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最新資訊,全是晉江文學城。  她看了二姐一眼, 二姐眼睛突然朝她眨了眨, 當即,沈子秋的哭喊聲驟停,可下一秒,哭的更狠了。


    她也癱坐在地上, 對著麵前的張金花跪了過去, “奶, 難道你不是我的親奶,你就不疼我和我姐了嗎?家玲姐可以玩,家強哥更是天天摸魚下河, 你都什麽都不說, 我要去上工, 你讓我洗一家人的衣服,我洗就洗了,你又說我沒去上工, 我想上工不洗衣服,你又說我不孝順,嗚嗚……奶, 是不是我和我姐都死了,對家裏才是好的?”


    如果沈子夏的哭喊聲讓人心疼, 心裏頭不忿張金花的話, 那麽沈子秋的話, 頓時讓圍觀的鄰居大媽忍不住開口職責。


    “我說金花啊,你這人怎麽能這樣呢?雖然賢國賢業不是你的兒子,但是他們都是你照看長大的,這孫子孫女,和賢文賢武他們的孩子都是一樣的啊。”率先說話的依舊是大隊長的老娘。


    她這一開口,其他女人也紛紛應和。


    他們都知道張金花對沈棟材前頭媳婦生的孩子孫子不關心,畢竟是後母,對這幾個孩子,以及他們膝下兒女,不像對自己親生的那麽好,那也是正常的,但是也不能逼著兩個孩子去死啊!


    就算沒有血緣關係,隻是普通人,兩個半大的孩子,也不能這樣罵他們,讓他們去死。


    張金花被沈子夏的哭聲唬住了老半天,還沒回過神來來,沈子秋又哭了起來,她憋了一張老臉通紅。


    這還沒來得及開口呢,又被一圈人指責起來。


    人要臉樹要皮,就算張金花在家裏再怎麽耍橫,但是知道自家那口子要麵子,見狀,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


    她衝著地上坐著的兩人吼道:“行了,哭什麽哭,我什麽時候叫你們去死了?你們兩個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亂冤枉人,啊?這都是誰教你們的?我不是你們親奶,可也是為了你們好,這樣誣賴長輩,看來是你們爸媽沒教好。”


    沈子夏不得不感慨,薑還是老的辣,這張金花就算被人指責著,卻還是十分鎮定的反咬他們。


    可以前的沈子夏隨便被你欺負,現在的沈子夏,可不是傻瓜。


    她捂著臉,滿臉恐懼的看著張金花,哭泣的聲音也小了下去,看樣子像被嚇的。


    “奶,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如果我身體好些,我妹也就不用洗一大家子人的衣服,沒機會去上工,如果我身體好了,她去上工了,就不會被奶你打,今天我代替她受了這巴掌,是我該的,都是因為我,你才會打我妹,才會覺得她光洗衣服不上工是不好的,我知道,我們都是賠錢貨,以後要嫁人的,所以在家裏要多幹活,趁著在家裏的時候多孝敬你們,但是我妹今天做了好多活了,她又要喂雞喂豬,洗豬欄,還要洗衣服,去收拾菜園,還要做飯,一整天下來,她沒多的時間上工,奶你體諒體諒我們吧,家玲姐能出去玩,我們為什麽就不能呢。”


    “我……”張金花被沈子夏的話噎了一下。


    她說的話倒是這個意思,但是她可沒有明麵說出來,可沈子夏卻全部說出來了,甚至還說的沈子秋一整天忙的團團轉,甚至還把她的孫女給說了進去。


    沈子夏說話的時候,那半張臉雖然被小手蓋住了,但是臉頰充血般紅腫,甚至嘴角都流血了,大家都看在眼裏。


    這可憐的喲,張金花居然打的那麽重。


    兩個孩子平時有多忙,他們這些鄰居都看在眼裏,即便是沈子夏這個身體不大好的閨女,平時也要洗衣服洗碗收拾家裏,做這做那的。


    可是呢,張金花她自己的孫女呢,十二歲了,還比這兩姐妹大一歲,沒上工,也沒上學,就跑出去玩去了。


    大隊長老娘看不下去了,她朝張金花喝了一句,“張金花,你雖然是子夏子秋他們的奶奶,但那也是後奶,你這樣做,賢國他知道了,會怎麽想?你教育他們可以,但是你不可以剝削他們,你這樣做,是想複辟資本主義嗎?你是想弄幾個丫鬟奴才伺候你,你好當主子嗎?”


    “就是啊,子夏子秋也隻是你孫女,又不是你的下人,你自己這個奶奶整天啥事都不幹,淨讓孩子去幹,你要是全部孩子都一樣幹活也就算了,你家家龍家玲,全跑去玩了,怎麽,做人奶奶就能這麽欺負人了?再說,還不是親奶,你哪有資格這麽對待他們。”


    “你們家雖然沒分家,但是幾個孩子也是各歸各的,你讓子秋一個孩子洗那麽多人的衣服,你怎麽好意思呢?你是想走資本主義道路嗎?”


    “要我孫女被這麽累著,我得心疼壞了。”


    張金花看著一人一口指責,感覺臉都被兩個賠錢貨丟盡了。


    她向來潑辣會攪事,就算被那麽多人指責著她複辟資本主義,心裏也不過害怕了一會。


    她直接往地上一坐,哭道:“你們以為我想嗎?家玲那孩子我叫她幹活了,可是她跑了,我老婆子總不能去滿山的找她吧,這兩孩子沒去上工,在家裏洗洗衣服怎麽啦?這樣就要哭要鬧了嗎?我剛打他們,也是因為這兩孩子沒好好管教啊!賢國兩口子早出晚歸的,不知道兩孩子都長歪了,我這才出手教訓的啊,我這哪兒錯了?這都說後母難當,果然是啊,我自己的孩子,怎麽教都沒人說,教別人的孩子,打了說對他們不好,不打不教,又說不教育他們,我這是有苦說不出啊!”


    ……


    正在田裏幹活的沈賢國夫妻,聽到田埂上有人大喊。


    “賢國,你家小夏小秋快讓你後媽打死了,快回去看看。”


    沈賢國脊背一僵,整個人連忙站直起來,一旁一起上工的媳婦李麗敏也連忙看向丈夫。


    張金花在家裏沒少欺負幾個閨女,不過這年頭可不興封建社會的那套,張金花一般也就指使著幾個閨女幹活做事,嘴碎罵兩句。


    倒也打過,但是次數很少,張金花每次都找足了理由,他們想反駁,也被老爺子的拐杖打了回來,每次鬧的家裏不安生。


    三閨女還好,身體康健,張金花再怎麽教訓,也不過耍耍嘴皮子。


    可二閨女才剛從鬼門關走一遭,身體還沒好完全,要是被張金花打下去,那可就不是一頓皮肉苦。


    李麗敏連忙上前,目光著急的看著丈夫,“賢國……”


    沈賢國的擔憂都寫在臉上,這幾天籠罩在二閨女身上的死亡氣息好不容易消散,這會聽到閨女出事,連忙扔了手中的鐮刀,卻跟大隊長請假。


    就連沈賢業夫妻,也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擔憂起來。


    沈賢國家的事情,大隊長也是清楚的,加上被前來的人這麽一嚷,大家都有些同情的看著沈賢國夫妻。


    也不知道沈賢國沈賢業兄弟倆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麽孽,這輩子遇上這麽一個狠心後母。


    大隊長批了兩人休息,其他人雖然好奇,卻也不敢停下手中的活。


    等夫妻兩人抵達家門口,遠遠看到兩個閨女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夏夏,小秋……”


    李麗敏快速的衝了過來,衝著剛揮手準備教訓兩個孩子的張金花大吼:“張金花,你想幹什麽打我的孩子?”


    對上李麗敏駭人的眼神,張金花連忙後退。


    李麗敏一直以來在家裏都是忍氣吞聲,不管在婆婆和幾個妯娌間,脾氣溫溫順順。


    雖然張金花再怎麽不是,但是畢竟是長輩,她做人兒媳婦不好說什麽,但是遇到閨女的事情上,為母則強,她也管不了那麽多。


    “張金花,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兩個閨女才高興?她們究竟怎麽得罪你了?你看他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張金花被李麗敏的話嚇的一愣一愣的,天兒見還是第一次遇到李麗敏露出那麽凶神惡煞的表情看她。


    雖然她是長輩,但張金花知道,自己也不是沈賢國的親娘,再怎麽手長,有些事情做多了也對自己不好。


    今天她也是氣之前沈賢國夫妻不聽她的勸不要去醫院,加上那天晚上又聽到沈賢國說分家的事情,心裏頭有氣。


    她知道,雖然家裏現在還沒分家,但是每一次都是她鬧了之後,沈棟材才沒答應的。


    如果沈賢國真的硬了心腸要分家,她一個後娘也伸不了那麽長的手。


    那天晚上看沈賢國分家的意思很堅決,她過後想想還是有些後怕的。


    兩個兒子什麽德性她也清楚,平時寵壞了,就算在生產隊上工,也是拿了不少幾個工分,老四那邊雖然說他老丈人可能有辦法把他弄進廠子去,但是這事情不容易,她心也懸著。


    這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心裏憋了一肚子火,瞧見三姐妹就洗那麽一丁點衣服,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她本來就想借機教訓教訓這幾個小的,免得不把她這個奶奶放眼裏,但是卻沒有想到,事故接二連三,現在更是被李麗敏嗬斥的不敢聲張。


    他的聲音看似客客氣氣,但是語氣聽著卻讓張金花心髒忍不住一抖,特別是對上沈賢國那雙眼睛,她感覺到害怕。


    可耍橫了幾十年的人了,她雖然害怕,卻還是挺直了腰板,咽了咽口水,“你看看你兩個閨女都做了什麽事?曬幾件衣服不耐煩,把家旺的衣服都丟地上了,這像話嗎?”


    一旁的林大娘連忙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沈賢國夫妻一說,隻見沈賢國一張臉更加難看。


    換了往常,被那麽多鄰居看著,沈賢國一個男人,要麵子,總不想家醜外揚,說一句洗幹淨就可以了,把矛盾化解掉,不然鄰居看笑話。


    可今天他卻看著侄子那衣服,卻突然笑了起來,“張姨,之前家裏的衣服,都是各洗各的,小秋她們是孫女,給你和我爸洗,是他們做孩子孝順你們這些長輩,但是不等於家裏全部的衣服都讓他們洗,他們要是願意洗,老三老四兩家省多點時間幹活,也沒啥,但是她們不想洗,你也不能逼著他們做不屬於他們的活兒,咱們是沒分家,但是不代表我的閨女就要給家旺家玲他們洗衣服,沒這個道理!”


    “你……兩個孩子洗洗衣服咋啦,你這兩個閨女不去上工,在家裏偷懶,幹點活兒能咋的?難道就在家裏吃白食嗎?現在家裏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啊,不能讓他們偷懶,所以從今天開始,自己家的事情自己做,別讓別人做。”說著,沈賢國看了眼沈子秋,“小秋,以後要去上工,上半天也好,不能隻在家裏洗衣服,像什麽話!”


    沈賢國這看似在責罵閨女,但是張金花哪裏不知道沈賢國在故意嗆她。


    “你……”


    剛開始,家裏的活兒也是分工明確,後來漸漸的很多活兒她都是指使沈賢國兩個閨女在幹。


    沈子春沈歡歡年紀大一些,能多幹活,拿多點工分,張金花不好使喚,至於老二的小兒子家寶今年才三歲,玩泥巴的年紀,不搗亂就夠了。


    她自家的孫子孫女,能上學的上學,上工分的上工分,是不可能讓他們在家裏消耗沒有價值的勞動。


    所以漸漸的,家裏的活基本都是沈子秋沈子夏在幹。


    久而久之,一家子也習慣了。


    可今天沈賢國突然這麽一說,張金花卻答不上話來。


    這也正是沈子夏要做的事情,因為被壓迫的久了,漸漸的,都習慣了這種方式,雖然會有反抗,但是就覺得胳膊擰不過大腿,習慣了被奴役著。


    沈子夏看著這個記憶中溫溫順順的老爹,心下多了分度量。


    這得被奴役的多厲害,才會讓一向中規中矩溫溫順順的沈賢國也開始反抗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激烈。


    沈賢國沒管後母氣的什麽樣,一手抱著沈子夏,一手牽著沈子秋,回了自己的房間。


    沈子秋還好,除了哭了一場眼睛有些腫,聲音沙啞,倒沒別的。


    沈子夏就不好過了,半張臉被張金花打的充血紅腫。


    李麗敏用毛巾弄了冷水,給沈子夏冷敷消腫。看著閨女臉頰上的五指印,不停的抹淚。


    “咱們是造什麽孽了,夏夏好不容易鮮活些,卻又變成這樣,賢國,這日子沒法過了,再這樣下去,是要逼死我們不成?”


    村子裏也不是沒有後娘後爹的,但是像張金花這種狠的,他們也是第一次見。


    他們也想分家,但是老頭子那邊死活不願意,硬來又隻會鬧大,到時候受罪的也是他們自己。


    也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分家過自己的日子,李麗敏越想,心裏越難受。


    沈賢國從兜裏掏出自己種的煙葉絲,用黃紙慢慢的卷起來。


    他眉頭擰緊,可見今天的事情也是愁的很。


    他也知道,這樣下去,幾個孩子遲早會被磋磨死。


    他已經被磋磨了三十多年了,看著眼前的孩子,難道自己還要讓她們受自己受過的罪嗎?


    他媽死的早,他六歲就開始照顧兩個三歲的弟弟妹妹,那時候家裏雖然沒了媽,但是他爸對他們姐弟三個還是不錯的。


    可沒有想到,娶了張金花之後,他小小年紀就開始幹活,養活弟弟妹妹,漸漸的,連後麵兩個弟弟都要幫襯。


    記得他七歲那年,那時候張金花剛嫁到家裏來沒多久,生了賢文,那時候他對張金花這個後媽的印象還是好的,親媽雖然死了,但是後媽會像親媽那樣對待。


    可顯然,他想差了,張金花不像親媽那樣對他。


    鄰居都說,親媽和後媽是不同的,後媽再怎麽樣,也沒法像親媽那樣疼自己。


    他想想也是,雖然有打有罵,但她想著後媽總是為自己好的吧?


    可他沒有想到,因為照看還是嬰兒的賢文,沒有及時處理他拉的屎尿,讓他屁股紅了,卻被張金花追著屋子打了三圈,那天,他全身被打的起了一條條紅痕,甚至有些打出血了。


    他反抗過,卻遭到了張金花乃至於他爸更加凶狠的抽打,全身沒一塊地方是好的,四歲的賢文祥芳在一旁哭著不要,也被抽了幾棍子。


    那是他第一次反抗,最後失敗了,那一天的事情,成為他年少時候的夢魘,再後來,他不敢再反抗了,因為他知道,反抗隻會讓自己更疼。


    被指使聽話了幾十年,他已經忘記了什麽是反抗。


    背地裏,別人沒少說他當大哥的太窩囊,被後娘這麽磋磨也心甘情願,即便不要老爹,也絕對不能讓一個後娘這樣對自己。


    他也恨過自己無能,可是恨完之後,該聽該孝敬還是繼續。


    沈子夏看著沈賢國,見他眉頭緊鎖,神情發呆,忍不住叫了聲。


    沈賢國這才回神,看了她一眼。


    “爸,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沈子夏說完,還衝沈賢國一笑。


    換了平時,沈子夏這一笑,肯定是帶走沈賢國臉上的憂愁。


    可現在,沈子夏一張臉被人打腫半張,加上眼睛因為哭了那麽久紅腫的很,配上她努力擠出來的笑容,沈賢國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用鈍刀挖著難受,連呼吸都是疼的。


    閨女懂事,更讓沈賢國難受,一旁的李麗敏也在偷偷抹淚。


    她看了丈夫一眼,說道:“賢國,咱們家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實在不想過這種日子了,夏夏這次幸好能撿回一條命來,可是下次呢,下次家裏一個子兒都掏不出來,咱們怎麽辦?”


    “賢國,咱們趕緊分家吧,這個家我一天也不想待了,就算分隔牛棚豬棚,也不想擠在這裏。”


    她和賢業媳婦都是前頭的婆婆的兒媳,和老三老四媳婦不同,張金花有什麽都緊著他們兩家來,可他們和賢業家,卻日子過的緊巴巴。


    明明幹的最多,賺的最多,可是能享受的卻更少。


    天天笑話她生的都是閨女,不管是什麽,那都是她的心頭肉,不求他們疼愛,她自己疼。


    見丈夫沒動,李麗敏心裏頭對他也氣道:“你倒是說句話啊,這不分家,還能過嗎?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這樣子,害了幾個閨女嗎?還是你跟他們一樣,嫌棄我生的閨女都是賠錢貨。”


    “你說啥呢,我怎麽會這麽想?”


    沈賢國蹙緊了眉頭,剛吸的一口草煙,又急忙忙的吐了出來。


    “既然這樣,那分家吧,趕緊分家,咱們兩個工分不差,不會養不活咱們一家。”


    工分是十二分製,沈賢國正值年壯,有一把子力氣,人勤快,每年年底審核工分,他是十二分。


    李麗敏也是勤快的,幹活是一堆女人最積極的那個,也拿的是十二分。


    兩人一個月下來,賺的錢也有五六十塊,加上大女兒也能拿個七工分,小女兒也能拿個四工分,一家子一個月下來,七八十塊是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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