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來說,假如我是楊洪軍,此刻我是一定不會動手的,因為考慮到在這之後可能會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以我的角度,我更情願保險一點,安全一點。但是楊洪軍的角度顯然是不同的,錯失了這次良機,也許就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了。


    楊洪軍在沒有作答的時候,下意識地望向了我,我也躲避開了他的眼神,因為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做決定,看楊洪軍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經驗,還是無條件地相信我。


    幾秒鍾之後,可能正當楊洪軍要開口,這時候馬天才卻突然說道:“楊警官,我建議還是等等,既然找到了人,不必擔心再會跟丟,你可以派點人暗中盯梢啊。”楊洪軍沒說話。馬天才接著說:“先前我從你們的遭遇中聽出,這兩個犯罪分子除了你們兩位之外,沒有遇見過別的警察部門的人員,而且就連你們倆,也隻有你看到了他們的容貌,對方留下的那個文件袋明顯就是為了擺你一道,這麽說起來,對方現在比我們更加有恃無恐才對。”


    楊洪軍想了想,也沒正麵回應,而是讓馬天才接著說下去。馬天才見到自己的建議似乎是有點被考慮的意思了,有些高興,於是繼續說道:“假如我是那兩個罪犯的話,我會料到一些情況,比如當你獲救的時候,自然文件袋裏的內容也會因此曝光。從剛才那位胖警察的樣子來看,這文件袋裏的東西,非但隻關係到你的職業前途,甚至還有可能讓你麵臨法律問題,如果我是他們的話,現在的你反而是被我製約住了,我才敢放心大膽地走到街上,此刻隻要我不來主動找警察的麻煩,警察應該沒那麽容易找到我才對。”


    楊洪軍冷冷的說:“老馬啊,你可別忘了,現場可全都是這倆家夥的指紋呢。”馬天才一拍大腿說道:“那又怎麽樣呢?這倆貨從案底來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而且分別在好幾年前開始就變得曆史清白了。他們當然知道自己的指紋會留在現場,而警察也會對自己進行抓捕,可是從什麽地方抓起?”


    馬天才頓了頓說:“您想啊,警方采集到指紋之後,必然會立刻鎖定他們兩人的身份,這些他們都是知道的。可是警方能夠查到的僅僅是一些案底和檔案資料,這兩人分別在2008年和2009年後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而且在地下車庫逃走的時候也沒有被任何除了你之外的人發現蹤跡,再怎麽神通廣大,恐怕要在短短時間內找到這兩人,應該還是挺難的吧?”


    楊洪軍點點頭說:“沒錯,即便是查到了身份,我們也無法鎖定位置,這是我們的痛點所在,不過兩個罪犯也是沒有想到,拿走了凱子的手機,而凱子的手機有自動拍照預警,一張不怎麽清晰的照片,就暴露了他們的位置。”馬天才擺了擺手指說:“還不光是這樣,如果凱爺沒這定位尋人的本領,咱們就算有照片,調查起來也肯定比直接查正東方向要困難得多呀。”


    馬天才難得正經一次,一番話說得楊洪軍連連點頭。他接著說道:“所以此時此刻,按照常理來說,是警方調查這個案件最焦頭爛額尋找線索的時候,而對於這倆犯人來說,卻是最安全的時候了。”


    楊洪軍一拍巴掌說道:“行,那咱們先不動手抓,我這就安排人暗盯住。”說完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少數幾個人就行了,人多了,也是在揚兵了,對吧凱子?”聽楊洪軍問我,我點點頭說是的,一邊派人實地盯梢,一邊追蹤監控,感謝這個高科技的時代吧,監控錄像的存在雖然侵犯了少數人的個人隱私,但卻讓我們的安全感和破案率大大增加了。如此這般雙管齊下,你還怕抓不住人嗎?


    馬天才補充道:“沒錯,就等他們現在放鬆戒備的時候,咱們暗中行動。明麵兒上咱們故技重施,放煙霧彈,放假消息!”楊洪軍一愣問道:“什麽煙霧彈和假消息?”馬天才笑嘻嘻地說道:“楊警官您忘了,就跟之前那次一樣啊!”他這麽一提醒,我和楊洪軍也都想了起來,雖然這個方法很是過時,但不得不說,的確是麻痹敵人的一個妙招。可我和楊洪軍也都不知道這假消息應該怎樣散布出去。


    馬天才對楊洪軍說:“你看啊,他們不是挖你的黑材料,想讓你下課嘛,你就聯係一下本地的報紙,找個顯眼的地方登一條,就說我市某區分局一楊姓警察因嚴重違紀革職查辦。”他接著說道:“至於內容嘛,我們也都不知道,你就看著辦編一些就行了,說得含糊點,假如你認為這真的對你的前途有影響的話。”


    毫無疑問,馬天才跟我一樣,對於楊洪軍過去曾經做過的“那件事”,非常好奇。我們並非不想知道,隻是覺得不好意思開口問而已,畢竟那是人家的私事,而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們互相都還不認識對方。所以這般挖掘,算得上有些八卦了。


    我附和道,這是個不錯的辦法,罪犯既然是在逃亡,那麽必然會很關注一些電視或者報紙的本地新聞,尤其是當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身份信息和照片的時候,很有可能會聯動電視台和報紙發起通緝,懸賞舉報什麽的。在他們沒看到這些消息之前,估計還是會招搖過市,但是如果看到了,那麽他們就會想法子藏起來了。藏起來的時候,就是咱們動手抓人的時候。


    楊洪軍看起來有點為難,但他剛才在與那個胖警官的爭執中,唯一的要求就是查完這件案子,可見他對於破案的欲望有多強烈。於是他思考了一番後,答應了馬天才的提議。


    楊洪軍受了傷,雖然隻是一些外傷,但依舊行動不便。所以聯係報紙電視台的事,楊洪軍就開了介紹信,委托馬天才去辦了。楊洪軍不能離開警局,算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軟禁和控製吧。此刻我反而成了最沒事的一個人,家裏有警察保護著,那兩個凶手必然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我斷定他們也不敢貿然來我家對我家裏人做什麽。即便如此,還是有些擔心,想著反正我也無法幫上更多的忙,就請楊洪軍安排了一個司機,送了我回家。


    母親看我身上有傷,著急地詢問。我大致上把事情的經過說了,至於我挨打的那一段,則故作輕鬆地說了一通,並叮囑她近期最好少出門,出門也別走太遠,不認識的電話千萬別接之類的。我的刻意反而讓母親更加擔心,這讓我感到很內疚,可沒有辦法,這件事我必須參與,我參與的原因,也是為了讓我和我的家人得以安全。


    微信的好處在於它具有獨有性。也就是說,當你在另外一台設備登錄之後,以前的設備上就無法看到內容了。所以我在拿到新手機的第一時間就辦停了電話卡,重新登錄了微信。由於那兩個犯罪分子在開始破解我手機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這一切,所以我們微信裏的內容他們是全然不知的。


    所以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我那電話簿上的聯係人,那個可無法隱藏,其中就有楊安可。


    想到這裏我給楊安可去了條信息,假裝關心詢問,實則是在確認她是否安全,以及有沒有遇到什麽古怪的事。


    由於一整夜加半天都沒有睡覺,我在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母親知道我沒吃飯,於是給我煮了一大碗麵,吃完之後我連衣服都沒脫,倒在床上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混天黑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兩三點。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發現在我沉睡期間,楊洪軍和馬天才的工作各自都有了進展,馬天才是昨天連夜找報社加發了新聞,楊洪軍派去盯梢的人也暗中跟上了那兩個嫌疑人。


    眼下看來,似乎一切都已經具備了條件,就等那倆人看到我們發出的假新聞和通緝令,躲在屋裏不肯出來的時候,我們再來一個甕中捉鱉。


    等待是漫長的,即便時間實際上並沒有過去多久。就這樣又過了一天,第三天的傍晚,楊洪軍發來消息說,罪犯已經產生了警覺,盯梢的回報,他們現在藏身於我市正東方向的一處廢品收購站內,有兩個出口,已經關在集裝箱裏麵,一整天都沒有出來過了。


    楊洪軍在群裏問道:“凱子,你覺得我們現在動手合不合適?”消息發來的時間距離我看到這條消息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我的兩個戰友正在奮戰,我卻在睡覺。想到這裏,有些慚愧,沒有急著回複,而是迅速以楊洪軍發來消息的時間和當下的時間數字起局,快速測了一局小六壬。


    大安、大安。


    妥了,我抓起手機,在群裏回複道:“可以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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