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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意換上便服出門的沢田綱吉,盡量不引人注目的走到那一桌。稍微做了些偽裝的他, 卸下屬於彭格列首領的麵具後,顯得非常的平易近人。就像個沒有任何危害性的好好先生。


    “嗯?這位是——”


    留意到女友身邊出現了一個生麵孔, 沢田綱吉的第一反應是在內心評估對方的危險性。


    超直感並沒有傳來什麽警示, 而且對方看著也不像是那種抱著其他意圖故意過來接近京子的人, 加上女友也很喜歡對方的樣子,沢田綱吉暫時將對方劃拉到“勉強可以信任, 但還需要多留意”的陌生人那一欄。


    當然,他的警惕心並沒有卸下。隻不過, 打算再多觀察一下, 才下定論。


    其實, 也不能怪沢田綱吉如此多慮。


    事實上, 京子作為彭格列十代目的戀人、彭格列晴之守護者笹川了平唯一的妹妹,很容易被人打歪主意。哪怕沢田綱吉非常注重對京子信息的保護, 兩人正在交往的事情也沒有到處宣揚、知道的人基本都是可以信任的對象, 但難保不會有人順著蛛絲馬跡, 查到京子那裏。


    京子不同於沢田綱吉的其他夥伴。


    她和小春雖然跟彭格列十代家族的成員走得很近, 而且還跟家族高層在談戀愛,卻不具備任何的武力值。而且也不混這個圈子。是他們中難得完全生活在表世界的普通人。


    所以, 沢田綱吉和其他守護者都盡可能的不想要將她們牽扯進來。


    她們也非常懂事。雖然知道親友畢業後都去了意大利,但因為“未來戰”的經曆, 她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他們正在幹一些危險的事情, 所以為了避免自己給大家添麻煩, 無論是京子還是小春,一般都不會主動過來找他們。基本就長待在日本,不會隨便出國走動,更不會主動踏足意大利這個敏感地帶。平時,都是靠入江正一特別加密過的郵件和聊天軟件,跟沢田綱吉他們保持聯係的。


    雖然絕大多數有底蘊的黑手黨,都不屑於朝其他組織成員的家人下手。但,黑手黨中還是有那麽一些喜歡用下三濫手段的“老鼠屎”存在的。


    沢田綱吉實在是不想拿媽媽、自己愛人和小春的安危做賭注。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畢竟長期待在意大利,哪怕為這些遠在日本的女眷安排的防護措施再嚴密,總歸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


    不知不覺,沢田綱吉跟笹川京子已經交往了有十年的時間了。


    雖然自他繼承了彭格列這個重坦後,跟京子交流的時間就大大減少了。還被迫跟京子分居兩地,時常聚少離多。但兩人的感情卻一直很穩定。


    異地戀維持了這麽久還沒分,可見兩人的感情確實深厚到一定程度了。


    至少,沢田綱吉和笹川京子用他們的戀情證明了,隻要心中有愛,時間與距離完全是能夠跨過的障礙。


    正因為可以相聚的時間過於短暫。所以,再遇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們都很珍惜。


    然而,身處兩個圈子的他們,思維方式有著決定性的差異。


    至少,一直生活在陽光的表世界的笹川京子,現在就完全沒有察覺到男友(對尤娜充滿了防備)的心理。興致勃勃的向她闊別已久的愛人,介紹她新交到的好朋友。


    “綱君,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在飛機上新交到的朋友。她是作為日本東京大學的交換生,過來意大利進行短期學習的。因為實在是太聊得來了,我就帶著她一同過來這裏等你了。唔……方便的話,能給我們當下向導,介紹介紹意大利嗎?畢竟,她接下來要在這裏生活上一段時間。”


    “京子,我不是早就拒絕了妳的那個建議嘛。實在是太給人添麻煩了。”


    坐在笹川京子對麵的大美人淺笑盈盈道:“來這裏前,我下載了地圖。早先,也自學了一點意大利語。多少能夠應付……”


    京子突然失禮的打斷了對方的話:“我不認同妳的說辭!”


    “尤娜醬是日本人吧。對這個國家的語種和建築也非常陌生——因為以前都沒來過。”笹川京子堅持道:“既然這樣,就跟我們一起走吧。綱君勉強算是半個當地人,在這個廣泛存在著黑手黨的國家,需要注意些什麽,他都會告訴妳的。”


    事先完全沒有跟沢田綱吉商量過的京子,抱歉的雙手合十。一臉期盼的望著她的戀人,希望他能不要拒絕她的請求。


    那個讓giotto所在意的女性,見此,反射性的朝decimo(沢田綱吉)那邊望了一眼。


    因為路上笹川京子跟她提過,自己是來意大利找她相戀了十年的男朋友的,言談間也隱隱提了幾句他們當初是怎麽走到一起的,所以尤娜對這個人可謂是充滿了好奇心。打量對方的眼眸,也隱隱帶上了幾分這樣的色彩。


    然而,在看清沢田綱吉正臉的那一刻,她怔住了。


    雖然頭上戴著帽子,臉上架著一副眼鏡,但還是能夠看出他與某人的相似性的。


    尤娜:好像……那個人。


    這不同尋常的這一幕,隻維持了極短暫的時間。但不同於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自家女友身上的沢田綱吉,giotto自“進門”後,雙眼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個他在意的身影。所以第一時間就捕獲到了這份“異常”。


    哪怕沒有超直感——敏銳如giotto,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既然如此,這位小姐就隨我們一塊兒來吧。”沢田綱吉溫和的朝那位被京子喚作“尤娜醬”的女生笑了笑。態度間盡顯紳士風度。


    “雖然因為工作繁忙的緣故,導致所熟知的地方並不多。但我好歹也在意大利生活了一段時間,要比兩位對這裏多一些認識。應該,還是能擔任好向導這個角色的。”


    沢田綱吉這般打趣自己,力圖讓那位女士,不要緊張。


    見尤娜還是有些猶豫,笹川京子握緊了對方的手。


    “那……就麻煩這位先生了。”無法推諉笹川京子這番好意的尤娜,勉強答應了接下來的同行。“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沢田尤娜。不知這位先生怎麽稱呼?”


    “我叫綱吉……”彭格列。


    ——不對!這裏不該這麽介紹。


    “朋友一般都那麽喚我。”沢田綱吉非常自然的順著剛剛的話,繼續說下去。全程語速流暢、麵色不改,圓滑得完全沒讓人發現他差點脫口釀成的口誤。


    “全名是沢田綱吉。正好跟尤娜小姐一個姓氏呢。”


    已經落座在京子身側的沢田綱吉,感歎道:“日本挺多人姓沢田的。但能在異國,遇到一個跟自己同姓的人,也是種巧妙的緣分。”


    “是呢。”尤娜端起桌上的飲料,輕輕吸了一口。“就讓我們好好相處吧,沢田綱吉君。”


    “還有——”


    “沢田是夫姓。”


    這位看著不過二十出頭的女性,毫無自覺的扔下了一個非常勁爆的消息。


    “雖然比較習慣別人喚我沢田太太,但我這一次是以齊木尤娜的身份來的。”


    笹川京子聞言,發出了驚呼聲。“誒誒誒誒——尤娜醬妳結婚了?!完全沒有聽妳提過。明明還這麽年輕,甚至還在上學不是嗎?”


    “因為之前沒有聊到這方麵的話題。而且……”名為尤娜的女性露出了複雜的眼神。“已經成婚多年了。習慣了這個名字後,一時間想不太起來,現在對外應該自我介紹為齊木尤娜。”


    “齊木是出嫁前的姓氏?”


    “嗯……算是吧。”對方巧妙的避開了這個話題。


    “呐呐——尤娜醬嫁的那個‘沢田先生’,是怎樣的人?”笹川京子好奇的追問。


    “跟京子妳的男友,有點像呢。”她掃了沢田綱吉一眼。“我的戀人,強大又溫柔。有著非常堅韌的意誌,和一顆善良的心。於我而言,不會有比他更能讓我感覺到幸福的婚戀對象了。”


    如是說著的她,露出了非常溫柔的神情。眉眼間滿滿的都是幸福。


    京子:“尤娜醬,很愛那個人呢。”


    “嗯。在我心裏,他是最好的。”好得無人可以取代。giotto之於尤娜,就是這樣的存在。


    正在追憶著什麽的她,似是透過沢田綱吉手邊接近落地窗的位置,與已經外現出身形、但仍舊維持著幽靈狀態(所以別人看不見)的giotto準確無誤的對上了視線。


    明明彼此視線交匯的時間那麽短,但不知怎的——那一眼,卻讓giotto介意得不得了。


    而且她的說辭……


    ——疑點實在是太多了。giotto想要將之全部弄清楚。


    本……是可以拒絕的。


    沒錯,這個被後人尊稱為【彭格列一世】的男人,本是可以拒絕的。拒絕,生為他後代的彭格列十世這番為難人(死魂?)的請求。


    作為一個離世百年、在現世中也無牽掛之物的亡靈,giotto個人並沒有什麽實體化的欲望。


    因為,早在他的靈魂因為生前與世界意誌簽訂的契約、被迫永遠被“囚禁”在彭格列大空指環中,守護世界基石時——這個直至生命的盡頭、意識都無法得以解脫的一手創建起了彭格列的男人,就下定了決心。


    除卻事關“「貝」的傳承”——彭格列的繼承儀式外,他giotto·vong不會再出手幹涉任何有關現世的事情。


    哪怕指環被毀,寄宿在其中的自己與同伴的意識隨之消散……


    哪怕世界毀滅,萬物在這不容拒絕的力量下重歸虛無……


    他,也隻會靜靜旁觀到最後。


    於這位上世紀的王者而言,他的人生早已結束在了垂垂老矣之際,抱著年邁的妻子一起安詳的閉目辭世之時。


    那一刻,他結束了身為“沢田家康”的一生,再度披上了屬於彭格列一世的“王冠”,成為了那個名震整個西西裏的黑手黨家族的創始人——喬托·彭格列。


    屬於上位者的理性,在那一刻,重歸於身。


    對亡妻的思念、對兒孫的不舍、對自己組建的小家庭的懷念,全都被這個意識幾乎可以永存的男人,收斂在了自己心底的最深處。從不與人傾訴。


    因為,他擔心,隻要有一個小小的“缺口”,被強製壓抑起來的屬於自身的感情,就會如崩塌的水泵般、洶湧而又澎湃的傾瀉而出。


    而今,呈現在所有人麵前的——是頭頂永不熄滅大空之焰,氣場強大、渾身寫滿了沉穩和可靠的彭格列一世。


    請銘記——


    現在的他、現在的giotto·vong,之所以還存在在這個世間,僅僅是因為“作為「貝」的大空必須支付的代價”與那“無法背棄的責任感”而已。哪怕被世界基石恢複了自身巔峰時期的實力與樣貌,外表看起來再年輕也好——也改變不了他已是個死者的事實。


    而死者……是不該再插手現世之事的。


    哪怕giotto這個死者無法“回歸到死者該去的地方”,他也不想要仗著世界基石(彭格列指環)的袒護、主動挑釁這種潛藏的rule(規則)。


    再說,也沒有這個必要。


    當渴求之人已無法再做出回應;


    至親的血緣已長眠在地底。


    當榮辱與共的同伴遭遇了不幸;


    意識與之共同被困指環裏。


    當一手創建的基業有了新首領;


    貝殼的傳承於此得以延續。


    試問,還有什麽能夠勾起彭格列一世再“重活”於世的欲望呢?


    即使實體化行走在這個繁華的百年後,彭格列一世也無法收獲相等的喜悅。因為——能夠強烈勾起他“生”的執念的事物,現世已經不存在了。


    他所珍惜之人的意識,都集中在指環裏。而家族,也早就有了新的領導者,不需要他這個先輩在旁指手畫腳。


    唯一會讓他感到悵然的,也隻有愛人的離世。


    所以,在獲得了“放風”權利的giotto看來,維持現在的狀態也沒什麽不好的。


    時不時跟昔日同生共死的同伴們用指環“視頻聊天”。隔三差五跟掛進指環裏的繼承者們(曆代彭格列首領)聊天說地。偶爾抽個空關注下沢田綱吉的進度,必要時拉對方一把。實在無聊的時候,就火焰化出去溜達溜達。


    這種生活,除了靈魂永遠都無法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外,似乎……也沒什麽可不滿的。


    但是,就在剛剛——理應幸福快樂的生活在和平的表世界,卻因為他這個先祖的任性、被強行扯進了裏世界這個黑暗大漩渦的彭格列十世沢田綱吉,言辭懇切的朝他這個先祖“彭格列一世”提出了請求。想要giotto暫時打破自己立下的誓言,助之一回。


    原因,僅僅是因為想要護那兩個女孩子的周全而已。


    沢田綱吉的言語間,充滿了對giotto這個先祖的信任與期待。


    誠然,彭格列一世完全可以拒絕沢田綱吉這有些為難人的請求。——憑什麽為了成全對方的“私心”,要他這個先祖打破自己立下百年、從未逾越過的“守則”。


    但是……


    鬼使神差的,彭格列一世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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