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可不可以別那樣啊?一點勇者的樣子都沒有……應該說連做人都有問題。不過,也許對方的確有錯在先啦……」


    一回到統一神界,我就對聖哉說教。雖然聖哉看似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剛才的聖哉好可怕……」


    「是啊……打了好多下巴掌喔……」


    不過聽到艾魯魯和馬修也略有微詞,他盯著自己的手,麵色沉重地咬緊牙關。


    「等我回過神就打下去了。那個女人讓我看了就莫名心煩。」


    「……聖哉?」


    我有點驚訝。聖哉即使毒舌,態度蠻橫,卻很少在別人麵前表現出喜怒哀樂。


    「她的想法令我火大。明明沒勝算卻腦袋空空,隻顧著往前衝,完全不去想這可能帶來什麽樣的犧牲。」


    沒錯,羅劄利瞻前不顧後的個性跟謹慎的聖哉完全相反,所以聖哉才會生氣吧。


    「總之,我們先休息一下吧。」


    在這種氣氛下立刻進行修練感覺怪怪的,我以自己的方式體貼聖哉。


    「不,沒這個必要,我想趕快開始修練。」


    但不久前還麵色凝重的聖哉現在已經恢複撲克臉,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你心情也轉變得太快了!


    「不過聖哉果然很溫柔呢~!」


    看到艾魯魯笑眯眯地微笑,聖哉一頭霧水地問:


    「哪裏溫柔了?」


    「因為你到頭來還是為了幫助羅劄利小姐而要開始修練,很溫柔啊!」


    「我並不是為了那個女人。但我被召喚來這裏,似乎是要拯救你們的世界。」


    嗯~即使他有很多地方很糟,但在這種時候很盡責。該說是他責任感很強嗎?還是因為他能不帶私情地完成目的呢?


    聖哉梳起光亮的黑發。


    「既然這次打的是蒼蠅,我已經想好下個神要找誰了。」


    「喔,是嗎?如果是我認識的神,我可以馬上幫你介紹!說來聽聽!」


    「那就叫地對空飛彈(patriot)之神來吧。」


    「地對空……不,才沒有這種神呢!」


    「不然手槍之神也行。」


    「手槍之神……或許有啦……但說到底,蓋亞布蘭德的世界觀不是這樣……」


    「要打倒敵人,世界觀算什麽。」


    「我就說不可能了!不管你在這裏把槍法練得多強,蓋亞布蘭德就是沒有手槍的世界!就算你在統一神界拿到槍,也不能帶去蓋亞布蘭德!」


    「嘖!」聖哉咂了一下舌。不,沒辦法嘛!這就是神界的規定啊!


    「噯,師父,那雷魔法如何?要塞的大叔不是說這對在空中的敵人很有效嗎?要不要去找擅長雷魔法的神修練……」


    「我看到貝爾?卜普的能力值時,發現他對雷有耐受性。對他周圍的蠅群或許有效,不過雷魔法不適合對付這次的目標。」


    「嗯~這樣啊……」


    對馬修說完後,聖哉的視線在空中遊蕩。


    「既然地對空飛彈、手槍、雷電都不行……隻剩下弓箭了。莉絲妲,你有想到誰嗎?」


    「我知道弓之女神。距離神殿不遠處有個『神綠之森』,我在那裏看過她好幾次。」


    「那我們先去見那個女神好了。你來帶路。」


    從神殿走了十幾分鍾後,周圍的景色開始改變。現在我們穿過蒼鬱茂密的林木,走在一條羊腸小徑上。


    清澈的空氣騷動鼻腔。貌似鬆鼠的小動物察覺到我們都躲起來。這座位於統一神界,未經人工開發的原始森林──就是「神綠之森」。


    「你常來這種地方嗎?」


    「嗯,我偶爾會跟阿麗雅帶三明治來這裏野餐。」


    「還野餐呢,稍微工作一下吧,你這個尼特女神。」


    「誰、誰是尼特女神啊!我現在不就在工作嗎!偶爾野餐一下有什麽關係!」


    走著走著小徑就中斷了,隻有一棵又一棵的樹擋在眼前。


    「弓之女神蜜緹絲在森林中的空地獨自練習射箭。所以不要再往前走了,避免打擾她練習。」


    阿麗雅以前這麽說過,所以我跟她來這裏玩時,最遠隻走到這裏,不曾再往前進。我隻有在小徑上跟蜜緹絲大人擦身而過時,才會見到她。


    「……我們去看看吧。」


    我們穿梭於林木間,在沒有道路的路上前進。過了一陣子,原本生長密集的樹木越來越稀疏。


    在神綠之森中央,除了一棵特別大的樹鎮座於此,四周的樹木長得稀稀疏疏。美貌如畫的女神蜜緹絲正在這塊圓形空地內彎弓拉箭。如絲絹般的雪白頭發長及腰際,細長鳳眼給人充滿知性的印象。「美得清新脫俗的女神」──是我看到蜜緹絲大人時的印象。


    蜜緹絲放開拉弓的手,箭發出風切聲,轉眼消失在森林中。我抓準時機向她搭話。


    「抱歉打擾您練習,蜜緹絲大人。」


    「哎呀,我記得……您是莉絲妲黛小姐。願您今日順心愉快。」


    這女神的說話方式與其說文雅──倒不如說是奇怪。


    我本來打算一開始先讚美她的弓術,用「您射箭真厲害!」之類的打開話匣子,不過蜜緹絲大人射箭的方向隻有一堆樹。


    蜜緹絲大人見我說不出話,露出微笑。


    「我的箭靶放得很遠,在那些樹後麵。」


    「是、是喔……是這樣啊……」


    我凝視她指的方向,但眼前隻有茂密樹林。我的視力應該很好,卻完全看不到標靶。


    「對、對了,蜜緹絲大人!其實我是想請您教這個勇者弓術──」


    話才說到一半,聖哉伸出一隻手製止我說下去。


    「聖哉?」


    「在那之前,先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實力吧。看上麵。」


    我抬頭看去,有三隻巨大的火鳥在空中飛舞。那是聖哉施展的鳳凰自動追擊。


    「就算你能射中遠方不會動的靶子,我想看看你能不能射中在空中高速移動的物體。如果做不到,再談也沒用。」


    「聖、聖哉!你這麽說太失禮了吧!」


    不過蜜緹絲大人柔柔一笑。


    「隻要射下那些魔法鳥就行了乎?我明白了……」


    蜜緹絲大人把手上的弓放在腳邊。


    「這是練習用的弓,我在實戰中是用魔法弓。」


    她說著的同時,伸直的左手臂開始發光。


    「輝光弓(shining arrow)……」


    下一秒,蜜緹絲大人的左手上握著光之弓,同時往後拉的右手也在不知不覺中冒出光線般的箭,架在纖細的光弦上。


    光箭對準上空,前方是三隻以驚人速度飛旋的火鳥,但蜜緹絲大人連瞄準的動作都沒有。我還以為她在遲疑,這時她細線般的雙眼瞪大。當光線般的箭射向天空的瞬間,空中已經發生大爆炸,聲響震耳欲聾!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等煙霧散去,空中已經看不到任何火鳥。


    咦咦?我記得蜜緹絲大人隻射出一支箭啊!為什麽三隻鳳凰會同時消失?


    我大吃一驚,聖哉則在身旁低喃自語地解釋:


    「是趁鳳凰在空中排成直線時放箭的吧?難怪能同時打倒三隻。」


    騙、騙人!鳳凰飛得那麽快,竟然能看出它們何時重疊?簡直是神技啊!不對,呃,她本來就是神啦!


    聖哉看似滿意地點點頭。


    「嗯,這樣應該能打倒貝爾?卜普。好,由你來教我吧。」


    對於立場完全顛倒過來的聖哉,蜜緹絲大人給了他下


    馬威。


    「要我教您可以,但我也有一個條件。勇者大人擅長何種魔法?」


    「火焰係。」


    「那您會火焰的魔法弓──火焰弓(fire arrow)乎?」


    「不,我不會。」


    「是乎?那在修練前,請您務必學會火焰弓。恕我直言,您必須先學會,我才能傳授我的弓術。」


    蜜緹絲大人說的有道理。如果不會用擅長的魔法做出弓箭,弓之女神也無從傳授她的絕活。


    蜜緹絲大人將她的鳳眼眯得更細,笑了笑。


    「如果您不會火焰弓,是否要跟我進行別的修練乎?」


    別的修練?蜜緹絲大人是在挖苦他嗎?


    但聖哉搖搖頭。


    「不,不是弓術就沒有學的意義了。」


    聖哉接著問他身後的艾魯魯。


    「我記得你會火焰弓吧?」


    「唔、嗯!」


    「現在就在這裏教我。」


    「現、現在?就算聖哉你再厲害,也沒辦法馬上學會吧!我光是學會就花了一年呢!」


    「少廢話,你教吧,別浪費時間。」


    「那、那首先伸出左手……在心中想像左手出現魔法火焰,化成弓的形狀……」


    艾魯魯一邊教,一邊發出「啊哈哈」的乾笑聲。


    「一開始辦不到是理所當然的,但隻要不死心地練習個幾百次、幾千次,總有一天一定會──」


    「像這樣嗎?」


    然而,聖哉的左手上已經出現火焰弓了。


    「咦……」


    艾魯魯瞪大雙眼。


    「不、不過!真正難的還在後頭!接下來要讓右手出現箭……呃,已經變出來了嗎啊啊啊啊?」


    聖哉的右手上有火焰箭,搭在火焰弦上。


    「可、可、可是真正難的在後頭!剛開始應該飛不到一公尺,但隻要耐心練習──」


    聖哉往上空射出的火焰箭消失在蒼穹的彼端。


    「要、要、要、要射中靶心才是真的真的難到不行,連我到現在也不一定射得中──」


    聖哉接下來射出的箭,命中幾十公尺外的細長樹幹,讓樹熊熊燃燒起來。


    「嗯,射中了,很簡單。」


    聖哉回頭看蜜緹絲大人。


    「這樣可以嗎?」


    「真、真令人驚訝,竟有勇者能學得如此之快。」


    蜜緹絲大人雖然一臉錯愕,但不久後愉快地揚起嘴角。


    「不過,這才是天選之人。好吧,那我們馬上開始修練……」


    我把聖哉留在森林中,帶著馬修和艾魯魯回神殿。在回程途中,我當然沒忘記要替艾魯魯打氣。


    「嗚嗚……!心情好沮喪喔……!」


    「艾魯魯,你別在意!是那個勇者太異常了啦!」


    馬修戳了戳我的肩膀。


    「噯,莉絲妲,那接下來我跟艾魯魯要在這裏做什麽?」


    「這個嘛,聖哉有說什麽嗎?」


    「我走出森林前有問師父,他說:『這個嘛,不然你們去食堂吃點心怎樣?』……」


    「好、好過分……也太隨便了……」


    「是啊,就算師父這麽說,我也沒辦法在食堂吃點心吃三天。我們也想變更強。莉絲妲,你能介紹其他神幫我們修練嗎?」


    「我知道了。這個嘛……之前教馬修的是賽爾瑟烏斯,接下來換雅黛涅拉大人教你怎麽樣?如果要跟聖哉走一樣的流程,就是照這個順序。」


    我試著推薦比劍神賽爾瑟烏斯更高一等的軍神雅黛涅拉大人。


    「原來如此!跟隨師父的腳步嗎!這樣很好!就這麽做吧!」


    「那艾魯魯你呢?」


    「我今天提不起勁……吃點心過一天好了……」


    「好、好吧!不用急,慢慢來!我們一起去吃馬卡龍吧!」


    艾魯魯的修練計畫等明天再想,我現在要先幫馬修找到雅黛涅拉大人。可是她位於神殿地下的房間大門深鎖,敲門也沒反應。


    我不得不放棄,在神殿裏閑晃時,遇到肌肉猛男賽爾瑟烏斯。


    「嗨,賽爾瑟烏斯大叔!」


    「你好啊,賽爾瑟烏斯。噯,你有沒有看到雅黛涅拉大人?」


    我跟馬修笑著打招呼,賽爾瑟烏斯卻臉色大變地靠了過來。


    「既、既然你們在這裏,難道那個勇者也回來了?」


    「嗯,不過他現在正在神綠之森進行修練……聖哉怎麽了嗎?」


    「什麽怎麽了!雅黛涅拉大人的狀況超糟的!以前就夠病了,結果因為那個勇者,最近變得更病了!」


    ……我太大意了。上次回神界時,雅黛涅拉大人因為被聖哉甩了而流下血淚,還在中庭大鬧一場。


    「那、那麽雅黛涅拉大人現在情況如何?」


    「整天一直低喃念著『聖聖聖聖聖哉絕不饒你我要殺殺殺殺殺了你』。我剛開始聽到時,還以為她在哼饒舌歌呢。」


    「這、這麽糟嗎……?」


    「是啊,小心一點,那可不是開玩笑,說不定她會……突然往背後捅上一刀喔。」


    賽爾瑟烏斯一臉正經地提出忠告,我聽得心驚膽顫。


    這、這樣別說讓馬修跟她修練了!得小心別在路上碰到她啊!


    我想像她眼露凶光,「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地笑著磨劍的樣子……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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