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書包!”一個稚嫩的小女孩從路旁傳來,接著是碎碎的腳步聲。


    “我去,遇到個路倒,晦氣的很!”這是男聲,想必是那個春哥的。


    我抬了抬頭,隻覺得渾身酸痛,脖子沉重的很。使勁用手撐著地,想要爬起來。這個聲音挺熟,似乎在哪兒聽到過。


    腳步聲在我身邊停止,接著一雙柔軟的手揪著我的衣領看了看,突然發出一陣爆笑,“哈哈,還是熟人呢,看這小孩子,記得上次跟蹤小梅的那個嗎?就是他,好像叫什麽……一卓的。”


    “那個初三二班的文一卓啊,怎麽被打成這個熊樣?”小女孩也笑了,彎下腰扒著我的書包。


    我想起來了,他們是我第一天被趕出家門時遇到的小偷。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在這裏又碰上,關鍵是我現在已經熊成渣,肯定成為他們的笑柄。


    “別……別動我東西!”我側頭看了看那個小女孩,想起杜小夢偷看我的書籍,發現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又翻,心中厭惡至極。


    “我就動你書包了!我就拿你圓珠筆了!”小女孩仗著她的春哥在旁邊,索性把我書包背身上,站起身在旁邊蹦蹦跳跳地走來走去,嚷嚷道,“春哥你看,我像不像學生?”


    “像,很像!”春哥隨口應付著,捏了捏我的手臂,用力拉起。


    他這一動,我更覺得身體疼痛難忍,呻吟著問道:“你、你想幹什麽?我、我上次沒報警!”


    春哥嘿然一笑說道:“知道知道。所以我得將你送醫院。看你傷的不輕,是不是有人勒索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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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哥你要救他?我們拿了書包就走吧!”小女孩不滿地撅著嘴,嗔怪春哥多管閑事。


    我不吭聲,忍著疼被他背在身上,心中困惑不解,他這是救我?幹嘛要救我?不是朋友,甚至還曾是敵人。他想幹嘛?不會是拉我當小偷吧?如果是那樣,我可不幹。我感覺頭很沉,伸手一摸,手上沾了一些血跡,深深一呼吸胸口就隱痛。


    我雖然慫,從小到大被人欺負慣了,可從來都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主動送上門被人揍,還被揍的學狗叫,這若是傳出去,隻怕再也混不下去了。


    春哥將我扛到最近的一個診所,讓醫生在頭上縫了幾針,手臂包了紗布。這才恢複了點人樣。


    “你家在哪兒?”春哥扶著我走出診所,來到公交車站的座位上坐下,一甩長長的頭發,接著點燃一顆煙,一慢慢吸一邊問道。


    這麽熱的天,留這麽長的頭發也不嫌熱。我心中想著,隨手一指我住的廢棄建築工地,嘴上說道:“那兒……”


    “那兒?你哄我呢,那地哪裏有人住?嗯,也不是,至少有幾個流浪漢在那裏占山為王。你也是流浪漢?”春哥語氣有點嘲諷,不過他隨即壞笑道,“嘿嘿,你是怕我去你們家拿東西,對不對?哼哼,得了,你就自己回家吧,我呢——”


    他扭頭看著背著我書包來回走路的小女孩,命令道:“把書包給他,我們走。”


    “不,我想要這個書包,我想上學!”小女孩仰著下巴說道。路燈下,她漆黑的眼睛裏滿是期待和渴望。


    春哥也不囉嗦,伸手揪著書包硬生生地從她手臂肩膀上拉下,然後將從診所拿的消炎藥一股腦塞進書包,丟給我,說道:“回去吧!”


    他叼著煙,領著小女孩沿著人行道走了。


    這下我有點懵了,怎麽情況?這個春哥要幹嘛?難道不是想拉我入夥?不是想偷我家東西?


    看著他走遠,我也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朝著建築工地走去。


    雖是夏天,躺在紙板上並不覺得多麽陰涼,可周身的疼痛一齊湧來。我咬著書包帶子不停地呻吟,覺得自己就像被整個世界拋棄的人,不知道為何活著,為何上學,我隻能按部就班地進行習慣了的事情,看不到盡頭。


    第二天天亮,我被一陣響動驚醒,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個人影在房內晃動,我第一反應時有賊,是不是春哥他們來我這裏偷東西?正要喊叫,又一想我這裏有什麽值得他們偷的?使勁睜了睜眼,卻看到一襲白色長裙晃動,一個窈窕的身影逐漸變的清晰。


    “珍姨……”我看清那人的臉後,愣住了,雖然恨她,但心裏卻泛起濃濃地溫暖。


    看到我醒來,珍姨歎了口氣,問他們為何打我,尤其是杜小夢,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很委屈,很想鑽進她懷裏痛哭一場。可我卻恨恨地說我的事不用你管。就是被人打死了,也是我爸把我埋了。


    珍姨聽完我的話,似乎一點都不吃驚,覺得我理應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她沒有再問,說我會處理這件事的,那個男孩子,是隔壁班的吧?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我挨打,更不知道她怎麽找到我的住處,側頭看了看,她已經將我散亂在地上的書和筆記本收拾在一起,忙不耐煩地說我喜歡被他們打,這事不用你管,你會越幫越忙的。接著我又凶巴巴地問她是怎麽知道這事的,珍姨摸了摸我的額頭,說你挨打……不……你們打架的地方就在我樓下,我看著你那個樣子,心裏很不好受。你為何不還手?為何就那麽忍他們打?你怎麽就那麽慫?


    她說我慫,我立刻勃然大怒,一伸手將她擺在旁邊的豆漿油條一股腦地推到,嚷道我就是慫,我就是沒人管,用不著你可憐。哼,如果不是你,我媽不會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野孩子住在這裏!


    珍姨愣愣地看著我,任憑我大聲喊叫,久久不發一言。她的眼裏浸喊淚水,一直在眼眶裏晃動,輕輕抹了抹,直到我喊累了之後,她說小卓你還小,很多事情不懂。等你長大了,我再告訴你,好不好?現在你受傷,換藥很麻煩,去我那裏住吧,我……我替你媽照顧你,她不希望你這個樣子!


    我使勁搖頭拒絕,知道她肯定愧疚,既然你愧疚,那我就把自己弄的更慘!讓你更加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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