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鼻端人中正,有德人品真。鼻歪人中歪,無禍便有災。”摸骨術是瞎子的玄學手藝,雖然不含括在“相術”的範疇之內,但是多少還是有一定共通的部分。恰好的是,人中這個地方在皮膚上體現出的那道小溝,是會隨著一些時間相應地發生輕微改變的。


    換句話講,這個女人人中溝呈現一種歪斜的狀態,絕非是長期性如此,而是在一段時間內改變成這樣的,而這個時間跨度,據我分析,估計也就是三個月到半年之間的長度。看到此處,發現這個女人的骨相幾乎比較準確地印證了她的此番遭遇,但凡是都有因有果,如果不是自己做過些什麽得不到他人饒恕的事情,也絕不會被人用這樣的方式殺害。


    考慮到女人體內的毒血都在頭顱上,雖然已經一個多月,血液早已凝固甚至是幹涸,可我還是比較小心。我開始將雙手合攏,摸到了女人的下巴。在下巴和延後之間,是下頜骨的部分,這是一整塊骨頭,整體呈u字形,兩端有關節和頭骨相連,以達到控製嘴巴開合咀嚼的作用。


    然而從下巴開始朝著脖子的方向順著摸下去,其實是一塊隻有肉和舌根的部分,這部分是非常軟的。也許是因為屍體早已凍硬了的關係,我摸上去會發現女人的這部分下巴肉,就好像是從口腔裏鼓氣吹圓了一般,在體表外部,有一個明顯的好像是皮球一般的鼓脹感。


    通常出現這種情況的人,大多是因為肥胖或者皮肉鬆弛,但是這個女人顯然不屬於這樣的情況,於是我轉過身子,走到了女人的胸口處,低頭朝著她下巴底下張望了一番,發現下先前鼓脹的那個區域,凸麵的最高點,有許多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網般的青色小血管冒了出來,和太陽穴的血管一樣,都隻有較深的顏色,摸上去卻非常平整,就好像在皮下不遠的地方一樣。


    我暗暗記下了這個情況,因為我似乎曾經在什麽地方看到過一種相關的解讀,但是當時我卻沒能夠很快回憶起來。緊接著我還是回到了頭頂方向的位置站好,然後將雙手拇指朝上對準我自己的方向,接著兩隻手順著女人的腮幫子,朝著耳朵邊上慢慢用力地按了過來。


    更加古怪的是,女人耳垂後方,就在下頜骨和頸骨之間的那個小夾縫裏,按上去卻是軟乎乎的。這顯然是不合常理的,而這個位置若非刻意去檢查的話,其實是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一個地方。於是我趕緊對楊警官說:“警官你快過來看看,這個位置為什麽還是軟的?”


    我們都知道,人死之後會在一定時間內就發生僵硬,此時的僵硬在於骨骼之間失去了活動性,但是皮肉卻還是相對鬆軟的,但是經過長達一個月時間的冷凍之後,無論如何這個位置都不應該是軟的。楊警官走到我身邊後,伸出手指在我說的那個位置戳了幾下,每戳一次,那個位置就朝著頭顱裏陷入一次。


    這個地方,在頭部穴位裏稱之為“完骨穴”,在經絡推拿裏,屬於足少陽膽經,通常通過針灸這個穴位,可以達到緩解偏頭疼,口齒麻痹,腮腺炎,扁桃炎等症狀,而日常來我們店裏盲人按摩的客人,有些會因為工作習慣等原因造成頸椎的僵直,而按摩刺激這個穴道,也可以有效地緩解脖子上的僵直現象。


    我告訴楊警官,屍體的頭顱上唯獨這個位置還是軟的,這說明造成它“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從表麵無法看出來,則說明在這個穴位深處,可能有東西使得它無法僵硬起來。楊警官點點頭說:“既然我們判定了這個女人是中毒而死,是不是說明在這個穴位深處的某種東西,就有可能是這種毒素?而這個東西不但造成了這個女人的死亡,還造成了這個位置無法僵硬起來?”


    我點點頭,因為在楊警官說到這裏的時候,我不免聯想起這個穴位的一個特性來。這個穴位底下有一條靜脈血管,而學管的周圍有無數細小的神經,這根血管是往上便是太陽穴兩側的那根較粗的血管,往下則是下巴底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管脈絡。假如真的是毒物在這裏的話,的確是很有可能造成這兩處位置出現血管顏色較深的情況的。


    楊警官問我:“那現在你需要怎麽去證實?畢竟我們刑偵是講究證據的,可以合理的懷疑,但是沒有證據的話一切都是空談。”說罷他指了指是女屍的耳後,也就是剛剛按下去的完骨穴,接著問我道:“需要我把剛你剛才那位法醫叫過來,在這個地方用注射器抽取一下樣本出來嗎?”


    我說不用了,這個穴位和耳朵僅僅隻有薄薄的一層肉,如果這個地方有毒的話,那耳朵裏的肉肯定是有毒的。但是耳朵內部早已凍僵,需要快速將其軟化才行。可我和楊警官都清楚,等待一具在冷藏室的屍體軟化,那談何容易?一旦軟化,估計也就是腐壞的開始。於是楊警官讓我在這裏稍等片刻,他去找那個法醫問一問。


    在他離開之後,整個屋子就隻剩下我一個人,當然麵前還有這具赤.裸的女屍,於是好不容易才稍微放鬆的心情,此刻竟然又緊張了起來。所以在楊警官離開之後,我雙手合十朝著屍體連連作揖,心裏大念阿彌陀佛,說我不是惡意來觸動你的屍身,我是來幫助調查的,就是為了還你一個公道之類的廢話。


    很快楊警官帶著那名法醫回來了,法醫的手上,還拿著一把電吹風。是最常見的那種吹頭發的吹風機。他走到我的跟前,取了一張白紙,將白紙旋轉著折出來一個一頭細一頭粗的圓錐狀,接著把稍粗的那一頭套在了吹風機的出風口,並用橡皮筋紮緊。


    我在邊上默默地看著,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麽。隻見法醫同誌通電打開吹風機,伸手在細細的出風口試了試溫度,將其調節到一個合適的溫度,然後慢慢地把細小的那一頭,放到了女人的耳洞邊上。


    我這才明白,他是為了用吹風機的熱風來加速屍體的軟化,然而並不需要軟化整具屍體,而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區域罷了。於是我和楊警官站在一邊看著他弄,就這麽左右耳朵來回吹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鍾,我看到女人的耳朵已經開始有些發軟,而皮膚表麵那種因為結霜而形成的冰晶狀,也慢慢變成一顆顆水珠,這說明屍體已經開始軟化了。


    法醫停下了吹風的動作,然後對我說:“小夥子,現在應該可以了,你打算怎麽弄?”我沒有回答,而是走到了屍體的頭頂方向,站在我起初摸骨的時候站立的位置,雙手大拇指按在了完骨穴上,剩下的八個手指都作為支撐借力的點,頂在了女屍的脖子兩側,接著我手上使勁,勻速且用力地將我的兩根大拇指深深地在完骨穴上按了下去。


    這就好像是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不被擠壓的時候,表麵看上去幹爽無比。可稍微有外力的作用之下,海綿裏的水就會從軟軟的地方滲透出來。因為對方是死屍,所以我也不必擔心會讓她疼痛的問題,這一下按壓穴位,幾乎用上了我早年童子功的手勁。


    按到深處,我開始用大拇指的第一個直接輕微地按壓著,伴隨著我按壓的動作,女屍的兩隻耳朵就好像兩個小小的喇叭一樣,發出那種“滋滋”的聲響。這種聲音就好像是在擠吸管,而吸管裏有非常少量的水,發出那種水被擠壓的聲音。


    於是我對那名法醫說:“麻煩你現在找個什麽東西,把耳朵裏的東西給取出來。”


    於是法醫取來一根棉簽,伸進了女屍的耳朵裏,隨後抽出,我們這才發現,棉簽上除了有一些紅得發黑,看上去像是血液的東西之外,還有一些銀白色,圓珠顆粒狀的東西,沾在了棉簽上。


    法醫見狀後,迅速取來一個化驗用的玻璃器皿,將整根棉簽都放入其中,然後密封好。接著有些欣喜地對我說:“小夥子不錯啊,我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毒源,你這一來就找到了。”


    語氣很是興奮,說完他指了指玻璃器皿裏的那根棉簽對我說道:“你看到那上麵的銀白色小珠子了嗎?那就是汞,俗稱水銀。我們在屍體的表麵一直沒能夠找到下毒的傷口,喉嚨裏也沒有毒素,這說明女人雖然因毒而死,但卻非口服毒藥。現在看來,下毒的口子,就是她的耳朵。有人在她的耳朵裏注入了水銀,導致她中毒死亡。”


    楊警官問道,可是如果有人在自己的耳朵裏下毒,難道死者就不會掙紮嗎?屍體上看來絲毫沒有掙紮的痕跡。而且耳朵裏麵有耳膜作為阻擋,怎麽會這麽快就毒發身亡?這個提問之後,楊警官並沒有看向那名法醫,而是望著我,似乎是希望我給他一個答案。


    於是我說道:“可能是因為耳朵通道很深,並且最深處離大腦很近吧。隻要凶手有辦法在受害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毒放進去,那麽受害人的死亡,會非常迅速,因為首先是腦死亡,隨後才是心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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