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信那日後就沒再見到李兮若,這倒不是李兮若不肯見他,隻是他自己這兩日總是藏在劉傅能的書閣之中,像是在有意逃避什麽。


    劉夫人推開書閣門時,就見著陳信拿著書在發愣,有些著急道:“陳信,你趕快回去,你家裏出事了。”


    陳信驚醒了過來,急忙走了出去,來報信的是他的鄰裏,說陳大嫂想不開跳了井,剛剛才被撈上來。


    陳信疾步回到家中,看到有人正在對著陳大嫂施救,而陳父陳母受到了不少的驚嚇,這,這兒媳婦自殺跳井,傳出去還不知道那些人要怎麽編排他們。


    陳信看到陳大嫂臉色青白,不像是好兆頭,急忙要讓人去請大夫,沒想到陳大嫂兀自吐出了一口水,自個兒給清醒了過來。


    她後怕的抓住那人的胳膊,不停的大口喘氣,那人拍了拍陳大嫂的背部:“你還年輕,有什麽想不開,要跑去跳井。”


    陳大嫂睜開眼環視了一圈,陳家的人驚恐的看著她,外麵看熱鬧的人驚奇的盯著她,她眼珠子一轉,突然就哭鬧起來:“讓我死,讓我死,我被這個禽a獸非a禮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沒有顏麵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眾人眼見著她的手指向了陳信,紛紛不敢置信,這陳信剛中舉人,有著大好的前途,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陳母見著自己的兒子被汙蔑,憤然的站了出來:“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蹄子,我兒子非a禮你,做你娘的夢去吧。”


    陳大嫂的娘家早在村子裏的另一頭就聽見了陳家的動靜,拿著鋤頭和石斧就急忙趕了來。


    在這村子裏,誰家的媳婦兒想不開上吊投井,其實就是給娘家人一個信號,自己在夫家受了極大的委屈,或者是丈夫有了休妻的打算,一般娘家人一夥人來鬧一鬧,便是沒人敢輕易休掉自己的娘子。


    陳大嫂本名姓唐,叫唐春枝,她的娘家唐姓一家人,性格都頗為潑辣,他們剛踏進門就聽到陳母的最後一句話,提著鋤頭就走了上來:“死老太婆,你說什麽?”


    陳信把陳父陳母護在了身後:“你們想做什麽?”


    眼看著兩方勢如水火,旁邊的人勸道:“這事還是讓村長來處理吧,誰是誰非,村長能給個公道。”


    “就是,都是一大家子,別傷了和氣。”


    陳母憤憤不平:“她根本就是在說謊,等著村長來了,我就要把這女人趕出去。”


    唐家人聽著紛紛露出了凶惡的神情。


    村長被緊趕著給邀請了來,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看著唐春枝還坐在地上,渾身已經濕透,趕緊讓人給她搬把椅子,讓她坐著休息一會兒。


    唐春枝見勢告狀道:“村長,我這小叔子欺辱了我,我可沒臉活著了。”


    唐家人適時的舉起了家夥什:“今天不修理這個陳信,我們就不姓唐。”


    “誒,先冷靜。”


    村長轉身看著唐春枝道:“這陳家媳婦兒,不是我們不信任你,隻是你也看到了,這陳信剛中舉人,這前途肯定大好,他這,要選,肯定也是選……”


    村長用眼神暗示唐春枝,她這樣的,陳信著實看不上,唐春枝羞惱極了:“我,我有證據,你們看他右手臂,當日我逃脫時抓了他一手。”


    唐家人聽著立即上前按住陳信,強行掀開了他的袖子,眾人見著陳信手臂上果然有血痕,抓撓的痕跡明顯,一看就是風月債。


    陳信怒不可言:“你休要血口噴人,明明是你自己撲上來,我擋了你一下而已。”


    眾人紛紛搖頭,這說法哪有說服力啊,更何況唐春枝都投井明誌了,差點就被淹死了,這要不是真的受了委屈,哪裏會有這麽大的決心去投井。


    唐春枝看著眾人的神情就知道他們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這邊,繼續不依不撓道:“我嫁進陳家五年,孝敬公婆,服侍丈夫,哪樣不是百依百順,如今被禽a獸欺辱,還要被汙蔑清白,我活著有什麽意思,死了算了。”


    她說著又要投井,唐家人趕緊上去抱住了她。


    “你們陳家太欺負人了,我們養成這麽大的閨女,就被你們陳家兩個兒子這麽糟踐,老大老a二,拆了他們的房子,今天我們不鬧得他們雞犬不寧,絕對不會罷休!”


    村長看著這場鬧劇,趕忙給製止了下來:“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村長,都給我住手!”


    唐家人也覺得委屈:“村長,我們哪裏虧陳家了,如今看著自己的閨女被這麽欺負,這口惡氣能咽?”


    “沒說不給你公道,你們冷靜!”


    村長摸了摸頭轉過身看著陳信,陳信倔強著道:“我可以在此發誓,絕對沒有做過對兄嫂一絲不敬的事,否則就不得好死!”


    “陳信,不是我們不信你,可是你看,你這手臂。”


    陳母拍開了村長想要觸碰陳信的手,圍護道:“都是那賤蹄子自己勾a引我兒子,還把他給劃傷了,跟我兒子有什麽關係。”


    “話也不能這麽說,這都投井了,要不是發現的及時,現在都命案了,你總不能說她為了陷害陳信,以命相博吧。”


    “她,”陳母怨恨的看著唐春枝,早知道這個毒婦會搞出這麽的事情,她一早就應該把她趕出去。


    陳信捏緊了拳頭:“我沒做就是沒做,我已經發了毒誓,你們還要我怎麽樣。”


    “我可以證實陳公子的話。”


    李兮若從門外走進,宛如天降,陳信看著她卻不自覺的別開了眼,她永遠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出現,讓自己無所適從。


    不僅李兮若前來,連林尚也跟著來此,他拿著一把折扇倜儻的跟在李兮若後麵,教人看著倒像是一對璧人。


    陳信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的火氣比剛才更重。


    村長問著李兮若:“你知道事情經過?”


    “當日陳公子看著劉先生酒醉,便扶他回房休息,中途遇見陳家媳婦兒,誰知道她賣弄風情,是陳公子推開她而受了傷,此後陳公子一直和我在一起,怎麽可能會欺辱她?”


    “那你和陳信在一起做什麽?”


    村長這問問出了看戲的人心中所想,一個郎才一個女貌,難免會惹人遐想。


    李兮若看了陳信一眼,吸了一口氣道:“我愛慕陳公子許久,當日跟著他偷偷到了房間裏。”


    林尚聽著頓時睜大了眼睛,拉住了李兮若:“你瘋了,拿你的名節開玩笑,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私相授受這樣的事,就算李兮若是獵戶之女,這村子裏麵的那些嘴也不會饒過她,這以後還怎麽嫁人。


    而對於李兮若卻不管這些,隻要能夠暫時救陳信,這些倒也不算什麽。為了加重村民們的信任她繼續道:“我還送了陳公子一個泥人,你們要是不信,這泥人肯定現在還在他的房間裏。”


    “夠了!”


    陳信氣得渾身顫抖,他不明白李兮若為什麽要這麽做,她明明根本不喜歡他,為什麽要拿名節來救他,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欺辱。


    李兮若上前握住陳信的手臂,看著他悄聲道:“這本來就是事實,你做什麽?”


    陳信一把甩開的手:“事實是怎樣,我很清楚。”


    陳母一直以來都是不喜歡李兮若,覺得她身份低微配不上自己的兒子,此刻卻也急於讓陳信脫困:“信兒,李姑娘說的對,你總不能認了這筆糊塗債吧。”


    陳信閉了閉眼,看向了眾人道:“我那日,沒有見過李姑娘。我與李姑娘隻是朋友,她救我心切,才會說出這樣的謊話。”


    唐春枝本來都以為隨著李兮若的到來,自己的謊言就要被拆穿了,還想著要不要再假意投井迷惑眾人,誰知道陳信居然推翻了李兮若的說辭,讓她心下一喜。


    村長遲疑的看著陳信:“那你是認了這欺辱嫂嫂的罪名。”


    陳信渾身凜然正氣,義正言辭的對著村長道:“我陳信做事,向來對得起天地良心,這樣卑鄙無恥的行徑,我從來沒有做過。”


    村長搖了搖頭,他知道陳信是個死腦筋,與他也說不通了,隻能上去問著唐春枝想要怎麽辦,唐春枝對著他耳語了一番,村長的表情立即有些一言難盡。


    他走到陳信的麵前,嚴肅道:“陳信,如今你有兩種選擇,一是去官府被審問,但是現在所有的證詞都是不利於你的,你被關押的可能性很大,二是,咳,既然,陳a剛已經離鄉了將近一年,他與你嫂嫂的姻親也可以作廢,你既然與你嫂嫂有了肌膚之親,你就要負責到底。”


    “陳信,自己選吧。”村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陳信的肩膀。


    陳信紅著眼看著所有望著他的人,昨日新舉人,今成階下囚,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人生的無常,他咬著牙顫抖的對著唐春枝一家人道:“我寧願坐牢,也要老天還我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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