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默伸手將嶽滿江攙了起來,扶上椅子,而後“噗通”一聲,長跪在地上,“砰砰砰”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哎?!”


    嶽滿江吃了一驚,慌得起身要把陳天默給拉起來,可是一扯之下,陳天默竟然紋絲不動,仍舊是直挺挺的跪在那裏。


    “嶽伯伯,天默唐突無狀,錯怪您了。”


    “好孩子,不必如此。”


    嶽滿江用力又攙他,卻還是拉扯不動。


    “咦?!”


    嶽滿江心裏詫異,倒是起了試探之意,把手托在陳天默腋下,暗暗提氣,用了九成力道,奮力一抬——哎嘿?!


    陳天默那雙膝蓋就像是焊在了地板上一樣,毫無動靜。


    如此一來,嶽滿江不禁又驚又喜,思量道:“單論武力,在十五年前,我比陳玉煌不過是稍遜一籌,這十五年來勤修苦練,已經跟當年的陳玉煌不相上下,可是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麽勤修苦練的,居然到了這種地步,已遠勝於我!縱使是陳玉煌在全盛之時,也達不到如此境界!”


    “海爺,對不住了。”


    陳天默跪地不起,是為了向海闊再磕一個頭。


    因為在前門交手的時候,他讓海闊跪在了地上。


    “少主不可!”


    海闊著急忙慌的下跪,想要還回來,卻被陳天默伸手抬住雙膝,輕輕一拖,哪裏還能跪得下去?


    “好了好了,你跪我,我跪你,像什麽樣子?既然話已說開,誤會消除,便不分彼此,也不用客氣了。”


    嶽滿江


    讓陳天默和海闊都落了座,然後問道:“孩子,海闊對我說,你跟他交手的時候用的是嶽家八翻手。你從哪裏學來的?”


    陳天默道:“昨夜我殺了一個人,名叫費七,自稱是嶽伯伯的棄徒,使的便是八翻手。我看過一遍,記了個大概,今天就在海爺麵前班門弄斧了。”


    嶽滿江吃了一驚,道:“費七?你殺得好!這孽徒欺師滅祖不說,還流竄江湖作案,到處屠戮無辜,堪稱是罪大惡極!我暗中派了不少門人尋訪他的下落,卻始終捕獲不到。沒想到,他居然還窩藏在省城。”


    海闊感慨道:“這就是燈下黑啊。”


    陳天默道:“他被萬大鵬、萬大虎兄弟藏了起來,替他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髒事。我在古玩街開了家古董店,跟萬氏兄弟結下了仇,萬氏兄弟便派費七對付我,卻被我所殺。所以他們求見嶽伯伯,多半就是為了查明費七的死因,畢竟嶽伯伯是械武一脈的絕頂高手,又曾是費七的師父,見識遠超他們。”


    嶽滿江道:“他們還不知道是你殺的費七?”


    陳天默道:“能看破我身份的人,基本都死了,萬氏兄弟並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有什麽手段,隻當我是一個外來的紈絝子弟,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


    “哈哈哈~~~”


    嶽滿江笑道:“如果他們知道你的手段,隻怕再也不敢與你為敵了!”


    海闊欣慰的說道:“少主隻跟費


    七交手過一次,便記住了八翻手的招數,而且招招後發先至,七八招便擊敗了我,真是難以想象!如果少主用的是家傳絕學六相全功,隻怕我扛不住三招啊。”


    嶽滿江道:“虎父無犬子,少年英雄當如是也!”


    陳天默道:“慚愧,天默遇事不明,今天險些鑄成大錯。”


    “但今天實在是這十五年來,我最高興的一天!”嶽滿江拱手向天:“真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有生之年,還能得見故人之子,我死也無憾!玉煌兄,你兒子比你更英雄,你可以瞑目了!”


    陳天默見嶽滿江滿眼含淚,頓覺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溫熱。


    嶽滿江揉了揉眼,道:“孩子,今天我要大擺筵席,好好的慶祝慶祝!”


    “嶽伯伯,多謝您的好意,但還是不要這樣為好吧。”


    陳天默憂心忡忡的說道:“那個大對頭究竟是誰,我們還不清楚,那麻衣陳家最好還是繼續寂滅為好,陳天默也還是繼續默下去為好。”


    “你說得對,是我得意忘形了。”


    嶽滿江歎了口氣,道:“大對頭一天不露出行跡,我們便一天不得安寧啊。”


    陳天默道:“對,既然他隱匿在暗處,那我便也躲在暗處。”


    嶽滿江緊緊的攥住了椅子把手,眼中爆發出堪比尖刀的鋒利目光,恨聲說道:“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天默,放寬心,你不是一個人,你背後還有嶽家!終有一天,你能報得了這血海


    深仇!”


    陳天默重重的點頭:“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嶽滿江忽問道:“你方才說你開了間古董店,那你現在住在哪裏?”


    陳天默道:“住在古董店後麵的一座小院裏。”


    嶽滿江道:“古董生意有什麽好做的?別開那店了,也別住什麽小院了,你就搬來嶽家住,然後跟瀟瀟擇日完婚!”


    “啊?”


    陳天默吃了一驚,愕然道:“完婚?”


    “你和瀟瀟可是定了娃娃親的。”嶽滿江笑道:“今天,你也見到瀟瀟了,小丫頭的模樣戳個兒還過得去,配得上你。”


    什麽叫還過得去,嶽瀟瀟那樣貌要是過不去,那天底下就沒有過得去的女人了。


    陳天默卻苦笑道:“嶽伯伯,我想求您一件事,請您務必答應。”


    嶽滿江道:“你說,別說是一件,一百件我也答應!”


    陳天默道:“別對瀟瀟說出我的真實身份,我想退婚。”


    “好說,我答應——哎?!你說什麽?退婚?!”


    “對,退婚。”


    嶽滿江驚愕的看著陳天默,滿臉不解的神色。


    海闊也呆住了。


    陳天默離座伏拜,道:“請嶽伯伯答應。”


    “你——”


    嶽滿江被擠兌的老臉漲紅,漸漸變得有些憤怒了。


    對尋常家庭來說,退婚這種事情都是奇恥大辱,更何況是嶽氏這樣的世家大族?


    嶽滿江妻子自殺,兒子被害,兄弟不賢,侄子不孝,至親之人就剩一個嶽瀟瀟了,可以說,他對女兒的寵


    愛逾越自己的性命,絕不肯讓女兒受到半點委屈,哪怕是故人之子陳天默也不行。


    方才還順眼至極的少年英雄,此時此刻在他眼裏已經變得有些可惡了。


    “哢嚓!!”


    一聲響,那把明式太師椅的兩側把手全都被嶽滿江給捏碎了!


    陳天默心頭狂跳。


    這嶽滿江,好暴躁的脾氣!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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