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端亦景就真的這樣睡著了,生氣了?可是應該生氣的不是應該是自己才對嗎?錦瑟偏頭看著他,沒錯,他就是小氣,不過是沒按他的心意說一句話,就生氣了。自己都忍了那麽多,卻還是在忍著。


    夜有些涼,轉了個身,錦瑟也睡了過去。


    一覺天明,錦瑟睡的很安穩,一睜開眼滿室清涼,偎在床上看著端亦景睡的地方,好像沒餘溫了,看來早就起了。


    春華打水來伺候梳洗,一身薄紗很清爽,好似春日裏的一綹風。所以,春華為何會被稱為春華啊!春華秋實。


    “少奶奶,睡醒了?”


    “恩。”錦瑟已經自己穿好了衣裳,去梳洗。


    “今天氣溫降了不少,看來會涼快很多。”春華開窗的時候說,前幾日三伏天,很熱,但是錦瑟在監牢裏,那裏陰冷冰涼,感受不到,聽見春華說,應了聲:“畢竟快七月了,也該冷了。”七月了,端亦景也快回來一年了。


    “恩,是的。不過,還會有熱,還有秋老虎沒過啊!”春華說著,給錦瑟收拾完床,又坐下給錦瑟梳頭。


    “少奶奶,好像胖了些呢?”


    “是嗎?”對著銅鏡,錦瑟也仔仔細細的觀察著,是白淨了不少,這回可不比去年,真的是因為懷孕胖了吧!


    “對啊!少奶奶也比以前吃的多了些,胃口好像好了不少。”


    錦瑟笑笑,卻不想告訴她是為何,隻是說:“可能是天氣要涼了,吃的也多了,去年秋冬我就虛胖了不少。”那時候還是曉小在伺候。


    春華點頭,她那時候還在伺候老夫人,但是也是知道的,少奶奶那段時間的胖能看的出來。梳好發髻,問錦瑟:“少奶奶要帶什麽樣的簪子?”


    錦瑟看著滿目的金銀簪,隨手拿了一根給她。“少爺去商行了嗎?”


    “是的。”


    “最近商行真的很忙嗎?”


    “恩,少爺他最近在整頓商行。”


    “整頓商行?”好好地整頓商行幹什麽?


    “恩,少爺說以後打理起來就容易多了。”


    錦瑟也就暫且相信了,再說,從春華口中真的能問出什麽嗎?


    傍晚的時候,六順子來稟告:“少奶奶,少爺說今晚有事,要少奶奶不要等了先睡下。”


    錦瑟點頭,並沒有在意。


    想必,他半夜的時候還是會回來,這一次就不拒絕他了,他若要求歡,就給吧。


    但是,端亦景並沒有回來。


    接下來二天都沒有回來,這讓錦瑟有些不對勁,可能是他真的生氣,那時候那麽哄她,連心肝這樣讓人聽了能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詞都叫出來了,就要她說一句想他或者是要他。但是錦瑟卻是很不買賬的一個字都不說。


    ***


    錦瑟的害喜的症狀開始出現了,常常能吃多少吐多少,錦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回來了覺得安心了就開始吐了。


    春華看著錦瑟這樣吐,心生疑慮要請大夫,但是,錦瑟卻是拒絕說,可能是反應吃壞了肚子,內心深處,她還想讓他成為第二個知道的人。


    春華看著錦瑟執意堅持也沒法子,隻好說好。


    錦瑟看見春華多次想問,商行真的那麽忙嗎?為何這麽多天還不知道回來?多少次也想自己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麽忙。還是出了什麽事?但自從錦瑟出獄之後,端亦景就設了門禁,說是為了避免還有什麽三長兩短,錦瑟一直覺得其中必定有怪,但是還是沒去追究。若要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錦瑟也因此沒辦法出端府的門,找借口去商行打聽。


    錦瑟有些後悔了,尤其是夜晚一個人睡的時候,她會看著端亦景的方枕看上一陣子,她記得以前,端亦景會抱她,從後麵圈住,因為錦瑟總是留給他背影。但是他樂此不疲,也不說。但現在,錦瑟依舊會背過身子去,然後想象著也許他就在後麵,有溫度的。但是發現靠了很久還是沁涼的。


    有眼淚流下,她想可能是懷孕的緣故,她容易流淚些。


    看著白花花的月光灑在他白花花的床位上,錦瑟想,怎麽會有這樣的混蛋,是他說的,他哄著她說的,“錦兒,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先一個,然後兩個,再三個。”現在呢,她懷上他的孩子了,他卻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她不是沒說沒想他嗎?他就那麽愛斤斤計較了?他還欠了她四年了,而且,他回來之後又欠了她那麽多,如果按照這樣的說法,她這輩子,下輩子都不要理他了,都不理了。


    錦瑟越想越覺得委屈,看著淒涼的月光,冰涼的床嗚咽了起來。


    你要是敢回來,我一定好好的不理你,要你也看看這滋味,你這人就是不知道別人的感受,也不會猜我的心思。


    這是夜晚的秦錦瑟,有些想他,不,很想,也替肚子中的孩子想,她想他的手能附上她的肚子說,“錦兒,這是。。。孩子?”用不確定的,歡喜的,驚慌的語氣來尋求她的確定:“這是,我們的孩子?”


    對,她不會和他直接說,她懷孕了,那樣好像帶著些刻意討好的成分,暫時還不能對著他做。但是要是一起衣食住行,他早晚會知道,那時候,他一定會這樣說,一定還像以前一樣小心翼翼的待她,由著她。


    但是,白天的秦錦瑟卻不是,她會想,但是臉色中絲毫不會流露,甚至是刻意去忽視他的消息,縱使他沒消息可忽視。


    害喜的情況更加嚴重些,錦瑟真正的愛上了睡覺,不同於去年的。


    但是睡的並不安穩,進食也多了,特別喜愛喝湯,常常吩咐廚房燉很多湯,一天一種,她覺得自己很奇怪,心裏想今天要是他還不回來,就不給他生了,但是行動卻是恰恰相反,她吃的更多,她想,孩子是他的,吃好些,不知道會不會像他。


    端亦景還是沒回,錦瑟的身子豐腴了不少。


    相反,於闐倒是經常來看她,錦瑟不明白為何於闐還能自由出入端府,於大哥和端亦景不是一直都心存芥蒂,互相有些不屑的意味的嗎?


    錦瑟一次好奇最終沒忍下,問了於闐,於闐訕笑,回答的很幹脆,“世事無常,誰能保證一輩子一個樣。”


    錦瑟覺得這回答太模糊,總覺得不是在回答她問的問題,但是最後還是沒說,也隻是笑笑,說,“你說的對,世事無常。”


    這一日揚州城大雨,雷聲陣陣,大雨漂泊,傾盆而下,恣意汪洋。


    好比上天爛了個窟窿,一骨碌的水全都要噴了下來,作勢要將揚州城這一年的水都下的幹幹淨淨。


    錦瑟站在窗前失神,到底多久了,十幾天了吧,都快小半個月了。


    “少奶奶,這裏風大雨大的,還是坐到裏麵去吧!”錦瑟沒反應,春華不得不在提醒了幾聲“少奶奶,你坐到裏麵去吧!”


    “啊?哦,好。”錦瑟總算是回過神來。


    坐下來,衣裳有不少地方是被雨給打濕了。


    “這雨很大。”錦瑟說。


    “是啊!”春華給錦瑟添茶,“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大,也不知會不會成水災?這正是稻穀成熟的時候,要是有這災害,恐怕不少人的日子不好過了。”


    錦瑟看著外頭的雨,絲毫沒停下來的趨勢,但是還是說:“不會的。”


    春華也點點頭,將茶遞給錦瑟,“少奶奶,暖暖身子吧。你身上衣裳濕了,要不要我給你尋一件出來換?”


    “不了,反正就要睡了。”錦瑟喝了一口茶,的確是聽暖和的,狀似無意:“商行的生意這麽好嗎?”雖然是秋收也不能十幾天不回的,連讓給人報信的都沒有。


    “少奶奶,你也打理過商行已經知道啊!”春華看著錦瑟不動聲色。


    “哦!”錦瑟被這樣看著既然有些害羞,好比做了虧心事害怕讓人發現了一樣,急忙解釋:“我想也是。嗬嗬,那樣春華,你下去吧!我要睡了。”


    春華站直了身子福了福腰,退了下去,到了門口卻是發現錦瑟還是坐在原位根本就沒有要叫住春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


    春華歎了口氣,關了門下去了。


    但是,第二天春華還是沒能惹著了,伺候完錦瑟吃完早飯後說:“少奶奶,有些話春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春華雖說不敵曉小和自己那般親近,但是平日裏也沒見她這本吞吞吐吐,也就來了幾分好奇,說了句:“你說就是了。”


    “少奶奶,你是不是擔心少爺?”


    錦瑟並不明白春華為何突然之間問這個,也許是看見自己昨夜向她打聽了端亦景的事情,錦瑟本打算說是,但是話到嘴巴變成“沒有,他有手有腳的,不是小孩子,需要我擔心什麽?”還是嘴硬,她想他不先低頭,她也覺得不。


    “少奶奶,其實,你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春華一副為了主子豁出去的樣子,讓錦瑟心中一凜,什麽事情她不知道。


    “其實,這一次,不是於大哥救你回來的,而是少爺,是他和楚姑娘談了條件,才放了你出來的。”


    “什麽條件?”


    條件?他?不是於闐?怎麽會呢?明明是於闐想辦法讓自己出來的。他還和自己說過要自己去謝謝於闐的。一股不好的預感,忽然又升了起來,這些日子一直都存在的預感。


    “這,我就不知了,但是少奶奶的您家裏人應該知道。”


    “你是說我爹娘?”


    “恩,上一次,我去商行跟少爺匯報您的情況,好像聽見親家公和少爺在談什麽,親家公情緒激動,少爺在安撫他,說一定會保全少奶奶的。但是,後麵少爺發現了我具體說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了。”春華一五一十的說著,其實她本來是沒打算說的,大家都說是於大哥救了少奶奶想必少爺是有少爺的考慮的,因為,少爺那幾日一直往楚妍那裏去,所以,她還以為是少爺和楚妍有什麽,不能讓少奶奶知道。因為為了息事寧人,她隻好什麽也不說。但是這幾日一看,不對啊!少爺和少奶奶這樣鬧著有些奇怪,她才說了出來。


    “春華,備轎。我要回秦府。”不知道為何來了這麽句,決定的這麽快。一定是出事了,她有感覺,忽然有些害怕,她必須要知道真相。爹爹一定知道,而且應該是事關秦府才對,因為她又想起了那一次他說,你的命比什麽都重要,而且對自己也設了門禁,不讓自己亂跑。那時候,他應該不是防楚妍才對,因為楚妍在端府。還有那一箭,明明是針對自己的。


    這一串的事情忽然這樣前後連接起來,錦瑟才發覺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相,甚至隻是真相的鳳毛麟角,還有更大的更多的時候等著她,她就像是置身一片混沌之間,急需要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楚妍一定也隻是這個事情的棋子。


    她站起來就走,但是,春華卻是在後麵追著:“少奶奶,少爺說了這些天不能讓你出去的。”


    不能出去也要出去,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踩著木炭也必須前行。


    錦瑟走的風風火火,沒出一會就到了端府的大門,“少奶奶,您要去哪?”六順子和阿田都在。攔著錦瑟不讓出去。


    錦瑟不想廢話,她等不起,拿出少奶奶的威嚴:“我去哪,還要向你們匯報嗎?”


    “不是,少奶奶見諒,少爺吩咐下來,少奶奶要是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們不敢承擔。”


    “少爺追究下來我自己承擔便是。”說著,錦瑟橫衝直撞的走了出去,六順子和阿田也不敢動真格的畢竟怕傷了錦瑟。隻能一邊勸說一邊阻攔,但是錦瑟還是二話不說上了轎子,她想快點回去,但是不敢坐馬車,還有孩子,對,還有孩子,端亦景不可能連孩子也不要。


    大老遠的福伯就看見了錦瑟的轎子,他迎了出來,正想說些什麽,錦瑟隻是急急的問了句,老爺在不在,就進去了。


    福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小姐平時不是很有禮貌的嗎?對自己也很尊敬,今天這是怎麽了?


    錦瑟直接就到了爹爹的書房,娘也在,看見錦瑟一臉奇怪,問:“錦兒,今日怎麽會回來?有什麽事情嗎?”


    錦瑟搖頭,卻是兩眼看著爹爹說:“沒事。”


    秦父看著失態的女兒,好像也猜到了些什麽,對秦母說:“你先下去吧!我和錦兒又話要說。”


    秦母看著這心照不宣的父女二人想說些什麽最後什麽也沒說,闔門下去了。


    “錦兒,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了?”


    “不,很多事情不知道,但是,我出獄絕對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簡單是不是?爹?”錦瑟還是站在門口,她已經忘了怎麽反應。


    “坐下吧!我一件一件告訴你。”她也應該知道真相了,亦景說不能讓她知道,不能讓她有負擔,他甚至還笑著說:“爹,不瞞您,錦瑟至今還沒對我動情,隻要不對我有愧疚,她下半輩子定能好好的生活的。”那一刻,秦父有些無地自容,自己的罪,下一輩人這樣承擔。尤其是端亦景,他不過是娶了錦瑟而已,如果可能,完全可以避如蛇蠍,但是他卻承擔說:“錦兒五年前不是也可以對端府置之不理的嗎?但是,她沒有,我不過是把她的事情重複一下她的行為。”以前想想很心疼,現在想想卻又溫暖,所以很心滿意足,他覺得錦兒很好,所以,願意。


    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什麽樣的因就得什麽樣的果,五年前錦瑟一意孤行要留在端府的時候,全家人都是極力反對的,甚至是對錦瑟進行的第二次頭腦的洗禮,但是,那時候,錦瑟卻是執著著要留下。


    現在,端亦景卻也是因為錦瑟當年的行為心存感激和愛意,願為錦瑟承擔一切。這真的是不是注定?


    錦瑟依言坐下,她很累,但是應該還有更大的行為需要錦瑟去承擔,她必須要找一個支撐點確保自己能好好的聽下去。


    “錦兒,你還記得嗎?爹當年辭官的時候,你問爹,為什麽好好的會辭官,那時候,你還小所以爹說,因為想過閑雲野鶴的日子,不想在官場上打滾了。那時候你信了,你娘,你哥都信了,我們搬出京城,告老還鄉。”


    錦瑟點點頭:“記得,那時候我以為是爹爹清高,不想受官場上的汙染。不願為五鬥米折腰。”


    秦父頓了頓,又說:“那你還記得,那年轟動京城的簫大將軍私自動用軍權背叛株連三族的嗎?”


    “恩。那年那案件轟動了整個京城,哥哥還跑出去看了,回來和我說刑場上被殺的人有近一百多人,一起砍下來,整個刑場都被血也淹沒了。”是真正的血流成河,那時候,哥哥那麽膽大,但是還是做了一個月的噩夢,錦瑟被哥哥轉述,也嚇得要曉小陪著睡了一段時間。


    “那好,要是爹爹告訴你,爹不是厭倦官場生活了,而是因為引咎辭官。而且要是爹再告訴你,爹這輩子並不是清白之人,那一百多人的性命都是爹親手葬送的。你是不是會瞧不起爹。”他被世人尊敬、敬仰,卻不知道陰暗裏,他還有另一種不能揭露的一麵。


    “不…不…怎麽可能?”錦瑟已經被嚇傻了,她的爹爹,那個明是非、懂道理,輔助皇上,為國為民的一朝忠良怎麽會是害了一百多人性命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錦兒是真的,這些年我一直瞞著你們,你娘至今也不知道。”


    “那和端亦景有什麽關係,和我入獄有什麽關係?”她爹爹做錯了事情,在世人眼中可能形象變了,但是對她而言,爹爹還是爹爹,還是那個值得尊敬的爹,隻是這和端亦景有什麽關係。


    “因為,仇家尋仇來了。錦兒,記不記得亦景和你第一次回門,那時候爹爹就留著他說了一晚上,那時候,我已經有感覺了,爹在京城的好友告知我說有人在暗地裏翻查當年簫將軍的案子,我知道裏麵一定會有什麽,所以我和亦景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想要他好好的照顧你。你哥他太衝動,容易意氣用事,守不住秘密,而且你是女兒家,能一輩子照顧你的隻有你相公,爹爹這個苟且偷生的活一輩子,就隻是希望你和振兒好好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是元朝元老,但是還是犯了滔天大罪。他又是凡人,可憐天下父母心,他一心一意還是擔憂著他的孩子,不敢畏罪自殺。


    錦瑟記起來了,那時候,端亦景莫名其妙的牽她的手說,能不能和她過一輩子。錦瑟誤以為他是想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


    “仇家…誰是仇家?”


    “不,不是仇家,”秦父又自責的更正稱謂“是我們秦府欠了人家,不是仇家。簫府的大公子是於闐,幸虧還有簫府並沒有被趕盡殺絕,還有人留下…”幸虧還好,簫府的血脈沒有斷,聽說簫汝天也活著。


    “於大哥?”但是,於大哥根本就沒有坐任何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啊!


    秦父也看出了錦瑟的疑慮“是,簫府的大公子宅心仁厚,在端府四年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真正針對秦府的人是另有其人,但是也是爹當年害的。”


    從秦府出來,錦瑟好似下了一會地獄,人瘦了半斤,太多的事情,一擁而上全部灌輸給她,她不知道那個更加重要,哪個是其次?


    爹爹手染一百多人的鮮血,於闐是因為自己家才家破人亡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楚妍和司徒拔合謀,必須要置她於死地,雖然,那兩人的最終目的不同,但是她的確是兩人共同的敵人。而端亦景為了能息事寧人,願意替秦府還了債。


    那個重要些?她想她最終還是隻是一個婦道人家,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去分析、思考。


    錦瑟眯著眼,看著天邊的烏雲,天快黑了這會這雲壓的也似乎要把揚州城給壓碎,要下雨了吧,空氣中悶悶的,跟著心情也悶悶的,黏黏起來。


    “錦兒,你怎麽又私自出來了?”是於闐,他跟來了,想必是擔心自己。


    錦瑟看著他,好像從來不認識他一般,爹爹說什麽來著?爹爹說,他簫府的人命都是爹爹親手葬送的,但是眼前的人卻沒有對自己做任何事情,還保護著自己就像現在一樣。


    將心比心,若是身份置換,她是受害者的女兒,她能這樣坦然的麵對於闐嗎?不能,她覺得自己一定沒那麽偉大,因為根本就無法想象,自家的人被人陷害致死。


    “我隻是回來看看而已,於大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不知道這個對不起是不是這個對不起,是不是這樣借著這話和於大哥說抱歉,對不起是我秦府害的你簫府名譽俱損,害的你有家不能回,還要改名換姓,這樣戰戰兢兢的過日子。


    “下次要是出來,和我說一聲吧,若是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辦?”他的聲音裏有寵溺,錦瑟低著頭,最後還是說了聲“謝謝。”


    “那好,那就回去了,行吧!”


    錦瑟搖搖頭,最後還是得出了什麽重要一些,端亦景那麽久沒回了,她知道真相了想去看看。“我想去商行。”


    於闐似乎能猜出了些什麽來了,春華也向自己報備了些,恐怕此時此刻她已經知道真相了。“那好,我陪你去。”


    錦瑟本能的想拒絕,但是還是咽下,他一定不放心,而且現在知道了自己的立場,她也不好拒絕於闐。


    轎子到了商行門口停下,錦瑟輕車熟路,馬上就繞到了端亦景做事的地方,他正好站在那裏取賬本,看見錦瑟來了,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去尋,說:“回家了?”


    錦瑟堵在門口,不進去也不退出去。隻是鼓著眼睛和腮看著他。


    端亦景的眼光還在這一排賬本上逡巡,看了一本抽下,“錦兒,你的字實在是不怎樣了?”


    “怎麽這會嫌棄我的字了?不會因為我的字不好又休了我吧!”她語氣不善,昔日大家閨秀的風範消失殆盡,。


    端亦景這才放下手中的東西,一定是知道了,六順子來稟告的時候還抱著一絲僥幸,也許不會。但是現在不用說了。


    回過頭去轉移話題:“於闐和你一起來的?”


    “你又要拿這個做文章嗎?端亦景我此時此刻覺得你才是個婦人!”他要回避,好,她就賭氣,但是她明明不想那麽做的,她想說,亦景回去好不好,我真的想你了,是真心的,你要是想聽我就天天說給你聽就是了,但是不能和我賭氣知道嗎?我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氣壞了,可不止我一個,還有你的孩子。


    對,孩子,她還想告訴他孩子的事情。


    前麵,一句話也沒說,她像個絕世寶貝一向藏匿著,她想他慢慢看出她的異常,慢慢的去感知一個陌生的身份的。


    端亦景卻是笑了:“那好我家就從此以後你當家,好不好?”


    錦瑟最怕的就是他說這話,含沙射影的說,她本沒提,想他也不會提,兩人都不說,找事情另外的解決方式,但是,他還是能見縫插針,什麽叫做以後她當家,怪不得春華說他在整頓商行,他連後路都想好了,不是?


    很生氣,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向前去,抱著端亦景,立足,墊腳,一張嘴就咬了下去,他肩膀很寬闊,肉雖然很緊,但是她很會咬,咬一塊地方不放手狠勁的咬。她想他也會疼,那好,她有多心疼,就讓他有多肉疼。


    端亦景也隻是任著她咬著,她需要發泄不是嗎?最後一次了,還能這樣嬌寵著她。妍兒給自己的日子就要到期了。


    她咬累了,鬆口了,其實她也不敢下多重的手,軟綿綿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做聲。


    “回去,好不好?”端亦景抱著她,摸著她的頭安撫,還是第一次她在他麵前表現的如此霸道和順從,截然相反的兩麵,仿佛隻是一瞬間的事,他有些自以為是的想其實懷中的人愛著他。


    錦瑟趴在他肩頭,一副很累的樣子,怏怏的搖頭。


    “今晚,我保證我回來。恩?”他哄著她。


    “不要。”她名正言順的拒絕。


    “錦兒,聽話好嗎?我今晚真的回來。”是的,會回來,本來就打算今晚回去的。


    最後,錦瑟無可奈何,他保證的那麽好,不會讓任何人質疑。


    她看著他,“保證?”


    “恩,保證!”


    ********


    錦瑟回到家收拾了一會,在心裏估摸著應該怎麽說,她懷孕了,還有怎麽樣把愛上他這個事實也說出來。


    春華看著錦瑟心神不寧,想問,但是少奶奶卻是對著她笑,說沒事。


    端亦景果真按時到家,他要春華去準備了飯菜,然後打發他們走了。


    飯吃的有些漫長,因為錦瑟總是迫不及待的想說一些事情,端亦景每一次都和她打噓說:“虧你還識大體,不知道食不言寢不語?”


    有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味道,錦瑟閉了嘴,那好就快點吃完和他說。


    都是錦瑟和端亦景愛吃的菜,所以,即使吃的那麽快,但是還是吃了不少,再說,她怕端亦景又說她,所以還是吃的很多,放下碗筷的時候,她理直氣壯的說她飽了。


    端亦景瞥了一眼,眼前的飯碗,恩,是的,全空了。而自己的呢,還有一大半,兩人在這事情是又沒達成共識,他有些鑽牛角尖的想。


    他想細嚼慢咽,因為想多一會,和她多一會,看著她多吃一會。而她呢,自顧狼吞虎咽,草草了事,因為她有很多話想和他說,她想他聽了肯定會抑製不住興奮的。


    端亦景放下碗筷,也沒打算繼續吃下去,叫人進來將碗筷收了下去。


    等房間隻剩他們兩人的時候說:“錦兒,你喜歡碧螺春是不是?我今天買了茶葉,泡給你喝好不好?”


    錦瑟隻是搖頭:“亦景,我有話和你說。”


    “那等我泡完茶,喝了之後再告訴我好不好?你嚐一嚐這茶葉是不是正品?”


    他如此執著,錦瑟無奈,隻得點頭,盼著他能快一點做完所有他想做的事情,然後好好地聽她說話。


    茶水濾了三道水,是地地道道的洞庭碧螺春,才一會,就滿屋的茶香,碧螺春一向以香氣聞名的,所謂嚇煞人香。


    不用嚐也知道了,錦瑟不像等茶涼,隻得說:“是的,這是正宗的碧螺春,你沒上當受騙。”


    但是,端亦景卻是很不悅,“你都沒嚐怎麽知道了?”


    錦瑟隻好等茶涼,喝下隻說:“是真的,我從小就隨我爹喝碧螺春,自然是辨得了真假。”


    端亦景看著錦瑟喝下心滿意足,笑逐顏開的說:“恩,自然,我信你了。”


    “那好,現在你能聽我說了嗎?”


    端亦景搖搖頭:“不,錦兒,你累了,知道嗎?要睡了。”


    藥性發作還要一會,他需要拖延時間。


    說著去抱她“去床上睡好不好?”


    錦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直直打掉他的手,“我不累,你不知道,我前幾日為了等你都睡得好晚,我以為你會回來,像那一次一樣,會從背後抱著我,但是我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你,現在你看,外麵的月亮還是上半夜的月。我怎麽可能累了?”


    “恩。你不累,但是我累了,我好幾夜都沒睡了,你陪我好不好?”他循循善誘,隻求耗費一些時間。


    “那你聽我說完,說完了,我就陪你睡。”這是這麽久以來,兩人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也是錦瑟最亟不可待的一次,她有些激動,但是他卻是一灘溫潤的死水,不管錦瑟說什麽,他都繞開、避開,然後哄著她說些有的沒的。沒法激起半點漣漪與波濤


    一刻鍾太容易過了,才一會錦瑟果然覺得全身無力,身子乏了,想要說話也覺得喉嚨處幹幹的,有些無力,“亦景,聽我說好不好?”伸手去握他的手,還是第一次主動去握。她想今晚真的說了很多,害的現在體力都耗盡了。


    “那好,我先抱你去床上躺著。”他知道藥性發作了,不需要再繞了。


    這一次錦瑟乖乖的順從了,一方麵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累了,一方麵她還想留點精力告訴他,孩子有了,她心裏有他了。然後看他的反應,她從商行回來就想了一下午了,他會是什麽反應,不能錯過。


    端亦景輕輕的將她抱起,放下,然後蓋好被子。


    錦瑟有些不聽話的將手從被褥裏伸了出來,握著他的手“這一次,聽我說完…”她沒有說完,端亦景俯下身吻了她,靜靜地吻著,兩唇相接,他不貪婪,但是,卻吻得深沉。從今天下午她咬他哪會他就像那麽做了,他有些好奇,那唇肯那麽使勁的咬他之後是什麽味道,他沒嚐過,想試一試;還有剛剛,她嘰嘰喳喳、喋喋不休的說了那麽多的時候,也想吻下去,她那張嘴怎麽就能說這麽多呢,有些好奇,但是還是忍住,要是萬一,他無法自拔、克製不住了怎麽辦…


    錦瑟自覺地自己的身子在他的吻中變得越來越飄渺,抓不住,是的再也抓不住,看著他慢慢移開,她喚他“亦景…”但是沒力氣了,說話沒有力氣了,隻覺得虛無縹緲,能唱一首逍遙遊了。


    端亦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更加的飄渺,他說:“錦兒,若有來世,讓我還你一個成親禮好不好?”


    什麽意思,要還她一個成親禮?好,她樂享其成,他本來就欠著她的,連喜帕都沒揭,算哪門子真正的婚禮。


    但是,加個條件是什麽意思,若有來世?什麽來世,他們不是有今生嗎?要還就今生還,明日就去挑日子,再好好的迎娶一次就是了。


    錦瑟想說,但是,一開口發現沒聲音了,再怎麽用力就是啞然無聲。她忽然明白過來,為何他執意一定要她喝下茶,茶裏麵一定被下藥了。他算計她!


    兩眼瞪著他,恨死他了。


    端亦景卻又是理解錯了,他說:“錦兒,你還在怪我,是不?你心裏至始至終裝著於闐,是嗎?你說過,你隻願做他的唯一。”


    錦瑟沒有一刻想此刻那般希望時間能倒回去,她收回那句話,本身就是為了氣他的,那她就不要逞一時之能去氣他好了,免得像現在這樣抓住了咬死不放。


    “其實,我一直能感覺到的,錦兒,你心中沒我,是不是?你願意留下,是因為你要報複楚妍,你願意和我有夫妻之實,也是因為我為你擋了一箭,你報恩的,是嗎?”端亦景的氣息那麽近,他的臉基本上貼著她的,呼出的氣息她能清楚的感知。“還有孩子,錦兒,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其實,你沒答應我給我生孩子,你被我騙了知道嗎?”


    錦瑟還是怒目而視,她想說不是,但是全身上下隻有這一處地方能表示自己的情緒。不是的,她心裏有他,所以才會和他有最親密的關係。也許開始隻有些聽之任之的成分,但是後麵不是改變了嗎?還有,孩子,他憑什麽這麽說,明明肚子裏已經有孩子了。她不想生也要生了。


    用盡全身的最後一點力,她伸手去捶打他,所以說你不聽我的,我說我先說的啊!我說了,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了。


    端亦景抓住她不安晃蕩的手,還有一絲力氣,但是恐怕過一會會睡了吧!


    “錦兒,你怨我了是嗎?我也怨我自己了,早知道就應該成全你和於闐才是的,其實我早就知道於闐對你有感情,不會傷害你的,但是,我就是自欺欺人的想,他會傷害你,所以我必須留住了。你現在聽是不是有些荒唐?”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錦兒,其實我是想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是的,總有一天會愛上我的。就是下午你咬我的時候,我也在想,你愛上我了吧!否則,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情緒。”


    她憋得有些難過,眼淚流了出來,淚眼汪汪的看著她,希望他能看懂。


    端亦景也不知道看懂了沒,隻是,有些自嘲的說:“不瞞你說,現在我都覺得你愛上我了。”


    錦瑟點頭,是,你記住這個好了,就理解這個,但是,動作太小,端亦景還是沒看見。


    他傾下身子,擦幹她的眼淚,“別哭了,我就將你還給他。明日起來,一定能第一眼看見他的。”


    他自始至終都在說謊,睜著眼睛說瞎話,他說她愛上他了,其實,他應該已經明了了,而且確定了。隻是,不想要她知道而已,不想要她知道他知道她愛上他。


    多麽複雜的心機,他就是不想她有負擔是不是?他要隨楚妍去了,所以,用這個理由名正言順的留下她。


    看著他起身,錦瑟搖頭、搖頭、再三的搖頭。希望他看見。


    但是,沒有。端亦景還是置若罔聞,按照他自己的思維繼續著:“錦兒,最後一件事,端府的生意你打理了四年,想必是不生疏了,?


    ?這些日子將它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該置辦的我置辦了,有些我也轉手給別人了,你不要這麽累。就看在一夜夫妻百夜恩的份上,就替我好好管理好不好?還有奶奶和娘,她們很疼愛你的,你和於闐好也可以,但是幫我也盡盡孝行嗎?”


    錦瑟看著他,眼逼的通紅,她真真切切的恨,早知道下午時,就已經一口咬下去,狠狠的咬下去,咬的他求饒才對。她不要管理,憑什麽她這樣管理了四年?他還能這樣理直氣壯的交給她?你要敢走,我就全部買了,這是你端府的產業,關我什麽事情?有本事自己去發揚光大,不要交給我,我不要承擔。


    還有,他的親人,自己去照顧,她不要去蹚渾水,不要去幫他盡孝。


    “好好睡吧!恩?明日起來都會好的?”


    但是端亦景選擇了默認答案,他不需要答案,毅然決然的起身,開門離開。


    夜深了,不早了。


    端亦景出門,才驚覺剛剛那段話到底有多陽奉陰違。


    裏麵躺著他的喜愛人,喜愛他的人。


    夠了,隻要知道她心裏其實還有他就行了,其實根本就沒抱幻想的,不要愛上他也行,反正她也真真實實的呆在他身邊幾個月了。


    “她睡了,以後你就好好的照顧她!”看見於闐,他的語氣又回來了。立在夜風中,他已經冷靜了下來。


    於闐點頭,但是還說了一句“你不後悔?”


    “不後悔。”有什麽好後悔的,至少,一切問題都會解決。


    ——_


    日更一萬,我忍不住上來得瑟一下。


    本來打算分五次更的,那樣可以調調大家的胃口啊!但是還是覺得不要將情緒留下來好了,自己折磨,你們也折磨,哎,我存不了稿的。


    忍不住高歌一曲,真真的是一個裏程碑似的進步,尤其是對我這樣有時候一個小時一千字都很為難的作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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