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麻衣我要讓大家幸福的隔天。


    早上起床時,我感到有點怪怪的。


    是一種奇妙的焦躁感。


    不是大家消失時的那種不自然感。


    然而,我還是無法掌握這種感覺的真麵目,到頭來我還是一無所知。


    「總覺得心裏悶悶的呢……」


    下意識的自言自語後,我啟動了電腦,因為我準備開始學習寫程式。


    工具軟體早就已經安裝好了,學習進度也進行了一定的程度,不過現在的我仍處於摸索階段。像是變數啦陣列啦還有if語法,我一個一個的調查這些陌生的字匯,然後一一把它們記在心中。


    電腦完全啟動時,dvd機發出了運轉聲。


    「咦?」


    dvd機裏麵應該什麽都沒有才對啊……


    我打開托盤。


    「咦……?」


    我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為何這東西會在這裏?


    它是不能存在於這裏的東西。


    那片光碟上,印著遊戲標題的logo。


    《永恒純真》——


    不會錯的,那就是我熟知的遊戲光碟。我看過它無數次了。


    然而,它應該在我投影出《永恒純真》時一起消失了啊!


    「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不由得在放遊戲的櫃子那邊找了起來,那兒也放著《永恒純真》的盒子。畫著大家……畫著理惠、咲、春姊、夏海還有明石葵的熟悉外盒就在那兒。而且隻要打開盒子,也可以看到裏麵放著說明書。


    我感到自己的背脊似乎迸射出強烈的焦躁感,腳也微微發抖。


    為何這東西會跑出來呢?


    難道世界又改變了嗎?


    不,這是——


    世界恢複成原狀了?


    我感受著不好的預感,一邊走向夏海的寢室。現在春姊也睡在夏海的房間。


    然後,我靜靜打開門扉窺視房內。夏海跟春姊在床上互擁而眠,我暫時鬆了一口氣。


    我接著走下一樓確認日常生活要用的雜貨。那邊的狀況一點也沒變,仍然殘留著我跟大家一起生活所留下的痕跡。


    連忙趕回到房間後,我用顫抖的手指操縱滑鼠跟鍵盤,在網路上搜尋《永恒純真》。


    該說是幸或不幸呢,我沒檢索到任何有關的資料。


    「難道隻有我嗎?」


    或許是fairytale system在惡整我還是怎樣的?


    為了小心起見,我把遊戲光碟放進ps2試著啟動,結果跟以前一樣進入了遊戲畫麵,連記錄資料都回到記憶卡裏。這果然是貨真價實的遊戲光碟,不會有錯。


    然而,我卻不明白這代表著何種意義……


    我拿出手機,首先聯絡了友紀。


    「喂……我是伊藤……」


    也許是還在睡吧,聲音聽起來很沒精神。然而,我卻沒時間在意這種事了。


    「友紀,是我。我有事想問你。」


    「是你啊……怎麽了,一大早就……」


    「發生異常狀況了。《永恒純真》的遊戲光碟回到我手中了。」


    我如此說道後,也許是大吃一驚吧,愛困如友紀也傳出了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貨真價實的《永恒純真》遊戲光碟片現在就在我手中,而且我也啟動過遊戲確認了。隻不過在網路上它似乎不存在就是了……」


    「……你等我一下。」


    也許是先把電話放在旁邊吧,電話另一頭傳來沙沙沙尋找東西的聲音。然後,友紀立刻回到話筒旁邊。


    「……我的櫃子裏也有……這是怎麽一回事?」


    「不曉得。春姊跟夏海都沒有消失,不過我卻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某種不好的事就要發生了。你能聯絡一下藤田嗎?我要打電話給翔也跟高橋確認看看。」


    我必須確認他們兩人記不記得咲。特別是翔也,他有可能會想起《永恒純真》這款遊戲。


    「我明白了,不過我不曉得藤田有沒有玩過《永恒純真》就是了。」


    如此說道後,友紀掛掉了電話。


    我立刻打給翔也。


    「早呀——一大早找我有啥事啊,還真少見呢。」


    「早安。我有一件事想問翔也,你知道《永恒純真》這款遊戲嗎?」


    「……那是啥啊,是新作品嗎?」


    「……不,我也隻是隱約記得而已。你手中有這種標題的遊戲光碟嗎?」


    「我有這種遊戲嗎……你等一下,我去找看看……唔,沒有類似的標題耶。」


    「是嗎?謝了。還有啊,你這幾天有跟咲見麵嗎?」


    「跟神樂?不,我沒跟她見麵耶。問這幹麽呀?」


    「我隻是有點介意某件事而已。你沒跟她見麵就算了,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打電話給你。」


    「嗯?搞不太懂你在說啥,那就這樣羅。」


    我掛斷跟翔也的通話。


    至少翔也手中沒出現《永恒純真》。雖然問的很勉強,但我也確認了翔也還記得咲。


    暫時安下心後,我準備接著打給高橋。就在此時,手機接到了友紀從家裏打來的電話。


    「是都築嗎?我問過藤田了。」


    「情況怎樣?」


    「至少他不記得《永恒純真》這款遊戲,也有可能是他根本就不曉得。我有讓他去找遊戲櫃,不過連盒子都找不到。基本上我有請他待會兒再仔細找一下,不過……」


    雖然也有可能隻是找不到,不過現在懷疑這件事也沒用。


    「我明白了,總之就努力掌握現在的狀況吧。」


    「了解。那麽首先是——」


    就在友紀準備說什麽時——


    「你們是誰啊?」


    麻衣帶著驚訝的叫聲傳至耳中,大概是從走廊那邊傳來的吧。


    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不好意思,友紀!我等一下再打給你!」


    單方麵的掛掉電話後,我走出房間來到走廊上。


    走廊上有春姊跟夏海,麻衣也在那邊。


    然而,現場的氣氛並不平穩。


    春姊跟夏海露出困惑表情,麻衣則是以銳利眼神盯著她們兩人。


    我走出來後,麻衣麵向這邊。


    「阿武哥,這些人是誰啊?」


    「……你是認真問的嗎?」


    「當然呀!為什麽她們會住在伯母的房間裏麵啊?不對,不隻如此。伯父的房間感覺起來也很女孩子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有,這些人是誰?」


    麻衣完全忘記春姊跟夏海了。這恐怕跟《永恒純真》遊戲光碟的出現有關吧。不過就算明白這件事,我也沒辦法解決眼前的狀況。


    她們是從遊戲裏跑出來的——就算我說出實情,麻衣也不會相信吧。


    就現階段而論兩人是我的姊姊跟妹妹,不過這種說法也衍不通。


    佐崎那時我用兩人是父親私生子的說法敷衍了過去,不過這一次不可能成功。佐崎的狀況是因為我們有八年沒見麵,所以才能用她所不知道的過去當作緩衝,可是對偶爾會過來這裏的麻衣來說,這種敷衍手段根本行不通。


    向春姊還有夏海使了眼色後,我勉強擠出聲音。


    「她們是我的朋友。」


    這樣講就已經是極限了。應該說,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說法。


    可是,這個理由並沒有讓麻衣停止追問。


    「讓朋友留宿也就算了,為啥會跟年輕女生住在一個屋簷


    下啊?而且完全沒通知過我們耶!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們因為很多事情正困擾著,所以在找到下個地方住之前……」


    這完全就是鬼扯,是謊上加謊。


    「所謂很多事情指的是什麽?」


    「……是家務事……」


    「……阿武哥開始打工,該不會就是為了她們吧?」


    「不是這樣的,我是為了自己。」


    「是嗎……阿武哥居然會主動照顧別人,這還真少見呢。」


    麻衣臉上浮現著強烈懷疑的表情,看樣子她還是對這個答案感到不滿意吧。


    「沒跟叔叔他們報備這件事我道歉。不過,我不想把事情鬧大。話雖如此,我也沒辦法棄她們兩人不顧。」


    「已經夠了……我明白了……」


    麻衣有如死心似地發出歎氣。


    「可是,之後一定要跟爸爸還有媽媽說這件事才行喔。而且也得跟她們的雙親談一談才行……」


    春姊跟夏海已經沒有雙親了……


    可是,我心裏的自私理由根本不可能被考慮到,春姊與夏海生硬地做了自我介紹後,麻衣就這樣踩著沉重步伐走下一樓。


    「對不起,我沒辦法好好的向她解釋……」


    春姊內疚的向我道歉。


    「別在意。麻衣突然忘記春姊跟夏海,這種事任誰都會嚇一跳的。麻衣說的那些話,就由我替她道歉吧。」


    「不會啦,我們沒事的,所以阿武也不要介意唷!我們隻是事出突然所以吃了一驚,可是……」


    沒錯,無論是光碟的出現或是麻衣的記憶遭到改變,都發生的太突然了。


    世界的改變總是如此突兀,然而……


    「發生什麽事了嗎?」


    夏海露出不安表情如此問道。


    「呃,其實……」


    我向兩人說明了現在發生的狀況。說完後,兩人都露出了苦澀表情。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沒人能回答春姊的疑問。


    當我回過神時,時間已經快要過中午了。


    世界果然正大幅度地變動著。麻衣忘了春姊跟夏海,附近的居民也完全不記得理惠的家——也就是秋原家。「是什麽時候蓋起來的呀?」——狀況甚至危急到傳出這種謠言的地步。


    友紀跟藤田也傳回類似的報告,不過我們還是達成了目前還是應該繼續收集情報的共識。不,應該說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吧……


    與兩人在網路上講完話後,過了一會兒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是咲打來的。


    「武紀……」


    「咲,怎麽了?」


    「發生了什麽事啊?我照武紀吩咐跟附近的人講了話。我們……被附近的鄰居們遺忘了……」


    不久前我拜托咲「希望你去找附近的鄰居說話」,得到的答案果然表示連咲也開始受到這種現象的影響了。


    「我像平常一樣向大家道早安,但他們卻用很不可思議的眼光看我……而且爸爸跟媽媽也亂了方寸……」


    咲不安的聲音刺痛了耳朵。


    根據咲所說,現在的情況變成是她們家突然搬到了這邊。雖然城鎮名簿上記載著姓名,但所有人都忘了咲她們的事。


    考慮到理惠她家也麵臨著幾乎相同的情況,我想大家都被遺忘了吧。


    「果然又發生了某種大事。我想調查現在的情況,找看看有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可以請你等我一下嗎?」


    「果然發生了某種大事呢……嗯,我會等的。還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目前已經沒有了……有替我向附近的鄰居確認過就夠了。我希望咲去幫一下伯父跟伯母,如果有事我會再請你幫忙的。謝謝你替我確認了附近的狀況。還有,對不起……」


    「不會啦,隻要是武紀的請求,對我來說都是小事一樁羅。所以用不著道歉也沒關係!」


    最後說了這段對話後,我結束了通話。


    ……總之,影響的範圍實在是太大了。


    正樹出現時的影響也很大,不過大家都有確實地認知那個現實。


    然而這次大家卻忘了她們。


    「該不會這次換成是理惠她們得到了『關係崩壞因子』吧?」


    理惠跟春姊還有夏海都陷入自我厭惡的情緒……進而罹患那個症狀,所以才會被麻衣遺忘嗎……?


    咲得病時,翔也跟高橋也在一瞬間做出遺忘咲的反應。而且咲從現實世界消失前往阿卡西伺服器後,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痕跡也同時不見了。


    隻不過當時咲不是自然消失,而是被沙耶煽動自行離開的。


    ……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先問高橋,看看她是不是還記得咲跟理惠。


    雖然被延到很後麵,但我還是撥給了高橋。我沒有等待,電話隻響一聲就被接起來了。


    「唷,怎麽了,突然打給我?」


    我有如不要引起她懷疑似地,盡可能用平常心問道:


    「呃,我有一件事想找你商量。你有覺得咲最近怪怪的嗎?」


    「啥?哎,我覺得她之前是有點怪怪的,不過到聖誕節前夕又恢複原狀了。是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太好了,高橋沒有忘記咲。我撫胸鬆了一口氣。


    「不、不是這樣的。你看嘛,因為有很多事是我不明白的。」


    「你還真愛瞎操心欸。現在什麽問題也沒有啦,隻要你好好做到那個——」


    沙沙……沙……


    電話突然傳出礙耳的雜訊,是那種收訊隻剩下一格的雜訊。


    然而過了一會兒後,那個雜訊就完全消失了。


    高橋就這樣繼續說著話,也許她那邊沒出現雜訊吧。


    「——就是這樣,秀之說他最近工作很忙,所以根本沒回家呢。就我的立場來說是覺得很慶幸,可是……」


    ……怎麽搞的?


    為什麽話題突然轉到高橋她哥哥那邊去了?


    可是,高橋毫不在意我的疑問逕自說著話。


    「等、等一下。高橋,為什麽會講到你哥哥呢?」


    我連忙製止高橋,但她隻是傳回困惑的聲音。


    「問、問我為什麽我也……還不是因為,那個……你問我最近過的怎樣啊,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不、不好意思。呃,咲的話題說到哪邊了?」


    「咲?你在說什麽啊?」


    「你不曉得嗎?」


    「啥啊,我不知道啦。到底是怎樣啊……」


    我還以為是高橋突然改變話題,原來是她忘記咲的事情了。


    在那陣雜訊過後,世界就發生改變了嗎?


    「謝謝你!抱歉,我等一下再打給你!」


    雖然覺得這樣做很沒禮貌,但我已經沒時間顧慮這種事了。


    在那之後,我立刻下定決必再次撥電話給翔也,可是——


    「咦?神樂咲……?秋原理惠?她們是誰啊……?啊,不……神樂咲這個名字我好像在班級名簿上見過耶……」


    一小時前左右明明還記得的,現在卻變成這樣。然而,翔也似乎沒有想起與《永恒純真》這個遊戲有關的記憶。


    這已經是異常狀況了,世界以現在進行式持續改變著。


    如果理惠她們罹患了「關係崩壞因子」,那這種情況基本上還說的通。


    不過,更重要的是光碟出現了。一想到這裏,我就強烈地覺得世界正開始恢複原狀。


    我下意識地望向牆上的舊式時鍾,時針正微微傾向十二點的右邊。


    為了討論這個狀況,我們


    在理惠家集合。


    成員有理惠、咲、春姊、夏海、友紀,還有藤田跟前羽良同學。


    「世界果然正漸漸恢複成原狀吧。」


    友紀麵向我如此宣布。


    這句話讓咲害怕的問道:


    「原狀是指……」


    「是都築沒有投影《永恒純真》的世界。」


    「怎麽這樣……!」


    友紀說出答案後,春姊發出了小小的悲鳴。


    「雖然遺憾,不過也隻有這個可能了。現在的狀況跟四周人們的記憶,跟你們消失時一模一樣呢。」


    是的,到這邊為止的事,我隱約可以明白。


    然而——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會漸漸恢複呢?總覺得像是要慢慢折磨我們似的……」


    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說世界改變時總是如此,可是如果像以前那樣的話,這種改變應該會一口氣完成才對。然而,這次簡直像事件一點一點跑出來似地慢慢改變著世界,但我卻無法從這裏麵找出理由。


    而且,也無法從裏麵找出答案。


    「那個……」


    就在此時,藤田小心翼翼的發出聲音。


    「其實……我想大概是在今天中午的時候吧……我想起來那件事了。」


    「什麽事?」


    「我想起了《永恒純真》……在這裏的人我都有印象。伊藤同學拜托我找看看遊戲盒,不過當時我沒找到……不過中午過後我忽然產生某種預感,或者說是覺得記憶深處有某件事怪怪的,所以我後來又找了一次遊戲盒,卻在剛才沒找到的地方發現了《永恒純真》……然後我就想起一切了。」


    以中午為界線的話,跟高橋遺忘咲的時間幾乎相同。我打電話給高橋時,也是在正午出現那些雜訊的。


    「也就是說,早上我們起床前發生了改變,然後中午也發生了一次改變羅?」


    友紀代替我說出心裏的想法。


    點點頭後,藤田再次說明。


    「所以我問了好幾個人,問以前擁有《永恒純真》跟《回憶圓舞曲》這兩款遊戲的那些人記不記得它們。不過,那些人完全不記得呢……」


    「也就是說,遊戲盒隻會出現在我們這些『er』手中羅……」


    我如此問道後,藤田點頭回應「而且隻會出現在有購買這款遊戲的人手中」。


    反過來說,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事情尚未變成無法收拾的最壞局麵。


    如果遊戲盒開始大量出現在世界各地的話,那認識咲跟理惠她們的人肯定會方寸大亂。特別是翔也這種愛打電動的人,影響應該會最大才對。


    「可是,影響範圍似乎愈來愈大呢。不曉得《永恒純真》什麽時候會重新回到大家的記憶裏或是網路上。」


    友紀露出吃到黃連般的苦澀表情丟下這句話。自己無能為力的狀況讓她感到很焦躁吧。


    「我們接下來會變成怎樣呢……」


    「哥哥,夏海會消失嗎……?」


    理惠跟夏海感到極度不安。


    消失?


    我怎麽可以容忍這種事發生呢。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就算要吸泥巴水,就算要丟盡顏麵,就算自己做不到,我也一定要拯救她們。


    「我們勉強湊齊情報了,打電話給那個人看看好了。」


    「那個人?」


    「就是之前帶我們去『阿卡西伺服器』的那個人啊。」


    現在的我們不可能解決這個狀況吧。然而,如果是他的話,或許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也許他曉得些什麽也不一定。


    隻靠自己什麽都做不到。這個事實讓我感到自己相當可悲,可是為了解決這個異常狀態,現在已經到了必須不擇手段的時候了。把那種無聊自尊心幹脆的拋棄吧。


    我拿出手機,然後撥打寫在郵件內的那個號碼。


    不過——沒人接。


    「……是沒辦法接?還是不在呢?」


    不管我重打幾次都打不通。


    我放棄了這個舉動,這回我把撥電話的對象換成義人先生。


    「喂——」


    電話響第五聲時接通了,可是從話筒傳出的卻是極其疲累的聲音。我完全無法想像那是老愛開玩笑的義人先生的聲音。


    「那個,現在方便嗎?」


    「抱歉,一點也不方便……我知道你有急事,不過我連聽你說的時間都沒有。我之所以接這通電話是為了要給你忠告。暫時不要接近我們,不然會被卷進來的。」


    「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沒時間詳細說明。抱歉,沒辦法幫助你們。把那家夥跟映那都想成幫不上忙吧。不過,這一切立刻就會結束的,所以請你等到那個時候,隻要這邊的事情一結束,我會叫那家夥打電話給你的。」


    留下這些話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然而,我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幫助他們。真要說起來,我連他們在哪裏都不曉得……


    不過說來可悲,連他們都麵臨苦戰的話,我這個毫無能力的人就算插手也沒用吧。


    既然如此——我隻要做我現在能做到的事情就行了!


    「怎樣了?」


    「現在似乎無法借用他們的力量。」


    想啊,想啊,想啊,想啊。


    一定還有辦法的。


    不要停步。


    就算路被堵住,也沒有理由停在原地吧!


    就這樣,我們前往八重姊的公寓式住宅。


    除了那個人跟映那以外,知道這個狀況,或是可能有辦法解決這件事的人肯定隻有沙耶了吧。


    之前見麵時沙耶雖然已不在八重姊體內,但在這種異常狀況下她還是有可能會出現。


    沙耶現在沒有理由選擇八重姊附身,話說回來她也沒有可能出現,不過我還是隻能一個一個確認自己的推測。


    走了一會兒後,那棟公寓慢慢出現在眼前。我們走向八重姊的房間。


    我壓下對講機的按鈕,但八重姊並沒有回應。


    「不在家嗎……」


    咲很困擾地如此低喃,然後從包包裏拿出鑰匙。那是八重姊房間的備鑰。


    將鑰匙插入鎖孔並且轉動它後,哢嚓聲響傳出,門鎖也同時開啟。


    我們開啟門扉進入室內,八重姊果然不在。


    「沙耶果然隻有在那個時候才附在八重姊體內嗎……」


    我稍微看了一下房間,卻沒看見任何像是線索的東西。


    然而——


    「欸,欸,阿式,你看這個……」


    春姊指著擺在桌上的便條紙。


    上麵寫著——


    在公園等你。


    很簡單的一句話。


    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不過……


    如果對方主動邀約的話,我也沒辦法不上勾。


    互相點了點頭後,我們決定前往公園。


    抵達公園後,除了一名坐在長椅上的女性外,那兒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我們走向那個人。


    當我們這樣做後,那個人站了起來,接著——


    「各位好。」


    很輕鬆的向我們打了招呼。


    「距離上次在這個世界見麵還沒到好久不見的地步,不過總覺得好久沒見到各位了呢。」


    那個人以八重姊的模樣說出這些話。


    然而,那並不是八重姊平常略微拉長聲音的語氣。


    這是沙耶的口氣。


    「我是希望盡可能不要見到你啦……」


    「也是


    啦。畢竟對你們來說,我們絕對不是值得歡迎的存在呢。」


    她瞧不起人的態度仍然沒變。


    哎,算了。進入正題吧。


    「你知道這世界正發生著什麽事吧?」


    「……雖然這個世界的說法有語病,不過我的確曉得現在的狀況。」


    「那麽,我希望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要我這麽輕易就告訴你?」


    「你都叫我過來找你了,應該不會刁難我吧。」


    「……輕易告訴你就不有趣了。不過,現在已經沒時間了,而且這次也沒必要誘導你做什麽事。你就問自己想問的吧,不過我隻會回答可以回答的問題。」


    沙耶用有如在說「放馬過來」的挑戰眼神望著這邊。


    我想問的問題跟山一樣高。


    「首先,有一部分的人慢慢遺忘了《永恒純真》的大家,這是怎麽一回事?」


    「從事件的核心開始嗎?哎,也好。」


    然後,沙耶開始解釋。


    「首先跟你說明圖層這個概念吧。被係統投影出來的情報會以『er』為中心向四周擴散,而且在擴散範圍內的情報會被投影在現實世界中。這個範圍就叫做圖層。」


    「……不好意思,請你再說明的簡單一點。」


    「意思就是在一定的範圍內,你所投影的世界設定會反映在現實之中。所謂的範圍指的不隻是物理上的距離,還包括精神上——也就是關係上的距離。遠方的陌生人就算交了新朋友或戀人,即使有了新家人,你也不會知道或是感興趣吧?所以請你想成這樣——認識你的人身上存在著投影出來的情報。」


    意思也就是說,從整個世界的角度來看,隻有極少部分的範圍可以認知理惠跟咲她們的存在羅?的確,對不認識我或是從未見過我的人來說,無論站在我身邊的人是誰,他們都不會在意吧。


    「當然,如果你的交友關係跟生活半徑擴大的話,圖層也會隨之擴大。認識你的人變多,圖層就會為了讓她們存在下去而擴大。」


    沙耶環視周圍,一邊如此說道。


    「原來如此……不隻是都築,我們跟藤田也是這樣羅?」


    也許是在意圖層這個概念吧,友紀丟出了問題。


    「嗯,當然。係統的性能就是這樣。」


    接著,沙耶說了句「可是……」把話接了下去。


    「圖層過度擴展的話,會慢慢讓係統增加負荷。畢竟這是讓本來不存在的存在一直存在於周遭之人身邊的功能。」


    她說負荷……?


    「你該不會要說這次的異常狀況就是這種負荷引起的吧?」


    麵對我的詢問,沙耶點了點頭。


    「從你們的角度來看,或許會覺得係統是無所不能的超常存在,但它絕對不是萬能,也沒有無限的運算能力。最高階ai十個,高階ai九十個,中階ai九百個,低階ai九千個。我們可以送到這裏的ai也隻有這個程度而已。」


    ai?可以送到這裏?


    然而,沙耶無視我的疑問繼續說道:


    「不過,就算圖層多少擴張一些,處理起來的負荷也沒那麽重。因為我們也會選這種人。而且,隻是讓現實世界認知虛擬人物的存在,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問題在於其他部分。」


    「其他部分?」


    「她們出現後就很自然地融入這個世界,這件事你不覺得怪怪的嗎?」


    「……該不會世界變成她們打從一開始就存在的樣子吧?」


    「正是如此。當然不隻是這樣,要在這個現代過生活,也會需要戶籍文件之類的東西吧?沒有這些東西的話,在生活或是劇本進行就會出現問題。」


    「這是……」


    「沒錯。這就是構建她們的存在環境,將矛盾一掃而空的遮罩程式——現實修正驅動程序。這些處理所造成負荷實在太重了,有可能會對其他圖層造成影響,所以我們關閉了《永恒純真》一部分的現實修正驅動程序。」


    「所以記憶才會慢慢出現變化……?遊戲光碟會出現也是因為……」


    麵對我的問題,沙耶隻是點了點頭。


    「為了盡可能減輕負荷,所以我們關掉了細部修正。如果是er的話,就算圖層來源的資料媒介出現在他們手中也不會產生什麽大矛盾。」


    至今為止所建立起來的,與大家的回憶。


    還有,為了讓大家生活下去而設立的——包含戶籍資料在內的各種環境。


    以及《永恒純真》這款遊戲的情報從現實中消失的狀況。


    一切都配合的太完美了。


    「配合度」。


    這種東西正在消失。


    它奪走了她們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痕跡——


    讓她們變成外來者般的存在。


    「她們『visitor』隻不過是用來陪襯『er』的配角,在這個世界是不會被優先考量的。」


    沙耶的話語重重壓上我的雙肩。


    可是,它卻留下了某種真相不明的違和感。


    而且,沙耶不是隻有說明到這邊。


    「負荷至今仍然在增加中,而且已經變成了無法阻止的狀態。不,本來的狀況就已經很嚴重了,隻是我們至今為止勉強從係統中分配出很多ai驅動這個圖層罷了。而且,這種做法也已經到極限了。」


    沙耶以有點疲倦的語氣如此說道。


    「在我上麵的ai——最高層ai『tria』,決定於今天零點開始刪除《永恒純真》的圖層。」


    「刪除……?」


    「也就是說,你所投影的角色跟設定都會消失。」


    突如其來的答案讓我腦袋一片混亂,其他人也說不出半句話。


    然而……


    「……你說的這些話我可以相信幾成?」


    我無法照單全收地相信沙耶的話。


    如果這就是事實的話,我覺得聽起來相當合理,但我就是沒辦法相信她。


    「信不信是你個人的自由。不過,就算我在這裏撒謊也沒用。而且對於刪除你的圖層這件事我本來就抱持反對立場,所以我才會為了讓你明白而回答那些疑問。」


    不周,我覺得沙耶應該沒有說謊。


    或許這單純隻是我找不到她說謊的理由吧。


    「那個……」


    藤田忽然插了嘴。


    「意思是,不管哪個圖層的負荷都會慢慢變重,所以總有一天都會消失羅?」


    哪才感受到的違和感漸漸融入這個疑問裏。


    我把這種違和感化為問題丟向沙耶。


    「沒錯,如果有時間限製的話,友紀應該會先消失才對吧?」


    麵對藤田跟我的疑問,沙耶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都築武紀、伊藤友紀、藤田大輔,你們的圖層中有著決定性的不同點。」


    「不同點?」


    「伊藤友紀隻是讓四周的人認知這副容貌而已。挑明了說,幾乎用不著使用現實修正程序,所以對係統完全不會造成負荷。至於身體能力的修正與架空能力——換言之就是異能——也一樣,它們的圖層範圍都相當狹窄。」


    原來如此,友紀的確說過她隻取得了明石葵的容貌跟能力。而且,《永恒純真》在友紀投影遊戲時並沒有消失,但在我投影時卻消失了,因此可以從我們的結果不同推測出這是矛盾造成的影響。


    「我想隻要設定者沒那個想法,這個實現願望的係統恐怕會盡可能避免對現實造成影響或是產生矛盾。」


    友紀很久以前曾說過這種台詞。


    友紀立刻向沙耶確


    認這件事。


    「我投影遊戲時,現實修正程序之所以沒讓《永恒純真》的光碟消失,是因為影響不大的關係嗎?」


    「正是如此。因為人的意識中,也分成可以欺騙跟無法欺騙的部分。如果你把自己的名字、過去,還有家庭都弄成可以改變的設定,那結果或許就會不一樣了。」


    原來如此……意思是係統會根據矛盾與不自然之處所造成的影響大小,來判斷哪個地方該修正到什麽地步羅。


    「那麽,關於下一個人。藤田大輔的情況基本上跟都築武紀相同,不同點在於被他顯現出來的人物隻有前羽良知世一人而已。當初雖然為了展開劇情而顯現了佐崎惠奈與普欠乃原秀,但那隻是讓設定合理的臨時處置罷了,並不具備永久性。」


    友紀隻是讓他人認知自己的外貌。


    藤田隻是顯現了一名人物,並且讓這名人物為旁人所認知……


    「該、該不會……」


    「你的反應挺快的嘛。因為你讓所有人持續顯現,所以才會對係統造成極重的負荷。係統通常隻要承擔『1』的負荷,現在卻變成了『5的5次方』,而且這種負荷還繼續增加著。」


    「怎麽會這樣……」


    「本來就算顯現了所有人物,在最後『er』也會選擇其中一人並且消除其他的角色。係統的容許範圍就是讓單一圖層顯現一名角色。然而,不選擇任何人的讓劇本繼續跑下去,會使係統的負荷變大。在同時進行每一個劇本,而且還會互相影響的情況下——特別是像你這樣,對彼此的情感與關係產生改變的話,負荷會以加速度的速率不斷擴大。對我們而言,現在最棘手的就是情感與關係的變化。」


    沙耶她——


    「你明白解決的方法吧?」


    如此告知後,把話繼續說了下去。


    「都築武紀,請你在今晚零時前選擇一人。」


    一人——


    意思是要我從她們之中選擇一個自己不想讓她消失的人。


    「……沒被選上的女孩……會怎樣呢?」


    這種事我很明白。不過,我還是抱著一線希望。


    「當然會消失羅。」


    然而,沙耶卻輕易擊碎了這種天真幻想。


    結果還是變成這樣嗎……


    沒被選上的女孩會消失。


    跟大家最初出現時的情況一樣——


    跟當初麵臨理惠與咲二選一這個難題時一樣……


    這個問題再次降臨在我的眼前。


    「有一個辦法可以留下所有人。」


    「你說什麽?」


    「到頭來就是因為要同時運算所有角色,係統的負荷才會變大。如果將所有人的等級——也就是人格全部合而為一的話,就能讓運算程序單一化,並且將負荷減輕到不會造成問題的程度。」


    「我有點聽不懂你的意思……」


    不,我可以隱約明白她的語意,隻是那個建議實在太不人道,所以我的腦袋拒絕理解它。


    「我的意思是將全員的人格統合,並且混合在一個身體裏麵。雖然我不曉得這麽做會讓她們變成怎樣就是了。」


    不管怎麽想,這都是一個離譜至極的建議。


    「少開玩笑了!這樣算是所有人都留下來嗎?」


    「那麽,你就隻能選擇一人。」


    到頭來還是隻能做出這種結論嗎……?


    「下定決心的話,請你撥打八重的手機號碼,下過我隻能等到零時為止。超過那個時限,你設定的世界就會完全消失。」


    「……………………」


    「容我老實的說一句話,我們對你的圖層可是抱著很大的期望。考慮到今後的情況,我們並不想采用刪除圖層這種處理方式。」


    「反正那也隻是考慮到你們自己的利害關係吧……」


    「一點也沒錯。所以請你務必選擇一人,畢竟我們不想讓計劃就此停止。」


    居然說這種自私的話……!


    「請等一下。」


    就在我怒火中燒時,藤田插嘴叫住沙耶。


    「你似乎知道我所投影的《回憶圓舞曲》,所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當時我應該有把展開劇本這個選項設定成關閉狀態,可是為什麽劇本還是展開了呢?」


    聽到這個問題後,沙耶有如想起來似地發出「啊啊」的聲音,然後開始說明。


    「我們也有自己的狀況。為了得到介入《永恒純真》圖層的藉口,我們稍微讓你的設定無效化了。存在於現實世界的佐崎惠奈會受到影響純屬意外,卻不是沒有前例可尋,而且也隻是不重要的小事。」


    聽到沙耶這番話後,藤田的臉龐靜靜點燃了怒火。


    「意思是因為要配合你們,所以我們才被玩弄的嗎……?」


    「雖然我們會根據自己的狀況采取行動,但相對的你們也實現了心願不是嗎?或者你認為我們不讓你的圖層存在比較好呢?」


    被沙耶這麽一說,藤田臉上的怒意這回似乎變成了懊悔。他露出了很複雜的表情。就藤田的立場來說,不可能選擇讓前羽良同學不存在吧……


    「可……惡……」


    藤田難得口出惡言。


    「那麽,都築武紀,我等你的回答羅。」


    然後,沙耶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我們眼前。


    回到家裏後,我請大家讓我一個人獨處。


    其他人都聚集在理惠家。如果是平常的話,也可以在我家集合,不過現在麻衣在這邊。所以……


    「都築武紀,請你在今晚零時前選出一人。」


    我當然沒辦法決定。


    就算被說優柔寡斷,我也……我明明發過誓要讓大家幸福的……!


    那麽,就這樣煩惱,不做出決定的讓時間流過——大家就會消失嗎?


    不行,不可能。


    可惡……


    我雙手撐住桌麵,抱住頭。


    這種事就算找那些人商量,也不可能出現轉園的餘地。


    畢竟這本來就是係統那邊的問題,就算介入又能怎麽樣呢。


    「阿武哥……?」


    門外忽然傳出聲音,是麻衣的聲音。


    麻衣走進室內。


    「怎麽了……連晚飯都不吃。」


    「不好意思……可以讓我獨處一下嗎?」


    我現在必須先思考自己到底應該怎麽做。


    時間還剩下——五小時。


    雖然抱歉,不過我現在沒空搭理麻衣。然而,麻衣還是毫不在意的走進房間。


    「總覺得阿武哥……現在的表情跟剛來我家時一樣呢……」


    被她這麽一說,我猛然一驚。


    ……我的臉色變得那麽差嗎?


    爸爸跟媽媽都死掉了……剛被麻衣她爸爸——也就是叔叔他們接過去時,我真的連一點精神也沒有。


    「有煩惱的話……可以跟我商量唷。」


    就算要商量也……我該說些什麽呢。


    不是根本沒辦法留住即將消失的大家嗎……?


    「說起來會有點奇怪……麻衣你玩過美少女遊戲吧?」


    「算是啦……與其說是美少女遊戲,倒不如說是帥哥遊戲才正確吧……那麽,這就是你的煩惱?」


    麻衣愕然的聲音傳進耳中,但我無視她的反應繼續說了下去。就算女主角變成男生,遊戲的架構也不會改變吧。


    「主角跟女主角會在破關時在一起……可是,這麽一來其他女主角要不是不會被主角拯救,就是不會遇見……沒跟主角在一起,就隻能沒得到救贖地消失。」


    「哎,是這樣沒錯。」


    「要怎麽做才能讓所有女主角得到幸福呢?」


    麻衣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一定打從心底覺得我沒救了吧。


    如果有人因為電玩遊戲而煩惱到這個地步,就算是我也會退避三含吧……雖然我說的不是虛擬遊戲,而是發生在現實世界裏的事……


    「……你在說什麽啊?」


    「我是說真的。」


    我用認真表情如此說道後,也許是察覺到我的心情吧,麻衣也雙手環胸開始思考了起來。


    「不可能。」


    然後,她毫不在意地說出結論。


    「因為主角隻能跟一個女主角在一起。哎,如果有其他劇本補完的話就另當別論羅。」


    可是,她的答案很合理。雖然也可以說是很平凡的答案……


    「對於不能拯救的女主角,你不會覺得她們很不幸所以想拯救她們嗎?」


    「這個嘛……是有這樣想過……不過就是因為這樣,二次創作才會這麽流行啊。」


    麻衣以曖昧語氣同意了我的話。


    然後她開口說「可是呀」把話接了下去。


    「她們會在個別結局中得到幸福,我覺得這樣子也不錯啊。」


    如果是遊戲的話,是這樣沒錯啦……


    在個別結局裏——


    「咦……?」


    等一下喔……


    這該不會是指……


    我完全沒有把握。


    可是,說不定——!


    「不好意思,麻衣!請你出去好嗎?」


    「什、什麽啊!這種突然靈光一現的口氣是怎樣啊?」


    「別管了!」


    我硬是下達逐客令後,麻衣一邊抱怨「知道了啦!」,一邊離開了房間。


    我必須確認才行。


    確認這個或許可以讓大家不用消失的方法:


    我撥了電話給沙耶,而且連按下按鈕的動作都很焦躁。


    「真快耶,我以為你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做出決定呢。」


    「不是那件事,我有問題要問。」


    「意思是?」


    我說出心裏的想法後,話筒那兒傳來有些意外的聲音。


    「告訴我,我剛剛講的方式有沒有可能實現?」


    可能。


    這是沙耶對我的想法做出的回答。


    「原來如此……是有這個可能呢。雖然負荷還是比其他圖層大,不過我想負荷應該可以控製在容許範圍內吧。隻不過——」


    隻不過——


    在這個字匯後麵所提示的副作用……這才是問題的重點。


    考慮到我所提出的內容,那也是可以預測到的狀況。


    可是,就算這樣好了,還是沒道理要求大家接受——這種事吧。


    這樣確實不會陷入最壞的局麵。


    然而,這樣做隻是不會陷入最壞的局麵罷了……即使如比,大家肯定還是得被迫接受這個不幸。


    可惡……


    「怎麽辦……怎麽辦……沒時間了……!」


    還有其他更好的手段嗎?


    能跟現在一樣過著這種生活的手段……


    可是無論我怎麽想,都想不出新的辦法。


    ……時間流逝了一些些。


    我還沒想出答案,也沒浮現新的想法。


    就在此時——


    叩叩叩——敲窗戶的聲響傳入耳中。


    「武紀……」


    是咲,她平常根本不會從這種地方進入我的房間。


    不,理惠、春姊、夏海,還有友紀,大家都在咲的身邊。


    「阿武不要緊吧?」


    春姊很擔心我。不,其他人臉上也掛著擔心的表情,隻是沒說出口罷了。


    大家都吐著白煙,看起來很冷的樣子。我立刻讓她們進入房內。


    然後,夏海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那個,我們聽到哥哥的想法了。」


    「……咦?」


    被聽見了?怎麽做到的?


    「是我豎起耳朵偷聽,然後再轉告大家,就隻是這樣而已。這樣做雖然很失禮,不過一切都是我自做主張,要怪就怪我吧。」


    是這麽一回事啊……


    「我怎麽有辦法責備你呢。」


    我搖搖頭。


    然後,咲有些逞強的開了口。


    「我覺得武紀想到的辦法不錯唷?」


    這句話裏麵也有虛張聲勢的成分吧,畢竟咲的聲音不像平常那樣充滿活力。


    「這是我們大家討論出來的結果。當然,我們並不想這樣做……不過這是目前最好的做法了。我認為這辦法可以將不幸控製在最低的限度。」


    「這肯定隻是自私又偽善的選擇……」


    「這不是偽善。就是因為式紀喜歡我們,所以才會做出這個選擇。話說回來,善意並沒有真假之分唷。如果有人說武紀偽善的話,我們不會原諒對方的。所以,我不能原諒現在的武紀呢。」


    「咲……可是……」


    「我相信武紀一定會找尋讓一切恢複原狀的解決方式。武紀說的話我都相信。不管陷入什麽難關,我都會喜歡武紀到最後一刻的。我有這樣說過吧?」


    這是之前告白騷動時她對我說的話……


    「所以我相信武紀,相信武紀一定會讓我們幸福,相信這次的事件隻不過是走上幸福之路的必要陣痛。所以,這種事算不上什麽不幸,隻不過是在不太一樣的環境生活而已。」


    這句話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在宣誓。


    「我也會加油的。我絕對會讓武紀幸福的!所以一起加油吧!」


    這是崇高又純粹——任何事物都難以取代的信賴話語。


    其他人也用著堅決的表情望著這邊。


    「阿武,我們也想讓自己變得有力量可以幫助阿武。」


    「哥哥,一起讓故事有個快樂的結局吧。」


    這個改變明明會讓大家寂寞的……


    「來,理惠你也……」


    「唔,嗯……」


    被咲在背後推了一把後,理惠有如在猶豫似地來到我麵前。可是,她似乎正困惑著不曉得要說什麽才好。


    「理惠,你又……」


    「不會啦,沒這種事的。」


    她們兩人在爭辯某件事。


    「發生什麽了嗎?」


    「沒有啦,是我們自己的事!來吧,理惠。要好好說出來告訴對方才行唷!」


    被咲如此催促,理惠總算張開了沉重的唇瓣。


    「我也相信小武……」


    話語中雖然帶著一些遲疑,但理惠的信任仍是深深感動了我。


    大家都相信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這個情況。


    既然如此——


    「嗯,不回應大家的期望,我就不是男人了。」


    我靜靜地,卻語氣堅定的如此低喃後,大家的臉上綻放出笑顏。


    沒錯。


    既然大家都相信我——


    我就要盡快回應大家的信任,無論是早一天,早一小時,甚至是早一秒都好!


    我前往沙耶指定的場所。


    這裏是傍晚才來過的公園。


    「雖然事實怎樣都無所謂,不過為啥老是在這裏啊?」


    至今為止的好幾起事件都發生在這裏。


    跟理惠還有咲的離別。


    跟佐崎的回憶。


    跟正樹的決鬥。


    還有,被沙耶約出來時也是在這裏見麵的。


    麵對我的隨口詢問,沙耶很誠實地做出回應。


    「你跟神樂咲還有秋原理惠會在這裏離別,


    隻不過是偶然罷了,不過在那之後的《回憶圓舞曲》,則是因為圖層情報都集中在這裏的關係,因此這裏可以說是改變世界情報的絕佳場所。」


    我有點聽不太懂,總之就是這裏適合進行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吧。


    「那麽,準備好了嗎?」


    我點點頭——


    「請你分割世界吧。」


    這是避免所有人都消失的手段。


    把大家的劇本個別獨立出來,將巨大的圖層分割成許多小圖層。


    說的單純一點,就是以《永恒純真》裏的劇本為單位,一一製造出裏麵的世界。


    當然,這樣會造成好幾個圖層的負荷。


    不過反過來說,負荷也隻有好幾個圖層的分量而已。


    沙耶有這樣說過。


    「藤田大輔的情況基本上跟都築武紀相同,不同點在於被他顯現出來的人物隻有前羽良知世一人而已。」


    隻要每個圖層各配置一名角色,fairytale system堆積出來的架構就不會崩潰吧。


    與沙耶口中的——對係統造成比「5的5次方」還大的離譜負荷,而且還漸漸增加的情況相比,這樣要好太多了。


    然而——


    「visitor將無法見到彼此,可以嗎?」


    這就是副作用。


    分別製作出圖層,並且不讓劇本互相補完所表示的就是——必須切斷各角色之間的關係。


    「我們現在不介意。」


    咲毅然說出這句話,她已經做好覺悟了。


    其他人也有著同樣的決心。


    「每個世界將會變得四分五裂。我是可以操作各位的記憶,讓其他人像是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啦……」


    「不需要。」


    咲冷淡地拒絕沙耶這個提議。


    「因為一切都會立刻恢複原狀的。」


    然後,她露出微笑望著我。


    沒錯,就算世界遭到分割。


    我也一定會拯救大家!


    「那麽,我要分割各位的世界了。為了避免追加關係資料,我將會參照破關後關係性明確的劇本資料。」


    然後,沙耶快速說著意義不明的話語——


    「ai.no38,local entrance login. ission superior」


    視野染成白色,世界一轉眼就被塗改成白色空間。


    一轉眼就來到那個不可思議的空間……


    大家雖然吃驚,卻沒時間發出叫聲。


    「這裏是fairytale system的其中一個係統——local entrance。『er』投影出來的情報媒體會在這裏精製成圖層。這裏是綜合過去、未來或是次元這種種概念的特殊空間。在這裏的行動可以影響過去跟未來。就是讓過去發生過的事情不曾發生,或是讓過去不曾發生過的事情發生。」


    「佐崎跟我之間會出現本來不應該存在的回憶,該不會也是……」


    「你反應挺快的呢,就是這樣。當時我們還沒有直接操作《永恒純真》圖層的權限,不過投影《回憶圓舞曲》時,我們把你跟佐崎惠奈兩人帶來這裏,然後進行了模擬。」


    這樣改變了我跟佐崎的過去嗎?可是,考慮到至今為止發生的一切,這個係統似乎可以輕易操作人們的記憶呢……


    「在這裏的經驗不隻是以知識的形式存在——」


    別的聲音響起,就像要將沙耶以流暢語氣說出的話語蓋過去似地。我的思緒也在此時中斷了。


    「刪除《永恒純真》圖層,待命。」


    「ai.no.38使用特殊權限,暫時停止。沒有時間了,快點弄好這一切吧。」


    如此說道後,沙耶忽然從眼前消失。


    然後,她的聲音又立刻響起。


    no.38〉new and library register lise. nameyer partition;


    在那瞬間,一個單詞傳進耳中。


    yer partition」——直接翻譯的話就是圖層分割。其他的單字我沒聽見,不過……


    no.381〉name&quotyer partition";creation;


    no.382〉name&quotyer partition";coordination;


    no.383〉name&quotyer partition";permission;


    無數奇妙的語音聲重疊在一起,左耳進右耳出的流瀉而過。


    這種聲音賓在太吵,讓我忍不住想要塞住耳朵。甚至讓我完全聽不懂傳向這邊的廣播聲。


    no.381〉name &quotyer partition";error check;


    no.382〉name &quotyer partition";fatal error 0;


    no.383〉name &quotyer partition";link error 1;


    no.384〉name &quotyer partition";pile;


    然後,聲音停止了半晌。


    接著又過了一會兒,廣播聲平順地響了起來。


    no.38〉name &quotyer partition";a;


    這一定是宣告世界即將被分割的聲音。


    瞬間——


    白色空間出現龜裂。


    這簡直就是我們大家的世界就要被分割了的錯覺——不,這不是錯覺,而是親眼所見的事實。


    現在就算把手伸出去,也觸碰不到大家了。


    聲音也已經聽不見了。


    明明就在旁邊,我卻無法過去龜裂的另一側。


    而且龜裂慢慢擴大,還分離著我們。


    大家在吼著些什麽。


    可是,我聽不見。


    分割沒有停止。


    我也發出吼聲。


    「現在,請大家接受暫時的分離!」


    聲音應該傳不過去吧。


    「可是,這種狀況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也不會太久的!」


    我立下誓言。


    「大家!我絕對!絕對!會讓一切複原的!」


    我真摯地,強烈地,毫不保留地吼道。


    「不要感到寂寞,在那邊等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希望這股思念可以傳到大家那邊。


    然後,世界被——分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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