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有一百個腦掉,都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本來,他們是想請趙正南多多關照,在趙正南的庇護之下,能夠在上海順利地和各方做買賣。


    但是今天出了這件事以後,怕是不能善了了。


    “陸先生,你怎麽說?”趙正南見董會長已經被嚇得問不出什麽來,便轉過頭來去問陸先生。


    這陸先生,背景卻是不簡單的。


    據我的了解,他是依附南京國府的某位人物的。在上海灘的幫會勢力中,他的地位可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


    我抬頭看了那陸先生一眼,似乎覺得他有些麵熟。


    但是我確定,我在所有的宴會和活動裏,是沒有見過他的。


    “趙師長,今天晚上的事情,怕是一場誤會。”


    陸先生的聲音十分溫和,聽起來絲毫沒有受到趙正南威脅的影響。


    這讓我又多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更加地不簡單了。


    “如果這是場有預謀的事情,那麽恐怕現在在場的這麽多人,不可能還安好地站在這裏吧?”


    他一直微笑著,眼睛也沒有躲閃,直視著趙正南。


    “趙師長,您說,是嗎?”


    趙正南似乎也沒有料到,陸先生會如此回答。


    但是他卻依舊沒有打算,讓他這麽三言兩語的,就將今天晚上的事情輕描淡寫帶過。


    “那陸先生,這件事,希望你和董會長能給我一個滿意地答複。”


    說著,他在我額角輕吻一記,摟著我大步走出了宴會廳。


    我在將要走出大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


    陸先生眼中那一抹來不及收回的玩味,讓我盡收眼底。


    上車後,趙正南一隻手環著我的腰,“嚇到沒有?”


    我微點了點頭,“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


    “嗯。”他倒是不否認,“外麵的事情,是我讓大哥找人安排的。但是……”


    趙正南停頓了一下,我等他接著說下去。


    冷笑一聲,他接著說:“那陸鳴川似乎發覺了這個局是我安排的。”


    “本來,我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宰上那幫家夥一筆。”


    “現在看來……要重新安排一番了。”摘掉了手上的白手套,趙正南閉目靠在了車椅背上。


    ‘吱’的一聲,車緊急刹了下來,車身搖晃,在路中間擺動顛簸。


    趙正南頓時睜開了眼睛,將我的頭壓在他的膝蓋上,順勢將腰裏的槍掏了出來。


    ‘嘭嘭’幾聲槍響,車門上的玻璃被子彈打碎。我在車身搖晃中,胳膊無意被劃了道口子。


    “趙正南……”我低聲喚著他,他讓我不要開口說話,躲閃著朝車外開了幾槍。


    幾聲悶響,外麵的槍似乎打在了車門上。


    我害怕地伏臥在趙正南的膝蓋上,胳膊上的疼痛提醒著我,現在並不是兒戲,是真的有人想要截殺我們。


    “把槍給我,你換彈匣。”趙正南把他的槍丟給我,從我的手袋中將原來準備的槍取了過去。


    我顫抖著將他遞給我的槍換上了新的彈匣,將槍上膛後,緊緊握在手中。


    前排的衛官護著司機,讓車飛快地行駛著。趙正南則是不停地朝後麵開槍,轉眼間已經甩掉了一輛車。


    還有一輛車依舊不死心地跟在後麵追逐著我們,‘嘭嘭嘭嘭’連續好幾槍悶響,都打在了車上。


    我微一抬眼看,原來對方已經快要追上我們了。


    我將手裏的槍遞給趙正南,他接過後,看了我一眼,“趴好,別亂動。”


    聽著他的話,我緊貼座椅趴下,將自己盡量蜷縮成一團。


    又轉了幾個彎後,終於將後麵的車甩掉了。


    “師座,您和夫人沒事兒吧?”前排的衛官胳膊上也負傷了。


    我看著他一直捂著胳膊,便將手袋裏的手帕拿出來,幫他緊緊係在了傷口上方止血。


    “你胳膊怎麽回事兒?”趙正南看到我右胳膊的傷口,眼神暗了暗。


    “剛剛被玻璃劃了一下,沒什麽事兒。”我用破碎的袖子掩了掩,他卻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我身上,吩咐司機再開快一些。


    我和衛官的傷口都需要處理,所以趙正南讓衛官先留在公館,等待醫生過來為我們處理傷口。


    毓薏聽聞消息後,也趕了過來,他見到我胳膊上的傷,表情同樣有些陰鬱。


    我想對趙正南說些什麽,但他看了我一眼,我便沒有說出口。


    我的傷口比較淺,所以便讓醫生先處理了衛官的槍傷,然後又讓司機送他先回去休息。


    待到我處理傷口的時候,趙正南本想陪著我,可是我看到言欲又止的毓薏,示意他們先去書房。


    玻璃劃的傷口並不深,所以我沒有讓醫生給我縫針。但是這將近半尺長的口子,卻也是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長好的。


    醫生處理完我的傷口後,我已經疼地一身冷汗了,整個右臂疼得麻木,連帶著肩膀都有些木木的。


    從書房出來後,毓薏一句話沒有說,陰沉著臉離開了。


    趙正南詢問了醫生關於我的傷勢後,微放下了心來。


    “還疼嗎?”他輕握著我未受傷的手,眼中的憐惜毫不掩飾。


    我想起了剛剛驚魂的一幕,像委屈的孩子一樣,頓時眼淚就掉了下來,“疼,好疼。”


    聽我這麽說,趙正南慌了神,“要不,我給你去拿止疼藥去。”說著,他便要下床去給我拿藥。


    我忙拉住他的衣角,“回來!”


    他聽了我的話,又坐回了我的身邊。我單手抱著他的腰,將臉緊貼著他的胸口,想要尋找一暖意。


    我低聲對他說著:“我好疼,心裏疼,我怕,特別的怕,就怕你有什麽意外。”


    他將我環在懷中,輕拍著我的後背,“不怕,不怕,我不是沒事兒嘛。”


    “他們想要我的命,沒有那麽簡單。不論是誰,都要付出代價的!”


    趙正南的到來,讓上海以前的格局被徹底打亂,所以也擋住了很多人的路子。


    想除掉他的人,每日都盯著機會。


    我開始,並沒有這種體會。但是這次的槍擊事件,讓我終於深刻地體會到了,他在這個位置上的風險和處境。


    所謂風光的背後,還存在著這麽多的陰暗一麵。


    而我,被他所保護地太好了,始終沒有覺得有一絲的危險。


    哪怕是他在商會晚宴上的那一幕,都表現地格外冷靜和從容,讓我絲毫沒有覺悟到危險的存在。


    直到親身麵對那血腥的一幕,才遲遲發覺,趙正南的危險和他身處此位的不易。


    “趙正南,你答應我,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好好的。好不好?”


    我想聽的,並不是那些,而是他讓我放心,讓我踏實的承諾。我不希望他因為那些,而送了命。


    趙正南輕拍著我後背的手略微一頓,他雙手扶著我的肩膀,讓我與他對視,“小蓉,別怕,我不會有事的。”


    “趙正南,我隻有你了。隻有你了!所以,你不能出事,你不能出事!”我將頭埋在他的頸窩,深吸著屬於他的氣息。“你要是有事,我和孩子們怎麽辦?你想過沒有?我們怎麽辦?”


    從徐嬤嬤去世以後,我頓時覺得,後麵再也沒有了依靠一般,我的生命中,就隻剩下他和孩子們了。


    我受不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出事,那樣,我會瘋掉的。


    經過槍襲事件後,趙正南對外宣稱,有匪徒想要暗襲自己想公然和國府做對。


    這公租界的治安也非常不好,欲要好好清理一番。


    此番話一放出後,華商協會的那幫家夥們,以慰問為由,送來了大筆的軍費。


    美其名曰是想讓淞滬警備司令部幫助維護治安,實際上,這些錢去了什麽地方,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了。


    而陸鳴川那邊,暫時卻沒有什麽動靜,似乎那件事情並沒有發生一般。


    他手下的幾個堂口都顯得格外安靜,連帶著最近公租界的治安都好了許多。


    前些日子,商會的人還送來了一對浪琴腕表,說是瑞士造的。


    其他的話,我都沒有聽見去,隻聽到他們最後說,如果還有什麽需要的,直接告訴他們便是。


    趙正南聽到這個消息後,了然一笑,讓我將他們送來的東西,統統都收下。


    開了這個口子以後,便有人源源不斷地將各種禮物送了過來。


    而趙正南也選了一些看起來比較合適的東西,送去了南京那邊。


    剩下的,除了打賞給下屬以外,其他的當然都是自己留下了。


    趙正南去南京開會了,走前告訴我,最近有日本商會的人,想要通過他,在閘北倉庫那邊囤一筆貨。


    他沒有答應,要我最近特別小心日本人。


    具體日本人想要囤什麽貨,我不知道。但是趙正南深惡日本人,是絕對不會跟他們有任何合作這件事,是我非常清楚的。


    沒曾想到,他剛走,找上門來的,卻是陸先生。


    “趙夫人,在下想請您到舍下做客,不知道,您是否能賞光呢?”


    他說得很是委婉,但是態度卻是我無法拒絕的。


    在我接趙睿回家的路上將我的車攔下,看來,他是下定了決定,非要‘請’到我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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