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夏站在原地, 並沒有走。


    對於陶靈的憤怒,她隻是笑了笑,“怪我什麽?我哪兒惹你了?”


    沈子夏的鎮定,是陶靈沒有想到的。


    她不知道,為什麽這鄉巴佬一點也不怕。本來以為小她好幾歲,一看就容易欺負的,可接觸之後卻發現嗎似乎是更加難纏的


    不過她還是喝了一句, “你爸媽沒教你別去管別人閑事嗎?鄉巴佬!”


    這三個字,是陶靈最喜歡形容他們農村的人。


    “誰家祖上不是農民?我是鄉巴佬, 你是什麽?怎麽,你家祖上都是皇親貴胄嗎?”


    “你……”


    不等陶靈反駁, 沈子夏又笑道:“再說, 我爸媽教過我不要亂插手別人家的事, 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在明知道別人不跟自己玩耍的時候, 還死活扒拉著不放, 還有,你爸沒教你, 不能隨便打人嗎?”


    “你……”


    看陶靈又揮起手, 沈子夏直接迎麵抬著下巴, 衝她笑道:“這麽多人看著,你可要想好要不要打我?我身體可是不大好的, 打死了, 別說回家, 可能還需要勞.改。”


    沈子夏這話還沒說完, 陶靈那揮起的手,已經停了下來。


    她還真的不敢再揮上去了,她怕自己出錯,畢竟是準備回城的關頭。


    那天她給她爸打過電話,說讓她回城的事情,也說起其他事情,這一說,說起她把現在所在位置,雖然光鮮亮麗,但是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現在她爸坐的那個位置還不穩當,底下有之前和他競這位置的人正盯著她爸,就等他們家犯錯,然後好頂替她把的位置。


    所以,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犯下任何的錯誤,好讓她爸的競爭者抓到把柄。


    其實她嘴上說是想把劉文華弄回城裏,可其實也沒自己說的那麽容易,她在電話跟她爸說了,卻說這把知青弄回城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就算她和劉文華真成了,這弄回城估計還得些時候,隻能慢慢看情況,聽說她爸爸為了把她弄回去,都花了不少心思。


    想到這裏,陶靈隻能忍著怒意,把手放了下去。


    沈子夏懶得理會她的憤怒,錯開陶靈,笑嗬嗬和小夥伴們離開,可把陶靈氣個半死。


    之後沈芳聽說了這事,還跟沈子夏說過,說她太厲害了。


    沈子夏說,就是因為沈芳性子太軟,才讓陶靈欺負了去。


    “芳芳姐,以後她要是找你麻煩,你就找機會罵回去,有多難聽罵的多難聽,讓她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


    沈芳卻笑道:“她馬上要走了,不用怕。”


    嘴上雖然是這麽說,不過沈芳心裏卻還是忍不住擔憂著沈芳再去找劉文華的。


    ……


    因為頒布恢複高考距離正式考試的時間隻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所以農場知青白天幹活,晚上挑燈學習,十分刻苦。


    狐疑連村子裏適齡的青年能參加高考的,也都在忙著學習,白天在田裏工作,晚上點著煤油燈,低頭苦讀,遇上不懂的,白天就去問別人。


    一下子,整個村子的氣氛變的異常緊張。


    在這緊張的時刻,沈子夏家裏頭的新房,終於是完工了,期間,沈賢國還從生產隊預支了一百塊錢。


    這一百塊錢,主要不是為了建房子,而是打家具一類的。


    沈賢國和沈賢業也會點木匠的活,簡單的比如凳子桌子,都自己打造就行了,隻是需要買些材料,除此之外,還需要扯些布,林林總總的,加起來還得花不少錢。


    因為想早點離開這個家,所以兩家在屋子還沒有完全處理好,就已經一點點把東西搬過去了。


    完全搬過去這天,天氣正好,頭頂萬裏無雲。


    沈子夏和沈子春抱著她們的枕被在院子門口淌好的水缸前洗,李麗敏和沈子秋在屋子裏打掃,忙碌其他事情。


    沈賢國等人也沒閑著,就連沈家強也一早就回來幫忙了。


    家裏的東西看著沒多少,但是真正搬運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這哪兒都是物件,已經舍棄了不少東西,但還是有不少的。


    為了存儲靈泉水,沈子夏讓沈賢國把水缸也搬到新房子,裏頭還養著一些小魚小蝦,上頭淌上竹子,可以讓山間的溪流引下來,不用自己去挑水。


    沈賢國家和沈賢業家房子一樣大,外頭開了兩個門,左邊的門開的比較大的,是進入客廳的門,在客廳的右邊,是一個進入廚房的門,廚房另一個門直接開出外麵,這樣兩個門互通,廚房的內裏,還有一個雜物房,放閑置的東西。


    在客廳正對著大門的方向,一個房間,左邊,還有另外兩個房間,一個做位主臥室,也就是沈賢國夫妻休息的,比較大。


    為了方便家裏的柴禾雜物,在廚房的右邊,還另外辟了個草房,可以放柴禾。


    沈賢業家和沈賢國家是一樣的,兩家按照青龍白虎的建造方法,廚房方向向著是一樣的。


    不過除了本來的房間,在外麵也另外辟了個小房子,那個是兩家的廁所,另外邊上還搭了棚,可以養豬養雞一類。


    這一大個屋子,看著齊齊整整,十分漂亮。


    大家還沒住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對這房子十分向往,等到真正搬進來了,別提多高興了。


    沈賢國家靠著客廳左邊的第一個房間,由夫妻倆睡,對麵的,是沈子夏姐妹三個的,旁邊的,也就是正對著客廳大門的,則是留給沈家強的地方。


    本來沈家強說不想麻煩大伯他們,想直接住在老房子這邊,但是沈賢國怎麽也不同意。


    這一家人都住在新房子裏,讓家強一個孩子住老房子像話嗎?


    不過後來劉曉梅又來找過他,沈家強就沒再堅持了。


    比起不想麻煩大伯一家,他更不想看到他這個母親,隻希望能遠離他們,不再和他們有什麽瓜葛。


    沈賢業也邀請過沈家強到家裏住,因為現在家裏有三個臥室,出去夫妻倆和大閨女的,還多餘一個臥室呢。


    不過沈家強最後選擇在大伯家住,畢竟現在吃喝用度主要是消耗著大伯家的,他直接住在他們家,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幫助他們。


    洗被子的時候,沈家強還來幫忙擰幹。


    沈子夏一整天心情都很好,看了人甜甜的喊上一句家強哥。


    比起剛開始木訥靦腆不愛說話的沈家強,現在的沈家強說話還是挺多的,偶爾還有笑容。


    因著家裏沒什麽錢,所以沈賢國沈賢業兄弟倆一合計,也不擺入新房的宴席,等明年日子好了再說。


    第一天,來到新房子裏,一家人忙了一天,最後煮了一大鍋粥,就著鹹菜就算過去了。


    等到第二天忙的差不多,兩家人又是殺雞又是蒸魚,來了一次豐盛的晚宴。


    因為現在家裏種的稻子產量不錯,他們家也不愁沒好吃好喝的,不止如此,不管是番薯花生,還是玉米,都是長勢十分好,家裏的孩子一次比一次吃的好,臉頰的肉也回來了,就連沈家強,也恢複過來,甚至比以前還胖了些。


    兩家各出一隻雞宰殺,一隻白切,一隻一半炒蘑菇,一半煮湯。


    蒸了幹飯,然後蒸了一條魚,另外又準備了青菜,這頓豐盛的宴席才算開啟。


    家裏五六個孩子,大的吃雞翅膀那裏的小腿,小的吃大雞腿,日子別提多美。


    這新房子隔著老房子遠,雖然主屋那兩家都羨慕著,但是人搬走了,什麽也看不到。


    劉曉梅每天以淚洗臉,說兒子是她的,不能讓別人搶走了,每天和沈賢武吵架。


    沈賢武現在已經沒臉再提這事情,算是放下了,兒子好壞,都不是他家的,就不想再糾結。


    倒是張金花現在能說上幾句話,直罵兒子蠢。


    沈棟材除了每天沉默著抽煙,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沒別的事情做了。


    這一大家子,就這麽亂哄哄的過日子。


    倒是張文蘭看老大老二家都走了,留下那麽多房子,心思又活躍起來,慫恿著沈賢文去跟兩個哥哥說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房子要了來住?


    沈賢武也不想整天和老四他們擠在一個屋子,想分開來。


    可是,當他在跟沈賢國好好說的時候,剛聽完,沈賢國直接一口回絕。


    “別打我們家的主意。”


    沈賢文一聽,連忙勸著,“大哥,你別這樣,我家現在還和老四他們共用一個廚房,真的很不方便,你們現在都搬了新房子,把房子讓出來給我們住一下也不行嗎?這房子以後還是你們的。”


    沈賢國冷笑著,“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這是我們家的房子,怎麽能給你們?”


    “可是……”


    “別忘了,當初我們分家的時候,我和賢業都是隻要了一個房間,夏夏他們的房間還是從我們那分開的,你和老四的屋子那麽大,我們什麽都沒說,你好意思開這個口?”


    沈賢業猛吸一口煙,意思和沈賢國一樣。


    這話還沒說清楚就吃了閉門羹,沈賢文也急了,“大哥二哥,你們別這樣,以前是我渾,你們就看在我是你們弟弟的份上,別跟我計較,以後我再也不會渾了,你門的房子我家也是暫住,等以後我有錢了,做了新房子,就會搬走的。”


    “不行!”沈賢國直接擺手,“這事不用說了。”


    “大哥……”


    “賢文,你別以為我們好欺負,就天天打著我們的主意,這些事情,我不答應,你要住也行,把我們建房子花了的錢,都給我補上,我就把房子給你住。”


    “啊?”


    沈賢文這沒有要到房子,回家跟張文蘭說了。


    夫妻倆一合計,想著沈賢國不行,就找大嫂說說。


    大嫂心軟,到時候再跟大哥說一下,沒準大哥就同意了。


    可他們沒想到,大嫂比大哥更難說動,直接一句,“這事情找賢國,家裏的大事都他做主。”


    這顯然是故意的,可張文蘭也隻能悻悻回去,心裏可把夫妻倆罵了個千百遍。


    這房子放著都會放壞,人住著,這才有活氣,大哥大嫂真是夠摳門的。


    這事情,張文蘭沒少出去告狀,大家也就當作聽八卦那樣聽了一圈就好了,個別和張文蘭一個德性的,也就幫著說上兩句。


    “你大哥大嫂也真是不行的,這麽大的房子,既然都不住了,給你們住有什麽的,自家兄弟。”


    張文蘭正愁找不到人發泄傾訴,有人幫著自己,就像上了油一樣,一下子來了力氣。


    “可不是,我說他們就這麽狠心,賢武也是他的兄弟,寧願把房子放爛也不讓我們住,這話也說的出口。”


    “算了,文蘭,我勸你啊,還是別想著這房子了,看樣子是不行的,不過他們不是說可以用錢買過來嗎?你讓賢文去說說,便宜點,買過來唄,那麽大的房子,可比你們老房子好多了。”


    張文蘭一合計,又去找了沈賢文,夫妻倆卻是發生了分歧,沈賢文上次被說了一通,這次拉不下臉,隻能讓張文蘭自己去主張。


    張文蘭直接過去找了沈賢國。


    沈賢國當時剛從山裏砍了做家具的樹木回來,人正累著呢,張文蘭冷不丁的跑跟前,還被嚇了一跳。


    跟這他身邊的,還有沈子夏還沈子秋兩姐妹。


    這製作家具的樹木都在深山裏頭,兩姐妹平時是不敢去深山裏,見沈賢國要去,這才跟了去。


    沈子秋完全是想去玩玩,而沈子夏則是想去山裏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的發現。


    說是深山其實也不算多危險的地方,就是距離四周的村子比較遠的地方,這些地方比較少人活動,動植物多。


    “大哥,我有點事情找你,有時間嗎?”張文蘭忙說道。


    沈賢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問了句,“有什麽事嗎?現在說吧,我很忙。”


    他是懶得應付這些人,就算不忙,也懶得應付,否則,就算再忙也能抽出點時間來。


    張文蘭笑嗬嗬的看了看旁邊的沈子夏沈子秋,“那個,大哥,我有些事情,能不能隻跟你說,孩子……”


    沈賢國見狀,隻能點頭,“行吧,那就到那邊說。”


    張文蘭想說的話其實沈賢國或多或少都猜到了。


    這陣子這些人一直記掛著他們那兩間房子,可房子雖然荒廢了,他卻不想給這種住。


    生活在一起也這麽多年了,什麽性子他也了解,嘴上說的好聽,這人隨時都會變卦。


    他要真相信這些人說的話,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所以在張文蘭說要這房子,希望錢能少點的時候,沈賢國直接笑著說不行。


    張文蘭也急了,忙說道:“這屋子你們現在不是不住了嗎?這放著也浪費不是?久了還髒了,有人住著有人氣不好嗎?”


    沈賢國擺手,“不用,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打理的,不會太麻煩,這屋子是留給我的,以後孩子需要,可以給孩子。”


    “你這生的都是賠錢要留什麽?”張文蘭嘟囔了句,隻見沈賢國臉色瞬間一變,她知道壞了事,連忙又說,


    “大哥,我沒別的意思,我意思就是這房子現在不是放著浪費嗎?家旺整天睡樓棚上上上下下挺麻煩的,加上你看這廚房都共用著,我們就想跟你借來住住,你要是要錢,也是可以的,隻是賢文是你弟弟,你看能不能……”


    張文蘭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沈賢國卻什麽也沒聽進去,隻擺手道:“你說的這些,其實也不是什麽問題。你家現在兩個房間,你和賢文一個房間,家玲自己一個,現在家旺睡樓棚上也不會差,就是少個廚房,你既然要廚房,讓賢文在外頭建一個就好了,至於我家的房子,你也不用說了,我也不賣,也不打算給你們住。”


    “你……”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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