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星期日,殺手也沒有休假。即使采取公司的經營形式也一樣——說起來,並不是所有私人企業都會每周挑固定的一天放假。


    所以星期日早晨,還在睡的有希被傳喚的電話叫起來上班也是在所難免。


    「……這麽一大早有什麽事?我連早餐都還沒吃耶?」


    「大概是昨晚停車場的那件事吧。請用。」


    今天不是開廂型車,而是開小型房車來迎接的鱷塚,以安撫語氣如此回答,同時朝副駕駛座的有希遞出一個塑膠袋。


    袋子裏是她愛吃的巧克力螺旋麵包以及寶特瓶冷飲。


    有希立刻從袋裏取出巧克力螺旋麵包啃。看來她喊餓並不是嘴上說說。


    轉眼吃完麵包,寶特瓶飲料也喝光之後,有希再度進行對話。


    「昨天的那個,可不是我出了差錯喔。在那種狀況,原則上應該別勉強直接離開。」


    她一臉正經說完,以不經意的動作(她自己這麽認為)擦掉嘴角的巧克力醬。


    「你對社長這麽說明就好吧?」


    鱷塚露出忍笑的表情,從車門內側取下小垃圾桶遞向有希。


    「真麻煩……」


    有希視線從鱷塚移開,將擦嘴角的麵紙、寶特瓶與塑膠袋扔進搭檔遞來的垃圾桶。


    「這也沒辦法喔。報告、聯絡、商量是組織成員的義務。」


    「……到公司上班的殺手,果然很好笑。」


    「現在啊,本事再好都沒辦法獨自接案過活。就是這種時代喔。」


    「嘖。」


    有希咂嘴之後,這次將整張臉撇過去,對此鱷塚終於露出苦笑。


    從社長室回來的有希,一臉精疲力盡的樣子。


    「意外地快耶。」


    鱷塚笑著搭話,有希以殺氣騰騰的眼神瞪他。


    「……有什麽好笑的?」


    「不是好笑喔。如果隻有社長就算了,常務董事隻說教三十分鍾就結束算很幸運吧?」


    「那家夥能以舌頭殺人耶……」


    「跑外務」的有希在辦公室沒有固定座位。她一屁股坐在開放式空間的椅子上。


    「有夠死纏爛打的……就說長相沒被看見了,講幾次他都不信。」


    有希被叫進社長室,是為了報告昨晚停車場事件的經過。


    報告現場成為斥責舞台是常見的事,看來即使是犯罪組織也一樣。


    「關於這麽久還沒收拾,上頭沒說什麽嗎?」


    「上頭說會派人支援,真是太感謝了。」


    有希嘴裏說感謝,語氣卻是滿不在乎。


    「應該不是要組成小隊吧?」


    「怎麽可能。」


    有希哼笑否定鱷塚的問題。


    「這樣啊……」


    鱷塚露出稍微鬆一口氣的表情,看來他也不想被其他殺手擺布。


    「順便問一下,誰會幫忙?」


    「說是bobby跟jack這兩人。」


    「這還真是……」


    聽到在公司內部也惡名昭彰的炸彈魔與享樂殺人魔代號,鱷塚板起臉。


    如果落得和他們一起出任務……鱷塚大概是這麽想吧,氣色有點差。


    「jack就算了,我可不想被bobby擾亂。croco,趕快解決那家夥吧。」


    有希在懶散表情裏透露犀利目光,向鱷塚這麽宣告。


    「嗯,那當然。」


    理解有希真正意圖的鱷塚露出鄭重表情點頭。


    有希不喜歡殃及非目標對象的爆炸殺人手法。她打從心底認為自己的殺人是有意義的。不,正確來說是想要這麽認為。


    製裁無法以法律製裁的惡徒。簡單來說,這是亞貿社標榜的理念。鱷塚知道這當然隻是表麵話,有希也在道理上理解這一點。


    但是她的情感想相信這個理念。即使百分之九十九是空洞的表麵話,她也打從心底相信存在著百分之一的真實。


    有希是剛滿十七歲的少女。即使第一次殺人是十二歲的時候,成為職業殺手已經滿三年,但她要拋棄夢想與希望還過於年輕。


    過於年輕,無法理解這個世界沒有善與惡,善惡都是人們擅自貼上標簽。


    心底無法認同自己隻是為了活下去而殺人。


    所以她對炸彈這種道具感到厭惡。因為炸彈不隻是炸死壞人,還會殃及無辜的一般人。


    但是鱷塚認為有希這樣就好。


    殺手各自擁有擅長的風格。炸死人的做法不適合她。既然討厭炸彈,也不必對自己不適合的風格示好吧。


    而且,與其胡亂習得知識導致刀鋒因為罪惡感變鈍,相信法外的「正義」對於本人來說肯定比較幸福……


    ◇ ◇ ◇


    星期日下午。文彌將狙擊達也的殺手資料調查完畢,造訪四葉本家回報結果。


    之所以沒使用電話,不是因為害怕竊聽,而是除了報告還有其他事情。


    父親貢沒有陪同,文彌獨自麵會四葉家當家四葉真夜。報告殺人結社「亞貿社」的相關情報之後,文彌說出他的願望。


    「總歸來說,你想報名擔任達也的護衛?」


    溫柔的語氣與冰冷的視線。


    文彌才十三歲,卻不會誤判哪邊才是真夜的真心話。


    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氣餒。


    「不是擔任護衛,是想給反抗四葉家的犯罪組織一個教訓。」


    「給個教訓是嗎……為什麽不早早摧毀?」


    「因……因為,今後或許有利用價值……」


    不過,看來十三歲的文彌對於問答的預測還是太天真了。


    真夜就這麽愉快注視結巴的文彌,呼叫斜後方待命的葉山。


    「亞貿社那群人好像是忍者集團。」


    葉山將電子紙的終端裝置遞給真夜。紙上記載的資料比文彌調查的結果還要詳細。


    文彌臉上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但其中沒有責備真夜或葉山的神色。調查狙殺達也的組織,是用來測試文彌的實力。他沒忘記當家一開始就是這麽說的。既然是測驗,為了對答案而預先從其他管道調查也是理所當然。


    「不是忍術使,是體術忍者啊。」


    忍術使是古式魔法師的一派。「體術忍者」不是原本就有的用語,是為了將無法使用魔法的忍者和古式魔法師的忍術使做區別而即席創造的用語。


    魔法成為科學的對象,世間認為虛構的魔法被確認真實存在時,世間也得知忍術不隻是單純的體術或中世諜報技術的體係,稱為「奧義」的部分屬於一種魔法。


    原本認定是虛構,被蓄意認定是虛構的詭異「技能」。代代傳承這種技能的古式魔法師就是「忍術使」。


    不過,並不是所有「忍者」都是「忍術使」。


    魔法是罕見的才能。「忍者」中的「忍術使」果然是少數派。除了擁有特別血統的人,幾乎沒人能繼承「詭異的忍術」這種特殊技能。


    「哎呀?雖然不是魔法師,卻也有異能者耶。既然加入犯罪結社,是野生的超能力者嗎?」


    「是的。」


    現在,魔法受到國家的管理。民間魔法師除了部分例外,政府都掌握所在地。這裏說的部分例外是住在遠離人煙的深山、孤島,或是犯罪逃亡中的場合。隻要以國民身份接受行政服務,就無法逃離國家的眼線,雖然普通市民就是如此,但以魔法師的狀況做得更徹底。例如高階魔法師實際上禁止出國,也就是限製移動的自由。魔法師的管理體製嚴謹到連如此強硬,就某方麵來說侵害人權的做法都橫行無阻。


    不過這層監視網也無法悉數


    網羅魔法師天分不完整的對象。無法對應魔法這種係統,先天隻能使用有限的技能——能使用特定超常能力的異能者「超能力者」,是監視網疏於追蹤的對象。


    甚至沒被國家魔法管理體製按上失敗烙印的落魄異能者隻有三個選項:主動將異能出賣給政府,成為沒有任何超常能力的普通人活下去,或是成為罪犯發揮異能。而且說來悲哀,選擇第三個選項的案例最多。


    葉山點頭回應真夜這個問題,意思是亞貿社的成員包括這種異能者。


    「達也閣下牽扯上的暗殺者,好像也是異能者。」


    達也是當家深夜的侄子,對於葉山來說是主人的親戚。即使如此,他也不是稱呼「達也大人」而是「達也閣下」,不是說「被牽連」而是「牽扯上」,反映了達也在這個時間點在四葉家內部所處的微妙立場。


    「這孩子是吧。」


    電子紙上大篇幅記載葉山提到的暗殺者相關資料。真夜沒花太大工夫就找到這份報告。


    「名字叫做榛有希……是本名嗎?」


    「好像是。前提是沒有篡改戶籍。」


    「哎,這種事不重要。能力是身體強化……很常見。」


    「肌力、知覺速度與反應速度同時在瞬間強化的能力。實戰時應該挺有用的。」


    「這種程度的強化,用藥物就做得到吧。」


    即使葉山說明榛有希這種異能的有用性,真夜看起來還是興趣缺缺的樣子。


    「……但是反過來說,能力等同於用藥強化的異能者就這樣放任在外。」


    不過,看來她以自己的話語為契機,朝別的方向感到憂心。


    對於高階魔法師來說,如果是正麵作戰,身體強化的異能不足為懼。


    但如果是在沒有警戒的狀態被接近,即使是四葉家的魔法師也很危險。


    因為魔法師隻是能使用名為魔法的技能,身體性能和一般人沒有兩樣。


    更不用說會對沒特殊能力的一般人造成威脅。


    「確實如此。不過這件事本身和貴家無關就是了。」


    「我想避免一般人因為達也而受害。」


    真夜這句話有語病。正確來說應該是「想避免一般人因為達也而受害導致他人批判」,進一步來說,「想避免一般人受害導致達也受到注目」才是四葉家當家的真心話。


    隱藏達也的存在,是四葉家在這個時間點的共識。國防軍某些人知道達也這個人,但四葉家已經和該部隊協議保密。想避免進一步受到四葉家以外的人,尤其是魔法師社會有力階級——十師族與百家的注目,這是真夜與四葉分家當家的想法。


    「……好吧。文彌,準你介入。不過切勿被人發現你的真實身份。」


    「屬下明白。」


    獲準出手的同時被如此叮囑,文彌在內心歡呼,表麵上則是以嚴肅表情點頭。


    「文彌的國中由我們這邊打理。葉山先生,麻煩你了。」


    「遵命。」


    文彌就讀的國中是四葉家暗中支配的私立學校。魔法大學及其附設高中是國立學校,所以即使是十師族也無法插手,但是和魔法教育沒有直接關係的小型私立學校,背後有魔法師一族(不限四葉家)掌控的例子意外地多。


    魔法的正規教育由魔法大學與魔法大學附設高中獨占,另一方麵,魔法師的天分大多在國小高年級到國中階段顯現。有力魔法師一族之所以參與私立國中的經營,是想讓前途有望的少年少女就讀他們掛鉤的學校,在將來收為部下。


    除此之外,涉足「台麵下」社會的一族,會準備能夠自由缺席的學校方便派子女出任務。真夜對葉山下的命令就是後者的使用方式。


    「文彌,要在兩周內解決。可以吧?」


    「遵命。兩周就夠了。」


    文彌以現在做得出來的最恭敬動作行禮。


    ◇ ◇ ◇


    保全係統再怎麽發達,闖空門的犯罪也不會絕跡。因為使用係統的是會失誤的人類。如果是完整的自動保全,連開鎖都很費工夫。基於這種理由,不小心就這麽維持在家模式出門的人從沒少過。


    有希潛入的就是這種民宅的二樓。從她定點監視的窗戶勉強看得到司波達也住家的門。


    『nut,有動靜嗎?』


    「沒有。」


    骨傳導耳機傳來搭檔的這個問題,有希冷淡回答。


    「那家夥打算一直窩在家裏?」


    但她隨即就忍不住發牢騷。她已經像這樣將近八小時躲著不動。基於職業特性,有希早已習慣躲著不動,但現在不是正在相互廝殺。因為缺乏賭命的緊張感,所以她更感疲累。


    『因為是星期日啊。大概沒事要外出吧。』


    「他是國中生吧?不會出去玩嗎?」


    沒上高中就加入殺人結社的有希,將自己的狀況放在一旁輕聲說。在通訊線路的另一頭,鱷塚將「你有資格這麽說嗎?」這句吐槽吞回肚子裏,但有希沒察覺。


    時間即將九點。不是早上,是晚上九點。住在這個家的人們到這種時間都沒回來是出乎預料的幸運,但也差不多必須撤收了。


    說起來,有希原本不想撐到這麽晚。問話(別名職權騷擾)本身短時間就結束,但是到頭來東摸西摸到了快中午才離開公司。後來午餐也和早餐一樣以速食解決,下午一點多潛入這個家。


    時間是星期日的下午。既然是國中生當然會外出,有希原本如此猜想而監視,不過看來她錯認目標對象是一般的正當少年了。


    現在的有希是這麽想的。


    『……就算是國中生也不一定會在假日外出喔。可能在家裏打電玩,三年級的話或許也會念書準備升學。』


    不過她的搭檔似乎抱持不同想法。


    「既然這樣就早點說啊。」


    被有希發泄不耐情緒的鱷塚,再度將「我不是在你定點監視之前就這麽說了嗎?」這句反駁吞回肚子裏。事到如今講這個也沒用,而且他要展現成熟的態度。


    『總之,今天要不要放棄然後回來?』


    「……說得也是。」


    牢騷被無視的有希,也沒有繼續亂發脾氣的意思。對她來說,她應該歡迎搭檔這麽提議。


    不過……


    「——等一下。」


    事態往往是在這種時候有所進展。


    「出來了。是那家夥。」


    目標對象從她監視的獨棟住宅大門現身。


    『要派無人機嗎?』


    鱷塚這個問題的意思是要不要用無人機跟蹤目標。某段時期當成輸送工具而廣為普及的多軸無人機,如今也禁止在市區飛行。不過管製與犯罪經常是你追我跑的關係。極靜音的隱形無人機開發成功,主要用在偷拍目的——而且偷拍的不隻是犯罪組織。


    「不,我來跟蹤。」


    不過以現行技術,即使能消音也無法消除身影。雖說可以讓人難以看見,完全和景色同化的技術卻還沒完成。自己被發現的風險比無人機低。這是有希的判斷。


    『知道了。雖然對你應該不必這麽說,但是小心別被發現啊。』


    「如果沒自信,我就不會講這種話了。」


    對於鱷塚基於常識的提醒,有希無懼一切地放話。


    有希離開潛伏的住家之後,立刻找到目標對象的背影。要在避免引人起疑的狀況下從霸占監視的二樓通過玄關與大門,非得從目標對象移開視線。這段期間跟丟目標對象是有希最擔憂的結果,所以她暗自鬆了口氣。


    有希就這麽保持一定距離,跟在目標對象後方。雖然沒大意,卻也不認為對方會發現。


    有希擅長使用的武器是刀子。她的工作風格是接觸對方之後刺殺。神不知鬼不覺跟蹤並接近的技術對她來說不可或缺,而且她在三年來的暗殺人生立下從來沒被發現過的實績。有希對自己的隱形術與跟蹤術抱持自信。


    目標少年司波達也連一次都沒轉身,朝著車站行走。


    (……為什麽不搭通勤車?)


    有希稍微感覺不對勁,但是專心跟蹤的她,無暇深入思考這個不經意浮上心頭的疑問。


    沒查明異樣感真麵目的理由不隻這個。


    即將走到大馬路的前一個十字路口發生事件了。


    她的目標對象突然被四名成年男性包圍。


    不是恐嚇或衝動施暴的流氓。即使隔一段距離,光靠路燈照明就看得出是實戰體格。明確聞得出他們是以暴力為業的人。


    (不會吧?)


    有希連忙往前跑。雖然沒忘記消除腳步聲,卻疏於隱藏氣息。她就是如此慌張。


    包圍目標對象的男性們另一側,停著一輛融入黑暗的深灰色大型轎車。有希清楚得知男性的意圖了。


    是綁架。


    那些男性想帶走司波達也。


    如果他們隻是要殺掉司波達也,對於有希來說是樂見的結果。她應該會袖手旁觀吧。


    不過刻意花工夫綁架,很難認定隻是要取人性命。隻是要殺掉的話可以當場下手。


    即使最後會殺掉,在這之前應該會試著詢問吧。


    這就不妙了。


    如果自己的事經由那名少年為人所知……


    世間也有殺手積極宣傳自己,提升自己的商品價值。


    不過這肯定是例外。職業殺手大多隱藏真實身份生活。


    不隻是因為這樣比較能融入一般市民。因為自己的特征要是為人所知,工作會不好做。


    「身為少女」是有希這個暗殺者的一大武器。不隻是身為女性,她個頭嬌小,看起來實在是手無縛雞之力,一副和暴力無緣的樣子。


    想在不引起戒心的前提接近對方,這是最適合的外貌。


    分配給有希的工作,大多是能活用她容貌的這種案件。


    ——有個身高一五○公分左右,體型嬌弱的殺手。


    光是這種傳聞傳開,她的工作就會明顯變得困難吧。


    男性們要帶少年上車。


    少年看起來沒有抵抗的動作。


    (你啊!給我展現一點毅力吧!)


    有希臭罵無意抵抗的少年,朝自己的雙腿使「力」。


    身體強化的異能解放。


    她的嬌小身體爆發性地加速。


    不過代價是藏不住腳步聲。四名男性一齊轉身看向有希。


    (哎,可惡!)


    有希不想和應該是暴力專家這些男性打起來。她想要率先解決原本的目標對象司波達也之後離開現場——前提是做得到。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得意算盤打得太響。


    四名男性之中的兩人擺出迎擊有希的架式。另外兩人帶著有希鎖定的少年要坐上大型轎車。


    此時,有希攻擊了。


    飛刀瞄準司波達也射出。


    出乎意料的攻擊,冷不防令男性們吃了一驚。


    飛刀鑽過他們魁梧身軀圍成的柵欄細縫襲向少年。


    但是小小的利刃從稍微往後仰的少年眼前經過,飛越轎車之後在民宅牆壁反彈。


    一人喊著陌生的話語,兩人聯手將少年推上車。有兩人留在車外,大概是認為有希不是泛泛之輩吧。


    從剛才的飛刀來看,這份認知並沒有錯。提防是理所當然。之所以在最後成為敗筆,是因為有希下一瞬間采取的行動過於違背常識。


    兩人組架起刀子。


    有希在前一刻稍微跳起來,手順勢撐在路麵。


    側翻……不,是側手翻接後空翻。


    身體強化異能提供跳脫常識的跳躍力,有希的身體借此飛上高空。


    有希輕鬆跳過冷不防找不到她的雙人組,落在狹窄道路另一側聳立民宅的圍牆。


    就這麽再度跳躍。


    她輕盈跳到起步的大型轎車車頂。


    即使身手矯健如貓,卻終究不是完全沒發出聲音。


    車上所有人都察覺有人跳到車頂。


    雖說道路狹窄,卻也確保雙線道的寬度。


    轎車開始蛇行要甩落車頂的有希。


    有希很幹脆地跳下車。


    將駛離轎車的車號與特征確實烙印在眼底。


    此時,被她超越的雙人組趕過來了。


    之所以沒開槍並不是因為沒帶槍,而是在意被居民聽到吧。


    有必要的話肯定會使用。


    有希沒小看雙人組的實力。


    (不過就算這樣,也沒有不打的選項!)


    不想留下目擊者,有希在這一點也一樣。她在雙人組麵前展現了身體強化的異能。相較於殺人現場被看見,是基於不同的意義需要滅口。


    敵方一人伸出沒握刀的手。有希踏步躲開。


    另一人揮出刀子。


    有希身體往後仰,但敵方的刀尖插入毛衣胸口。


    下一瞬間,有希胸前其中一邊的隆起消失了。


    沒有流血。


    響起像是氣球破掉的小小聲響,有希胸口不是噴出血花,而是散發霧狀物。


    「嗚……!」


    割破有希毛衣的男性發出呻吟,像是暈眩般站不穩。


    有希沒放過這個空檔。


    她的刀刺向男性脖子。


    沒有深深插入。反握的刀就這麽插著往有希的方向拉。


    「……!」


    男性發出沙啞不成聲的氣息,脖子大量冒出鮮血。


    對於同伴的慘狀,兩人組的另一人沒有亂吼就舉刀朝向有希,證明他們應該是接受高度訓練的專家,不過有希這邊也沒大意。


    高大的男性與嬌小的少女。有希的攻擊間距遠不如對手。


    男性在有希的間距外圍揮刀。


    對此,有希刺破剩下的另一邊胸部。


    不用說,不是真正的胸部。是以非致命神經毒氣代替空氣注入的充氣胸墊。可以說是女性特有的秘密武器。


    效果已經在剛才實際證明。第二名男性也和同伴一樣明顯站不穩。


    即使如此,他還是架開有希的刀,大概是看過第一人被打倒的手法吧。


    不過,既然距離感與平衡感失常,男性身手再好也無法一直擋下有希的刀。


    男性大概也明白這一點吧。


    他伸手想抓住有希。


    隻要近身扭打,距離感的劣勢就不是太大的問題。而且男性與有希的體格真的是大人與小孩的差距。他應該知道有希不是普通少女,卻還是深信自己的臂力占優勢。


    有希也不抗拒比力氣。對於自己長不高抱持不滿的她,很喜歡使用異能以蠻力壓製壯漢。


    不過現狀沒有餘力。有希沒空陪他「玩耍」。


    有希鑽過男性雙臂,進入他的懷中。


    仔細想想就很神奇。神經毒氣是從有希裝在胸前的充氣胸墊擴散。


    有希肯定處於在最濃的毒氣範圍。


    即使如此,卻在她身上看不出麻痹症狀。


    這是她和身體強化並列的武器。


    有希後天獲得幾乎完全不怕毒的抗性。不,斷言「後天」應該有語病。因為她的抗毒體質是身體強化的異能擴張到內髒機能而成立的。


    不過原本隻作用在筋骨、知覺與運動神經的身體強化擴大到解毒、排毒與防毒,是拜毒物適應的訓練


    所賜。


    有希並非自己服毒。她的雙親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持續計劃性地對她下毒。


    有希是在雙親死後才知道這件事,沒機會直接詢問父母為什麽做這種事。雙親想對她做什麽或怎麽做,如今隻能推測。


    但是無論答案為何,她現在成為職業殺手的事實不會改變。


    而且對於有希來說,父母賜予的完全抗毒體質,對她的殺手人生助益良多。


    若是正麵對決,即使有身體強化,有希和雙人組的力量差距也沒那麽大。但是被神經毒素侵蝕的身體狀態,連一半的實力都拿不出來。


    有希的刀子從正麵刺穿男性喉嚨。


    抽出刀子的瞬間迅速向側邊踏步,所以有希免於濺到男性噴出的血。


    但是待在屍體旁邊太久會沾染血腥味。


    殺掉這兩人不在預定計劃之內。即使回報公司,處理班也不會安排清理吧。有希放棄隱藏屍體就離開現場。


    身體強化的快腿忽左忽右飛奔到三個住宅區塊那麽遠,確認沒人追過來之後,有希開啟關閉至今的語音通訊。


    「croco,聽得到嗎?」


    『nut嗎?你斷絕聯絡,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解決了嗎?』


    「出狀況了。」


    『發生什麽事?』


    戴在耳朵的揚聲器傳來搭檔狼狽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有希內心重新冒出大事不妙的實感。


    「目標對象被綁架了。」


    『你說什麽?』


    「croco,你冷靜。綁架犯的車子是暗灰色的大型轎車。雷諾的國內型號。車號是多摩3─せ。」


    有希告知地區名、三位數編號、一個字的平假名與四位數的號碼。這是她從駛離的自動車看見的車牌號碼。


    『多摩3─せ是吧。』


    鱷塚複誦一次。


    「我在車頂設置發訊器了。你那邊應該收得到訊號。」


    『請先講啦!』


    鱷塚的聲音中斷。有希腦海浮現搭檔慌張操作收訊機的模樣。


    『……好,捕捉到了。』


    「告訴我場所。」


    『不,我去接你。這樣比較快。』


    「這樣啊。那麽——」


    有希告知會合地點。


    鱷塚隻說聲「收到」就結束通話。


    「去接你比較快」這句話一點都沒錯,有希抵達指定為會合地點的車站前麵時,鱷塚開的廂型車幾乎在同一時間出現。


    一停車,有希就迅速坐上副駕駛座。


    「快點。」


    「我知道。」


    鱷塚一邊回應,一邊將駕駛杆往前推。


    廂型車起步之後,有希在副駕駛座注視導航地圖。地圖右上角閃爍的光點,是她所設置發訊器的現在位置。


    有希擴大顯示光點周邊。


    光點沒動。


    「意外地近耶。」


    「是小規模獨立經營的化學藥品工廠。處理屍體應該難不倒他們吧。」


    「如果別做多餘的事,隻幫我們處理目標對象,這邊也樂得輕鬆就是了。」


    「同感。」


    鱷塚一邊和有希交談,一邊以交通管製係統容許的極限速度駕駛廂型車。


    即使如此,抵達現場還是花了十幾分鍾。


    「看得出裏麵的樣子嗎?」


    將有希目標的男國中生帶走的轎車,停在工廠建地內。


    停在道路反向車道的廂型車上,有希視認之後如此詢問駕駛座的搭檔。她這麽問不是在仰賴超常的特殊能力,是詢問遠距離偵測生體訊號的生體雷達反應。


    「不行。障礙物太多了。」


    「哎,我想也是。」


    即使聽到鱷塚的回答,有希也沒失望。廂型車能搭載的生體雷達靈敏度可想而知。如果在這個距離捕捉得到隔了好幾層牆壁的屋內狀況,算是走了好狗運。


    「……隻能進去看看嗎?」


    「nut。」


    有希握住門把的時候,鱷塚按住她的肩膀。


    「我知道會危險。」


    有希轉過頭,輕輕撥掉鱷塚放在她肩上的手。


    「不過,現在這樣也於事無補吧?」


    插圖p115


    鱷塚也理解這種程度的道理。但有希正要進行的潛入行動,風險不是以往的工作可以比擬。她將要隻身進入完全沒事先調查的敵方大本營。


    不,到頭來甚至不確定是不是敵人。說不定會鑄下大錯驚動不相關的人。


    但是看到搭檔少女露出的苦笑,鱷塚無法進一步製止。


    有希想解決目標對象卻頻頻失敗到這種程度,就鱷塚所知是第一次。不同於「一般」工作,沒辦法花時間準備,或許是思考時必須除去的要素。但她急著處理是基於相應的理由。


    原本在暗殺現場被目擊的當天,也就是星期三晚上就一定要除掉,今天卻已經是四天後的星期日。而且能夠確實殺掉目標少年的藍圖都還沒有個底。


    包括這種隱情,自己是殺手的情報可能會泄漏給外人。在出現這種風險的現狀,有希明知危險還是隻能硬闖,就鱷塚看來也是逼不得已的決定。


    「……小心點。」


    「我當然會小心的。」


    鱷塚依依不舍目送下車離開的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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