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涵拿著那雕像沉思了許久,才想通關鍵所在,或許是這些日子過得太舒坦了,他都忘記他和他的小徒弟之間還橫亙了不少鴻溝。


    顧銘涵將雕像放在一邊,沒再雕刻,隻想著如何和李兮若解釋,可是沒想到李兮若再也沒有提及此事,算是草草揭過。


    過了幾天,薑家準備喪事,於情於理顧家的人都應該去吊唁,李兮若正好也要去薑家找其他線索,就和顧銘涵一塊兒去了。


    薑家這次把靈堂設在了大廳的中央裏,因為薑峰死在這,他的靈魂也隻能在這裏超度。


    周圍擺了花圈,白幡掛在門外,平日裏帶著淩人之氣的薑家,現在全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李兮若挽著顧銘涵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薑萬城麵色疲憊的和鄭瑤站在一起,薑珠也在身邊幫襯,薑峰的靈像掛在一旁,下麵全是白菊。


    而這樣的場合,身為薑家的二子,薑峰的弟弟,薑淩還是沒有出現,就任著薑萬城悲痛的應付來往吊唁的人。


    薑萬城一抬眼就看到了穿著黑色正裝的李兮若和顧銘涵,臉上的表情比麵對其他人時還要帶冷。


    薑萬城對這件事還是耿耿於懷,看著二人前來吊唁,竟然一句話都未曾開口,隻是鄭瑤在旁邊打了圓場,但是言下之意,還是讓他們吊唁了完了就快走,別氣著了薑萬城。


    李兮若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去吊唁,薑萬城的白頭猛然生出不少,身體很快就吃不消了,鄭瑤將他扶上樓去休息,李兮若對著顧銘涵道:“你先在這看著,我去找找有沒有其他線索。”


    顧銘涵微微頷首,不待他囑咐幾句,就有人攀談上來,讓他脫不開身,李兮若就順勢走了。


    李兮若在薑家住了幾天,又看了地圖,薑家有幾口人,什麽人住在哪裏,她都摸得一清二楚,她轉身走到幾個傭人擠著的房間,就看到她們在那裏插科打諢,前麵悲傷的氛圍,對她們來說沒有絲毫的影響。


    其實想想也是,她們不過就是這裏的幫傭,拿錢辦事,也犯不著為這裏的人付出什麽感情,更何況大富大貴之家,連彼此之間的親情都難以維係,更何況對傭人,平時指定也沒有什麽好臉色,如今死了一個,傭人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把她們辭退。


    不過這幾個,看起來並不擔心這樣的事,一人拿著手裏的翡翠玉串道:“我可找人鑒定過了,我這翡翠,少說也值這個數。”


    見著她比了一個“八”的手勢,其他兩個也不甘示弱的掏出身上的寶貝,一個戴著的是玉佛,一個戴著金鎖,看起來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李兮若遠遠瞧著,這些傭人身上的這批貨,和之前在天花板上麵發現的東西都很類似,都是一些金銀玉器,可以戴在手上脖子上的玩意,隻是若說是她們藏在那的,李兮若不相信她們有這個本事,也想不出她們做這事的動機意義何在。


    隻是有誰會這麽大方,把這些東西全部送給傭人。


    幾人攀比了一番,其實貨色都相差不多,不過就是想爭個誰最值錢。但是看著大家都差不多,就沒了這心思,隻是偷偷竊竊道:“誒,你們說,這些東西,會不會有人找我們要回去。”


    一人緊攥了自己的金鎖:“憑什麽,這東西本就是薑大少給我們的,雖說是借我們暫戴,可是說好了是要給報酬的,如今他都已經歸土了,這報酬誰結?這金玉就是我們的報酬。”


    其餘兩人點了點頭,不過說起來也困惑,當初薑峰找上她們之時,她們就覺得怪怪的,將她們叫到一處,分了無數的金銀的讓她們戴上,但是時日到了就要歸還,還得把這些東西給藏著掖著,不準別人發現,她們是怎麽也想不明白,這樣是做什麽。


    隻是她們看著薑淩就是個瘋的,穿了女裝就變了一個人,想著根據遺傳,薑峰肯定也是傻的,所以就抱著坑傻子的心態接過了,雖然平時在薑家不能露出來,可是等到放假的時候,總能戴著這些去外麵顯擺一番。


    她們心裏想著薑峰死了,自己的便宜就賺大了,卻不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她們三人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眉目之間已經黑氣縱生,雙眼頹靡,眼窩下麵已經泛了淤青,可憐這些人本以為自己發了大財,卻不知道都快沒命花了。


    李兮若本想上去一探究竟,就看著一人抱著兩個壇子從門房裏麵出來,看著三人手裏攥著的東西,臉色就是一變,急忙放下手中的壇子,衝上去就抓住那金鎖,硬生生扯斷了繩子,發瘋一般的砸在地上,全然不顧旁邊人被傷了脖頸的叫喚。


    李兮若看著覺得熟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上次端茶送水的就是這人,她的手上也有一隻金釧子,看著就不是什麽便宜貨,隻是這人臉上沒有那麽多的煞氣,而其他幾人,已經快要被這些冥器反噬的灰沉,隻是她們自己不自知而已。


    陳真使勁踩著那金鎖,可那金玉哪有這麽容易被毀壞,反倒被其他幾人拉開,撿起來金鎖心疼道:“陳真,你有病吧,有什麽事情你有本事就衝我來,這金鎖要是真的壞了,我要你傾家蕩產的賠。”


    陳真豎了眉目:“這是你的東西嗎,一口一個賠。”


    “你……”


    那人望向其他幾人,想讓她們幫著自己說話。


    那兩人早就看不慣陳真的做派,推了陳真一把道:“別在這裏得了便宜又賣乖,薑峰給的東西你不是也是好好戴著的嗎?”


    陳真從包裏掏出斷裂的金釧子扔在了幾人的身上:“你們說的,就是這個嗎?”


    其他人看著毀掉的金釧子,想著陳真真是瘋了,這麽好的東西就拿給瘋婆子折騰了。


    陳真卻是一臉嚴肅道:“快把你們的東西摘下來吧,這玩意兒戴在身上,真的會死人的。”


    李兮若眯了眯眼,眼神銳利的看向了陳真。


    那幾人聽著當然不信,她們可是第一次聽見穿金戴銀還要死人的。


    幾人嗤笑:“陳真,你別不是毀了自己的寶貝,就來肖想我們的,我們可不吃你這套。”


    “就是,你別忘了,當初你可是看著我們有,主動上來攀談問話的,要不是我們,你能得到這些東西?”


    “陳真,你這樣可不行,該是你的,才是你的。”


    一人指著陳真的肩膀,逼得她節節後退,她低著頭,索性也不管了,回身抱過壇子,往地下室走去。


    那人在背後不屑道:“也不知道買兩個壇子做什麽,前些日子我還想著她是不是要醃一些鹹菜來著,結果就知道往裏麵灌水,簡直是有病。”


    李兮若皺了皺眉,看著陳真下去了,上去攔住了三人:“把東西交出來。”


    那三人一愣,不知道李兮若為什麽會在這裏,不過她麵色清冷,不怒自威,讓她們心裏發怵,可還是裝著聽不懂:“什,什麽東西。”


    李兮若斂目:“薑老爺子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讓我暗中查查還有誰拿了東西,本來以為沒有證據又不好搜你們房間,可誰想到青天白日的做賊都能見光了。”


    “什麽賊,這些都是薑少爺送我們的。”


    李兮若冷笑:“好,既然這樣,你們就隨我去靈堂上麵對峙,看看薑老爺子信不信你們。”


    這下幾人慌了,這事無論怎麽辦,都不能捅到薑萬城那去,他要是知道她們私吞了這些東西,非得活剝了她們不可。


    薑萬城最討厭的就是手腳不幹淨的人。


    一人本就心虛,如今又聽到李兮若的威脅,顫顫巍巍的交上了自己的玉佛,她做了出頭鳥,其他兩人不交上去,就顯得自己罪加一等,不可饒恕了,李兮若拿走了她們身上的東西,就讓她們出去了。


    她看著這些東西搖了搖頭,這些玩意兒都是墓裏麵帶出來的,積累了幾百幾千年的陰氣,成了冥器,這些小姑娘不懂事,以為就是那些富太太身上戴的名貴珠寶,卻不知道墓裏麵拿出的東西不能隨便帶,需要經過生人來除煞,才能戴上,隻怕她們是不知不覺間就做了別人的清道夫,李兮若要是不給她們收回來,這三個人遲早得玩完。


    李兮若見過東西放進隨身的布袋,站在一旁看著陳真兩手空空的從地下室裏麵出來了,才趕著下去。


    李兮若一進去,就看著壇子裏麵已經被塞了不少東西,成了一個儲存的破壇,這樣看著似乎沒什麽稀奇之處,可是李兮若知道往往最不起眼的東西,才會在某一刻蘇醒過來,變成凶猛的野獸,撲向別人。


    李兮若圍繞著壇沿仔細觀看,果不其然,就算陳真對上麵做了刷洗,還是留下了一點白色的晶體,而這個晶體李兮若見過,是硝石。


    她要是沒記錯,當年她還在宮中的時候,工匠有了一個大發現,這種硝石可以用來製作火藥,成為新型的武器,隻是那時還算國泰民安之際,暫且用不上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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