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們驚魂未定,險境都還沒擺脫,內部倒是鬧出了分歧。


    有人主張撤退,有人覺得撤退太過無恥,對不住江躍跟韓晶晶二位學長的一片心意。


    這些人各說各話,誰也說服不了誰。


    其中一名幸存者,平時就是一個孤狼,向來不怎麽熱衷於群體活動,此刻迫不得已跟大家混在同一間教室裏。


    觀察了片刻,此人冷冷一笑:“你們要留下,我沒意見。恕我不奉陪了。”


    說話間,這人竟不顧所有人的眼神,一拉門迅速朝外衝去。


    這一開門的工夫,就有好幾隻毒蟲趁著縫隙鑽了進來。


    嚇得門邊的人迅速把門砰地關上。


    一夥人揮著武器對著衝進來的毒蟲就是一頓窮追猛打。


    要說衝進來的這幾隻毒蟲,數目並不多,加一起都不超過兩隻手。隻不過這毒蟲的反應奇快,在逼仄的空間彈來射去,一時間還真不太容易打到。


    好在教室裏的桌椅基本都被清空,整間教室雖然塞進了不少人,但行動總算不太受影響。


    畢竟都是覺醒者,而且這些日子在一起,配合上多少有些默契。


    很快,就有五六隻毒蟲被拍下地來。


    看著那顏色詭異的一攤落在地上,大家本能就有點畏懼,都自覺地避開這些毒蟲的屍體。


    剩下兩頭毒蟲東奔西竄,看上去是躲不過了,竟然毫無提防地吧唧一聲,在空中原地炸開。


    體內那藍綠色的液體吧唧一下四射開來。


    這綠色液體本身就帶著一股特別難聞的氣息,大家原本是避如蛇蠍的。


    隻是這一下自爆太過突然,好幾個追打的幸存者猝不及防,緊躲慢躲都來不及,一不小心還是有兩人被那液體噴到。


    其中一人最為倒黴,噴得一臉都是這藍綠的液體,就好像在大樹底下抬頭,吧唧一坨鳥屎糊在臉上。


    這人一聲怪叫,捧著臉連連倒退。


    另一人運氣稍微好一些,濺在手臂上。因為此人穿的是短袖,雖然大部分被短袖擋住,但還是有一小部分液體射在小臂上。


    這人悻悻地把小臂在衣服上擦了擦,罵罵咧咧著。


    忽然,這人睜眼一看,發現自己的小臂竟出現一層詭異的藍綠色,這一擦非但沒能擦掉,反而顏色更加深了。


    原本隻是停留在皮膚表麵的顏色,似乎莫名其妙滲透到肌膚裏頭去了。


    這人麵色一下子變得難看無比,抬起手臂忙觀察起來。隱隱感覺到一股難以抵擋的癢,好像有無數螞蟻鑽到皮膚裏層,奇癢無比。


    前麵那個被糊了一臉的家夥,忽然一聲慘叫,在角落裏跟蛆蟲似的扭曲翻滾起來。


    口中大呼大叫,雙手捧著麵部,一通亂撓,動作誇張無比。


    配合他那鬼哭狼嚎,上躥下跳的誇張反應,所有人都意識到,出事了。


    那人雙手瘋狂抓撓,就好像在抓別人的身體似的,幾乎是鉚足了所有力氣。


    本來白皙的一張臉,頓時變成詭異的藍綠色,再加上他雙手不住抓撓,留下一條條血印,顯得異常猙獰。


    血印很快就變成血槽,越撓越深,甚至都能感覺到他的指甲每撓一下都會帶下大片血水肌膚。


    很快,這人一張臉就被撓得坑坑窪窪,猶如魔鬼。


    血肉模糊連鼻子都給撓平了,嘴唇也撓沒了,露出兩排詭異的牙齒。


    一張正常麵孔,幾乎是半分鍾不到,就變得極醜無比,比厲鬼還可怕。


    接著,他的瞳孔開始往外滲出藍綠色的詭異液體,粘稠而且散發著詭異的臭味,和之前的毒蟲液體如出一轍的臭味。


    跟著,鼻腔裏,口腔裏,耳孔裏,就好像他全身裏頭全部潰爛壞死,全都變成了這詭異的毒液。


    “救……救命。”這人發出虛弱的求救聲,轟然倒地。


    身體微微抽搐了幾下,連肌膚都跟著慢慢化開……


    這一幕,讓得其他幸存者個個呆若木雞,都跟避瘟神似的,避開那個手臂上同樣被液體噴到的家夥。


    那家夥倒是還沒發作,隻是手臂那道藍綠色的痕卻明顯越來越深了。


    看到其他人跟避瘟神似的躲著他,這人努力吐了吞口水,尷尬道:“我……我跟他不一樣,我沒事,你們看,我真的沒事啊。”


    他越想證明自己,就越往其他人靠近,其他人的反應就越恐懼,越躲著他。


    這人臉上的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你們幹什麽啊。我不是說了沒事嗎?你們不能歧視我啊!我……”


    “小潘,你……你在角落裏別動,我們保證不對你做什麽。我們也希望你沒事,但你不要激動,務必冷靜。這教室二三十號人呢。”


    幸存者們一窩蜂逃入教學樓,那麽多人一間教室肯定容不下,至少分開躲到了七八間教室。


    這隻不過是其中一間罷了。


    那個小潘並沒有因為其他人的安慰而平靜下來,反而嚎啕大哭起來:“我沒事,我一定沒事的。你們不要這樣好不好。你們這樣讓我很孤單,很害怕知道嗎?就算我被毒蟲的液體射到了,也是為大家驅趕毒蟲負傷,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小潘,你別哭,冷靜,冷靜!要是驚動外麵的毒蟲,大家都得死!”


    小潘忽然瘋狂叫了起來:“死就死,大家一起死那就最好了。反正我是不想活了,最好是一起死!”


    這家夥顯然是心態崩了,對死亡的極度恐懼,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又叫又跳。


    猛然間,他虎吼一聲,竟然朝著教室門方向衝了過去。


    “哈哈,大家一起死吧!”


    看他這個動作,所有人都明白,這家夥是自暴自棄,要拉大家一起上路啊。


    一旦門被打開,毒蟲就會洶湧而入。


    之前那麽七八隻毒蟲就已經造成兩個人的傷亡,這要是再衝一批進來,那還得了!


    攔住他,攔住他!


    教室裏一片混亂,本來大家就離得遠,避開他,一時間顯然是阻止不及。


    好在教室門邊上,還守著兩個人。


    其中一人見他衝到教室門邊,主動閃開位置,把教室門讓給小潘。


    小潘以為對方怕他,咧嘴怪笑,毫不猶豫就去抓門把,打算打開插銷,狠狠把門打開。


    砰!


    背後讓開路的那人,猛地抽出武器,狠狠一下砸在小潘的後腦勺上。


    小潘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跟麵條似的一軟,栽倒在地。


    背後這人手中拿的是利刃,卻不敢用開刃的那一邊去劈砍,轉而用手臂來砸,顯然也是對小潘中毒的身體很是忌憚。生怕劈砍用力過猛,有液體迸射出來,傷及自身。


    看到小潘倒在門邊,這人上前一步,尖刃對著小潘的腦袋,狠狠紮了下去。


    這樣的紮刺,可以避免血液噴出。


    小潘被連續攻擊要害,身體微微一抽搐,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說來也怪,小潘的屍體,卻並沒有跟之前那人一樣迅速腐化,也沒有奇奇怪怪的液體從七竅中溢出來。


    這麽一來,教室裏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該不會小潘壓根就沒中毒吧?


    這……這豈不是白死了?


    “你們看著我幹什麽?”那動手之人把尖刃一端,在小潘的衣服上擦了又擦,生怕沾上什麽晦氣似的。


    “小潘好像沒中毒?”有人結結巴巴道。


    那人怒道:“不管有沒有中毒,他失心瘋要開門,就是死有餘辜。怎麽,你怪我濫殺無辜?”


    “我……我沒這個意思,他開門也是死路一條。”


    “咦,你們看!”


    這邊正爭執著,有人忽然看到窗外的情況,伸手一指,語氣充滿驚訝。


    眾人連忙湊過去看。


    卻發現遠處的草叢中,有人在草地上痛苦地打著滾,分明就是之前從教室逃出去的那個家夥。


    此刻他身上堆滿了毒蟲,就好一塊臭肉上撲滿了綠頭蒼蠅似的。


    那人慘呼連連,但很快就沒了聲息。


    這個獨狼,見勢不妙就想先走一步,到底還是沒能逃脫。


    “死得好,要不是這個混蛋,小潘他們也不至於這樣!”


    “就是,這家夥我早看他不順眼了。之前在小隊裏就喜歡摸魚,集體活動都是磨洋工的。這種典型的自私鬼,死了最好!這種人死得越多,我們大家才越團結。絕對的害群之馬!”


    那家夥一言不合就開門,導致毒蟲侵入。在場有一個算一個,肯定對他恨之入骨。此刻見到他倒黴,自然不會有人同情,反而一個個都覺得特別痛快。


    隻是,這種痛快都是短暫的。


    眼下這個局麵,儼然成了死局。


    逃出去幾乎沒有生路,可躲在教室裏,大家其實也知道,這是溫水煮青蛙,危險是早晚的事。


    左看右看,似乎都是死路一條。


    有人忍不住又朝江躍跟韓晶晶所在的方向望去。


    時間其實也沒過去多久,頂多是三五分鍾。江躍跟韓晶晶那邊情況似乎並沒有多少變化。反而是黑壓壓遮天蔽日的毒蟲,似乎越來越多。


    有人忍不住擔憂起來:“你們說,江躍學長他們能頂多久啊?”


    “為什麽毒蟲好像侵入不了他們?他們是有什麽神奇的防禦嗎?”


    “要是我們有這種防禦就好啦,撤退起來輕輕鬆鬆。”


    “對啊,那為什麽江躍學長他們不撤退?非得在這裏硬剛?”


    “既然他們能硬剛,為什麽不選擇遠一點的地方硬剛啊?去到校外,毒蟲也就被引到校外去了。咱們才有逃跑的機會嘛!”


    “說的是啊,咱們有必要提醒他們!”


    “這合適嗎?人家好歹是為我們而戰,咱們趕人家走?”


    “都什麽時候了?還講究這些?再說咱們是趕他們走嗎?是提醒他們逃跑啊。何必在這裏硬撐?”


    一時間,輿論風向悄然改變,很多人都順勢認為,江躍跟韓晶晶壓根就沒必要在學校裏硬撐。


    要硬剛去更遠的地方,別再這禍害大家呀。


    雖然很多人知道這樣想是不道德的,不厚道的,可這個念頭還是忍不住往外冒,忍不住期望江躍跟韓晶晶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最好是把所有毒蟲都帶走。


    當然,想是這麽想,如何提醒江躍跟韓晶晶,也是個難題。


    因為這麽多毒蟲侵入,毒蟲發出的那種詭異聲響,加上它們閃動翅膀的聲響,密集如洪流一樣。


    隔這麽遠,至少一二百米,隔著窗戶要提醒到對方,必須得那種超級大嗓門才行。


    這種大嗓門不是沒有,可大家又不免擔心。


    這要是驚動了毒蟲,讓毒蟲察覺到教室裏有人,瘋狂攻擊教室,就這些門窗玻璃,能扛住麽?


    “要我說,還是別提醒了。驚動毒蟲咱們會死得更快。以江躍學長的智慧,他肯定有他的打算。也許他們也有難處?”


    “是啊,萬一惹到這些毒蟲來衝擊教室,就這些玻璃,我一分鍾都未必撐得住。”


    ……


    揚帆中學外圍一處公寓建築高樓,冰海大人悠然眺望著揚帆中學方向,然後看了一眼旁邊盤膝而坐的毒蟲。


    “嘖嘖,漂亮啊。毒蟲,你看,你是有潛力的。我要是不逼一逼,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潛力這麽大吧?”


    此刻的毒蟲護法,哪還有昨晚那種神采飛揚,來去如風的感覺。


    整個人就像一隻幹癟的氣球,蔫蔫的感覺仿佛連坐都有點坐不穩。


    臉色幹枯蠟黃,仿佛全身氣血都被忽然抽空了似的。


    “冰海大人,我撐不住了,真的撐不住了。我的氣血幾乎耗盡,已經到極限啦。求您高抬貴手……就這些毒蟲,數量已經夠多了。”毒蟲護法有氣無力地哀求著。


    顯然,他是在消耗自己的氣血來召喚毒蟲,並以自身氣血給養這些毒蟲,刺激這些毒蟲。


    他平時最誇張的時候,消耗程度也頂多是現在的三分之一。那幾乎是他願意做的極限了。


    再多消耗就必然要傷到身體本源。


    可這次,在冰海大人的威逼下,他幾乎是掏空自己的氣血,完全被榨幹,才有如此聲勢浩大的毒蟲大軍。


    聲勢確實是足夠了,毒蟲也夠多了。


    可他全身氣血被掏空,幾乎形同廢人,就算恢複了,一身實力至少折損大半,而且很有可能會折壽。


    可惜他沒有別的選擇,他不這麽做,冰海大人分分鍾就能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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