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洪軍對我說:“雖然對方先動手,屬於理虧,可人家是製藥集團老總的少公子,現在你把人家給打成了這樣,就算法律上人家製裁不了你,隨隨便便找個什麽理由,都能讓你們家的生意就此垮台,你動手之前怎麽不把這些想想清楚?”


    楊洪軍這麽一說,我就有些擔心了。我個人榮辱,那是小事,但是家裏的按摩店,卻是我的父母賴以生存的生意。於是我開始懊惱自己的衝動,圖了一時之快,卻有可能因此而惹出大麻煩來。於是我問楊洪軍說:“那你說現在怎麽辦,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找你的侄女。”楊洪軍歎息道:“還能怎麽辦?我會幫你透過一些關係去周旋的,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就對方動手打人的行為提起告訴,也不能因此而索要賠償。你要個十萬八萬的,人家眼睛都不眨就給你了,你打了人家的獨子,換成是你,你肯善罷甘休嗎?”


    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我也不希望由此來敲詐對方錢財,眼下看來,也隻能讓楊洪軍出麵,以警察調查的方式去斡旋,看看能不能把這件事最小影響地處理掉。


    很快我的母親和楊安可的媽媽也趕了過來,母親看著我腫成豬頭的臉,一下子就捂著嘴哭了起來,我寬慰她說沒事,就是點皮外傷。楊安可的媽媽則在見到楊安可的時候,滿臉都是那種夾雜著失望的憐愛,最終母女兩也沒多說什麽,而是抱著對方哭泣。


    我媽抓住楊洪軍的手說道:“楊警官,我知道你是警察,你必須給我好好處理這件事,我家凱子為了幫你和人打架,被打成了這樣,你必須要給我們家一個交代,否則我一定揪住你不放。”我的性格大多數像我母親,比較悶,比較溫和,我印象當中母親很少有這樣暴怒的時候。楊洪軍也寬慰我媽媽說:“大姐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的,盡量會讓結果大家都滿意。”


    楊安可的媽媽也跟著寬慰我的母親,說這都是她們家安可惹出的麻煩等等,還說會幫助照顧我直到痊愈。楊安可則在她們這些認爭論不休的時候,蹲到我的床邊看著我說:“凱子,我真不值得你這麽做,我也就是心裏過不去,所以想要換種活法嚐試一下,沒想到給你惹了這麽大的麻煩,真是對不起。”


    我哼了一聲說道:“對不起?你是挺對不起的我,當初讓你跟我走,你走了不久什麽事也沒有了嗎?現在倒好,我人吃虧是小事,我家裏可能都會因此受到牽連。你說你好好一個女孩子,為什麽要跟這樣的人廝混在一起,你們去銀行取錢的錄像我看了,那家夥和你這麽親密,看樣子你們風花雪月,男歡女愛,還真是其樂融融啊。”


    楊安可聽我這麽一說,蹲在病床邊上突然臉上一紅,我雖然眼皮腫的隻剩下一條線,但是她這個細微的表情還是被我捕捉到了。回想一下這句話多多少少還有著一種不甘心的醋意。我不願意讓楊安可看穿我的心事,於是轉過頭去,不去看她。


    楊安可對我說:“我本來是想隨便找個人解解悶就算了,還沒到你說的那一步…”我也沒有追問,不知道她說的“那一步”究竟是哪一步。不過就這次她的處理方式來看,我還真是覺得有些失望,於是我背對著楊安可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當時從卡座上起來去上廁所的時候,那幾個小混蛋在你的酒杯裏下藥了。我如果當時不攔著你讓你回去喝酒了,你就等著給人當下酒菜吧。我救了你兩次了楊安可,不用謝。”


    楊安可沒有說話,我也沒回頭。過了片刻後,她伸出手抓了抓我放在病床一邊的手,在抓住我手的時候,稍微捏了捏我,然後輕輕地對我說道:“總之,謝謝你。”說完之後,她便放開了手,然後沒再跟我說話。


    我在醫院隻住了三天,這三天時間楊安可一直都在幫著照料我,但是我們倆之間的話卻很少。楊洪軍幫著我跟當時接警的警察做了工作,也分析了事發經過,他一直在強調這是年輕人酒後的一場誤會。而被我暴揍的那家夥,家裏起初是不依不撓的,但楊洪軍親自出麵和人談判,說我不會提告,也不會索賠,就當是一場誤會。這富二代的老爹也算是個講理的人,加上楊洪軍以刑偵科科長的身份去談,人家多多少少還是會給點麵子,最後丟給楊洪軍一句狠話讓他管教好自己的侄女,這件事也就不再追究了。


    我的傷不算重,第二天就已經消腫,三天後就出院了,隻是需要一個禮拜後回來拆線而已。回到家以後,楊安可看上去還是會比較自責,畢竟是因為她的關係我才會受傷,所以我在家靜養的那幾天,她也每天都來我家照顧我。她本身就是護士,照顧起人來還真是有一套。我媽起初的時候覺得楊安可就是個害人的小妖精,可一個禮拜下來,我媽對她的態度也出現了改觀,從一開始的不搭理,變成後麵的還要留她吃晚飯。


    拆線那天也是楊安可陪著我一起去的,從醫院裏出來後,我跟她說我已經沒有大礙了,不用每天都來照顧我,我能夠自己照顧自己,隻不過因為縫針的關係我的頭發被剪去了一大塊,從今往後直到頭發恢複到足夠梳中分的程度,我隻怕是要戴著帽子渡過了。


    我心裏知道楊安可照顧我是不願意欠我這個人情賬,更多則是在於內疚而已。於是看她猶豫,我就對她說,你把你的微信和電話告訴我吧,如果我再有什麽不舒服或者後遺症,我再讓你過來。


    這招很老套,我知道。所以我在說完之後,感覺到臉上一陣熱辣辣的。


    楊安可算是個小美女,平日裏絕對是不乏追求者的,所以這樣搭訕要電話微信的套路,我想她早已身經百戰。但她還是微微一笑,把電話和微信都輸在了我的手機裏麵。我也跟著微笑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子笑,我們倆的恩恩怨怨,早前那幾杯酒沒能徹底了解,這一笑,也算是畫個句號吧。


    我告訴楊安可,今後別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下次也許就沒這麽走運,有人出來替你挨打了。她也答應了我,說犯過一次傻,將來不會再這樣了。總之,從那天起,我和楊安可會時不時在微信上互動一下,從她分享的內容來看,是真的意識到這次自己的離家出走是在犯傻,漸漸也走了出來。她也從那時候開始,對我的態度好轉了許多,雖然也沒到交情很好的地步,但不會橫眉瞪眼了。


    然而我和楊安可的關係,卻總是止步於好感。不過我也覺得這樣挺好,少了許多尷尬,多了一些了解對方的時間。


    那年6月份的一天下午,我正躲在屋裏吹空調聽音樂,楊安可突然發來一條消息,內容寫的是:“我幺爸來找過你嗎?”我當時很奇怪,楊洪軍要找我的話,一個電話或者信息就可以搞定了,為什麽楊安可會這麽問我?不過她的言下之意,是說楊洪軍即便現在沒找,很快也會找我的意思。


    於是我回答她沒有,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事?順便稱讚了一下她昨晚發在朋友圈裏的那條大白腿還真是不錯。楊安可回複信息說道:“我幺爸現在失聯了。”


    我一愣心想你們姓楊的一家還真是奇怪啊,輪番玩失蹤是吧,怎麽了,他也受刺激了,想要換種活法?於是我寬慰她說你別擔心,楊洪軍都多大的人了,可能隻是有什麽事給牽絆住了而已,或者手機沒電忘記充電罷了。


    可楊安可告訴我,由於打電話是關機,打去辦公室也沒人接,所以她昨天晚上就去了楊洪軍家裏,因為她有鑰匙,但是進屋之後發現有很多髒兮兮的腳印在地上,而且楊洪軍的手機和充電器都丟在了沙發上,人就這麽不見了。


    楊安可說,楊洪軍為人謹慎,凡是都很小心,絕不會出門連手機也不帶,而且基本上楊洪軍隨身都要帶著充電器以防電話沒電,他的電話實在太多了。這次的現狀是肯定不正常的,加上那地麵上亂七八糟的腳印,她擔心楊洪軍會不會是被什麽人報複給抓走了。


    聽她這麽說,我也有些擔心了。但是誰能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去抓一個公安局的刑偵科科長?難道說是那些以前被他抓進監獄的人現在放出來了,打算複仇?於是我告訴楊安可別著急,我馬上找人問問。


    接著我就給馬天才打了電話,從他那吵雜的環境中我不難聽出,這家夥正在打麻將。他依舊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對我說:“喲,凱爺,今兒刮什麽風啊,您怎麽給我來電話了?”我說你省省吧,好像有點不對勁。


    馬天才說:“哪兒不對勁啊,今兒最不對勁的就是您主動給我打電話了…”我說你別鬧,楊洪軍不見了。


    馬天才一下正經了,問我出什麽事了,我把楊安可告訴我的內容說給了馬天才聽,然後讓馬天才多路打聽一下,楊洪軍去了哪裏。


    堂堂一個警察,總不能就這麽人間蒸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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