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的回歸，最大的受益者居然是魏山炮等人，他們總算從剛才的窘境中得到了解脫。
別說是李玥主動請纓，就算之前名額已經定了，李玥的回歸，那也得有人主動讓賢。
校長對李玥還是熟悉的，終究李玥當初體測數據出來後，學校是專門表彰過，給過獎勵和補貼的。自然知道李玥的份量。
之前探討挑戰賽的時候，就感慨過要是李玥在校，那就好了。
沒想到，最關鍵的時刻，李玥就像及時雨一樣出現。
江躍李玥的組合，這可是當初第一次體測的王牌組合，豪攬第一第二名的兩大天才。
這雙星輝映的組合重聚，一下子讓校長信心大增。
“江躍，你一向穩重，這次挑戰賽隊長一職，非你莫屬了。李玥同學，你來挑個副隊長的重任，如何？”
校長跟江躍關係已經很熟，倒是沒什麽顧忌。
但是麵對李玥，校長的語氣還是帶著幾分商量口吻的。據說李玥的性情外柔內剛，為了躲避母親逼婚，連樓都敢跳的狠人。
“我完全讚同。”童肥肥第一個跳出來。
王俠偉自然不會有異議。
李玥自然是看江躍的臉色行事的，隻要江躍可以，她自然什麽都可以。
本來陷入僵局的人選問題，竟這麽輕鬆就解決了，而且還特別完美。
這個陣容雖然還有明顯的短板，比如王俠偉覺醒時間比較短，性情上太過溫和，沒有經曆過什麽風浪考驗等等。
可是隊伍裏有個戰鬥力爆表，精力值爆表的江躍，這些短板或許勉勉強強都能得到彌補。
在校長看來，揚帆中學還有更優秀的人選，比如韓晶晶，比如杜一鳴這些人。
不過，韓晶晶的身份注定校長不敢派她去冒險，而杜一鳴對學校的事情一直沒有什麽熱情，這無疑讓校長深感可惜。
不過，眼下的局麵已經讓他很滿意了。
“各位同學在危難時刻，能夠不離不棄，為學校百年榮耀流血流汗，費心出力，我這個校長十分感動。你們都知道學校現在處在最艱難的時刻，不過再怎麽樣，學校也不會虧待你們這些覺醒者。今天中午，咱們加個餐，你們這些覺醒者天才們先聚一聚，回頭我再去張羅張羅，爭取給你們搞一個盛大的慶功宴！”
挑戰賽都還沒開始呢，就尋思著慶功宴了。
老孫其實覺得校長這麽做有點不妥，不過人家是校長，他就是一個普通老師，雖然因為江躍這些人的緣故，他老孫現在地位有點特殊，可老孫平時還是把姿態放得比較低的，並不會因此就盛氣淩人。
“孫老師，你也得來啊。你看這四個挑戰賽選手，都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偌大揚帆中學，你孫老師是獨占鼇頭啊。”
老孫忙道：“都是他們年輕人爭氣，我這個班主任完全是搭了他們的便車。”
“不然不然，一個兩個你可以說是偶然，這麽多個，那就絕不是偶然的問題了。證明你平時言傳身教對他們影響很大，不然他們為什麽不跟其他覺醒者一樣，都急不可待地被外麵的勢力挖走？”
校長這話倒不是純粹的吹捧，還是能站住腳的。
老孫這個班級，相比別的班級確實算的上是清流。覺醒者的人數本身就多，基數就大。
他還不僅僅是基數大，質量還很高。
更讓校長欣慰的是，這些高質量的覺醒者，居然大多數都沒有被外麵的糖衣炮彈打敗。
這對於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來說，可非常不容易。畢竟，那擺在台麵上的條件，真真都是非常誘人的。
便是老於世故的成年人，隻怕也沒幾個能經受住那樣的誘惑。
在校長看來，這肯定是老孫平時教育得好，三觀端正，個人魅力影響到了學生的方方麵麵。
童肥肥見老孫還在謙虛，笑嘻嘻道：“孫老師，你就別謙虛了。咱們這些有為青年，可不就是你一手栽培的嘛！”
江躍笑道：“孫老師，該你的功勞別謙虛。”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隻是魏山炮等人都笑得很尷尬。
他們倒不嫉妒風頭都被江躍這些人搶了，他們尷尬的是這種場合去聚餐，他們真是受之有愧。
剛才選最後一個名額時，他們一個個的表現著實有些不堪。
作為校長，當然不會因為魏山炮等人的不堪表現就輕慢他們，揚帆中學現在沒資格輕慢任何覺醒者。
每一個覺醒者都是寶貴資源啊。
“好了，大夥先去準備一下，中午聚餐別忘了。十一點半，上次的老地方。”
解散後，江躍等人自然是去了老孫家。
老孫很懂做人，特意把童肥肥跟王俠偉叫過去，說是有點活讓他們去幹。
其實是把空間留給江躍跟李玥。
這對同桌，他們之間的關係老孫雖然看不懂，卻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絕對超出了尋常同桌情誼。
江躍倒也沒避嫌，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著還是一身校服的李玥，笑道：“好像長了點肉？”
“嗯。”李玥輕輕嗯了一聲，隨即似乎覺得自己應該多說點什麽，“你……你沒變。”
“家裏還好嗎？”江躍知道，跟李玥聊天，要是不主動找話題，天很容易聊死。不是李玥架子大，而是這姑娘確實不擅長聊天。
李玥沉默，看上去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啟齒，空靈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迷惘和惆悵，甚至還有幾分鬱鬱。
“怎麽了？家裏出事了？”江躍一怔，以為李玥家裏出了事。這世道，在鄉下出點事也完全是大概率的事。
李玥輕輕搖搖頭，神情透著些許哀傷和不舍：“我要去京城了。”
去京城？
怎麽忽然要去京城？
我問的是你家裏的情況啊。
不過江躍隨即冷靜下來，李玥雖然話少，腦子卻是異常清晰的，她絕對不會這樣答非所問。
“是有什麽勢力挖你去嗎？”
“沒有，是我……我回家的時候，忽然來了一夥人……他們說我爸不是我親生的爸，我我親生的爸媽在京城。”
啊？
這劇情聽著怎麽那麽狗血啊？這種劇情往往在那種狗血電視劇中才有。
“然後呢？”
“我不信的，可我爸卻拿出很多證據。”
李玥說到這裏，眼圈已經通紅。
京城不京城，對李玥來說就是個遙遠的名稱而已。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自己隻有那個忠厚老實，為她送生活費寧願步行走上上百裏的父親，那個自己省吃省喝也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女兒的父親。
李玥是不幸的，她的所有不幸基本都建立在那個性情暴躁，好逸惡勞卻又愛慕虛榮的母親身上。
可她又是幸運的，這個極端的母親帶給她的所有噩夢，父親都會用他無聲的愛一次又一次將之撫平。
無數次，李玥在心底立誌，再苦再累，也一定要把書讀好，替父親爭一口氣，讓父親過上更好的生活。
為此，鹹菜下飯她也甘之如飴。
而江躍，又是李玥生命中第二道幸運。
六年來，李玥記得很清楚，江躍一共在桌底下悄悄為她塞過一千二百三十三次吃的喝的以及生活用品。
有時候是饅頭，有時候是肉包，有時候是家裏帶的肉菜，有時候是一些點心，有時候是牛奶……
還有，江躍還為她墊付過十九次費用，當她遇到窘境的時候，江躍還為她解圍過三十五次。
每一次援手，看起來都不是大手筆，可每一次都暖著李玥的心。
她知道自己現在根本無力拒絕，她也知道自己受之有愧，她現階段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些好牢牢記在心裏，每增加一筆，她都會牢牢記住這個數字。
六年來，兩人在桌底下的這些小秘密，幾乎沒有被人撞破過，而江躍也從未在任何人跟前提過一嘴。
他永遠是那個讓人暖心的班長，話不是最多的，但行動永遠是最踏實的。
李玥知道，江躍做這些，絕不是圖她什麽。
也不是施舍，而是真正的善良。
這些善意，不僅僅來自江躍，也來自江躍的父親，江躍的姐姐。
他們或許僅僅是聽江躍提過李玥，便有這種善心，這種善良是無論如何都偽裝不出來的。
可以說，這六年來，李玥心中，早把江躍當成了自己最親的親人，最信賴的親人。
所以，當她遇到眼下的這個難題時，她第一個便想到，我要告訴江躍，我要聽聽他的意見。
忽然冒出來的父母，來自京城，聽那些人說起來，那是勢力滔天，權勢驚人，遠勝星城任何一人。
可這一切，都完全不能打動李玥分毫。
那些聽著很美的東西，在李玥心中，完全及不上江躍桌底下遞來的一隻饅頭，一罐醬肉。
那些來接李玥的人，其中一個貴婦人，自稱是李玥的生母，她對李玥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
在她看來，這不應該是每一個孩子夢寐以求的事麽？
每一個出身低微，生活貧困的孩子，內心不都應該有一個豪門夢，夢想有朝一日，忽然有大人物找上門來認親，然後一朝從醜小鴨變成高貴的白天鵝？
可為什麽李玥這孩子，完全看不到這種喜悅？
這孩子是不是在鄉下被這老農給養癡了？
可看李玥這孩子，氣質上又不像是那種癡兒啊。
京城各種金光閃閃的路都給她鋪好了，她隻需要等著走上人生巔峰即可。
為什麽這孩子卻好像一點都不熱衷，也完全感覺不到她的興奮？
她居然還惦記著學校？惦記著那個所謂的揚帆中學？惦記著她的同學？
李玥的生母既無奈，又好奇。
不過十幾年的失陪，讓她在孩子麵前也不敢太過擺架子，她縱然權勢滔天，也不想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推到對立麵。
所以，她即便是內心非常不快，還是努力勸告自己，得有耐心。
十幾年親情的缺失，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修複的。
在此之前，她認為權勢富貴可以修複一切，足可讓孩子歡天喜地陪她回京城。
然而，她太天真了。
她意識到，這段親子關係，絕沒有她事先想象的那麽簡單。
李玥這孩子，寧可跟著他那個土得掉渣的老農父親一起鋤地，也不願意去聽她談京城的豪門生活。
她給李玥帶的各種名貴物品，李玥甚至翻都沒翻一下，卻對老農父親給她打的一隻銀手鐲視若珍寶。
李玥生母可以用錢財砸到李玥養母頭暈腦脹，百般逢迎，卻分毫無法撬開李玥和老農父親之間的情感縫隙。
直到，李玥的老農父親開口了。
老父親很土，不認識幾個大字，心裏頭卻透亮。
他告訴女兒，京城她得回。
不管是為了她的個人前途，還是為了親生父母，京城她都得回。
李玥的生母也趁機許諾，她的養父養母也會接到京城去享福，絕不會留他們在鄉下受苦。
李玥起初還是不願意，架不住老農父親再三勸說。
她最終提出，她要回一趟星城，要回一趟揚帆中學。
她必須聽一聽江躍的意見，如果江躍說不能去，她就毫不猶豫留下來。
哪怕她心裏已經認可的親生父母，可那十幾年缺失的親情，哪能比得上六年來的朝夕暖心？
可以說，在日複一日的日常相處中，不知不覺，李玥已經把江躍刻在了心裏，形成了深深的烙印，永遠揮之不去。
江躍很有耐心，聽李玥斷斷續續將事情講完，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甚至，李玥眼神中透露的眷戀，他也依稀明白。
江躍正要開口，忽然李玥神情有些慌張地看著遠處：“她來了。”
江躍聽到後方有腳步聲，回頭看時，卻見一名貴氣的婦人，身側還跟著兩名精幹的保鏢。
這肯定是李玥的生母，隻是看上去年齡隻有三十出頭，比真實年齡要年輕不少。
眉宇之間，倒是能看到幾分神似。隻是這貴婦的神情有一種天然的倨傲，釋放著某種讓人無法產生親近的氣場。
氣質上，李玥跟這位還真是很不搭，難怪無法快速產生親密感。
這婦人這時候出現，隻怕是有一番說道了。
別說是李玥主動請纓，就算之前名額已經定了，李玥的回歸，那也得有人主動讓賢。
校長對李玥還是熟悉的，終究李玥當初體測數據出來後，學校是專門表彰過，給過獎勵和補貼的。自然知道李玥的份量。
之前探討挑戰賽的時候，就感慨過要是李玥在校，那就好了。
沒想到，最關鍵的時刻，李玥就像及時雨一樣出現。
江躍李玥的組合，這可是當初第一次體測的王牌組合，豪攬第一第二名的兩大天才。
這雙星輝映的組合重聚，一下子讓校長信心大增。
“江躍，你一向穩重，這次挑戰賽隊長一職，非你莫屬了。李玥同學，你來挑個副隊長的重任，如何？”
校長跟江躍關係已經很熟，倒是沒什麽顧忌。
但是麵對李玥，校長的語氣還是帶著幾分商量口吻的。據說李玥的性情外柔內剛，為了躲避母親逼婚，連樓都敢跳的狠人。
“我完全讚同。”童肥肥第一個跳出來。
王俠偉自然不會有異議。
李玥自然是看江躍的臉色行事的，隻要江躍可以，她自然什麽都可以。
本來陷入僵局的人選問題，竟這麽輕鬆就解決了，而且還特別完美。
這個陣容雖然還有明顯的短板，比如王俠偉覺醒時間比較短，性情上太過溫和，沒有經曆過什麽風浪考驗等等。
可是隊伍裏有個戰鬥力爆表，精力值爆表的江躍，這些短板或許勉勉強強都能得到彌補。
在校長看來，揚帆中學還有更優秀的人選，比如韓晶晶，比如杜一鳴這些人。
不過，韓晶晶的身份注定校長不敢派她去冒險，而杜一鳴對學校的事情一直沒有什麽熱情，這無疑讓校長深感可惜。
不過，眼下的局麵已經讓他很滿意了。
“各位同學在危難時刻，能夠不離不棄，為學校百年榮耀流血流汗，費心出力，我這個校長十分感動。你們都知道學校現在處在最艱難的時刻，不過再怎麽樣，學校也不會虧待你們這些覺醒者。今天中午，咱們加個餐，你們這些覺醒者天才們先聚一聚，回頭我再去張羅張羅，爭取給你們搞一個盛大的慶功宴！”
挑戰賽都還沒開始呢，就尋思著慶功宴了。
老孫其實覺得校長這麽做有點不妥，不過人家是校長，他就是一個普通老師，雖然因為江躍這些人的緣故，他老孫現在地位有點特殊，可老孫平時還是把姿態放得比較低的，並不會因此就盛氣淩人。
“孫老師，你也得來啊。你看這四個挑戰賽選手，都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偌大揚帆中學，你孫老師是獨占鼇頭啊。”
老孫忙道：“都是他們年輕人爭氣，我這個班主任完全是搭了他們的便車。”
“不然不然，一個兩個你可以說是偶然，這麽多個，那就絕不是偶然的問題了。證明你平時言傳身教對他們影響很大，不然他們為什麽不跟其他覺醒者一樣，都急不可待地被外麵的勢力挖走？”
校長這話倒不是純粹的吹捧，還是能站住腳的。
老孫這個班級，相比別的班級確實算的上是清流。覺醒者的人數本身就多，基數就大。
他還不僅僅是基數大，質量還很高。
更讓校長欣慰的是，這些高質量的覺醒者，居然大多數都沒有被外麵的糖衣炮彈打敗。
這對於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來說，可非常不容易。畢竟，那擺在台麵上的條件，真真都是非常誘人的。
便是老於世故的成年人，隻怕也沒幾個能經受住那樣的誘惑。
在校長看來，這肯定是老孫平時教育得好，三觀端正，個人魅力影響到了學生的方方麵麵。
童肥肥見老孫還在謙虛，笑嘻嘻道：“孫老師，你就別謙虛了。咱們這些有為青年，可不就是你一手栽培的嘛！”
江躍笑道：“孫老師，該你的功勞別謙虛。”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隻是魏山炮等人都笑得很尷尬。
他們倒不嫉妒風頭都被江躍這些人搶了，他們尷尬的是這種場合去聚餐，他們真是受之有愧。
剛才選最後一個名額時，他們一個個的表現著實有些不堪。
作為校長，當然不會因為魏山炮等人的不堪表現就輕慢他們，揚帆中學現在沒資格輕慢任何覺醒者。
每一個覺醒者都是寶貴資源啊。
“好了，大夥先去準備一下，中午聚餐別忘了。十一點半，上次的老地方。”
解散後，江躍等人自然是去了老孫家。
老孫很懂做人，特意把童肥肥跟王俠偉叫過去，說是有點活讓他們去幹。
其實是把空間留給江躍跟李玥。
這對同桌，他們之間的關係老孫雖然看不懂，卻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絕對超出了尋常同桌情誼。
江躍倒也沒避嫌，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著還是一身校服的李玥，笑道：“好像長了點肉？”
“嗯。”李玥輕輕嗯了一聲，隨即似乎覺得自己應該多說點什麽，“你……你沒變。”
“家裏還好嗎？”江躍知道，跟李玥聊天，要是不主動找話題，天很容易聊死。不是李玥架子大，而是這姑娘確實不擅長聊天。
李玥沉默，看上去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啟齒，空靈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迷惘和惆悵，甚至還有幾分鬱鬱。
“怎麽了？家裏出事了？”江躍一怔，以為李玥家裏出了事。這世道，在鄉下出點事也完全是大概率的事。
李玥輕輕搖搖頭，神情透著些許哀傷和不舍：“我要去京城了。”
去京城？
怎麽忽然要去京城？
我問的是你家裏的情況啊。
不過江躍隨即冷靜下來，李玥雖然話少，腦子卻是異常清晰的，她絕對不會這樣答非所問。
“是有什麽勢力挖你去嗎？”
“沒有，是我……我回家的時候，忽然來了一夥人……他們說我爸不是我親生的爸，我我親生的爸媽在京城。”
啊？
這劇情聽著怎麽那麽狗血啊？這種劇情往往在那種狗血電視劇中才有。
“然後呢？”
“我不信的，可我爸卻拿出很多證據。”
李玥說到這裏，眼圈已經通紅。
京城不京城，對李玥來說就是個遙遠的名稱而已。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自己隻有那個忠厚老實，為她送生活費寧願步行走上上百裏的父親，那個自己省吃省喝也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女兒的父親。
李玥是不幸的，她的所有不幸基本都建立在那個性情暴躁，好逸惡勞卻又愛慕虛榮的母親身上。
可她又是幸運的，這個極端的母親帶給她的所有噩夢，父親都會用他無聲的愛一次又一次將之撫平。
無數次，李玥在心底立誌，再苦再累，也一定要把書讀好，替父親爭一口氣，讓父親過上更好的生活。
為此，鹹菜下飯她也甘之如飴。
而江躍，又是李玥生命中第二道幸運。
六年來，李玥記得很清楚，江躍一共在桌底下悄悄為她塞過一千二百三十三次吃的喝的以及生活用品。
有時候是饅頭，有時候是肉包，有時候是家裏帶的肉菜，有時候是一些點心，有時候是牛奶……
還有，江躍還為她墊付過十九次費用，當她遇到窘境的時候，江躍還為她解圍過三十五次。
每一次援手，看起來都不是大手筆，可每一次都暖著李玥的心。
她知道自己現在根本無力拒絕，她也知道自己受之有愧，她現階段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些好牢牢記在心裏，每增加一筆，她都會牢牢記住這個數字。
六年來，兩人在桌底下的這些小秘密，幾乎沒有被人撞破過，而江躍也從未在任何人跟前提過一嘴。
他永遠是那個讓人暖心的班長，話不是最多的，但行動永遠是最踏實的。
李玥知道，江躍做這些，絕不是圖她什麽。
也不是施舍，而是真正的善良。
這些善意，不僅僅來自江躍，也來自江躍的父親，江躍的姐姐。
他們或許僅僅是聽江躍提過李玥，便有這種善心，這種善良是無論如何都偽裝不出來的。
可以說，這六年來，李玥心中，早把江躍當成了自己最親的親人，最信賴的親人。
所以，當她遇到眼下的這個難題時，她第一個便想到，我要告訴江躍，我要聽聽他的意見。
忽然冒出來的父母，來自京城，聽那些人說起來，那是勢力滔天，權勢驚人，遠勝星城任何一人。
可這一切，都完全不能打動李玥分毫。
那些聽著很美的東西，在李玥心中，完全及不上江躍桌底下遞來的一隻饅頭，一罐醬肉。
那些來接李玥的人，其中一個貴婦人，自稱是李玥的生母，她對李玥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
在她看來，這不應該是每一個孩子夢寐以求的事麽？
每一個出身低微，生活貧困的孩子，內心不都應該有一個豪門夢，夢想有朝一日，忽然有大人物找上門來認親，然後一朝從醜小鴨變成高貴的白天鵝？
可為什麽李玥這孩子，完全看不到這種喜悅？
這孩子是不是在鄉下被這老農給養癡了？
可看李玥這孩子，氣質上又不像是那種癡兒啊。
京城各種金光閃閃的路都給她鋪好了，她隻需要等著走上人生巔峰即可。
為什麽這孩子卻好像一點都不熱衷，也完全感覺不到她的興奮？
她居然還惦記著學校？惦記著那個所謂的揚帆中學？惦記著她的同學？
李玥的生母既無奈，又好奇。
不過十幾年的失陪，讓她在孩子麵前也不敢太過擺架子，她縱然權勢滔天，也不想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推到對立麵。
所以，她即便是內心非常不快，還是努力勸告自己，得有耐心。
十幾年親情的缺失，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修複的。
在此之前，她認為權勢富貴可以修複一切，足可讓孩子歡天喜地陪她回京城。
然而，她太天真了。
她意識到，這段親子關係，絕沒有她事先想象的那麽簡單。
李玥這孩子，寧可跟著他那個土得掉渣的老農父親一起鋤地，也不願意去聽她談京城的豪門生活。
她給李玥帶的各種名貴物品，李玥甚至翻都沒翻一下，卻對老農父親給她打的一隻銀手鐲視若珍寶。
李玥生母可以用錢財砸到李玥養母頭暈腦脹，百般逢迎，卻分毫無法撬開李玥和老農父親之間的情感縫隙。
直到，李玥的老農父親開口了。
老父親很土，不認識幾個大字，心裏頭卻透亮。
他告訴女兒，京城她得回。
不管是為了她的個人前途，還是為了親生父母，京城她都得回。
李玥的生母也趁機許諾，她的養父養母也會接到京城去享福，絕不會留他們在鄉下受苦。
李玥起初還是不願意，架不住老農父親再三勸說。
她最終提出，她要回一趟星城，要回一趟揚帆中學。
她必須聽一聽江躍的意見，如果江躍說不能去，她就毫不猶豫留下來。
哪怕她心裏已經認可的親生父母，可那十幾年缺失的親情，哪能比得上六年來的朝夕暖心？
可以說，在日複一日的日常相處中，不知不覺，李玥已經把江躍刻在了心裏，形成了深深的烙印，永遠揮之不去。
江躍很有耐心，聽李玥斷斷續續將事情講完，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甚至，李玥眼神中透露的眷戀，他也依稀明白。
江躍正要開口，忽然李玥神情有些慌張地看著遠處：“她來了。”
江躍聽到後方有腳步聲，回頭看時，卻見一名貴氣的婦人，身側還跟著兩名精幹的保鏢。
這肯定是李玥的生母，隻是看上去年齡隻有三十出頭，比真實年齡要年輕不少。
眉宇之間，倒是能看到幾分神似。隻是這貴婦的神情有一種天然的倨傲，釋放著某種讓人無法產生親近的氣場。
氣質上，李玥跟這位還真是很不搭，難怪無法快速產生親密感。
這婦人這時候出現，隻怕是有一番說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