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伯的話,相比於那些現場證據的話,還不是特別有利。要按比重來算,可能還是不夠有分量。


    但無疑給韓翼明打開了另一個視角。


    在那樣的鐵證前,難道這案子真的還有隱情可以挖?


    老伯的話明顯不像是信口開河,也基本可以排除老伯是孫斌的熟人。退一步說,就算是熟人,也不可能給他撒這彌天大謊,這得擔天大幹係的。


    哪怕是父子之間,有可能為兒子撒這樣的彌天大謊,但細節要這麽嚴絲合縫,毫無破綻,基本不可能。


    從警這麽多年,韓翼明這點分辨力還是有的。


    “老韓,傻眼了吧?不可思議吧?千萬不要冤枉好人,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慢慢琢磨吧,我得回家了。”


    “你平時不是住校麽?”


    “最近不住了,家裏也一堆事呢。今晚,必然又是一個恐怖的夜晚。希望,過了今晚能見個分曉吧……”


    現在,隻要夜色一降臨,江躍感覺恐怖世界就揭開序幕,無數看不見的恐怖從角落裏往外鑽。


    “你是說,那個鬼物今晚還會出來?屍體都已經被羅處運走了。他那個地方你是去過的,誰進得去?”


    “如果昨晚就這麽操作,這事基本就結束了。可惜,那鬼物已經殺害一個人,誰也不保證她的能力沒有進化。如果進化到獨立結煞化邪為禍的程度,那麽屍體怎麽處置,估計就起不到決定性作用了。”


    這也隻是江躍的猜測,到底怎樣,還得看今晚。


    今晚,是了斷之夜。


    江躍腹中已經有些預案。


    倒不是他冒進,而是江躍很清楚,這事拖不得。


    與其坐等鬼物不斷進化,還不如早點攤牌,趁她沒有強大到無法戰勝之前,先幹她一票!


    往家裏打了個電話,江影他們已經吃過晚飯了。這會兒三狗陪著小依一家人,在外麵看人跳廣場舞。


    雖然小區連續出現兩起命案,但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不是?


    江躍很快出現在三狗他們跟前。


    看到江躍,愁容滿麵的葉叔一家,總算多出了點生氣。


    “回去吧。”


    其實葉叔他們一家子哪有心思看廣場舞?之所以在外麵,隻是因為遵照江躍的意思,盡量在人多的地方紮堆,借個人氣。


    人氣旺,鬼物靠不近。


    江躍招呼回家,他們自然巴不得。


    小區大門邊上,開了一個小門,供行人進出。這會兒八點不到,進進出出的人倒是挺多。


    擦肩而過時,三狗忽然停了下來,朝剛走出去的一個背影多瞅了幾眼。


    “怎麽?”


    三狗抓抓頭:“這個人我剛剛在外麵看過。”


    “那有什麽稀奇?人家進小區拿點東西再出去,不是很正常?”


    “不對啊!就兩三分鍾前,我看他明明是朝那邊去的,方向跟我們正相反。沒道理我們剛回小區,他反而從小區出來。除非他會飛。”


    “興許看錯了呢?”


    “不可能!又不是幾天幾個月。兩三分鍾的事,錯不了。衣服褲子鞋子都沒錯。不過後麵看到這一下,好像有點不太對。”


    “怎麽不對?”江躍頓住了,隱隱間,好像有一絲靈感從他腦中一閃而過。


    “人是同一個人,但氣質上總覺得不對。後麵這次,整個人有點陰陰的,身上好像有團淡淡的黑氣,天色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了。”


    三狗一席話,讓江躍著實大吃一驚,拉著三狗就往外追。


    等他們跑出門口時,密集的人流之中,早看不到那人蹤影。


    本來是三狗一驚一乍,這會兒反而是江躍行為顯得更為誇張。


    “看到了嗎?”江躍追問。


    “不見了。”


    江躍悵悵然站在人群之中,仿佛錯過了什麽。


    葉叔一家現在對江躍奉若神明,見江躍情緒有些失落,也不敢催促他。


    畢竟隻是鄰居,又不是他家的保鏢。人家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回到葉叔家,門上那個鬼留門的手印依然清晰,更讓所有人心頭感到一陣陣壓抑。


    張姨把小依帶到裏屋去,葉叔則期期艾艾,從兜裏掏出一張卡。


    “小躍,讓你這樣天天陪著我們,我們挺過意不去的,這裏有五萬塊錢,要不算葉叔雇傭你……”


    葉叔當然知道,江躍的大人們都不在了,家裏條件應該一般。


    金錢上做一些補償,他們心裏會好受一些。


    “葉叔,這叫什麽事?小依叫我一聲哥,這事讓我碰上了,我難道還能撒手不管?”


    三狗在一旁咳咳咳咳,不住幹咳。


    五萬塊啊!這是買命錢,二哥真是窮裝大方,不收白不收。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嘛。


    “小躍,葉叔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姐弟也挺不容易的。這錢,你就當葉叔給你加點營養吧,你也快高考了不是?”


    “二哥……”


    “三狗你閉嘴。”


    錢是好東西,江躍當然喜歡。


    收錢是容易,但這錢收了就得保人家平安,江躍目前完全沒這個底氣打這種包票。


    “葉叔,不收你錢,我同樣會盡力。隻不過,現在壞消息是一個接一個。本來昨天後來情況已經好轉,沒想到中途又被人破壞了。”


    “現在,那個鬼物又在小區害了一個人,我擔心她的力量可能會變強。”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她隻會越來越強大。”


    “今天白天,我做了幾個預案,別無選擇,唯有冒險一試。”


    “對了,葉叔,白天電話裏讓你買的東西,都買了嗎?”


    “都買了,都買了!除了白石灰,我還買了兩隻公雞,還有一條黑土狗。對了,門口監控也裝上了,跟家裏電視連著。”


    公雞黑狗,在民間都是辟邪之物。


    尤其是黑狗血,據說對鬼物的作用堪比硫酸。一盆黑狗血潑過去,一般的鬼物可以直接燒成灰燼。


    與此功效差不多的,是童子尿。


    黑土狗先不忙宰殺,江躍對三狗道:“三狗,你再多喝點水,尿越多越好,咱們攢著用。”


    葉叔忙道:“攢著呢,攢著呢!白天的都攢著。”


    三狗內心深處是抗拒的。


    回想前些天從大金山回鎮上走山路,一路喝水一路撒尿,掏進掏出,搞得雀兒都有點破皮了。


    今天白天又重複這麽一出,晚上還要繼續操作。


    這……這簡直是虐童啊。


    最可惡的是,二哥居然還不收辛苦費,上哪說理去?


    沒多一會兒,江影也來到葉叔家。


    江躍和三狗都不在,江影一個人在家要說不怵那是假的。鄰裏鄰居的,把弟弟們叫回去,這話她又說不出口。


    好在葉叔想得比較周到,弄了幾張行軍床,又把客廳的茶幾都清開。


    這麽一來,沙發加行軍床,大致安頓得了這些人。


    不管怎樣,夜裏還得睡覺不是?


    這麽熬下去,好好的大活人沒被鬼物弄死,熬也得活活熬死。


    白石灰屋裏屋外撒了好幾個圈。包括電梯口,樓道,全部撒上一層淡淡的石灰沫。


    這是民間說法,哪怕是鬼物輕飄飄沒有分量,哪怕凡人的肉眼看不到,落在白石灰上,總會有腳印的。


    隻要有腳印,哪怕來無影去無蹤,總還有跡可循。


    隨後,江躍做了一些布置分工。


    安排完畢,江躍拍拍手:“該來的總會來,不能這麽幹等著,該睡覺的睡覺。”


    江影每天要上班,還得操持家務,早已疲倦不堪,最先睡去。接著是驚恐中的張姨和小依,迷迷糊糊也睡著了。


    葉叔本想陪著熬,但這個年紀終究熬不過年輕人,不知不覺也打起了呼嚕。


    三狗在衛生間進進出出,撒了好幾泡尿,加上又比較興奮,完全沒睡意。


    江躍索性讓三狗值夜,他先合眼小憩一番。


    三狗一向心大,時不時瞄幾眼連接在電視屏幕上的監控,看到門外一直沒什麽動靜,反而略略有些失望。


    長這麽大,雖然在盤石嶺以及鎮上也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但加起來都比不上這幾天那麽刺激。


    這個世界,竟然真的有鬼物!


    最奇妙的是,他三狗竟然可以看到這些髒東西。


    這簡直太刺激了!


    “難道是因為我三狗大人在場,這鬼物怕了我?不敢來嗎?”三狗盯著監控好一會兒,一直沒動靜,心頭反而有些失落。


    三狗這貨,從來就不怕事大。


    心裏反而默默念叨著,盼著那鬼物快點來。


    嗒嗒嗒……


    忽然,三狗好像聽到一點動靜。


    連忙看監控,門外一點反應都沒有,地上的石灰也沒有任何變化。


    三狗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嗒嗒嗒……


    又有一點聲音好像從哪裏傳出來。


    三狗畢竟是山民,有著山民天生的警惕。輕輕站起身子,弓著腰,躡手躡腳的,同時手裏抓起一把石灰。


    眼睛跟豹子似的射出精光,四處打量起來。


    滋滋滋!


    樓道外麵的燈,忽然跟蠟燭被風吹動似的,忽明忽暗,陰森詭異。


    一閃一閃的頻率極為詭異,就像鬼物在無聲呼吸。


    滋滋滋!


    噗!


    門外一聲沉悶的炸響。


    樓道的燈忽地滅了,頓時漆黑一片。


    監控進入夜視模式,一下子明顯變黯淡了許多!


    黑暗永遠是恐怖的最佳佐料。


    樓道的燈炸了,黑暗取代光明,意味著恐怖正在一步一步逼近……


    比起已知的恐怖,未知的恐懼,更加讓人惶恐不安。


    三狗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七分激動,夾著三分恐懼,讓三狗變得異常興奮,一雙眼珠子烏溜溜的,在黑夜中更顯得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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