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鷹心裏也是惴惴不安。


    他其實不太明白,到底冰海大人心裏頭是什麽主意。眼看天已大亮,居然派他返回揚帆中學,說是讓他盯著裏頭的動靜。


    隻要江躍等人離開,必須第一時間通知冰海大人。


    夜鷹猜測,冰海大人應該是想伺機動手,但又不願意在揚帆中學動手。


    這份心思,夜鷹也隻是猜測。他其實更希望冰海大人跟江躍來一次強硬碰撞,反正他看熱鬧不怕事大。


    這兩人不管誰勝出,不管誰活下來,夜鷹都能接受。


    可一向高高在上的冰海大人,這次居然這麽苟,這讓夜鷹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看來,影子護法和石人的隕落,對冰海大人打擊很大,一定程度上還是影響了冰海大人的策略。


    要是那二位都在的話,冰海大人絕不至於這麽苟。


    雖然冰海大人在他跟毒蟲麵前沒有露怯,可夜鷹顯然已經咂摸出一些味道來。


    當然,夜鷹看破不說破。


    明麵上,他現在還是冰海大人的護法,必須聽從調遣。


    夜鷹估計毒蟲那個機靈鬼,多半也看明白這一點。那個家夥恐怕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要是冰海大人能夠戰勝江躍,毒蟲肯定會錦上添花。


    可要是冰海大人鬥不過江躍,絕對指望不上那家夥會為冰海大人衝鋒陷陣,之前怎麽逃跑,之後必然還是怎麽逃跑。


    夜鷹之所以惴惴不安,怕的倒不是冰海大人這邊不好交代。


    而是擔心引發江躍的誤會。


    要是江躍這邊認為他是雙麵間諜,再次反水皈依冰海大人麾下,從而對他產生誤解,痛下毒手的話……


    這無疑是夜鷹不可承受的結果。


    這種每走一步都跟走鋼絲一樣危險的感覺,確實讓人十分煎熬。


    夜鷹找到一處隱蔽的區域,潛伏在暗處。


    這個位置基本能夠觀察到揚帆中學的動靜,如果有人從揚帆中學的校門離開,必然第一時間可以被他發現。


    夜鷹心下兩難,他很清楚,江躍在他身上動了手腳,就是為了鎖定他的位置,從而便於鎖定冰海大人的位置。


    那麽,他現在潛伏在揚帆中學附近,江躍多半已經知曉。


    夜鷹現在是左右兩難,他一度都想直接跑入揚帆中學,告訴江躍,冰海大人就在附近,你快去幹他。


    可他到底沒有喪失理智。他很清楚,這麽做的後果很可能會讓局麵變得更糟糕。


    萬一冰海大人察覺,提前溜走,那麽他一心想促成的碰撞恐怕就不會發生。


    而他夜鷹在冰海大人跟前也就暴露了身份,臥底的價值等於一下子清零,還從此會被冰海大人視為眼中釘。


    毫無疑問,這麽做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希望江躍這位大佬明白我的心思吧,以他的敏銳心思,應該判斷得出來,他心心念念要找的冰海大人,已經出現。”


    夜鷹隻能這麽自我安慰。


    通風報信顯然是不太現實,隻希望江躍大佬能夠領悟。


    一旦江躍大佬知道冰海大人就在附近,他也許會主動采取措施。這麽一來,他夜鷹期待的碰撞也許就會上演。


    “打吧,趕緊打吧。你們兩位大佬狠狠地打,最好打出生死。”夜鷹心裏頭不無怨念地嘀咕。


    他對冰海大人固然談不上什麽忠誠,對江躍其實也隻是畏懼,雙方都完全談不上什麽感情。


    真要是打個兩敗俱傷,雙雙隕落,才是他最願意看到的局麵。


    ……


    教學樓一帶,韓晶晶顯然留意到江躍臉色的細微變化,低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晶晶,你之前不是說,想跟那冰海大人決出一個高低,看看誰才配得上這根法杖嗎?”


    韓晶晶眼眸一動:“你是說,他來了?”


    “應該是來了。”江躍嘴角溢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那夜鷹在學校外圍停步不前,雖然沒有釋放任何信號,但根據江躍推測,這多半就是冰海大人派遣他過來觀察動靜。


    江躍倒不擔心那夜鷹出現變卦。


    操控符下,那夜鷹隻要稍微有點小動作,江躍呼吸之間就可以讓他灰飛煙滅。


    他更好奇的是,那冰海大人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按理說,他要發動進攻,應該是選在天亮之前才對。


    現如今天已大亮,江躍實想不通,對方在天亮後還能有多少變數不成?


    韓晶晶卻沒想那麽多,眼中冒著精光,頗有些摩拳擦掌的架勢:“來吧,趕緊來吧。我一定要證明,我比他更配得上這根法杖。”


    說話間,韓晶晶將那法杖捏在手中,目光堅定地端詳著。


    可讓江躍跟韓晶晶失望的是,他們左等右等,始終沒等到那冰海大人殺上門來。


    韓晶晶忍不住有些懷疑起來:“小江同學,這回你是不是失算了?”


    事實擺在麵前,那冰海大人確實沒有出現,說是失算也不為過。


    江躍倒不在意自己失算不失算,他隻是搞不懂,那冰海大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他既然派夜鷹守在學校外圍,那多半還是打算有所行動的。


    可他下一步的行動到底是什麽?


    為什麽夜裏不行動?而早上已經過去一兩個小時了,左等右等還沒等到他的行動。


    這讓一向胸有成竹的江躍,都忍不住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該不會那家夥根本就是故布疑陣,派一個夜鷹在外麵迷惑他,而他本尊則早就離開,調遣其他力量。


    甚至,對方純粹就是為了把他們拖在揚帆中學,讓他們這一天都不能行動。


    韓晶晶很快也想到這些。


    “江躍,你說那個冰海大人是不是沒什麽轍了?他壓根就是故意拖住我們,阻止我們行動?這一切會否都是那樹祖的主意?”


    打不過你,就先拖住你。


    隻要你暫時不去搞破壞,對樹祖來說,那就是勝利。


    江躍沉吟道:“這種可能性也不能排除。要真是這樣的話,咱們一直在揚帆中學逗留,也許正是他們希望看到的。”


    “是啊,咱們可不能就這麽被動等著。”


    韓晶晶也聽說江躍昨天一整天都跟林一菲到處一通亂殺,她內心深處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就算是輪換製,昨天林一菲,今天也該輪到她韓晶晶了吧?


    江躍這家夥,總不能厚此薄彼。


    韓晶晶現在處於一個能力高度覺醒,自信心也高度膨脹的階段,她是非常渴望在戰鬥中證明自己的能力,從而刷新江躍對她的認知。


    提醒江躍,不要每次都安排她打掩護,不要每次戰鬥都變著法兒支開她。


    她韓晶晶是覺醒者,是有強悍戰鬥力的美少女戰士,不是一隻需要時刻保護著的花瓶!


    不得不說,江躍現在確實有些狐疑。


    那詭異之樹的進化周期,也就這個把星期,頂多不超過十天。


    換句話說,現在剩下的每一天,都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毫不誇張地說,現在整個星城就像開啟了末日倒計時鍾。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寶貴的。


    真要在這耗著,江躍確實耗不起。


    倘若這一切真是那冰海大人的謀略,隻會將他拖在此處,那他倆在揚帆中學逗留時間越久,就越遂了對方心願。


    “江躍,咱們得換換思路啊。我仔細想了想,咱們似乎沒有理由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既然守株待兔等不到他們,咱們為什麽要一直等。咱們完全可以離開。如果對方真的特意在意這根法杖,咱們走到哪,他們肯定會跟到哪。這法杖就像一隻誘餌,往哪裏撒,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韓晶晶的腦子開動,還是比較有見地的。


    江躍仔細一尋思,確實也是如此。


    他之前是判斷冰海大人會想方設法殺入揚帆中學,他腦子裏推演的都是各種可能存在的情況。


    可讓他鬱悶的是,推演的那一切狀況,壓根就沒發生。


    那冰海大人遠比他想象中更沉得住氣。


    而且,看這節奏,那夜鷹也許隻是一招虛實難測的詭棋,目的也許就是迷惑他們的。


    甚至,江躍隱隱猜測,自己在夜鷹身上寄托的那些期待,很可能根本湊效不了。


    更有一種可能,夜鷹這個臥底棋子,沒準已經被冰海大人識破。從而又被對方反過來當成一種棋子來使。


    要是這樣的話,江躍就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對手了。


    這可不僅僅是沉得住氣那麽簡單,而是城府深到有些駭人聽聞了。


    發現夜鷹被江躍策反,明知夜鷹做了二五仔,卻不動聲色,反向操作一波,這城府確實非同一般。


    當然,這一切目前隻是江躍的猜測。


    盡管隻是猜測,卻不得不當成一種可能性來考慮。


    “晶晶,你說得對,咱們不能總被牽著鼻子走。從現在起,咱們要把主動權掌握在手裏。”


    韓晶晶眼睛一亮:“好,也該主動出擊了。”


    “不,咱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離開揚帆中學。”


    “啊?就這嗎?”韓晶晶多少是有些失望的,情緒都醞釀到這份上了,居然不是主動出擊,多少有點浪費情緒啊。


    “就像你說的,咱們有誘餌在手,是不是主動出擊,還重要麽?”


    韓晶晶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咱們引他們出來?”


    “他們願意出來也好,不願意出來,那也沒關係。主動權在咱們手裏,咱們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隻要那樹祖不願意咱們做的事,咱們就拚命去做,總不會錯!”


    這話特別對韓晶晶的胃口:“正該這樣,那還猶豫什麽?要不要去叫童肥肥他們?”


    “先不忙叫上他們,回頭讓他跟鍾樂怡單獨行動。這一路他們跟著我們,風險更大。”


    “說的也是。”韓晶晶點點頭,心裏卻美滋滋的。


    江躍這番話聽著似乎沒什麽,其實無形中卻透露出一個信息,那就是江躍對她的實力已經認可。


    這種認可,童迪跟鍾樂怡都還沒通過。


    樓下,童肥肥跟鍾樂怡也基本擺脫了幸存者們的殷勤挽留,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打算離開。


    江躍截住他們,將大致的安排叮囑一番。


    童肥肥和鍾樂怡聽說冰海大人沒有死,而且還在暗處虎視眈眈,不敢怠慢,自然聽從江躍安排。


    交代好了一切,江躍跟韓晶晶大搖大擺從校園正門離開。


    這個正門,正是夜鷹盯梢的位置。


    夜鷹遠遠就看到江躍跟韓晶晶朝校門方向走近,心中暗喜,忽然耳畔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去,跑去他跟前,帶上這個,他對你沒有防備,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把這玩意用在他們身上。”


    夜鷹根本沒有防備身後有人,全身冷汗直冒,那聲音就在他耳畔響起,他才意識到跟前有人。


    要是對方要攻擊他,他恐怕早就死了十次。


    回頭一看,果然,不冰海大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鬼魅一般出現在他跟前,將兩枚黑色的術丸,淡淡放在他跟前。


    “冰海大人,這……這是何意?”夜鷹結結巴巴,心中湧起一股不詳的強烈預感。


    冰海大人那深邃如海的瞳孔中,射出一道詭異的光芒,如同鬼魅一般,盯著夜鷹,讓他全身發麻,如墜冰窖。


    “不要狡辯,想要救贖你背叛的罪愆,就去幹掉這兩人。唯有功勳,才能抵過。我相信你做得到,你也必須做到……去吧。”


    冰海大人的話,仿佛咒語,有一種詭異的魔力,一字一句卷入夜鷹的耳膜當中。


    夜鷹的自主意識也漸漸變弱,仿佛操控權漸漸落在了冰海大人手中。


    十秒後,夜鷹完全變了個人,整個人就像一個被徹底洗腦的狂戰士一樣,恭恭敬敬對冰海大人施了一禮:“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說著,夜鷹咻地一聲,身形從暗處竄出,迅速射向校門方向,口中驚呼叫道:“江躍大佬,不好了,快準備一下,冰海大人已經調集了大批幫手,準備再次圍攻揚帆中學,他已經放了話,這次一定要血洗揚帆中學,將這裏推為平地!”


    夜鷹這一波操作,讓江躍著實一怔。


    他還以為夜鷹會對他示弱不見,任由他們過去的。


    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來這一手,直接從暗處跳了出來,還好心地預警他們。


    這麽急急忙忙跳出來選邊站?這多少有點不像夜鷹那家夥的性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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