正南感覺到了我身體的顫抖,他低頭一看,“怎麽哭了?”


    “我,我怕。趙正南,我害怕。”哽咽著,他一開口,我更是泣不成聲。


    “你知道嗎,這幾天我天天都在擔心你。”


    “我不知道你的情況,也不知道你去做什麽了。”


    “我就在家裏,在你的辦公室裏,就這麽無時無刻地擔心著,我怕你有什麽危險,我更怕你……怕你……”


    他摟緊了我,“小蓉,對不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不哭,咱不哭。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你想啊,我可是將軍呢,要是回回打仗我都在最前麵,那還要那些兵做什麽呢?”


    “還有啊,你看看,我以前也打了不少的仗,哪會不是好好的回來了?”他盡力安撫著我的情緒。


    “但是也有一點兒。”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我。


    “什麽?”我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現在,我的心裏頭啊,住著一個小人兒。”他把我的手擱在了他心口的位置上,讓我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髒跳動。


    “這裏呢,也是時時刻刻掛念著那個小人兒的。”


    我被他的語氣逗的破涕而笑。


    “你說,要是在打仗的時候,時時刻刻看到那個小人兒,還有心思去想著怎麽去對付敵人嗎?”


    “所以啊,這小人兒可不能出現在我麵前,不然我可該分心了。你說是不是啊?”


    “討厭。”我握拳輕錘了他胸口一下。


    “不帶就不帶。我還不稀罕呢,你們一群臭當兵的,整日裏就臭烘烘的,誰愛在軍營裏麵待著啊!哼!”


    我扭頭裝作不在意,其實心裏卻是認同了他的話,我不想他因為我而分了心。


    畢竟戰場之上,失之毫厘,即可導致致命之誤。


    回南京後,趙正南與趙正東夜談了很久,直到天亮才從辦公室裏出來。


    隨後,南京進入全麵戒嚴狀態,江蘇備戰。


    七月初,趙正南率部秘密前往天津。


    我為了不給他增加麻煩和負擔,從九號公館搬回了帥府,住在了內院的小洋樓裏。


    每天跟何氏陪著孩子玩玩,說說話,日子也倒是能打發一二。


    趙弘快兩歲了,已經學會了簡單的句子,每日裏都黏著何氏,對我則是有些疏遠。


    大概是對我這個生母沒有什麽概念吧,他雖然嘴裏喚著‘母親’,但是還是比較喜歡他的‘娘’。


    “娘,要糕糕。”何氏隻是去廚房看看奶糕,趙弘在我懷裏就已經坐不住了。


    他見何氏端了他的小碗兒來,立馬從我懷裏掙了出去,邁著蹣跚的小步跑向何氏。


    看到這一幕,我心裏壓抑地發痛。


    趙弘越大,那臉兒就愈發得像了趙正南。我現在,也終於能體會到何氏當時看著我和趙正南在一起的心情了。


    看著趙弘隻跟何氏親,當我僅僅隻是口頭上的‘母親’,我的心就跟針紮了似的。


    是啊,當初是我不喜歡他,放棄他的。如今我又有什麽資格來讓他向著我呢?


    “弘兒乖,得涼一會兒呢。燙啊。”何氏拿了勺子,從瓷碗的邊緣舀了半勺子的奶糕,放在嘴邊吹著,時不時用嘴唇碰一下,試試溫度。待差不多的時候,才喂進了趙弘的嘴裏。


    趙弘咂摸著小嘴,那眼睛笑得跟趙正南一模一樣。


    “你也別站著啊,來,過來坐會兒。”


    “等我喂完了他,咱們就到花園子裏坐坐。我看呐,這幾天葡萄就快熟了,弘兒一直嚷嚷著要摘葡萄吃呢。”


    “爹是怕那葡萄沒熟還酸著,就沒讓弘兒過去園子裏玩兒。”何氏笑著給趙弘擦了擦嘴邊的奶糕,“這位小祖宗啊,跟承武一樣,可是個什麽都不怕的主兒。”


    “你看我這院子裏的丫頭,現在哪個不怕他?”


    “要是讓他到花園子裏去,不給他摘葡萄啊,他能把葡萄架子都給拆了去。”


    我將小凳搬到何氏旁邊坐下,“那他就沒個怕的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步雲衢:大清最後的格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雅鹿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雅鹿鳴並收藏步雲衢:大清最後的格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