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覺醒了。我有如要彈開毛毯似地猛然坐起。


    我害怕地望著四周。不會錯的,這裏就是我的房間。


    我望向窗戶。朝陽透過窗簾射進室內,令我有些目眩。


    我可以隨心所欲的移動身軀,也能靠著自己的意識確認四周的每一個細節。這個理所當然的事實,讓我打從心底感到安心。


    或許一切都隻是在做夢吧——我腦中甚至掠過了這種樂天的想法。


    可是,我無暇沉浸在身體可以自由活動的喜悅之中。


    自從我起床後,就一直感受到一股異常的焦躁感,而且這種厭覺在我心底激烈地蠢動著。


    理由相當明顯。現在是八點,早就過了理惠叫我起床的時間了。夏海沒有躲在我的被窩裏,而且我都已經睡過頭了,春姊也沒過來叫我起床。


    為了確認外麵的狀況,我用力拉開窗簾。


    大量光線覆蓋了我的視線。眼睛慢慢習慣光線後,隔壁鄰居的房子也緩緩出現在視野之中。


    早已見慣的理惠家不在那兒。


    理惠的房間應該要出現在眼前才對。可是,那兒卻出現了別人的家——山梨家理所當然地坐鎮在那兒,就像我投影《永恒純真》前那樣。


    不舒服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


    我沒換下睡衣,就這樣直接找起春姊還有夏海。她們應該在家裏才對。


    可是,她們兩人不在屋內的任何一處——不,這已經不是在不在的問題了。


    屋內連她們兩人住過的痕跡都沒有。


    就連她們住的房間也一樣。不管我怎麽看,那兒都是空蕩蕩的房間。


    我確認了今天的日期,今天是星期一——也就是我跟咲約會的隔天。


    上學快遲到了。動作迅速地換好衣服後,我匆匆忙忙地趕往學校。


    我獨自奔跑在上學的道路上。映在眼底的景物跟平常一模一樣。可是,我身邊連一個人也沒有。


    我拚命地跑著,一邊打開手機確認記錄在裏麵的手機號碼,可是裏麵並沒有我想找到的電話號碼。手機裏麵雖然有親感們跟翔也的電話號碼,卻沒有理惠跟咲的電話號碼,當然也沒有四阿與三宅的電話號碼。


    他們消失了嗎?可是,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好像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之前夏海消失時,我有跟她在那個白色空間道別過,但這次並沒有這樣,也沒有任何前兆。


    當然,我不能光憑這點就做出結論。可是……大家應該還活在這個現實裏麵才對!


    我怱然想起最近發生的事。


    「在白色空間遇見了某個男子」,他到底是誰呢?


    「按照男主角的行為模式行動」這種情況是做了那個夢之後才開始的。


    還有,大家都不在我身邊的狀況。


    事到如今,就算我再遲鈍,也朦朦朧朧地猜測到了現在的現實。


    雖然不願意相信——我還是要親眼確認事實!


    抵達學校正門附近後,我沒來得及調整呼吸,就這樣直接朝四周張望。


    從我到學校的另一條路上,有五名男女正走向這邊。


    有四名女孩是我認識的人——咲、理惠、春姊還有夏海。


    還有一名我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的陌生男子。


    咲與男子和睦地聊著天,一邊走路。忽然,她發現了我。


    「啊,部築同學,你早呀!」


    光是這一句話,光是被咲這樣問候,我就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我連簡單的想法都沒辦法加以整合,也想不出任何推測。我隻知道一件事。


    ——都築同學。


    這是她對同學打招呼的方式,就連她對我露出的微笑也沒有特別的意義。這個事實代表的是——我至今為止與咲建立起來的關係都蒸發得無影無蹤了。


    「啊,早、早、早安……」


    我反射性地向咲打了招呼。可是,我卻沒辦法好好地發出聲音。我隻覺得全身無力。


    也許是對我這種打招呼的方式厭到訝異吧,跟我一樣穿著黑色學生服的男子走向這邊。


    「喲,都築。怎麽一大早就這副鳥樣啊?該不會是生理期吧你。」


    漫不經心的聲音與不人流的台詞傳人耳中,他肯定就是我熟知的那名男子。


    不過,我還沒辦法在心裏確定這件事。不,我不想這樣做。我的腦袋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想藉此否定眼前的「這名男子」。


    「欸,正樹!不要講那麽下流的話啦!」


    不過,有如在嘲笑我心中那道渺小的希望似地,揭曉那名男子姓名的不是別人,就是咲。


    否定的要素已消失的半點不剩。


    這名男子就是《永恒純真》的男主角。


    而且,一定也是我在白色空間裏遇到的那個男人。


    ——「真田正樹」。


    「呃,阿正,小咲。這位是?」


    春姊有如理所當然般對正樹發出疑問。


    ——阿正。


    隻有春姊才會用這個昵稱叫正樹。光是聽見這個稱呼,就讓我的胸口有如被緊緊揪住似地痛了起來。


    正樹親密地拍著我的肩頭,開始向其他三人介紹我。


    「啊,他是我同學啦。對吧,都築。」


    「啊、啊啊……」


    我同意後,理惠、春姊、夏海依照順序向我打起招呼。


    簡直就像對陌生人打招呼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想要別開視線。感覺起來就像自己最珍貴、最重視的回憶,正被別人用刨刀一片一片的削去似地。


    「欵,別站在這兒擋路,我們一起走吧。」


    正樹開口催促,要我跟他們一起去學校。


    可是,照我現在的精神狀態,根本沒辦法跟他們一起去學校。我好想拋開虛榮與麵子,半瘋狂地大聲狂吼「把她們還我!」,可是我隻能咬緊牙根拚命忍耐。


    「不好意思……我在……等別人……」


    我擠出沙啞聲音,強忍淚水,要正樹他們先走一步。事實上我根本沒有要等別人。可是,對現在的我來說,跟她們相處實在是一種酷刑。我有一種厭覺,如果自己跟她們在一起的話,似乎就會在大家麵前暴露出不堪的醜態……


    「是嗎?那我就不勉強囉。不過你別遲到喔。」


    「正樹老是在最後一秒才衝進教室,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有什麽關係嘛,至少今天讓我威風一下啊!雖然我起得來都是理惠的功勞就是了。」


    「要打起精神才行啦!」


    就像遊戲裏一樣,正樹與咲輕鬆自然,而且快快樂樂地打情罵俏了起來。咲隻對特別之人露出的太陽笑顏,如今已完全變成正樹的東西。


    我雖然明白這一點,這幅光景卻不間斷、又毫不留情地挖進我的心扉。直到此時,我才明白悲傷是沒有極限的。


    「那我們就先走囉。不過,你的臉色很難看耶,真的受不了的話,記得要去保健室一趟喔。」


    麵對正樹的關心,我勉強「喔」了一聲做出回應。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正樹有點擔心我,不過他還是跟大家一起通過正門走進學校,然後就這樣漸漸遠去。


    四周變安靜了——不對,隻是周圍的喧鬧聲傳不進耳朵罷了。


    其他學生覺得我很礙事似地閃避著我,我隻能站在原地目送他們走進學校的背影。站在正門的老師開始瞄著時鍾。快到關正門的時間了吧。


    我隻能呆呆站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


    正樹奪走了我的一切。這個事實讓我全身僵硬,阻礙了我的思考回路。


    「都築?你呆


    站在這裏幹啥啊?快遲到了喔。」


    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傳進我耳中的這道聲音,鬆開了我緊繃的身軀。我反射性地回過頭。


    黑色長發飄揚在寒風中,還有跟平常一樣滿臉不爽的臉龐。出現在眼前的是,我現實世界裏的同學——高橋愛子。


    「高橋……」


    我害怕地開了口。


    「嗯?一大早的,幹幺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啊,搞得我也憂鬱起來了。快變回你平常的癡呆表情吧,真是的……」


    說罷,高橋用她薄到不行的書包狠狠敲了我的肩膀。


    好痛……不過,這個痛楚卻讓我開心的不得了。


    「快點進教室吧。」


    高橋表現的跟平常一樣,而且還跟我說話。


    高橋跟平常一樣,是那個不像以前那樣全身帶刺,表情也變得比較柔和的她。這個事實洗去盤踞在腦袋內的混沌,撫慰了我的心靈。


    我沒被奪走一切。


    多虧了她,我打從心底體會到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個現實中還有我的容身之處。


    早上點完名,還沒開始上第一節課前,我與友紀不約而同地來到沒有半個人的樓梯間。


    「不管我怎麽看,那個男人都是『真田正樹』欸,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管是狀況或是人際關係都一樣,現實中的一切變得好奇怪。都築,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友紀的聲音有如連珠炮般,輕輕回響在寒冷的空間之中。


    我開始解釋事情的始末。友紀一邊點頭說「原來如此」,有時則是插嘴發問,而且還聽完了我的說明。


    「也就是說,你之前被男主角入侵了嗎……」


    「我手中沒有可靠的情報,所以這隻能算是推測吧。不過,我覺得這個想法很合理。而且,我在白色空間裏與那家夥交談後,事情才變得那麽奇怪……」


    友紀用手托著下巴陷入沉思。看著這樣的她,我不由得熱淚盈眶。


    她沒被卷入這次的變化,以及她能理解男主角突然現身的事實,是支撐我內心的強大力量。


    本篇的投影被消去後,咲與理惠她們有如不曾存在般的消失了。然而,友紀卻是那個現實中唯一記得她們的人。所以,她沒忘記我也許不值得大驚小怪,或者應該說是必然的結果……


    即使如此,我還是很開心。


    不管是她沒變的事實,或是她對我的信任,都讓我感到欣慰……


    所以,我忍不住如此低喃。


    「你相信我啊?」


    「因為你當時的態度明顯不對勁。而且,我用眼睛『看』你的魂魄時,看見你體內有兩個靈魂。這件事不是很好解釋……」


    「你當時『看』了我的靈魂?」


    我如此詢問後,友紀點了點頭。


    友紀擁有異能,可以看見所有生物的靈魂。想不到她居然能以這種形式運用自己的能力。


    「然後,遊戲中的男主角就現身了嗎……」


    友紀絞盡腦汁試圖掌握局麵。不過,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要厘清一切,應該不太可能吧。友紀閉上眼睛發出沉吟聲。


    「為了保險起見,我先問你一件事。你投影時沒弄錯設定值吧?」


    「嗯,我沒這樣設定呢。」


    話說回來,我根本不曉得有沒有那種時間一到,男主角就會被投影到現實中的設定。


    不過,我心中卻有一種「或許連這件事也不像我想的那樣」的恐懼。


    ——如果我被埋入了「當時做了正常的設定」的記憶呢?


    略做思考後,我發現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背脊也不由自主竄上一股寒氣。


    或許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相信——我心中甚至浮現了這種疑問。


    不——


    現在想這些也沒用。我甩甩頭,將這些念頭趕出腦海。


    「總之,疑點實在太多了。」


    友紀憤憤不平地如此低語。


    「《永恒純真》的女主角們,除了神樂外都忘記你這個人了。而且神樂也隻記得身為同學的你。不過,你跟高橋還有佐藤的關係跟以前一樣。這表示你跟真田正樹之間不隻是交換地位那麽單純,情況實在是太複雜了。」


    的確,如果連高橋跟翔也都跟正樹很要好的話,那就可以確定正樹取代了我的地位。然而,那兩人跟我相處時的態度,卻跟往常沒什麽兩樣。


    「總而言之,我們先收集情報吧。你做過的事情,會以何種方式在這個現實中紮根呢……」


    「或是變成我什麽也沒做吧。要確認這一點才行。」


    我立刻用力的點頭回應。看到我的反應,友紀不知為何表情愕然地望著我。她眨眼的次數比平常還多出許多,看樣子她似乎有些吃驚。


    「……你怎麽了?」


    我如此問道後,友紀馬上搖搖頭。


    「不、沒什麽……」


    上課鈐隨之響起,我跟友紀慌慌張張地回到了教室。


    第一節的數學課結束了。


    利用下課時間開始收集情報吧。我應該找正樹談一談才對。要搞清楚他至今為止做了些什麽,直接問本人應該是最省事的方式。


    至於正樹嘛,一下課他就跑到咲的桌邊,而且跟她聊著一些不痛不癢的無聊話題。快去找他談話——就在我走向咲的座位時——


    「都築,把這個教具放回教學器材室。」


    數學老師對我發出了這個命令。我望向他指的方向,隻見講台上擺著一個大三角板。


    這種東西你自己放回去——我很想這樣頂回去,不過跟老師起衝突的話,應該會引來很大的麻煩吧。我咬緊牙根,忍住了開口頂嘴的衝動。


    看樣子,老師似乎因為我前幾天上課打瞌睡——或許我解開那一題才是主因——而盯上了我。老師這次上課時卯起來找我麻煩,動不動就對我說「你應該解得開這一題吧」,可見他相當會記恨。多虧他幫的倒忙,我根本沒時間在腦袋裏整理現在的狀況。


    ……話說回來,我也可以從這個地方切入思考。


    從這種不起眼的小事中,也能得知上星期五在課堂上打瞌睡的當事者就是我。沒有任何東西比這件事更能證明這個現實中留有我走過的足跡。


    我拿著三角板追上數學老師,與他並肩而行,然後開了口。


    「老師。」


    「……幹幺?」


    數學老師有些不爽的反問。


    「對不起,我不該在上課時打瞌睡。不過,我會睡著不是因為老師的課很無聊,單純隻是因為我很累而已……我下次會注意的。」


    上課時打瞌睡完全是我的錯。無論理由為何,對認真上課的老師都很沒有禮貌。


    就算對方是我討厭的老師,我也應該向他道歉。老實說,被他盯上我可受不了呐。


    我道歉後,數學老師快速眨了好幾次眼,然後露出鬆懈的表情。


    「……你有在打工吧。可是,這種事不能用來當借口。學生的本分就是讀書,好好記住這件事。」


    接著,他幹咳了幾聲,然後——


    「不過,我也太孩子氣了一點。我以後會注意的。」


    輕聲對我道了歉。我有禮貌地回了一句「謝謝老師」。


    「對了,在老師眼中,『真田正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啊?」


    然後,我順勢輕描淡寫的向老師丟出這個問題。我不曉得現實中的正樹是一個怎樣的人。要明白這件事,就應該從旁人口中盡可能的收集情報。


    「我不能對學生做出私人的評論。而且你是他的同學,這種事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吧。」


    「沒這回事


    喔。老師跟我們的看法完全不同,不是嗎?」


    「……為什麽問我這件事?」


    「我隻是想說,那家夥的生活態度可能會對老師們帶來困擾……」


    「困擾可大了!既然你有發現這一點,就用同學的身分好好規勸他吧。不過不要太粗暴喔。還有,告訴他不要老是在學校跟女同學打情罵俏。要他知道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允許校園內有會妨礙學業的異性交往。」


    也許是打開話匣子了吧,老師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隻在緊要關頭才采取行動的人,沒辦法成為像樣的大人。唉,不過這種人還是比事到臨頭還不采取行動的人好一點啦。」


    老師眼中的男主角,幾乎跟遊戲裏的形象一樣。正樹可能以問題兒童之姿在學校享有盛名。在緊要關頭時,他應該也會像遊戲中那樣跳出來領導大家吧。


    ——知道這些事又有什麽幫助?


    我一不留神,心裏的聲音就用這種負麵話語提出了告誡。


    就算確認了現在的狀況,對整件事又有什麽幫助?


    即使明白了正樹的為人,也沒辦法打破目前的僵局。


    可是,我阻止了這種消極的思考方式。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盡快掌握整個局麵。我在心中不斷重複著借口,就像要鎖上心扉似地。


    結束老師交付的任務,回到教室後,我看見有些詭異——如此斷言或許對當事者有些失禮,不過,映入眼簾的真的是我從未想象過的畫麵。


    友紀跟正樹有如老友似地聊著天——


    正樹掛著他的招牌笑容跟友紀說著話。友紀雖然厭惡地皺著眉,臉頰卻染著紅暈。


    「你的煩惱已經解決了吧。既然如此,就要多笑笑啊。」


    「哼,用不著你多管閑事。我沒理由要聽你的指使。」


    友紀如此說道後,臉頰略微放鬆了一點。


    「不過,你不要,那個……有所誤會……我還是……呃,很感謝你的……」


    「對對對,就是這種微笑。這種笑容最能撫慰我的心靈呢。」


    「誰管你喜歡哪種笑容啊!嘴巴給我放幹淨一點……!你跟每個女人都這樣說吧……!」


    也許是不習慣這種讚美吧,友紀眼光遊栘,而且態度狼狽到旁人一看便知的地步。


    連說話的措辭也是。


    不管是動作或表情都一樣,我從未看過這樣的友紀。


    至少在現實中是如此——


    這個事實將恐懼厭植入我的內心,雞皮疙瘩也冒了出來。


    會話結束後,友紀回到座位。我與她四目相接。


    她立刻錯開視線。她有如要煽動我的不安似地,對我不理不睬……


    我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然而,友紀剛才不友善又害羞的模樣,實在很像遊戲破關前的「明石葵」。甚至像到我以為友紀也跟大家一樣把正樹當成了男主角。


    看到友紀坐上自己的座位後,我也跟著坐上自己的位子·友紀還是跟之前一樣坐在我隔壁,但我卻覺得她看起來好遙遠。


    「友紀。」


    我向她開了口。不過,她根本不望向我這邊。話說回來,她根本沒發現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友紀……!」


    我有如乞求似地,以沙啞嗓音一心一意地呼喚她。


    可是,她還是沒有轉頭,頂多隻是斜眼瞄了我一眼。友紀望向我的眼神,就象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般生疏。


    ……不要這樣。


    到剛才為止,我們不是還很普通的說著話嗎?


    不管何時,你總是很關心我。


    雖然口氣很冷淡。


    之前大家消失時,你安慰了我。


    我遇見危機時,你英氣煥發地現身救了我。


    在我頹廢不振時,你替我加油打氣。


    你對我的恩情,我怎麽謝也謝不完。


    說來可悲,可是,沒有你我就撐不下去了……!


    「友紀!」


    我忍不住大吼。班上同學的視線全部集中在我身上。可是,誰管他們怎麽想啊!


    察覺我的呼喚聲後,友紀轉頭望向這邊。她難得露出了啞口無言的表情。


    然後——


    「都築……」


    她口中發出了熟悉的聲音,我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你去追老師後,我打算主動去找正樹談話。可是,當我跟他說話,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間,我的身體就被某種力量支配了。」


    在那之後,友紀向我說明了這件事。


    「失去身體的自由?」


    「我也不太確定。不過,我猜跟你被附身的狀況應該滿接近的吧。我的言行舉止如同你所見,簡直就變成了遊戲破關前的『明石葵』。雖然我還保有意識就是了……」


    我用力點頭表示同意後,友紀繼續說道:


    「正樹強烈地認定我是『明石葵』時,我就會變成那樣吧。你大叫我的名字時,我的身體回複了自由。可是,這應該是因為正樹剛好離開教室的關係。」


    ……我的叫聲沒用嗎?一想到這裏,我開始覺得自己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也就是說,在這個現實裏,正樹就是百分之百的《永恒純真》男主角。而且他的身分甚至正統到能強製友紀進入「明石葵」這個角色。


    「老實說,我的身體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異常狀態。前幾天我看完你的靈魂後,你就離開了現場。當時我本來是想追上去的,可是就在那個瞬間,我想追上去的心情就消失了。如今回想起來,那種情況實在很不自然。不過,我當時卻不可思議的覺得這種想法很合理。」


    「原來是這樣啊……」


    從友紀麵前離開後,我聽見了呻吟聲。那聲呻吟該不會就是她當時的矛盾吧?


    友紀有如自責似地露出悔恨的表情。然後,她很愧疚地對我這麽說。


    「總之,隻要在正樹麵前,我就會變得不是我。所以,不好意思……那個,這次我可能幫不上你的忙。」


    「不,你不是想跟正樹交談嗎?友紀接近正樹可能會有危險,光是知道這一點就已經很足夠了。」


    而且,跟正樹交談果然還是我的任務。


    「而且,我很高興你能恢複原狀。如果連你都消失的話,我真的會不曉得要如何是好。沒有你在身邊,我果然還是撐不下去。」


    我並不打算依靠友紀。可是,身邊是否有人知道內情,對我來說情況完全不同。


    然而,友紀聽到我這樣說後,不知為何好像很害羞似地紅了臉頰,眉頭也皺了起來。不知為何,她看起來似乎有些戒備。


    「……你這種說法,該不會是想挑起我的母性本能吧?」


    她難得出現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


    「啥?不,等一下!我沒有這個意思!」


    「……唉,沒有就好。那就這樣吧。」


    友紀歎了一口氣。她那副模樣是鬆了一口氣,或是感到失望,從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來。


    我再次麵向友紀。


    「總而言之,與正樹交談的任務由我負責,友紀要比我還小心他。你如果再被強迫進入『明石葵』的話,可不能保證能像這次一樣恢複原狀。一個搞不好,甚至有可能按照fandisc的劇本演出喔。」


    「……那可就不好玩了。我會銘記在心的。」


    互相點頭後,我們回到了教室。


    因為我剛才大叫的關係,我與友紀兩人都感受到了奇妙的視線。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過一會兒大家就會淡忘吧。


    我確認了時間,下一節課快開始了。


    可是,在那之前,我必須先做一件事。


    「真田。」


    我走向正樹,同時對他開了口。正樹在跟咲聊天,不過現在剛好是兩人會話的空檔。


    「喔,都築啊。唷,你早上看起來那麽不舒服,不過現在好像好很多了嘛。太好了太好了。」


    這個男人還真是不忘關心旁人。就這一點而論,他跟遊戲裏一樣是個好男人。


    「那麽,找我幹幺呢?」


    「嗯。今天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我的話讓正樹吃驚地眨了好幾下眼皮,但他立刻露出笑容。


    「喔,我很樂意啊!咦?可是你有帶便當嗎?」


    正樹帶的肯定是春姊做的便當。我心中開始湧現某種黑鴉鴉的濁黑旋渦,但我還是拚命忍住這種感情,告訴正樹我會去福利社買麵包。


    「是嗎,那我了了。」


    總之,我跟他做好了約定。


    把地方告訴正樹後,我對站在一旁的咲低下了頭。


    「對不起,咲——神樂。搶去你跟真田相處的時間了。」


    自己說出這種話,讓我難過的想哭。


    話說回來,我隻有在剛投影《永恒純真》時,才用「神樂」這種方式稱呼咲。這麽久沒用這種方式稱呼她了,還真是不習慣。而且,我還差點脫口叫她咲。


    不過,這個世界已經不一樣了。這是事實。既然如此,我就隻能接受。


    而且,如果是平常的話,咲很常跟高橋聊天。可是自從正樹出現後,她們之間的情誼就消失了,至少兩人看起來一點也不要好。我望向高橋,她正在跟以前的那些同伴們開心地聊著天。


    兩人之間的友情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這層意義而言,我也想跟咲道歉。


    「討、討厭啦,都築同學真是的!我們之間才不是那種關係呢!」


    咲慌張地伸出手臂亂搖,而且不斷搖頭。


    即使她表示否認。


    在我眼中卻隻是掩飾害羞的動作。


    一到午休時間,我立刻衝向福利社。總覺得這個行動很令人懷念呢。沒有春姊替我帶便當的那個時候,我都得像這樣衝去學生餐廳或是福利社。跟我一起在校園狂奔的人,通常都是翔也。


    平安無事地取得炒麵麵包跟可樂餅麵包後,我朝約定的場所前進。


    我們約定的場所是校舍一樓的大廳後麵。這裏排了好幾張桌椅,可以讓人在這邊略做休息。不過,最近的天氣已經略帶寒意,所以使用這裏的人並不多。


    可是,能在午休時間跟正樹單獨談話又能不受打擾的地方,我就隻有想到這裏而已。路經大廳的學生跟老師雖多,卻沒有人會注意裏麵的情況。


    「嗚,你不覺得冷嗎?」


    「抱歉,教室裏有點不太方便。」


    我不想被其他人聽見這段會話。


    「這種冷度讓我想起俄法戰爭呢。」


    「……你想讓氣溫變得更冷嗎?而且,那是二百多年前的事了吧。」


    我發出無奈的聲音。正樹說了句「你還滿清楚的嘛」,然後覺得很滑稽似地笑了起來。


    接著,正樹打開了放在桌上的便當袋。


    光是看到那個便當,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春姊。不過,我還是把春姊便當趕到腦海的角落,然後從袋子裏拿出炒麵麵包。


    我這麽做後,正樹盯著麵包猛瞧。


    「喔,是炒麵麵包嘛!這個便當的菜分你吃,你把麵包分一半給我吧。」


    這句話讓我感到無比憤怒。正樹這種不把春姊做的便當當一回事的態度,讓我相當生氣。我知道正樹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我還是很不高興。唉,連我也覺得自己的心胸很狹窄呢……


    「不要。你乖乖吃姊姊做的便當吧。」


    所以我拒絕了。難得有機會可以吃到春姊做的菜說。


    雖然心裏明白,不過我真的是一個大白癡。我實在很不會變通呢。


    我從袋子裏拿出炒麵麵包,開始啃起它後,正樹也死心似地吃起便當。


    ……那麽,該進入正題了。


    「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啥事?」


    我若無其事地問正樹:


    「聽說之前機場發生了一場騷動呢,你知道嗎?」


    前陣子為了阻止春姊與夏海出國,我不但衝去機場,還大吼大叫引起騷動,警衛也因此前來關切。


    如果我被正樹取代的話,那引起這場騷動的人就應該是他。


    「那是啥啊?」


    可是,正樹卻隻露出第一次聽見這件事的表情。


    「我之前去機場時,聽見有人在那邊大吼大叫,而且還引起了一場騷動呢。雖然隻有瞄到一眼,不過我總覺得那個大吼大叫的家夥很像你喔。」


    「什麽呀,我才不認識那種白癡咧。而且我從來沒去過機場啊。」


    既然正樹不曉得這件事,就表示這個現實中沒發生過機場的騷動囉?


    就算正樹說謊,其實根本就知道這件事好了,按照他在遊戲中的個性,也不會說出「我從來沒去過機場」這種明確的謊言。


    況且,隻是想轉移焦點的話,隻要說「我不曉得這件事」就夠了。


    「是嗎,那是我想太多囉。」


    如此說道後,我繼續試探正樹的口風。我旁敲側擊地問著「公園裏好像有傳說之樹」或是「聽說青梅竹馬失去了記憶」這類我曾經引發的事件,然後把正樹的回答牢牢地記在腦中。


    然而,正樹似乎連一件事都沒聽過。他的反應就像根本不曉得那些事似地,甚至還問我這些事情是從哪裏聽來的,讓我感到相當焦躁。


    就這樣,為了找出線索,談話內容終於來到了五月,也就是大家消失前的事。


    「你不覺得神樂變得比之前還可愛嗎?好像是因為氣色變好的關係吧。」


    這個問題相當微妙。不過,咲的病已經治好了,所以我這種問法應該算是勉強過關。


    聽到這個問題後,正樹露出百感交集又難以判斷的複雜表情。


    害羞、焦躁、憤怒,不管是哪一個字匯都沒辦法形容他的表情。或許是全都綜合在一起吧,正樹臉上的表情,就像他自己也無法形容這種感情似地。我隻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他散發出來的氣息變嚴峻了。


    過了半晌。


    「……咲一直都很可愛啊。」


    正樹簡短地低喃。的確,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不過,我無法從這個回答中判斷出咲是否生過病。


    該怎麽問下去呢——就在我思考之際。


    「欸,我說都築啊。」


    正樹反客為主地問道:


    「……你喜歡咲嗎?」


    好一記直球。這個問題實在過於唐突,讓我的心髒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可是。


    我沒理由故意隱瞞這件事,所以我直勾勾地凝視著正樹。


    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就等於是輸了男子漢的氣魄!


    「嗯,我喜歡她。」


    所以,我毫無保留地說出了真心話。


    「不管你多喜歡咲……!就算你是咲的真命天子……!」


    就算我與大家的牽絆,本來應該是屬於正樹的東西。


    「對她的情感,隻有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輸給你……!」


    我以嘶啞的嗓音如此起誓。


    相對的,正樹隻是沉默不語。他一句話也沒對我說。


    寂靜降臨。風從窗縫吹進室內,攪動著大廳的空氣。


    就在我誤以為風兒令現場


    氛圍為之一變時,正樹總算開了口。


    「……我也喜歡咲。那家夥是我的太陽,所以我不會讓給你的。」


    正樹一直把咲當做同學看待,而這句台詞就是他開始意識到自己把咲當成女孩子喜歡時的分水嶺——也是他當時說出的名言。


    「既然你喜歡咲,那我們就是情敵了。話說在前麵,我可不覺得自己會輸唷。多多指教囉,武紀。」


    說罷,正樹伸出手臂。


    他握手的動作裏究竟有多少意義,我不曉得。


    是對情敵表示自己很從容,是牽製,或是真正的友情?


    然而,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輸給這家夥。


    我以顫抖的聲音——


    「嗯,就這樣辦吧,正樹。」


    我用力握住正樹伸出的手。


    放學後,我跟友紀沒有回家,而是再次來到樓梯間。


    「所以說,你午休時跟正樹談過話了。結果如何?」


    我把午休時說過的話告訴友紀。說完後,她的臉龐立刻出現訝異的神情。


    「他什麽都不曉得啊……這麽一來,就符合我收集到的情報了。不管是機場的騷動或址人家口耳相傳的傳說之樹,高橋跟佐藤都沒聽過。」


    「是嗎……」


    ……這麽一來,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果然沒發生過「為了搶回春姊與夏海而衝去機場」,還有「理惠喪失記憶」這些事囉?


    這也有可能隻是大家失去了記憶……不,無論哪個假設正確,就現況而論應該都沒啥差別吧。


    「說到這裏,我很在意一件事。友紀,你跟咲現在的關係如何?」


    在這之前,友紀與咲,還有高橋,總是三個人同進同出。


    以前隻要一到下課時間,高橋一定都會過去咲那邊,但她現在卻隻跟以前的同伴聊天。這也是我搞不懂現況的原因之一。


    友紀浮現有些寂寞的表情喃喃低語:


    「很遺憾,我跟神樂似乎變成了單純的同學關係。打個比方的話,我們之間的友誼大概隻有遊戲中的『明石葵』轉到這裏,然後跟正樹混熟時的那種感覺吧。」


    「好像很好理解,又好像很難懂呢……」


    關於這方麵,我記得劇情中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明石葵」的劇情中,與其他角色有關的事件異常的少。話說回來,在本篇中要攻略「明石葵」,就不能進行其他四人的路線。如果不這樣做,「明石葵」根本就不會出現,可以說是相當麻煩。


    「可是,都築。」


    友紀忽然——


    「話說回來,現在的秋原與神樂她們,跟之前是同一批人物嗎?」


    向我丟出這個難以理解的問題。然後,她有如補充說明似地進一步解釋起細節。


    「有一個世界很類似現在的狀況。你應該也記得吧?從現狀判斷,你不覺得這個現實跟那個把《永恒純真》裏的大家全部省略掉的世界——感覺起來有點像嗎?」


    「……大家消失後的那個世界啊。」


    友紀點頭同意。


    我好像可以理解友紀的話。不過,我可以理解這個概念,是因為有高橋在的關係。如果高橋的個性比現在更衝的話,我就會認為現實又回歸原點了吧。


    「舉例來說,把這個現實視為女主角們消失後的世界所延伸出來的世界——也就是建立在你選擇『不投影』這個可能性上麵的世界。在這種世界裏,如果有人投影了《永恒純真》的fandisc,情況會變成怎樣呢?」


    我腦中浮現與fandisc的遊戲內容有關的所有記憶。


    fandisc裏麵當然有迷你小遊戲,不過內容還是以六個後日談劇情還有追加事件為主。


    「咲的後日談」


    「理惠的後日談」


    「春姊與夏海的後日談」


    「甽引葵的後日談」


    「小插曲——夏海的好朋友四阿」


    「小插曲——新角色登場,咲的表姊」


    就我所知,裏麵的後日談就是這六個故事。聽說遊戲裏還有其他隱藏劇情,可是我跟友紀沒辦法確認它們是否存在。


    隻不過,也許是因為這六個後日談都是獨立劇情吧,它們之間一點連貫性也沒有。


    正如友紀所雲,明石葵的後日談隻是「單純的打情罵俏」,但春姊與夏海的後日談卻是「她們的親生父親——九條院正親出現了」的嚴肅劇情。


    不,我不曉得劇情到底嚴不嚴肅,可是看假扮兩人生父的武杉先生演成那樣,我當然會覺得這個劇情很嚴肅。


    可是,回過頭重新思考的話,原來如此,「我沒有再次投影遊戲,而且有其他人投影fandisc的世界」的理論,聽起來也滿有道理的呢。


    「當然,這隻是用假設推測出來的假設。在這個理論中,我忽視了投影者身分為何這一類的細節。話說回來,如果正樹就是將遊戲連同他男主角的身分一起投影在現實世界裏的設定者,那他認識你的這件事就會變得很奇怪了。不過,你還是要先有一個概念。這個理論隻是在形容現在的狀況而已。」


    友紀斂起表情,進入了正題。


    「假設某人重新設定了fandisc,並且將這款遊戲投影到現實世界之中。這麽一想的話,現在的秋原還有神樂,就有可能不是我們所認識的她們了,不是嗎?」


    如果友紀的想法沒錯,或許就有這種可能。在「某人投影了fandisc」的假設下,大家應該會重新被投影到這個現實之中。


    隻不過,我重新投影fandisc時,她們都有承襲過去的記憶,所以這個理論也不見得正確。


    「時間雖然短暫,不過你還是跟她們有過接觸。所以說,你的想法呢?」


    她們是重新投影出來的可能性——


    事實上,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我覺得她們不是重新投影出來的人物,這一點從她們身上的氣息就能感覺到。她們剛被投影時的感覺,跟之前的感覺還是不一樣。」


    當然,我的說法一點根據也沒有。或許這隻是第六感或是直覺這一類的超自然概念吧。可是,關於這方麵,我應該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對,畢竟這一路上陪伴著她們的人就是我。


    如此回答後,友紀浮現了理解的表情。那副表情看起來也像她鬆了一口氣。


    「……是嗎?你跟她們相處的時間最久,既然連你都這樣說,那就應該沒錯吧。那麽,被改變的就是她們的記憶囉……」


    說到這裏時,友紀閉上嘴巴陷入沉默。然後,她用極認真的表情正麵注視著我。


    「都築,我要間你一個問題。」


    友紀以嚴肅語調對我問道。


    她的那副表情,簡直就像在說「接下來這個問題會影響我們行動的方針」似地。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什麽打算是指……」


    「先不管原因或是理由,總之,現實已經大大不同了。所以——」


    「我什麽都做不到,是嗎?」


    我插嘴打斷友紀的台詞,對她如此反問。


    也許是台詞被搶走而嚇一跳吧,友紀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但她還是嚴肅地點了頭。


    看到友紀這樣,我立刻搖了頭。


    「我不是什麽都做不到喔。」


    可是,就算我這樣講,罩在友紀臉龐上的陰霾仍然沒有散去。映照我身影的眼瞳擔心地搖晃著。


    「可是,你現在已經不是她們的男主角了,甚至連配角都稱不上耶。你已經是背景角色了,也就是跑龍套的路人甲。」


    「所以……那又怎麽樣呢?」


    「呃,那我就直話直說囉。我覺得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友紀的口氣就像在說服我似地。她在告訴我我應該放棄。


    她的這副模樣,讓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我想起來了,那是理惠、咲、春姊與夏海消失時的事。友紀當時真的很擔心我。雖然技巧很笨拙,但她還是安慰了我。


    現在的她跟那個時候很像,就像她告誡我「有結局才叫做遊戲」似地。


    的確,就「失去她們」的這層意義而論,現在很符合當時的狀況。


    然而,上次跟這一次有決定性的不同。因為,她們還活在這個現實之中。


    「遊戲還沒結束,我的誓言也沒有改變。」


    我如此說道後,友紀快速眨著眼睛,就像在說她沒想到我會這樣講似地。


    「我發過誓要讓她們幸福。即使她們喜歡正樹——就算我不是男主角,這個誓言也不會改變。就算我隻是配角或是路人甲,也不代表我沒有能力讓他人幸福。就算事實真的是這樣,我也絕對不承認。」


    「我很佩服你的決心。可是……她們已經不記得你了喔,就算這樣也無所謂嗎?」


    她們不記得我了——我深深體會到了這個事實。這件事我明白得很。可是,即使如此,找還是無法乖乖認命。


    「我要再次聯係起跟大家之間的羈絆。不,我要從頭再來一次。就算她們覺得我很煩人,不管要花多少時間,我都要跟大家建立起新的羈絆。」


    做出這種宣言後,友紀臉上浮現有些愕然、又像鬆一口氣的表情。


    「你有這種決心嗎。也就是說,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廢柴囉。」


    「什麽廢柴啊……你又講得那麽白了。」


    我都已經這麽慘了,口氣至少也委婉一點吧。


    「之前的你,在大家消失時在我麵前沮喪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秋原喪失記憶時則是一個人暴走,冒牌父親出現時,你一直膽小到最後一刻吧?至於這一次,你被搶走了自己的地位,所以我以為你會比死還沮喪,看樣子我是瞎操心了。」


    的確,如果是前一陣子的我,一定會沮喪到不行的。我會對現狀厭到絕望,就算因此把自己關在房間也不奇怪。事實上,早上我真的沮喪得想死掉算了。


    可是——


    就算我沒辦法一下子變得跟男主角一樣堅強。


    我也要盡可能的接近這個目標。這一次,我一定要成為她們心目中的男主角。


    「我不會一直犯同樣的錯,也不會再次放棄她們。她們要疏遠我也沒關係,因為我隻要再次接近她們就行了。就算被罵傲慢,即使被認為是死纏爛打,我也……」


    我直勾勾地望著友紀的眼瞳。


    隻有她,我想讓她知道我的決心,就像我發下誓言的那個晚上一樣。


    「能在這個現實中讓她們幸福的人,不是隻有那個家夥。就算讓她們幸福是正樹的任務,我也不會因此放棄她們。」


    我心中湧現讓她們幸福的衝動。而且這種衝動已不再是責任,也不是義務了。


    我喜歡她們,這是與她們生活至今所累積的思念。


    「我要用我的方式讓大家幸福!」


    我握緊拳頭,堅決地如此宣誓。友紀平常總是板著臉,可是,我卻覺得她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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