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我的房間地板是木質的,所以當這個圓滾滾的東西砸破玻璃窗掉進來的時候,我能夠很輕易地根據它在地麵滾動發出的響亮而清脆的聲音,判斷出它位置的所在。於是當我追尋著聲音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那個圓滾滾的東西掉在地上後,滾動了一兩米就停了下來,差不多是個圓柱體的樣子,看上很像是那種易拉罐的飲料瓶,不過要稍微小一點。看上去有點眼熟,卻一時半會兒沒能想得起它是什麽。


    正當我還在被這突如其來的砸破窗戶而沒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圓滾滾好像易拉罐一樣的玩意,突然發出一陣強烈的“嗤——!”的聲響。很像是那種鼓脹到極致的自行車輪,突然被人擰開了加氣孔的螺帽一樣。


    伴隨著這股綿長的聲音,那個易拉罐一樣的東西,突然開始冒出濃烈的滾滾白煙。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催淚瓦斯彈,以前在電影裏曾經看過,沒想到真家夥居然長這個模樣。當我意識到這是催淚瓦斯之後,迅速下意識地深呼吸一口,死死地閉住氣。而強哥等三人此刻也察覺到這是催淚瓦斯,強哥挾持著我朝著窗戶透風的方向拖動,那個口音娃直接撩起我床上的空調被,想要用它蓋住冒煙的瓦斯彈。


    可是煙霧太大,短短幾秒鍾已經迅速充斥了整個屋子,口音娃根本就還沒法靠近,就被那嗆人的煙霧給逼了回來。我雖然鼻子忍住了呼吸,但是眼睛卻還是暴露在煙霧之中,突然我感到一陣猛烈的刺激感從我的雙眼傳來,那種感覺很像是滴眼藥水,不同的是這種眼藥水帶著一股強烈的刺激性,令我的眼睛說痛不痛說癢不癢,如果煎油辣子的時候被那種帶著辣椒味的油煙熏到了一樣,卻因此讓我一陣腦仁發麻,眼淚根本就不受控製地一個勁往外冒。


    原本我還憋著氣,鼻腔裏並沒有那種煙霧嗆人的感覺,可是當我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的時候,竟然打亂了我的步調,喉嚨裏突然一陣發癢,毫無準備的咳了出來。這一咳,就算是破了功,先前因為閉氣而造成我本身肺裏的氣量就有所短缺,這一咳更是不可收拾地讓我猛吸了幾口空氣…不,應該說是煙霧。


    我這輩子都不願意再感受一次那樣的感覺了,一次也不想了。我比起強哥等另外三個人來說,好在我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這是催淚瓦斯,所以有個下意識的閉氣行為,而他們則手腳沒有被束縛,在流淚的時候還能用手擦一擦,但我卻在破功之後,根本就無力抗爭,那感覺讓我難受得要死,隻怕是死都沒這麽難受才對。


    這時候強哥挾持住我的手仍舊沒有鬆開,但是拿著刀的那隻手卻開始用衣袖擦拭著眼淚,於是此刻刀子並未在我脖子邊上,由於我手腳不能動彈,即便仍然是危險萬分,但此刻卻是我唯一的絕佳機會。我自然是不肯放過這樣的機會,兩眼一閉好讓眼睛沒那麽難受,咳出一口氣後就忍住不吸入煙霧,然後我腳蹬著地麵,夾緊屁股,用我那迷人的腰肌繃直了使力,接著垂下腦袋,然後狠狠快速地把腦袋往後麵撞了過去。


    這一下,我的後腦勺正中強哥的鼻梁骨。後腦勺在身體的背麵,人對於背後的東西總是存在著一種不安全感,我想那是因為眼睛看不見的關係,未知的總是危險的。所以背後的區域,也總是相對敏感和缺乏鍛煉的。這猛烈的一撞之下,雖然我感覺不算是很疼,但由於靠近大腦,還是會讓我有一種腦袋的腫脹感。


    伴隨著這種腫脹感而來的,還有一種類似於耳鳴,耳朵裏突然傳來“嚶——”的一聲綿長的聲音,這種聲音出現的時候,周圍的聲音就瞬間減弱了不少,我甚至能夠聽見我的耳膜因為壓力的關係而發出的聲響,還有我吞咽口水,喉嚨裏那種口水泡泡炸裂的聲音。


    我知道現在不是感受這種古怪感覺的時刻,在我那一撞之下,強哥在我身後傳來吃痛的一聲悶哼,緊接著鎖住我脖子的手臂也因此而鬆懈了不少,於是我猛地蹲下身子,好讓我的頭從強哥的手臂彎處縮了出來,同時我順便還用屁股在強哥的小腹上狠狠頂了一下,雖然我知道這一下他根本就不痛,但是卻因此讓我有了一次借力,於是我順勢就朝著千年撲倒在地上,努力忍住快要憋不住的閉氣,朝著那催淚瓦斯冒出來的濃濃煙霧蹭著爬了過去。


    這樣的感覺,很像是小時候去媽媽上班的那個工廠裏玩,那些因為機器燒煤而產生的蒸汽從設備邊上冒出來的時候,給我一種白茫茫的濃霧感,我喜歡穿梭在其中,認為自己就好像個神仙一樣,隨煙而來,駕雲而去。不過這一回我卻絲毫沒有這樣的感覺,那帶著強烈刺激性的瓦斯煙霧不可阻擋地灌入我的眼睛跟鼻孔,加上手腳被束縛,我隻能側著身子一點一點地蹭著往前移動,距離發煙地點越近,我就越覺得頭昏腦脹,很快手腳都沒有了力氣,全身的每一絲力量都用來咳嗽了。


    除此之外,強哥等三人也都在一旁劇烈地咳嗽不已,在我掙脫之後,強哥也並沒有追過來,我想他也知道這煙霧的厲害之處,加上發煙量很大,我的房間原本就很小,短短十來秒鍾的時間,整個屋子都已經白茫茫地一片,好像著火了一般。


    正當我失去力氣,咳得肺都快要炸裂,幾乎快要窒息了的時候,突然哐當一聲巨響從我的頭頂方向傳了過來,接著就是一排密密麻麻快速移動的腳步聲。我知道,那是門外的警察已經破門而入。他們之所以敢進來是因為裝備精良,起碼有防毒麵具之類的東西,隻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接一聲的怒吼,內容大概都是“不許動!”“把手放在背後!”之類的。而很快我也被人抓住了我的腋下,一半抬著一半拖著的方式,被帶離了房間。


    把我抓出來的是兩個防暴警察,他們迅速把我拖下了樓,然後往出口處帶。到了出口處,又馬上有門外的警察來接手,直接就把我拉到了一邊,我剛剛躺下還不到半秒鍾,一個身穿護士服的姑娘就開始用濕潤的毛巾給我擦臉擦眼睛,然後用一根棉簽沾了點聞上去好像是酒精的液體,然後伸到我的鼻子裏掏了一陣。


    鼻腔本就敏感,這種藥水的味道對於我來說也是有別於煙霧的另外一種刺激。於是我本能地打了幾個噴嚏,打噴嚏的時候努力把肺裏的氣體排出,造成我的喉頭上傳來一陣微微甜,但更多是酸澀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也絲毫不想知道。我隻知道我是獲救了,從警察破門到我被抬出來救治,前後不超過一分鍾,這效率,足以見得我們的警察同誌多麽訓練有素。


    雖然身體難受,但我的神誌始終是清醒的,在護士的處理之下,我緩和了不少,隻是身體有些沒力氣,並且肌肉酸軟。一個警察同誌給我割斷了手腳的繩子之後,我竟然還沒辦法自由活動,因為綁的時間太久,已經有些僵化了,需要緩緩。


    我在一邊看著,我身後站著持槍的警察在保護,但我始終沒有聽見我家裏傳來一聲槍響,隻聽見一些大聲呼喝的聲音,那想必是警察在製服強哥等三人時發出來的動靜,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我家入口附近已經被警察拉了警戒線並且清場了,距離我們最近的圍觀人群,都已經站在一百多米之外了,那種能裝很多人的警察來了三台,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車輛,閃著警燈,但卻沒有鳴笛。


    我抬頭看見自己窗戶裏冒出來的滾滾白煙,實在難以想象一個易拉罐大小的瓦斯彈,竟然能夠冒出這麽多煙霧來,所以製服對手未必一定要真刀真槍地幹,隻需要用這樣的手段,讓對方喪失抵抗,就容易多了,還能節省子彈。


    幾分鍾之後,一些警察每兩個人抓住一個人,把強哥等三人押了出來,他們的手都被反向銬在了背後,腦袋上都罩了一個黑色的口袋,說是押出來其實也並非完全如此,因為這三個人一邊踉踉蹌蹌地一邊劇烈咳嗽,基本上也是被兩個警察給拖出來的。最後一個警察跨出我家房門的時候,朝著遠處的指揮車做了一個“ok”的手勢,那意思是在告訴指揮車裏的人,已經搞定,人質安全,嫌疑犯也安全。


    這時候,指揮車一側的滑門才打開,一個人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徑直朝著我走了過來。外頭光線有些刺眼,我是坐在地上的又隻能抬頭看他,逆光下我一時看不清此人的容貌,但他開口說道:“凱子,你小子可真是命大啊,居然又一次化險為夷了,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辦到的?”


    祝所有親愛的讀者,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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